我曾經的八歲童年,雖說爸媽時常不在家,但他們所給我的,從來都是最好的。


    老秦頭說我逢九有死劫,他們便選擇了金盆洗手!


    隻是,謀算高天道觀的人遠不止他們,更有靳陽冥坊的酉陽居。


    正因此,我才會和父母骨肉分離。


    想到這裏時,我怔住了……


    分離……


    酉陽居的人,的確是大威脅,我家的血屍,我一度認為是我媽,直至之後回家,無皮屍攻擊我,我才知道,不是!


    那血屍,必定不是酉陽居人所為,他們找到我爸媽,是想找到“東西”,高天道人的屍身沒被我爸帶出來,甚至法器也沒帶出來,隻有小小一截拇指,能煉製剝屍物。


    應該是老秦頭的計劃了,血屍替代我媽,讓酉陽居的人認為,羅家已經遭遇其他厄難,一死一失蹤?


    為什麽……


    我爸媽沒有將我一起帶走?


    按照這個邏輯去思考,他們其實能將我帶離靳陽才對……


    老秦頭的話音,再度在我腦海中縈繞回蕩。


    ……


    “顯神他命太重,出陽神的龍命,我現在收不起啊!”


    “顯神啊,你的命太苦,我收你為徒,以後斷無人敢欺辱你了。”


    老秦頭那雙昏昏欲睡的臉,在我麵前晃蕩。


    取而代之的,便是孫卓的臉,以及孫卓的話音!


    “唯有一件事,你必須信我!”


    “讓我父親,取走你命數的人,你絕對想象不到!那人對你至關重要,而那人,卻帶著一張麵具!”


    “顯神,你必須要相信我,他就是秦崴子!”


    ……


    腦袋的渾噩感很強,呼吸愈發的急促。


    為了收我為徒,因此,老秦頭利用孫卓,孫大海,剝離掉我的陽神命……


    隨後,他再利用呂闞的過陰命讓我長大成人,再讓我去找徐暖,滋生老君命?


    老秦頭,為什麽要這樣做?


    身體微顫,汗珠順著額間一點點淌下。


    我又想起來了一件事情……


    在身上不停的摸索,我找出來了兩張信紙,打開了其中一張。


    老秦頭給我留過兩封遺書,一封在我家別墅中,一封則在老拐村後山,齊蓧蓧棺材的竹棚裏。


    熟悉的字跡,躍然於紙上,往我眼中跳動。


    ……


    “哈哈哈哈!若顯神你瞧見這段話,事情,便按照我最願意看到的一幕,發生了!”


    “……”


    “妙玄玉命,本為君母之命,可滋生一縷出陽神,命雖一縷,但此命更強……。”


    “你身之過陰命為陰極之命……可陰命陽命共一身,或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陰陽,是很玄妙的存在,互相彌補,互相調節,陽神可出,那陰神,必然可出!”


    “隻不過,一切隻是我的揣測,即便不能大成,你也必然天資卓越,這命,由我而生,你便能稱我一聲師尊了。”


    “地氣,滋養天下之怨,生一瘟癀鬼,瘟癀鬼藏匿於你身,隨時想要吞吃你,當陰陽二氣存身時,瘟癀鬼便沒有了這本事,又被你壓製,陰神能出,瘟癀鬼為奴仆。”


    “陽神,便學為師之陰陽術。”


    ……


    ……


    當日我瞧見這封信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什麽感覺,對,甚至沒有唏噓。


    老秦頭計劃的很完美,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孫卓詆毀老秦頭的時候,我覺得,孫卓貽笑大方。


    可事實上……老秦頭好像真的算計我了。


    隻是,他的算計,以遺書的方式,全盤托出。


    他想要我……陰陽雙命皆備,成就一個陽神可出,陰神可出,甚至將瘟癀鬼都煉成奴仆之人!


    在某種程度上,這算是算計嗎?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孫卓和孫大海,真的是被計算嗎?


    我覺得,老秦頭不是這樣的人。


    就例如呂闞,他娶了餘秀,必將在八敗寡婦的詛咒下不得好死,因此,進入了老秦頭算計的一環,過陰命落到了我身上。


    呂闞本身安葬在老拐村,餘秀家的房頂,而餘秀,則逃脫了赤鬼的垂涎,生活在老拐村內。


    孫卓和孫大海,必然已經有所謀劃了,老秦頭更像是起火時吹風的人,讓火勢更大,利用這火勢完成自己的目的,借用命數的齒輪,壓過自身想做之事,更多的倚靠變數,推動事情進展。


    因此,老秦頭給我的信,從來隻有結果,沒有過程。


    或許,過程是什麽,他自己都不知道。


    孫卓所謂的算計,是老秦頭對我的培養,賭上了他從未落過的三千卦,冥冥中,要看著我成就大才!


    變數,偏離了老秦頭的結果。


    我依舊是自己的命。


    沒有學成陰陽術,沒有拿到他的傳承,成了四規山的道士。


    這一切想的清楚明白了,我完全沒有絲毫對老秦頭的怨憤,隻有一種說不出的遺憾。


    如果,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去完成,我應該是一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人吧?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對我的所作所為,沒有絲毫可以挑剔。


    視線感落在我身上,讓我回過神來。


    我爸的臉色不再痛苦了,隔著鐵柵欄,他同我雙目對視。


    他的眼皮不停微搐,神情呆滯,迷茫,嘴唇微微嗡動。


    我心頭一顫,驚喜之色不以言表。


    “爸……”


    話音是顫巍巍的,情緒卻分外激動。


    “你……是我兒?”我爸的聲音,已無當年的爽朗,隻有粗啞,還有顫栗。


    男人的思維認知,往往比女性強一些,他未曾像是我媽那樣懷疑。


    我深呼吸,目光快速掃過鐵柵欄般的牢籠,這裏簡直太怪異了,居然沒有門,沒有鎖,仿佛就是為了將我爸徹底關死在此地。


    “爸,你等一下。”我強忍著心頭急切,仔仔細細的觀察著牢籠,牢肯定有鎖,不然就成了將人囚禁致死,我們並非算是羅家血脈,我爸的父親,應該是黑城寺的某個人,虎毒不食子,他不至於這麽做……


    對,羅家人說過,我爸很危險。


    正是因為這種危險,他被關押此地?


    我一度認為,這種危險,是高天道人的那一縷魂造成的,那縷魂去了羅致忠身上,我爸就不該有危險,隻是被影響,失去神誌才對。


    黑城寺幹嘛關押他,應該幫他恢複神誌才對啊!


    即便是虎毒食子?那為什麽不幹脆殺了他?


    想到這裏我心頭猛的一顫,陡然抬頭盯著我爸的臉,餘光掃視著整個牢內的細節。


    一陣陣寒意,湧上了心頭。


    “爸,我是誰?”我低啞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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