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阮玉之後,逢歲晚修煉幾千年的養氣功都有了破綻,曾經古井無波的心湖,現在時不時就要浪一浪!


    這會兒是被氣的,他盯著痛哭流涕的阮玉,咬牙切齒地說:“你不會死。”


    阮玉:“我傷了頭,還在冰冷的地上躺了整整一夜。”她一隻手仍拽著執道聖君的袖子,另外隻手則捂著臉,指縫稍稍張開一些,眼淚就從手指縫隙裏往外溢,顯得——


    哭得很是絕望。


    她偷偷從指縫裏看執道聖君,本想替爹多要點兒修煉資源,結果看到執道臉越來越黑,她心頭總算是有點兒不安了。


    這可是執道聖君!哭聲在對方強大的氣勢之下變得越來越小,阮玉終於鬆了拽袖子的手,她用那隻手摸頭。


    受傷的地方沒有血跡,似乎,都沒破皮?


    就見執道聖君從桌上取來鏡子,對著她一照,“你自己看。若我再來晚一些……”


    他嗤笑一聲,“你頭上紅印都消了。”


    “哦。”阮玉仔細照鏡子,等確定自己頭上確實沒什麽傷後,她鬆了口氣,接著又問:“那你幹嘛跪在我麵前哭。”


    “要不是你這樣,我怎麽會誤會,我可沒想碰瓷。”


    逢歲晚忽然覺得,不管自己如何回答,阮玉都會曲解他的意思,倒不如保持沉默。


    他看著阮玉,頓了一下道:“忘緣山上空有不老泉,隱匿在結界之中,今日我將結界打開,你入潭內修行。”


    夢魘之中,逢歲晚沒看到阮玉元神異常,雖說他心裏頭覺得阮玉跟傅紫衣不是同一個人,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讓阮玉進入不老泉接受一下泉水洗滌。


    若是奪舍、轉世、元神有異之人,一旦進入不老泉,便會露出破綻。


    阮玉被執道聖君看得心頭忐忑:在我麵前哭,現在又邀請我去泡什麽不老泉,這老頭子該不會是想追我吧?


    整個忘緣山都是他的地方,他是山主!他喊一聲,忘緣山都能答應。


    她在山上脫光了泡泉,他會不會偷偷看。


    想到這裏,阮玉搖頭,“不想去,我恐高。”


    逢歲晚淡淡道:“不老泉,美容養顏,煉製一顆美顏丹,若是能加入一滴不老泉,便能讓凡人返老返童,青春不老。”


    阮玉輕哼了一聲,一臉不服,“我還用得著美顏?”那話怎麽說來著,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逢歲晚:嗬嗬。


    他隻是麵無表情地問:“不去?”


    阮玉唰地一下翻身爬起來,“去!”


    逢歲晚又說:“不恐高了?”


    阮玉深吸口氣,“我願意挑戰自我,迎難而上。”


    逢歲晚挑眉,繼續說:“你用不著美容養顏。”


    阮玉靦腆一笑,“別這麽誇我,美無止境嘛。”


    逢歲晚無言以對,她怎麽能臉皮厚到認為自己在誇她。他明明……


    算了,何必跟個小輩計較。


    逢歲晚轉身出門,“跟我來。”等走出房門,逢歲晚才忽然意識到,他根本沒懷疑過阮玉。阮玉拒絕去泡不老泉,他都沒想過,她是不是心虛,身份有問題不敢去。


    逢歲晚眸光微沉,心緒不寧。總覺得,因為夢域的關係,他對這個阮玉過於縱容了。


    原地等了片刻,發現阮玉沒跟上,逢歲晚回頭一看,就見阮玉站在門口,嘴巴張成了一個圓,都能塞下一個雞蛋。


    阮玉:“我門呢?”


    怎麽睡一覺起來,大門都沒了!


    她沒找著門,幽幽看向執道聖君。


    逢歲晚板著臉說:“昨夜驚雷,劈裂了你的門。”


    阮玉一臉狐疑,“不是你?”別汙蔑雷,我夢裏的小哥哥可是天雷精。


    逢歲晚一本正經:“忘緣山是我的匣中山,這裏的任何地方,我都來去自如。為何要破門?”


    他也沒弄明白,為何之前會在緊張之下,忘記陣法結界,直接踹開了大門。一定是睡了太久,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阮玉一聽,心頭暗生警惕,果然,他哪裏都能去,哪裏都能看。


    她要穿著衣服泡不老泉!絕不能讓這老頭兒占半點兒便宜。


    逢歲晚走到玉蘭樹下,說:“過來。”


    阮玉快步過去,剛站穩,就發現一朵玉蘭花落在她眼前,懸浮於空中。


    玉蘭花在空中搭出了層層階梯,逢歲晚腳踏花朵,如踏祥雲,如登仙境。


    走到半空,他才注意到阮玉一臉苦大仇深的站在原地,竟然一步都沒爬。


    逢歲晚:“你還愣著做什麽?”就沒見過這麽不省心的弟子。仙雲宮那些後輩,隨便哪個都比她機靈。


    阮玉提起裙擺,小心翼翼地踏上第一朵花,不過離地一尺,居然走得搖搖晃晃。


    逢歲晚:把你夢裏翻牆的本事拿出來!


    阮玉踩在花朵上搖搖晃晃,發現執道聖君依舊沒接她的意思,隻能硬著頭皮上,前麵倒還好,等到了三四丈高的時候,阮玉就有些腿軟了。


    她的確恐高。三層樓以下,她都無所畏懼,翻牆爬樹,不在話下。


    更高一些,人就虛了。這花搭的梯子連個扶手都沒,又一直連接到高空雲端,仿佛怎麽都走不到盡頭一般。她越想越慌,站在原地臉都白了,雙腿打顫。


    逢歲晚想起夢裏那個踩著樹梢,輕盈活動的身影,又看著麵前這個兩股戰戰,恨不得在花梯上爬行的女子,他心頭幽幽歎口氣,又折返回來,剛走到阮玉上方一步階梯,就見阮玉直接撲過來,雙手抱住他大腿。


    她手汗淋淋的,在他白袍上都捏出了折痕。


    逢歲晚:“鬆手,我帶你上去。”


    阮玉:“不鬆,我怕。”她抓著執道聖君的大腿,借力站起來。


    逢歲晚臉都黑了,他默默用手按住腰部位置,其實是隱隱用力,拽住了褲腰。


    若不按住,他褲子都要被阮玉給扒了。


    等阮玉站起,逢歲晚鬆口氣,心道這次她總該鬆手,卻沒想到,阮玉居然又勒住了他的腰,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摳都摳不下來。


    逢歲晚暴跳如雷:“阮玉,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親?”夢裏隨意動手動腳也就算了,現在,他是執道聖君,她也敢摟摟抱抱,真是不知廉恥,膽大包天。


    阮玉把執道聖君當成了牆,臉都貼在對方胸膛上,眼睛緊緊閉著,根本不敢睜眼看。


    聽到執道聖君的話,她辯解:“明明我都說了我恐高,你還用這樣的梯子!”


    這糟老頭子心眼兒壞得很,分明就是想占她便宜,趁她害怕,好讓她抱緊他!便宜占了就算了,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臭不要臉。


    她抱緊執道聖君後倒也有了點兒勇氣,剛想罵回來,奈何張嘴就灌了口冷風,凍得她直哆嗦。


    逢歲晚盯著她發白的臉。


    她眼睛緊閉,眼角處又沁出淚珠。


    好像不是偽裝,她是真的恐高。夢境跟現實,確實不能相提並論。逢歲晚忍住了將阮玉扒下來的衝動,他單手虛環阮玉後背,足尖一點兒,帶著人飛入空中。


    “到了。”等到了不老泉,逢歲晚耐心告罄,周身輝光亮起,刺得阮玉連忙鬆手,一跳八丈遠。


    阮玉跳開,她看著自己仿佛被針紮了一下的手心,問:“執道聖君你是修煉得道的刺蝟精嗎?”


    逢歲晚已經懶得生氣了。


    他一指前方幽潭:“去泡山泉。”


    阮玉順著他手指方向看過去,瞧著那滾滾霧氣中的泉水,眼睛一亮。她一邊往水潭跑,一邊問:“我可以不脫衣服泡嗎?”


    逢歲晚站在原地不動,答:“隨你。”


    反正你泡過之後,我百年內都不會再進潭。


    那邊,阮玉咚的一下跳入潭水之中,濺起大片水花。晨光灑落,水珠在陽光下五彩斑斕,氤氳的霧氣上空,架起了一座五彩長虹。


    她在橋下,雙手潑水,笑靨如花。


    逢歲晚目不轉睛地盯著水潭看,泉水依舊清澈,不見任何汙濁。他的神識掃過那裏每一顆水珠,撫過水潭上的每一縷霧,等到確定阮玉真的沒有問題之後,逢歲晚心中巨石落地,他想起當年傅紫衣說過的一句話。


    “這門功法乃是天授,你能不能學會,我也不知道呢。”


    難道說,大夢長生真的是上天傳授的道法,阮玉能夠學會,不是因為她跟傅紫衣有關係,而是因為,她是被上天選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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