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內,逢歲晚慵懶地坐在搖椅上閉目養神。


    想來是外界戰鬥有為激烈,以至於他無法分心顧看她這邊,就好比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一件事上,忽略了其他,連放在眼前的東西都很可能視而不見。


    阮玉見他閉著眼睛休息,還體貼的弄出一片可以當被子的蓮花花瓣,將花瓣蓋在逢歲晚身上後,阮玉發現那花瓣尖兒正好抵著他下巴,像極了她在夢中挑他下巴的姿勢。


    咦,怎麽會是蓮花?


    她平素很少見到蓮花,隨意一想,就想出朵蓮花來。


    想起當初學畫,本來畫的什麽花她都忘了,興匆匆給爹爹展示,她爹也道:“你這蓮花畫得不錯。”


    看來,她與蓮花有緣,以後是不是得取個尊號,比如紅蓮真君?


    走路的時候腳底下還幻化出紅蓮的樣子,步步生蓮。


    可惜現在靈氣不能用,不然她還能走幾步試試效果。


    既然逢歲晚那邊暫時沒結果,阮玉又把注意力放在藏月秘境中,她撿了幾支凝神香跑到墳地那邊點上,又選了塊石頭,打算給煙攏月立塊碑。


    這裏墳頭一共有三百零九個。


    無碑者僅有一座,想來,那就是煙攏月的墳。她為其他同門都立了碑,唯獨沒有她自己的。


    阮玉打算叫隻搗藥兔來問問情況,萬一弄錯了呢,她抬頭正要喊兔子,就聽腳下有動靜,低頭一看,一截白嫩的根須從土裏冒出,指指墳頭,又寫上了煙攏月的名字。


    阮玉:我沒找錯嘛。


    對了,桂神樹不是能直接神識說話麽,為何要用根須寫字?


    正納悶呢,就見聽音花哈哈大笑著道:“你那狗爬字給人立碑,死人都能給你氣活!”


    桂神樹看不下去,又不好意思明說,隻能在地上將字寫好,讓你直接拓印上去嘛!


    阮玉氣得用手彈花,“要是能把人氣活,我就舉個布幌子,上麵寫——書道聖手,起死回生!”


    這會兒不能用靈氣法術,阮玉便把石碑擱根須那,說:“筆給你,你來寫!”


    桂神樹根須一抖:筆在哪兒?


    最終,它還是在碑上一筆一劃地刻下了煙攏月的名字。等寫好後,桂神樹示意阮玉去立碑,卻沒料到,阮玉呆立原地,神色極不對勁。


    “阮玉?”


    阮玉回過神,語氣急促地問:“桂神樹,我想離開這裏,有辦法嗎?”


    桂神樹:“沒有。你從雷澤秘境進來的,想來是有這次試煉的鑰匙,等到了時間,自會傳送出去。”藏月秘境原本與月照宮相連,但也需要月魄和桂樹,就好像需要守在月照宮的聖女用月魄打開那扇門,他們才能回家。


    若有別的方法回去,月照宮這些人,也不會困死在這裏了。


    “如今月照宮上已沒有活著的桂樹,且最後的因果線都已斬斷,既是說我與現在的月照宮沒有一絲神魂聯係,因此,無法直接送你回去。”


    它說著說著,摸出一顆種子遞給阮玉,“你回去後,將這顆樹種種在月輪靈舟上,等它長大,生出靈智之時,我與月照宮因果線便會再次出現,日後,秘境顯現之時,你也就能隨時回家了。”


    樹種,比枝丫更加珍貴。


    枝丫等同於蛇蛻,對它來說其實也是無關緊要的一截分枝。


    無論怎麽修行,品階都不會超過它,而靈種,卻是它用靈氣元神精心嗬護的存在,比起山河龍靈也差不了多少,日後,更是有飛升的可能。


    阮玉:“隻能通過他山玉鑰匙回去嗎?”阮玉顫抖著摸出秘境鑰匙,看到玉上的溫潤的光澤後問:“這還得等幾天?”


    桂神樹:“觀之靈氣,約三日左右。”


    阮玉心一抽一抽地疼。


    魂牽夢繞已經中斷,她不知道,逢歲晚那邊正在遭遇什麽。


    可中斷之前,他睜開的眼裏一片血紅,好似無盡的魘氣藏匿其中,視線相對時,凶殘可怖的鬼影張牙舞爪地要從血潭裏爬出,仿佛下一瞬,就要將她拽入深淵。


    阮玉腦中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難道說,最後一個夢域,它出現了?


    逢歲晚身上有七道鎖鏈,她已破解了前麵六個夢域,而最後一個,始終沒有露麵。若在對付洛雁歸的時候出現,在場所有人都被拖入夢域之中,那後果不堪設想。


    恰此時,識海裏出現了雷心劍靈,它一回來就抖個不停,“嚇死我了,差點兒回不來了。”


    雷心劍靈棲身於青萍劍內。


    青萍劍劍身在逢歲晚身體裏,劍尖兒則在阮玉體內。它這個劍靈,可以無視距離和空間,在劍內移動。


    阮玉:“怎麽回事?”


    雷心劍靈:“那洛雁歸早就跟夢魘妖魔有勾結,心魔臨死前獻祭了自己,將全部的力量都貢獻給了夢魘妖魔,結果夢魘反撲,使得逢歲晚情緒失控,神魂崩潰,險些大開殺戒!”


    他們一早就懷疑夢魘妖魔還有爪牙在人間,沒想到,真的有。也不知道洛雁歸是如何跟它聯係上的?它還會不會蠱惑了別的人?


    “還好阮一峰將他攔住!”說到阮一峰,雷心劍靈還嘖嘖稱奇:“一個實力低微的修士,居然敢擋在眾人麵前,衝被夢魘反噬的逢歲晚大吼,還喊他跪下!”


    雷心劍靈學著阮一峰的樣子喝道:“跪下,老子是你嶽丈,你敢打我?”


    “老丈人都敢打,是不是想跪搓板了!”


    就這麽兩句話,把朝他們湧過去的黑氣都給罵停了。逢歲晚的眼裏恢複一絲清明,勉強壓製住魘氣,把其他人倒出了忘緣山。


    等人一出去,他就堅持不住,徹底墮入那方恐怖的領域之中。


    “還好我逃了出來,要是被困在裏頭,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失去神智,淪為隻知殺戮的凶劍了。”


    阮玉問:“現在夢域裏隻有他自己?”


    “是的,不過那高牆結界似乎攔不住這次的魘氣,這是夢魘妖魔的最後一搏,比以前的每一個都更加凶險。”在逃離忘緣山之前,雷心劍靈聽到其他人在結界外說的話,這會兒也是憂心忡忡。


    好不容易找到個合適的劍身,還離開了雷澤秘境,該不會享受不到幾天,又要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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