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雲海深處,天色昏暗,伸手不見五指。


    這裏的雷雲太厚,遮天蔽日,一縷光都透不進來,唯有劃過天幕的閃電,能時不時給地麵帶來一線金光。


    “到了到了,雷池到了!你看前麵那些人,還沒我們抓的好,我看啊,這次這些人一個都活不下來。”耳鼠一邊說,一邊又罵了幾句廢物。


    阮玉:聽起來,這雷澤傳承有些凶險。


    逢歲晚:“劍靈太強,又沒有劍身承載,隻能暫時寄居在修士體內,這樣一來,罕有人能承受其磅礴力量。”


    最重要的問題就是,當年那位劍道大能的劍已經崩了,現在剩下的隻是個雷心劍靈,它沒有合適的劍身,便隻能寄居於人身,可現在進來的修士修為都限製在了元嬰期,誰都承受不住其力量,輕則經脈斷裂肉身崩潰,重則元神湮滅,隕落當場。


    逢歲晚:“不過這群靈獸都能學會馭雷術,這裏應該也有傳承的法術,說不定能夠幫助收服劍靈。”他頓了一下,“你別輕舉妄動,先看看再說。”


    他已經看見人群裏原來的仙雲宮弟子了。


    擔心阮玉心軟,直接衝出去救人,從而暴露自己。


    阮玉在識海內回答:“明白,我想想辦法,讓它們先扔琅琊仙宮的人下去探探路。”


    在阮玉跟逢歲晚識海交流時,耳鼠從靈獸腿縫裏鑽過去,回頭發現阮玉卡在原地沒跟上,瞪著她道:“笨啊,你把身子縮小一些,沒看見這裏很擠嗎?”


    前麵的獸的確很多,一個挨一個擠在一起。有些個頭大的,宛如一座山,隻不過山頂上也或蹲或坐擠了許多獸,一點兒也沒浪費地方。它們圍著的是一個黑乎乎的池塘,池塘不算大,裏麵的池水黑沉沉的好似墨汁。


    “大的可以當墊子,小的哪裏都能鑽,不大不小的最受嫌棄。”它叮囑阮玉:“不大不小,就你這樣的!你放機靈點兒,變我這樣大,我帶你去找個好位置。”


    在聽音花的幫助下阮玉弄明白了耳鼠的意思,她把身體縮到耳鼠一般大小後,身上馱著的兩個人就沒地兒放了,於是她跳到女修臉上,用腳墊著踩了幾下,問:“汪汪汪!”


    耳鼠:“等著,老大會過來收貨。”


    它仰頭,長長地叫了一聲吱。


    很快,就有一隻蒼鷹飛了過來,“三個人,你們運氣不錯嘛。”


    蒼鷹扔了三塊骨頭下來,接著叼著三人飛到了雷池邊緣。骨頭發黑,像是被雷劈過。


    耳鼠:“你新來的不知道,這是仙人遺骨。能擋一定的雷劫,保命用的。”它招呼阮玉跳到了一頭鯨魚的尾巴上,“這大家夥叫藍,跟我關係最好。”


    耳鼠頓了一下,說:“藍沒找到人修,它的下一次雷劫很近了,可能過不去,你的骨頭,能不能換一塊給它?”


    “它這次雷劫,至少也得兩塊遺骨,我的也會給它。”它用爪子摳自己抓著的那塊焦黑骨頭,有些忸怩地道。


    鯨魚背上有很多靈獸,不過它們都沒聽見耳鼠的聲音,唯有那大鯨魚突然扭轉頭,用一雙湛藍的眸子盯著阮玉。


    它的修為深不可測。


    被那雙眼睛盯著,阮玉好似落入深海,隻不過海水並不冰冷,溫柔的海浪將她從海底托舉到海麵,她隨著海浪起起伏伏,隻感覺全身放鬆,連神識都得到了安撫。


    這應當是一隻很溫柔的獸吧。


    阮玉想起了自己那不怎麽招雷劈的體質,點點頭說:“汪。”


    她自己不需要,給逢歲晚留一塊就行。


    話說回來,看骨頭焦黑的程度就知道它們應該是被反複使用的,她也不一定能帶出去。


    阮玉回答得太爽快,耳鼠都愣了。它正從兜裏掏寶貝呢,結果寶貝還沒拿出來,這新來的獸就答應了。


    它眼睛一紅,索性寶貝也不掏了,直接將整個黑囊都塞到阮玉麵前,“都給你。”


    也不管阮玉接不接受,耳鼠直接將黑囊掛在了阮玉脖子上。


    阮玉沒跟它客氣,不過也回了禮,她再次給了耳鼠一袋子吃食,一狗一鼠並排坐在藍鯨的尾巴上,一邊吃東西,一邊看熱鬧。


    越來越多的人修被送到了雷池邊。


    大部分是昏迷的,少數幾個保持著清醒。阮玉看到一隻霧氣一樣的靈獸飄到了其中一個人的身體裏,緊接著,那人便將靈獸們想要知道的消息全都說了出來。


    “一百人!他們進來了一百人。”


    一頭筷子大小的龍直挺挺地立在空中,它來來回回地數了好幾遍人頭,最終確認道:“這裏隻有九十九人,漏了一個!”


    “現在都還沒抓到,漏掉的那個肯定修為更高,資質最好。”


    “一定得抓住她再開雷池。”


    獸們七嘴八舌的議論,阮玉也感覺到一縷縷強大的神識陡然從四麵八方延展出去,讓她都有了點兒膽戰心驚的感覺。這群靈獸若是到處都找不到剩下的那個人,肯定會起疑心。


    就在此時,那團霧氣又鑽進了好幾人的身體內,不多時便道:“漏掉的叫阮玉,是個大魔頭!”


    這話一出,激動的獸群又安靜一瞬。


    很快有獸道:“魔頭,那不行了,一去就會被雷心給劈碎,就不等了吧。”


    筷子龍點了下頭,然就在這時,一對鹿道:“漏掉的那個我們見過,她身上沒有血煞氣。”頓了一下,又說:“她是從雷雲這邊逃出去的,你們應該也有見過的才對。”


    “她收集了挺多的雷光果。”


    雄鹿剛說完,又有一些靈獸附和:“對,想起來了,我也遇到過那個女修。”


    “這麽說來,我也見過,怎麽睡一覺就險些忘了。”一隻靈獸甩了好幾下頭才想起阮玉的相貌,接著道:“她的神魂力量很強啊,資質……”


    旁邊的靈獸眼睛一亮:“資質絕佳!”


    “怎麽就不見了呢!”


    筷子龍的視線落在了其中一頭夔牛身上,“你來找找。”


    夔牛又名雷獸,它的先祖乃是那位劍仙的靈獸,體內的血脈力量與腳下這片大地有一絲神魂聯係,施展秘術,想要從這片土地上找到一個外來的生靈並不難。


    夔牛並不太情願地哞了一聲。


    耳獸小聲解釋:“它每次動用血脈力量就會加深與此地的聯係,在我們這裏,變強不一定是好事。”


    阮玉點頭:明白,變強容易遭雷劈。


    筷子龍扔了一片骨頭給夔牛。將骨頭吞下後,它才慢吞吞地跳出來,僅有的一隻腳重重踏地,緊接著,身上起了一層層暗紅色花紋。


    片刻後,夔牛道:“她就在這附近,但我找不到她。”


    “等下,我這裏有她的東西。”雄鹿交給夔牛的是一顆瓜子。


    阮玉眼皮一跳,她可能藏不住了?本想再等等,看看那雷池裏到底有沒危險了再做打算,哪曉得這些靈獸根本不給她機會啊。


    “還是找不到。”夔牛原地蹦了兩下,說:“她沒在地上。她應該在……”


    夔牛沉默一瞬,說:“感覺不到。”


    阮玉反應過來,她現在站在藍的背上,所以沒有被夔牛感應到位置。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感覺身邊氣氛不對。


    耳鼠已經沒吃東西了,它瞪大眼睛看著阮玉,“你是外來的獸?可以化形的獸?那個阮玉,是你對嗎?”


    喜歡摘雷光果、隨身攜帶的吃食、以及就在附近,卻無法被夔牛感應,這一切線索都指向了它身邊這隻獸。


    阮玉這次不汪了,直接說道:“嗯,是我。”


    裝不下去了,隻能攤牌。


    耳鼠能聽懂人言,它氣咻咻地道:“騙子!”


    阮玉歪頭看它,一雙眼睛依舊水汪汪的。“我就是新來的獸啊?”


    而且她全程都沒說什麽話,最多汪兩下,當真沒騙鼠。


    耳鼠愣了愣,氣呼呼地背過身,拿屁股對著她。


    阮玉說:“你愣著做什麽,趕緊告訴你們老大發現了最後一個人修,然後再換一塊骨頭吧,自己用或是給藍都可以,你不是說至少它也得兩塊才能保命,那三塊不是更穩妥。”


    耳鼠一臉震驚地轉過頭,“你讓我告訴它們?”藍的尾巴尖兒有結界,外頭的獸其實聽不到它們對話,而藍現在也沒動靜,似乎對這阮玉印象很好,沒有要將她丟出去的意思。


    於是耳鼠內心充滿煎熬,它想把這騙子獸丟出去,卻又有點兒舍不得。


    雷池,進去了十有八九都是死。


    她,應該也不會例外。


    阮玉:“我也想下去看看。不過你給我說說,下麵到底什麽情況,然後,讓那些穿衣服上繡了雲上仙宮的人先下去探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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