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為何要救她?”


    夜深了,千仞雪坐在篝火前不解地問著比比東。


    那個受傷的人此刻躺在帳篷裏,月關在治療她。


    “直覺。”


    比比東放緩語氣,肯定道:“遇見她的那一眼,我就覺得我必須救她。”


    魂師們的直覺,往往是很準。因此就一眼的功夫,比比東毫不猶豫地選擇救她。


    “大伯母老是說直覺,沒想到母親也會說。”


    千仞雪感歎地想著,上了年紀的長輩們都喜歡這一套。故作深沉,又不給他們解釋這意思。


    “修為越高,直覺表達的意思就越明顯。你現在修為太低了。”


    比比東摸著她的頭,“小雪,等你到了魂聖,說不定就能體會到這份直覺。”


    千仞雪點點頭,把這些話都記在心裏。在父親昏迷後,母親就成為她的導師,為她指點迷津。


    爺爺和她擁有同樣的武魂,可有些東西是爺爺教不了的。


    “教皇冕下,那個人醒來了。”


    月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她受的是外傷,體質不錯,用藥後恢複的很快。”


    魂師的體質遠勝常人,恢複力也很快。


    月關的武魂不是輔助係的,他自身卻擅長醫理,所以比比東才放心把人交給他。


    “她醒來了嗎?”


    比比東反問著,神色絲毫不變。


    “醒來了,教皇冕下可以隨時問她。”


    “在她麵前,不用說我的身份,我想試探一下。”


    比比東優雅地走了進去,鬼魅當即跪在地上,原本躺著的玉柔想要起身感謝她,卻被她的魂力給禁錮住了。


    “不用起來,你還傷著。”


    比比東站在床邊,千仞雪跟在她的身後。


    她淡淡地開口,“你是自由魂師嗎?為何隻身來星鬥大森林獵殺魂獸。還有,這裏是內圍,靠近中心地帶,五萬年以上的魂獸常出沒的地方,你不怕危險嗎?”


    玉柔眼眸的光亮暗淡下來,開口道:“我跟我的丈夫失散了,我去中心地帶是為了找到他。”


    “隻要能找到他,我什麽都可以付出,包括生命。”


    “如果你沒有遇到我們,你已經死了。”


    比比東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為了一個男人,搭上自己的一生真的值得嗎?”


    “還是說,你認為他的命比自己還要重要?”


    比比東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她做不到像阿蘭那樣毫無保留的愛千尋寒,更難以想象這個年輕女人對丈夫的執著。


    “或許吧……”玉柔沮喪地說著,臉色更白了,“我愛他,還和他有了一個孩子。”


    “我以為他會為了我們放棄變強,不離開我們。可是,他還是離開了。”


    “所以真的值得嗎?”


    “值得。”


    玉柔毫無猶豫地說著。


    比比東輕笑了,“這就是我和她的區別。”


    阿蘭毫無保留地愛著千尋寒,她做不到那一點。其實,她很羨慕阿蘭的敢愛敢恨。


    玉柔不明所以,用詫異的眼神望著她。


    “你和她很像,看著你,我就很容易聯想到她。明明你們五官不一樣,偏偏給我這種感覺。”


    這話,比比東是發自內心的。


    難道是因為她的氣質和阿蘭很像嗎?


    比比東複雜地想著。


    “你那位朋友還在嗎?”玉柔小心翼翼地問著,“我挺想認識她的。”


    玉柔聽出來是女字的她,不是男字的他,就說明比比東的這位朋友是女性。


    “不在了。”


    “你好好養傷吧。”


    比比東轉過身,對著月關吩咐道:“在這幾天內治好她。”


    皮外傷對魂師來說不是很嚴重,隻要藥用的好,就容易痊愈。


    魂力改變了他們的體質,讓他們變得不同,有著普通人所沒有的優勢。


    “等等,你還沒有告訴我,關於你的名字。”


    “我叫玉柔,你呢?”


    玉柔溫柔地喊著,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比比東的耳邊。


    “比比東。”


    ……


    一連幾日,比比東等人都是失望而歸。星鬥大森林的十萬年魂獸還是很少的。


    千尋寒獵殺過幾頭,導致這些魂獸往中心地帶而去。


    比比東這次帶來的人手不夠,並不打算前往中心地帶找尋十萬年魂獸。


    她選擇的範圍是靠近中心地帶的內圍,靠運氣,找到十萬年魂獸。


    當然,如果耗上一個月還沒有找到,比比東就隻好失望而歸。


    武魂殿的事務現在離不開她。在沒有她的情況下,十天半個月還能維持下去,離開太久就很難辦了。


    比比東的耐心很足,每天待在大樹上,為的是及時發現魂獸的蹤跡。


    半個月過去了,比比東仍然沒有收獲。他們一行人沒意識到魂獸是靠氣味和對危險的感知來尋找地方的。


    玉柔跟在他們身邊,年份沒有到十萬年的魂獸都不敢往這邊來。


    “二十天了,你還沒有找到你想要的魂獸。”


    玉柔躺在草地上,望著站在樹枝上的比比東,“我看你的氣勢不凡,想必修為不低。”


    “讓我猜猜看。”


    玉柔對比比東有著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你覺得無聊就猜吧,我無所謂的。”比比東淡淡地應著,她眺望遠方,目光落在千仞雪身上。


    千仞雪站在一處花地上,采摘著鮮花,編織著花冠。她很少如此放肆地玩耍,把沉穩丟在一旁。


    “我猜你是魂聖。”


    玉柔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微笑著,“不對,我也是魂聖,可我的氣勢沒有你那麽強。所以,我再重新猜,你是魂鬥羅對不對?”


    玉柔美眸閃爍著好奇和喜悅。


    這二十天來,是她為數不多的快樂日子。


    “你猜的都不對。”


    比比東不屑於欺騙別人,她很坦率。


    “那就是封號鬥羅了。”玉柔轉過頭來,特別驚訝,“看你的樣子,我猜你的年齡不超過五十歲。”


    不到五十歲的封號鬥羅,徹底顛覆了玉柔的世界觀。人類真令魂獸嫉妒,有著他們羨慕的一切。


    玉柔肯定道:“你真厲害,是我見過最強的人。”


    “不,我的丈夫比我更強。可惜,他昏迷了,現在醒不來。”


    比比東美眸有過懷念,“我這些不算什麽。”


    “生活不是一成不變,他會醒來的。”玉柔慌張起來,道歉道:“抱歉,我說到你的傷心事了。”


    “我看你的女兒很開心,沒想到會扯出你的傷心事,阿東。”


    比比東神色不變,肯定認真道:“快四年了,我已經接受這個事實。”


    “不論等待多久,我都會等他醒來。”


    她會帶著阿蘭的那份一起等下去。


    “生活會變好的,等待下去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玉柔的話剛說完,千仞雪捧著一個五彩繽紛的花冠跑了過來。


    “母親,我親手編織的花冠,它特別漂亮,我認為它很適合你。”


    比比東從樹枝上跳了下來,落在她的麵前,眸中一片溫柔,“好。”


    她親自摘下九曲紫金冠,放在魂導器內,戴上了千仞雪編織的花冠。


    她的氣勢煥然一變,少了幾分高貴,多了幾分清新自然。陽光折射下來,她冷冷的氣質多了點溫和。


    沐浴於陽光,花冠的襯托下,她的肌膚顯得更白,人更年輕。


    “哇!”


    千仞雪鼓掌,喜悅道:“我的直覺沒錯,母親真的很適合。”


    不枉費她采摘各種顏色的花朵,用半個小時編織出來。


    “傻丫頭,魂師的直覺不能用在這裏。”比比東無奈地笑著,眼裏是喜悅。


    “不管了。”千仞雪嘻嘻一笑,誇讚道:“總之,母親在我心裏最美,配什麽都是最好看的!”


    “小雪這嘴跟吃了蜜糖似的。”玉柔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比比東,“小雪的審美很強,這很配你。”


    比比東戴上花冠,更顯自身的美貌。


    “這孩子就喜歡玩這些。”


    比比東口是心非地說著。


    “對了,阿東,你此行是為了找到十萬年魂獸嗎?”玉柔的話題一轉。


    比比東微微點頭,表示她的猜想沒錯。


    “這樣啊……”


    玉柔低下頭,神情被頭發給遮住。


    “冕下,我和老鬼搜索方圓百裏一圈,始終沒發現十萬年魂獸的蹤跡。”


    月關瞬移到她們麵前,“我們耽誤了二十多天……”


    比比東的笑容褪去,嚴肅道:“我們再多待一天,找不到就放棄。”


    孰輕孰重,比比東還是分得清楚。


    “十萬年魂獸本來就少,一時半會找不到是很正常不過。”


    氣氛突然冷了下來,千仞雪神情一變,暗暗攥緊拳頭,開始認真起來。


    心想,母親一定要找到十萬年魂獸啊。


    “玉柔,你要跟我們一塊回去嗎?”


    “不了,謝謝你們的好意,我要回家,照顧我年幼的女兒。”玉柔是很心動,理智無法讓她答應下來,“我本想找到丈夫,讓我們一家團聚,現在看來是我的奢望。”


    她還有小舞,是不能跟他們一塊回去。而且,小舞還年幼,無法掩蓋自身氣息。若是被魂師發現,隻有成為魂環的下場。


    “很可惜啊。”比比東失望地歎氣,“實在不行,你可以把你女兒接過來,我們一塊。”


    她挺喜歡玉柔,才伸出這個橄欖枝。


    玉柔拒絕道:“不了,她還小,還是呆在熟悉的地方比較好。”


    “謝謝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你,阿東。”


    “就此別過,若是有緣,我們再見吧。”


    “好。”


    玉柔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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