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扭頭往聲音來源處看過去,就見遠處山頭正在冒煙,縷縷青煙散去後,有銀色光芒不斷閃現,給人的感覺像是有人在烈陽的照耀下揮劍,斬出道道銀芒,雪亮耀眼!


    “這是,結丹異相!”旁邊有人驚呼道,“誰結丹了?錦繡山莊果然人才濟濟,那座山,好像是山莊下仆住所吧。”


    “突破到了金丹期,那下仆肯定會受到提拔,以金丹期的實力,擔任個掌櫃坐鎮山莊一處產業不是問題。”


    “今日是陸家小姐的築基宴,山莊家仆都忙得腳不沾地,那山上應該無人才對。”


    “說這話的就是門外漢,你以為結丹就像喝水吃飯一樣隨便?”


    阮玉聽到這裏,默默嘟囔,“吃飯喝水可不隨便。”她瞅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又歎口氣,“好吧,你們的確夠隨便。”


    “肯定提前幾日就跟主家稟明此事,閉關衝擊境界,自然無需出來招呼客人。”


    “可你瞧陸家那些人,比咱還吃驚呢。”


    “嗬,陸錦臉都黑了。”說話女子眼角餘光掃過那邊盛裝打扮的陸錦,一臉譏誚地道。


    “家中有人結丹不是好事麽,雙喜臨門。”


    “可若結丹之人是陸棉呢?”女子輕笑一聲,“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那是欺雪劍的劍芒?”


    阮玉沒變出火鍋,她退而求其次,手心裏多了一把瓜子。


    這會兒一邊嗑瓜子,一邊聽這群人八卦。


    陸家現在的家主是元嬰期修士陸朝,生了一對雙生子,姐姐叫陸棉,妹妹叫陸錦。


    雖是雙生子,容貌性格卻完全不同,姐姐長得偏向爹,高大魁梧濃眉大眼,說話聲音甕聲甕氣比許多男子都要粗獷,妹妹則挑著爹娘的優點長,明豔動人,聲如黃鶯。


    整個錦繡城的修士都知道,陸莊主偏疼小女兒,對大女兒漠不關心。


    陸錦是眾星捧月的小公主,那陸棉就是無人問津的小透明。聽說兩姐妹關係倒是不差,不過在妹妹的築基宴上突破金丹,還引來結丹異相大出風頭,而妹妹陸錦臉色難看,足以說明這兩姐妹關係並沒有傳言中那般親密。


    那群人聊著聊著,忽然有人問阮玉,“你怎麽看?”


    周圍喧囂退去,瞬間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看向阮玉,都在等待她的答案。


    “你怎麽看?”


    阮玉嗑瓜子的動作沒停,她漫不經心地答:“用眼睛看?”


    一陣冷風吹過,凍結的時光緩緩流淌,那些目不轉睛盯著她的視線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前的景色隨之變幻,阮玉發現自己站在了人群後方,前麵有幾處擂台,上麵均有人在比鬥。


    “又是一劍分勝負,君子劍果然名不虛傳。”


    “牧霜公子已經是金丹期六層了,他手中那君子劍就是上次古劍秘境裏得到的靈劍吧,此次魁首非他莫屬。”


    阮玉下意識地看向了中央的擂台。


    一青衫男子持劍而立,蕭蕭肅肅,爽朗清舉。他側目,看向了阮玉所在的方向。


    明明隔得那麽遠,中間還有黑壓壓的人群,可阮玉始終覺得,那個牧霜正在看她。好似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唯有台上那個男人籠罩晨曦,匯聚天光。


    他嘴角噙著的那抹淺淡微笑,都像是罌粟花一般,叫人著迷上癮。


    阮玉芳心大亂,都能聽清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身邊有人在說:“若能與牧公子結為道侶,死而無憾。”阮玉點頭附和,“是啊。”


    話音剛落,她就顰起眉頭,狠狠地擰了自己一下。


    她這是被魘住了吧。


    居然會對著一個不怎麽樣的男人發癡,她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仙雲宮的修士好多都比那牧霜長得俊,就連掌教他們,雖然年紀大些,依舊是中年美大叔嘛。


    看到周圍不少女子癡迷的看著台上牧霜,阮玉撇嘴,心道:“就這?”


    偏偏這些人說著說著居然吵了起來,大概就是覺得那牧霜是舉世無雙的奇才,天底下無人配得上他。喜歡他的女子,皆是不自量力。


    這其中,又有陸棉最為可笑。


    那陸棉生得五大三粗,模樣不堪,居然也敢肖想那樣的翩翩公子,就好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眾人哄笑聲裏,阮玉看到自己身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女子,頭發紮成馬尾,穿一身黑色勁裝,皮膚偏黑,粗眉如刀,在一群膚白貌美的女修堆裏,顯得十分紮眼。


    這個人,應該就是姐姐陸棉了。


    她看起來並不在意旁人的譏笑,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牧霜。


    等到牧霜再次取勝,問是否還有人上台挑戰時,陸棉眸子一亮,大步上前。


    阮玉不想聽周圍那些聲音。


    她肯定是話本看多了,所以做個夢都如此完整,還安排了一堆炮灰路人烘托氣氛。聽這些人貶低陸棉,聽得她心情都煩躁幾分。


    偏偏炮灰們還要詢問她的意見,“你覺得陸棉能接下幾招?”


    阮玉不耐煩地答,“她能贏!”這是她的夢,按照那些話本欲揚先抑的套路,這個爹不疼姥姥不愛被眾人瞧不起的陸棉定然是故事裏的主角。


    “胡說八道!”


    阮玉一臉信心地看擂台,這是她的夢,她說了算,反正她覺得陸棉能贏,陸棉就一定不會輸。


    台上劍光密織如網,黑白兩道身影在光影中穿梭,快如閃電,迅疾如風。待到白衣牧霜被紛飛落雪覆蓋,冰凍在原地時,連阮玉這個剛入門的菜鳥也能看出來,陸棉勝了!


    她得意地道:“陸棉的劍叫欺霜劍,可不正克牧霜!”他爹經常說,名字也能與命運相關連呢。


    周圍的人消失了。


    本該站在擂台上的陸棉出現在她身側,說:“我心悅他。”


    她沒看阮玉,目光仍停留在牧霜身上,“他很好看,對嗎?”


    之前聽那些人交談,阮玉以為陸棉會是個備受欺淩的小可憐,如今瞧她精氣神,阮玉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她模樣的確不夠出色,但瞧著極為自信,並沒有因為親人的不公平對待變得自卑懦弱。


    在談起牧霜時,陸棉臉上也有了一絲薄紅,趁得皮膚越發的黑了。


    陸棉唇角含笑,“我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男人。”她側頭看向身邊阮玉,“錦繡城裏大半的女修房裏都藏著他的小像。”


    “我贏了他,他肯定能記住我。”


    阮玉:“你想跟他結道侶?”


    陸棉笑容稍淺,“記著我就夠了。”她抬手輕拍腰間的欺霜劍,引得長劍嗡鳴,“我劍道若能始終強於他,那他就得記住我一輩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阮玉:“……”


    那這個被你打壓一輩子的男人實屬有點兒慘。


    不過她還是捧場道:“你這辦法不錯。”


    孰料對方聲音陡然冷了下來,本來就粗的嗓音裏像是結了層冰霜,有大手粗暴的捏碎那些硬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隻聽聲音,便有冷意躥進骨頭縫裏。


    陸棉:“你也心悅他,我聽到了,你心跳得很快。”


    不知為何,陸棉這句話想起時,阮玉腦海裏就浮現出初見牧霜時的樣子,他站在台上,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她有瞬間恍神,險些應下,話到嘴邊又及時回神,連連擺手:“別瞎說,我成親了。”


    夢裏成親,那也叫成親啊!


    這會兒是在做夢,要是叫夢裏的新郎官產生誤會,那可就不好辦了。


    她哪舍得讓美人傷心難過啊。


    阮玉一本正經地說:“陸道友,我跟你真的是同道中人,一樣看臉。”


    “我那夫君,在我眼裏,他才稱得上風華絕代。”阮玉想到莫問那張臉,又道:“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你不信啊?”她挑眉,說:“我叫他出來。”


    “事先說好,那是我夫君,你可不能有非分之想!”阮玉虎著一張臉,凶巴巴地說:“我也不是好惹的。”


    陸棉將她上下打量一眼,冰冷的眼眸中有了少許暖意:“果真是同道中人。”


    她微微眯眼,說:“那,是驢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阮玉立刻聚精會神的想莫問。


    想他的臉,好似手裏拿了隻畫筆,一點一點勾勒出他的眉眼輪廓,又撥出墨汁,繪他的衣衫。


    她想得很入神,絲毫沒注意到,夢中的天上烏雲滾滾,周圍人的臉龐,也變得模糊不清。


    此時,夢魘之中,逢歲晚感覺到了一股力量,正牽引著他的一縷神識往前。


    他的元神本就被魘氣割裂,如今卻是有一縷被魘氣包裹著,灌注進了那道穿過肋骨的鎖鏈之中。


    這,並非是他主動入侵那個夢域。


    夢域,居然認可了他的存在,暫時沒有發生異動?


    夢域裏是一片混沌,連他的神識,都無法看穿層層迷霧。


    然而,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指引著他向前,他循聲而去,終於,穿透層層迷霧,進入了有光、有聲音、有顏色的鮮活世界。


    前方,阮玉迎風而立,她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猶如鴉羽,清風拂過,微微顫動。


    夢裏的她,總是能輕易叫人心動。若不是知道她現實裏是個什麽德行,逢歲晚都懷疑自己會漸漸著迷,被她所惑。


    阮玉身邊還站著一個皮膚黢黑的黑衣女子,毫不起眼的站在陰影之中。


    逢歲晚皺眉,莫非,此人就是夢域之主。


    陸棉突兀出聲,“那就是你夫君?”


    阮玉睜眼,瞧見前方莫問,笑逐顏開,她像隻活潑的小鹿一樣撞了過去,“莫問你來啦。”


    “我今天做了一件很特別的事,你知道是什麽嗎?”


    逢歲晚沉默,雖沒回答,腦子裏已經開始猜了。


    是又給自己畫鬼臉,還是琢磨出了對付他的新點子?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


    就聽阮玉甜甜道:“是特別想你喲。”


    逢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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