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張臉的影響力還真是大啊。”


    走進小屋,君媱陰陽怪氣的說道。


    薛離塵抬手撫著臉頰,故作嬌媚的對君媱飄了一個媚眼,蘭花指掩唇,“真討厭,這麽誇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


    君媱很後悔,她沒事去嫉妒這個妖男幹啥。


    兩人穿過小屋,前麵就是一件很寬敞的屋子,四麵通風,香氣撲鼻。


    “這就是做好的?”薛離塵看著這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垂直吊在屋梁上的臘腸,驚訝的問,這也太多了吧。


    “嗯,這邊是晾曬好的。那邊是新做的。”


    兩人慢悠悠的看著,一個說一個聽,這邊看完看那邊,之後離開作坊去了山背麵,那裏有一大片的野葡萄開的極好,好多的花束還沒凋謝,一個個小綠豆般大小的果實已經鋪滿了半座山頭。


    “這是……”


    “釀酒用的葡萄。”


    “你真的會釀酒啊?”薛離塵很驚訝,畢竟那葡萄酒可是很不錯的,而他也隻是幾年前喝過一次。


    “還不知道呢,隻是總要試一試。”這裏技術落後,材料貧乏,說是酒,其實也就是和葡萄汁差不了多少。


    “那好吧,到時候我可是不會客氣的。”


    “你怎麽什麽都要啊?”


    “誰讓你新鮮東西那麽多?”


    “……”好吧,是她好東西太多了。


    兩人走走停停,知道晌午才返回家裏。


    薛離塵當然不會在君媱家呆上好幾天,別說是寧月謹不會答應,就是君媱也不會讓他在家裏過夜的,畢竟沒有那麽好的地方給他睡下,而且這裏距離青山鎮也並不遠,所以中午在君媱家裏狠狠的吃了一頓豐盛的飯菜,他就帶著兩個美貌侍女離開了。


    就在薛離塵走後沒多久,一輛牛車,吱悠吱悠的衝著君媱家來了,車上坐著兩個人,可不正是許久沒見的楊槐安夫婦。


    等牛車一停下,杜氏就扭著腰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那臉上的笑容,別提多燦爛了。


    “大姐,大姐在家嗎?大姐……”杜氏衝進前院就高聲吼著。


    楊氏這一聽,麵上不禁一喜,趕忙站起身衝著外麵就疾步走去。


    “夫人,切莫著急。”秦婆子在後麵說道,這才練了半天時間,就這麽一轉眼就泄了氣。


    楊氏這聽到秦婆子的話,忍不住一拍手掌,回頭哄著秦婆子哈哈一笑,“你看我,被人一叫,就什麽都忘了。”


    秦婆子一見,也是笑著搖頭,“夫人,這規矩是要一點一滴學起的,遇事務必沉著,切勿慌張,這也是名門貴婦必不可少的行事規矩。”


    “放心吧,蘭香,不為我自己,就是為了媱兒,我也得好好的學一學,免得以後我閨女被人小瞧了去,說是有這麽一對不懂規矩的父母,這可不是打我閨女的臉麽。”


    楊氏看的開,但凡是為了女兒的事情,她是定要搏一搏的,現如今不過是好久沒見到杜氏,這一聽到聲音想得慌。


    就在兩人說著的時候,杜氏已經跨腳進來,見到站在正屋的楊氏,那張嘴頓時就笑的合不攏了,上前拉著她的手,激動的說道:“大姐,弟媳婦來給你報喜了。”


    “報喜?啥好事啊,說來聽聽。”楊氏這一聽,頓時就轉移了視線,拉著弟妹的手走進了裏間,和她一起坐在炕沿上。


    “是興哥兒,中了秀才老爺了。”楊氏攥著楊氏的手都在顫抖,說完眼睛就濕潤了,是幸福的淚花。


    楊氏愣住了,好半晌才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真的啊?興哥兒中了?”


    “嗯,中了,鄉試第三名,還是縣令老爺派了一個差爺來送的信兒呢,明後天興哥兒就會回來了。”楊氏聲音顫抖的說道,這可是她日思夜想的最好結果啊,雖然並不是鄉試第一名,可是第三也依舊讓他們激動的不知道該說啥,這不,第一時間就來了大姐家報喜了,畢竟當初興哥兒去城裏的銀錢都是媱兒給的。


    “好,好啊,真好,惠英啊,咱爹媽可不是高興的和啥似的?”楊氏隻覺得一股難以表達的激動在胸口湧動,她在老君家因何被欺負,還不是娘家不中用,她不想大房家實在鎮上開雜貨鋪子,也不像二房家兒子娶了城裏媳婦,更不想四房家裏,娘家是做生意的,現如今,自己弟弟家算是出息了,居然成就了一個秀才老爺,這比起老君家也不遑多讓了,雖然她並沒有打算靠著娘家現在去逞威風,卻總覺得與有榮焉。


    “可不是!”杜氏擦擦眼角的淚水,看到從外麵走進來的丈夫,“咱爹娘可不是樂壞了麽,這不,讓我們過來給大姐報個信,然後就等著明天大姐和姐夫過去,咱們一家好好樂嗬樂嗬,然後就等著興哥兒回來,咱們一起吃頓好飯。”


    “行,這有啥的,這麽大的喜事,咱們可不是要聚在一起好好樂嗬樂嗬麽。”她說著扭頭對含笑站在一邊的秦婆子道:“蘭香,你去讓周廣到後麵魚塘去找老爺回來,然後去作坊裏喊媱兒也回來。”


    “是,夫人。”秦婆子福身出去了。


    看到秦婆子那大方的舉動,杜氏湊到楊氏耳邊問道:“大姐,這又是你家的下人啊?當初去我家的那倆人呢?”


    “被媱兒帶到南邊去了,她幾個月前去南邊又開了一家作坊,正好劉山家的倆人都是那邊的,這次也算是流浪幾年之後,第一次回鄉了吧?”楊氏說起劉山夫婦心裏有點想念,但是卻又為他們高興。


    “這樣啊?”杜氏點點頭,“媱兒這丫頭真是厲害的要命,大姐也算是熬出頭了,以前娘在家裏整天為大姐擔心,現在可是好了,不但分了家,還過上了好日子。”


    “嗯,誰說不是呢。”


    “好啦,今天是來說好消息的,你倒是勾起大姐的煩心事了。”始終沒說話的楊槐安在一邊說道。


    “可不是,你看我。大姐,別想那麽多了,咱們這以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弟妹就是這破嘴,娘也整天說我,你也往心裏去啊。”杜氏抬手在自己嘴上拍了兩下,算是賠罪。


    楊氏卻笑的眉眼彎彎,“一家人幹嘛說兩家話,多大點事,有啥好道歉的。”


    正在三人聊著天,外麵君正民也進來了,未進門那笑聲先傳了進來。


    “槐安,恭喜啊。”


    楊槐安高興的站起身,待君正民進來,才咧開嘴笑的開懷。


    “姐夫,明兒你和大姐一起過去啊。”


    “一定的,這麽大的好事,咱咋能不過去呢,興哥兒這可是中了秀才啊,以後還要繼續種舉人呢,說不定啥時候還能給你考個狀元郎回來呢。”君正民拍著楊槐安的肩膀,大笑道。


    無疑,這番話就算是有著誇大成分,依舊讓楊槐安高興的找不到北了,隨後和君正民湊在一起,熱烈的說了起來。


    作坊內,梁全前腳剛從鎮上銀號回來,後腳秦婆子就走了進來。


    看到那熱火朝天的場麵,她連眼神都沒有施舍一個,目不轉睛的走進裏麵的房間,見君媱正坐在書桌手看著賬本,忙笑著上前一步,福身道:“東家,老奴給東家道喜了。”


    “秦媽媽,啥喜啊?這不過年不過節的。”君媱淡淡挑眉,笑問道。


    秦婆子嗬嗬一笑,“自然是外甥小舅爺高中了秀才老爺,夫人讓東家回去了,舅太太和舅老爺正在家裏和老爺夫人說著話呢。”


    “真的啊?”君媱從座椅上站起身,興奮的問道。


    “自然是真的,東家快回去吧。”


    “嗯!”她放下筆,對站在一邊含笑的梁全道:“梁叔,今天是好日子,給外麵的婆子每人賞一吊錢,就說是家宅有喜,給她們沾沾喜氣。”


    “知道了東家。”梁全躬身一笑,然後就送著君媱離開了作坊。


    君媱一走,梁全就把這個好消息和在場的婆子一說,頓時讓這些婆子樂的和什麽似的。


    “二嬸,誰中了秀才啊?”君清荷不解的問道,啥小舅爺啊,那是誰?


    “是你三嬸娘家外甥,說是中了鄉試第三名,已經是秀才老爺了。”林氏畢竟家裏有個老秀才,所以知道的還是很清楚的。


    “你說說,這老三媳婦可真是好福氣啊,先不說女兒現在這麽能幹,就是娘家也發達了,哎,以後這老三家啊,了不得。”


    “可不是,這有了好事,居然說賞一百個銅板,人家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啊。”


    旁邊一個婆子湊到林氏耳邊問道:“她二伯娘啊,那個秀才小老爺有沒有定親啊?”


    一句話,算是讓這個作坊炸開了鍋。


    是啊,她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問題呢,這人家表弟中了秀才,君媱都能大手筆的給每人一吊錢,這要是成親,那還了得啊?秀才老爺,這個親要是結上了,那可讓多少人眼紅啊。


    “喂喂想,你們啊,別想著占便宜了,人家是小秀才老爺,再加上君媱妹子這個大財主,以後那媳婦還能差了?你們就歇了這條心吧。”馬氏出聲道。


    也因為平時這數她賺得多,和君媱家的關係也不錯,所以儼然成了一個小管事一般,雖然誰都沒有挑明,而馬氏雖然輩分並不大,卻也因為性格爽朗,人緣不錯,一般的婆子都是會給個麵子的。


    聽到馬氏的話,一些心思活泛的婆娘有的讚同,有的不以為然,有姑娘更是想著能攀上君媱,順便攀上那個秀才小老爺。


    一路上,疾步回到家,就看到上房,兩個婆子和兩個男人各自站著一半炕頭,說的很是熱鬧。


    “哎喲,媱兒回來了?快上來,讓舅媽看看。”杜氏看到君媱,忙招呼著她。


    君媱對楊槐安夫婦笑著問安,然後坐在炕邊,問杜氏道:“舅媽,興哥兒啥時候回來?”


    “瞧瞧,就是想著興哥兒。”杜氏衝楊氏眨眼,“帶的信兒說是明後天,不過說明天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媱兒啊,明天一定要帶著你爹娘去你外婆家啊,咱們一家人樂嗬樂嗬。”


    “哎,中,這是一定要去的,大喜事啊這可是,興哥兒還是你們楊莊第一個秀才,舅舅舅媽可是高興壞了吧?”君媱從心底為他們感到高興,興哥兒雖然年紀不大,卻讓君媱很是疼愛,他那份機智和聰慧,想讓人不喜歡都難。


    “那可不,別說舅媽了,就是你外公和外婆,那也是樂的都哭了。”杜氏高興的說道。


    “我也就想著,興哥兒去參加鄉試,消息也是這段時間就下來了,那麽接下來呢?他還要去參加明年的春闈嗎?”才十七歲,還真是早啊。


    “這個我哪知道啊,這不要等著你弟弟回來,咱們問問他麽。”


    君媱點點頭,確實,楊家一門莊稼漢,對於讀書那可是一竅不通,而如今能出來一個秀才老爺,這本身就是一件老天開眼的事情,而且楊莊本身土地貧瘠,如今家裏出了一個秀才老爺,這以後就不用繳納糧稅了,能不高興才怪。


    之後,君媱就讓他們先聊著,自己則是去了後院。


    “天璣!”走進房間,她低聲喝道。


    “夫人!”藍色身影出現,五官堅毅的天璣出現在君媱麵前。


    “你去鎮上將這張單子上的東西補齊。”明天去楊莊,總要帶上一些東西,吃穿的有了,餘下的就給興哥兒買些需要的文房四寶吧,“另外去清塵書肆給無憂請假,明天要帶他去串門子。”


    “是!”


    等無憂離開,君媱就指揮著夏月和秋菊去了廚房,點心,臘腸,豬肉,還有已經曬幹的木耳和蘑菇,以及柯嬸子每天去山上采的野菜,挨樣裝了不少。


    “東家,明兒婢子也跟著去嗎?”秋菊睜著大眼問道。


    “想去?”


    “嗯!想!”她用力點點頭,東家要出門子,她們兩個丫頭自然是要跟著的。


    “那就帶著,明天咱們都去。”


    等把所有的東西都裝還,君媱還去了西跨院,方掌櫃自從前幾天來了之後,就沒有出過房間的門,吃飯也都是在自己屋裏。


    “方掌櫃,做的如何了?”推開門,君媱看到正在飛針走線的方程素,笑問道。


    聽到聲音,方程素放下手中的針線,起身看著她道:“東家,還有一些花樣沒繡好,大概還需要三五天的時間。”


    蝴蝶蘭,顏色淡紫,花瓣還呆著額一絲白裏透著淡粉的顏色,在旗袍下擺和衣袖袖口處,一團團簇擁著盛開,而整件旗袍已經裁剪好,上麵的花樣也差不多繡完,再之後就是縫合了,現代有縫紉機,全靠針線活,對於君媱來說,雖然有著原主的記憶和手藝,依舊讓她讚歎古人的心靈手巧。


    “方掌櫃也是個手巧的,這花樣,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拿起一片布料,上麵那蝴蝶蘭,如同活了一般,隱隱散發出一股讓人沉醉的濃鬱香味。


    “謝東家誇讚了。”方程素嫵媚一笑,她現在還沒有真正的做起來,就覺得這件衣衫穿在身上,定是極美的,真想看看等做成成品的時候,回事多麽的錦繡華貴。


    “這一件衣衫昨晚之後,方掌櫃就帶回去吧,售價多少,就全看方掌櫃的了。”


    “放心吧,東家,就如此一件繁瑣的衣衫,價格必定是極高的,小婦人是個生意人,自然要為東家謀取最大的利益。”


    “如此就辛苦了。”她笑著點頭,“夏月,去一匹雲錦,咱們帶回去。”


    “是!”


    “東家可是要做衣裳?小婦人可以代勞。”方程素詢問道,她不是諂媚,而是真心的喜歡撫摸布料,看著一匹匹布在自己手中做成衣衫的感覺。


    “不用了,這塊布準備送人的,如果不是因為京城錦繡坊離不開方掌櫃,這件旗袍我是必定要留下的。”君媱淡淡一笑,她可是真的很不喜歡做衣裳,經常捏針捏的手指疼痛。


    “京裏的錦繡坊這些年,小婦人還是培養出幾個得力的住手的,即使我不在,也沒有任何問題,這件衣裳,還是留給東家吧,下一件的話,小婦人的手工就會快上很多,再說等回去的時候,我再邊做邊讓她們跟著我學也是可以的。”方程素柔柔一笑。


    “不用了!”君媱揮手,“這件衣裳還是有大用的。”


    “東家此言何意?”


    “薛家七少爺現在在青山鎮,而他過幾天會偷偷回京一趟,據說是他家大姐的生辰。”君媱勾唇輕笑,這還是兩人閑聊時說起來的。


    “皇貴妃?”方程素驚呼。


    “嗯,咱們總是要找一個最尊貴的女人,來打響招牌,而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不是,別說是一件衣裳了,就是貴妃娘娘手裏的一條帕子,都能價值千金啊。”方程素感慨。


    “如此,方掌櫃就加快點了,七爺五天後啟程回京,屆時你和他一起。”


    “是,東家就瞧好吧。”方程素激動的說道。


    回到上房,君媱把手裏這匹雲錦遞給杜氏,道:“舅媽,這是給你的,拿回去做件衣裳吧。”


    杜氏和楊氏都愣住了,這雲錦實在是很亮眼,在陽光下都感覺熠熠生輝,顏色也很是鮮豔,淡粉色,杜氏穿上去必定年輕好幾歲。


    “哎呀,這……”杜氏輕輕摸著這匹雲錦,那手感,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媱兒,這布料很貴吧?”


    “沒事的,是自己家裏的,舅媽盡管穿吧,這皮布能做五六件衣裳呢,夢妮妹子還小,總要有幾年鮮豔點的衣裳是不?”


    “是這個理,可是咱也不能總是要你的東西啊,舅媽這臉都覺得燙的慌。”杜氏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可是好大一匹啊,該值多少銀子啊。


    “有啥呀,媱兒給你的你就收下,權當是小的孝敬她舅媽的,有啥不好意思的。”楊氏笑道。


    “那俺就收下了。”杜氏猶豫一會,終究還是答應了。


    因為晚上還要回去準備一下明天要用的飯菜啥的,所以楊槐安夫婦並不能就留,等兩人在這裏做了一個多時辰之後,就要準備回去。


    來帶門外,看到牛車上那兩個大大的竹簍,裏麵的東西可是塞得滿滿的,頓時這杜氏就不好意思了。


    “大姐,姐夫,你們這是幹啥呀,我們是來報喜的,整的好似來你們家要東西似的,這以後我們還哪敢來啊。”


    “就是啊姐,這家裏啥都不缺,你看你,裝這麽多。”楊槐安說道。


    “舅舅,舅媽,都是我裝的,你們也別推辭啊,這都是明天能用得上的,明兒可是給興哥兒慶祝的,我這個表姐給的東西,你們還不收咋滴?”君媱故作委屈說道。


    “那裏是這意思,隻是太多了。”杜氏推脫。


    “不多不多,興哥兒能考上秀才,我們全家都高興,這點東西也不值錢,你們就別推辭了。”君正民也在一邊說道。


    如此又是一番推脫,楊槐安夫婦終於是離開了,再不走,等回到家天都黑了。


    之後回到家,楊氏和君正民又是一陣暢談,說起興哥兒高興的和兩個孩子一樣。


    這一天,是五月二十九,清晨,君媱就很早起了,來到女兒房間,就看到春蘭正溫柔的勸著巧兒起床。


    “小姐,咱們該起床了,婢子給您穿衣裳啊。”


    “不要,春蘭,我在睡一會……”


    “不可以再說了,東家都起了,咱們今天要去舅老爺家哦。”


    “我不,不,就一會……”


    “你再不起,就把巧兒自己一個人扔在家裏,我們全走了。”走進來,看著那皺著小臉的女兒,君媱不禁失笑,太可愛了,這個小家夥。


    “娘親……”大眼睛睜開一條小細縫,巧兒睡眼惺忪的看著最在床邊的娘親,撅著小嘴,磨蹭著鑽勁她的懷裏,“巧兒好困。”


    “昨晚什麽時辰睡的?”君媱抬頭問道春蘭。


    “小姐亥時初就歇下了,可能是天氣越來越熱,小姐晚上睡的很不安穩。”春蘭小聲說道。


    說著,冬梅也從外麵進來,手裏還端著木盆。


    “春蘭,取衣裳來。”還是她給這個小丫頭穿衣裳吧,再磨蹭下去,他們隻能踏著飯點到達楊莊了,楊氏還想著早點去,好幫忙做飯呢。


    春蘭應聲去衣櫃裏,取來一件嫩黃色的錦緞小襦裙和對襟羽紗同色係衣裳,之後她扶著軟手軟腳的巧兒,讓君媱給她穿上了衣裳。


    “東家!”冬梅在一邊洗好了帕子遞給君媱。


    接過來,她小心翼翼的給女兒擦拭著眼角,一陣沁涼的溫度在臉頰上散開,小家夥終於是清醒了不少。


    “娘親,巧兒自己來。”抓過臉上的帕子,小丫頭捧著在臉上使勁的抹起來,然後把手裏的濕帕子遞給冬梅,接著春蘭就去來雪花膏給她在臉上擦著,雖然很少,可是油性卻很大,大夏天的擦在臉上,別提多油膩了。


    “春蘭,夏天就不要擦著了,等過了中秋在開始擦吧。”小孩子的皮膚本來就敏感,這種油膩的膏子,夏天還是不用擦的好。


    “是!”


    如此,等給巧兒一切收拾好之後,小丫頭終於是再次變得精神起來,一雙烏黑的大眼咕嚕嚕的不斷的打轉。


    任由君媱牽著往前院走,“娘親,咱們要去哪裏啊?”


    “去你外祖婆家裏,你舅舅中了秀才了哦,咱們要去祝賀呢。”


    “秀才是什麽?”


    “秀才就是讀書人,讀書讀的好了,參加考試就能成為秀才。”


    “那哥哥呢,哥哥也是讀書人啊。”


    “哥哥學問還不夠,等以後咱們再去。”


    “哦,那巧兒也可以嗎?”


    “……”她說可以,也沒用啊不是,“咱不考,女孩子叫秀才很不好聽,以後咱們做才女啊好不好?”


    “那好吧。”


    來到前院,早飯也已經做好了,無憂和寧子晨已經等在上房了。


    “我今天就去我叔叔,等晚上再回來。”寧子晨對君媱說道。


    “嗯,也好。”今天他們一家都要去串親戚,這個家夥自然是不能帶著。


    “……”無憂看了看寧子晨,又偷偷看了一眼君媱,然後扭頭沒說啥。


    “有什麽事嗎?還是你也不想去?”君媱問道。


    “沒有。”無憂很幹脆的搖頭,他怎麽可能讓娘親知道他已經知道爹爹沒有死了,可是娘親不說他也不能主動問不是。


    不知道堂哥說的這個叔叔是不是就是他的爹爹啊,等晚上回來問問,堂哥到底有幾個叔叔。


    “子晨,你有沒有和無憂亂說話?”君媱眯著眼睛看著寧子晨。


    “沒有!”寧子晨很幹脆的回答,這速度別提多快了。


    “真的?”太可疑了,她家的寶貝兒子有心事。


    “真的,真的。”寧子晨用力點頭,“還是阿姨有什麽害怕我說的?”


    君媱愕然,看著寧子晨那帶著狡猾的笑容,不禁勾唇輕笑,“臭小子,別讓我知道你背後的小動作,否則看我怎麽收拾你。”


    寧子晨卻一下子嘟起嘴,委屈的看著君正民夫婦,“老爺子,您家女兒欺負我。”


    君正民則是抬頭瞪了女兒一眼,“別欺負小孩子。”


    說完,兩個人的臉都黑了。


    寧子晨無語哽咽,他不是小孩子好不好。


    用過早飯之後,寧子晨和一行人走出家門,因為要去梅花山莊,所以楊氏也已經提前給他裝了一些吃的,外麵兩匹高頭大馬,姿態傲然的站在那裏,眼神似乎還在鄙視這君媱家的兩匹馬,更可氣的,這兩匹馬居然都不懂得反抗,低著頭別提多溫順了,氣得君媱頭頂冒煙。


    這還是他君媱的馬?居然這麽沒有骨氣。


    無憂羨慕的看著寧子晨翻身上馬,衝著他喊道:“晨哥,等我回來你也教我騎馬啊?以後咱們去書肆就不坐馬車了。”


    “行,就這麽說定了,我今兒去和叔叔要一匹好馬給你,他可是有好幾匹寶馬呢。”其實他也不喜歡坐馬車,不過就是礙著無憂還小,坐不住馬,沒辦法的事情。


    “嗯,好。”


    “哥哥,我也要,巧兒也要騎馬!”巧兒不甘寂寞,揮舞著雙手高喊著。


    楊氏擔心的一把抱起小外孫女,安撫道:“你可不能騎,你看看那大馬,那麽高,你也坐不住啊。”


    “可是哥哥就能啊。”她為啥不能。


    “哥哥是男孩子,巧兒再等幾年啊。”這小丫頭金貴著呢,楊氏哪裏舍得。


    之後目送著寧子晨和景橫離開,君媱幾人也上了兩輛馬車,衝著遠處的楊莊而去。


    梅花山莊,當寧月謹看到寧子晨回來,挑眉問道:“怎麽回事?”


    “皇嬸去了她外婆家了,聽說是她堂弟中了秀才,他們一家要去慶賀,侄兒就回來了。”


    “嗯。”


    “皇叔……”寧子晨笑嘻嘻的湊到寧月謹身邊。


    “說!”


    “我教小堂弟騎馬啊?你不是有一匹踏雪?”那匹踏雪,身形矯健,可日行千裏,是萬中無一的極品寶馬。


    “他說的?”四歲,說實話年紀有點小。


    “嗯,每天坐馬車去書肆,可不是有點無聊麽。”


    “踏雪就算了,驚雲下午牽走吧。”踏雪性子太烈,不適合初學的無憂,還是驚雲性子溫順。


    “哎,也行!”驚雲也是好馬,他曾經想要的,接過皇叔不給他,看來啊,果然還是兒子親生的好,不過他現在騎得奔雷,同樣是皇叔給他的,那四隻蹄子,力道極大,奔跑起來如同那天邊的悶雷,既快又猛。


    “皇叔,咱們什麽時候回去?”坐下,喝著苗若給倒好的茶水,寧子晨小聲問道。


    “你聽到什麽消息了嗎?”寧月謹淡淡問道。


    “昨天中午遇到小七了,他說這段時間,大皇兄和四皇兄正在暗中調兵遣將,看來戰事已經被他們從外麵轉移到京城了。”


    “你想怎麽做?”


    “侄兒現在是想和皇叔商量,咱們是現在回去來一個逮一個,還是等到全部聚集起了,一網打盡?現在回去相對的要輕鬆一些,而一網打盡也許中間會出現什麽紕漏,畢竟到了那個時候,落網就等於麵臨著十死無生,皇叔,您說咋辦?”


    “現在就行動,你就不怕打草驚蛇?”合上書冊,他輕抿著茶水。


    “怕,咋不怕呢,可是最近小堂弟看著我總是欲言又止的,皇叔,他估計快憋不住了。”


    天知道每次他都好像帶著小堂弟直接過來告訴他,寧月謹就是他親爹,可是想到到時候皇嫂的態度,他就不敢了。


    寧子晨也不知道為啥,明明他武功比皇嬸要厲害的太多,可是還是會害怕,好奇怪,他可是堂堂五殿下好不好。


    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寧月謹笑道:“憋不住你也不能說,不過你也確實要回去了,離京這麽久,他們幾個早已經知道了,也猜到了你可能在我這裏,若是派人過來,勢必會暴露。”


    “嗯,就是不知道一離開,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麵。”這還沒離開,寧子晨的心裏就泛起一絲憂愁。


    “很快的!”寧月謹淡淡說道,“一對四,考驗你的時候很快就到了,晨兒,記住你的責任,帝王最忌諱的就是手足之情,同樣,最珍貴的也是手足之情。”


    “放心吧,皇叔,侄兒知道該怎麽做,絕對不會讓皇叔失望的。”若是他們敢逼宮,那麽就休怪他寧子晨不顧兄弟情分,這個皇位,他坐定了。


    “如此甚好!”


    點點頭,隨即不再言語。


    兩輛豪華的馬車,順著楊莊的的大路緩緩駛進村子,不少的村民見到後,都明白,這必定是去往楊成剛家的,今天一早已經有不少的人都趕去了老楊家,這楊莊第一個秀才,可不就是處在老楊家麽,多大的名望和派頭啊。


    老楊家,此刻已經是人聲鼎沸,熱鬧的和菜市場似的,從裏正到村民,從叔伯到子侄,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一大院子,少說來了也有四五十號人。


    當君媱家的馬車到來時,楊槐安正在門口高興的迎接客人呢。


    “大姐,姐夫,你們來啦?”


    “槐安,累不?”君正民掀開車簾跳下來,然後扶著楊氏下車。


    “累啥,這心裏舒坦,哪裏還顧得上累不累啊。”楊槐安大笑。


    “可不是,這話說得對。”君正民笑著點頭。


    等君媱帶著兩個孩子下車,楊夢妮就從院裏走出來,看到君媱以及旁邊的兩個小家夥,忙跑了過來。


    “大姐,你來了,哎喲,巧兒無憂,你們來了啊?這些日子有沒有想小姨啊?”


    巧兒伸出手,拉著楊夢妮,眉眼彎彎的笑道:“巧兒可想小姨了。”


    “是嘛,有多想啊?”楊夢妮蹲下身,點了點她小巧的鼻頭,打趣道。


    “特想特想,特特想。”小丫頭攥著拳頭,憋著氣說道。


    兩人被這個小丫頭逗笑,之後君媱問楊夢妮道:“你哥還沒回來?”


    “回來了。”夢妮笑嘻嘻的道:“哥說他知道爺奶和爹娘肯定在家裏等的著急呢,所以也沒有先回書院直接回了家,等明天在去書院拜謝先生。”


    “嗯,興哥兒是個懂事孝順的,咱們進去吧。”


    楊夢妮領著巧兒,君媱領著無憂,四人走進院子,一眼就看到那三三倆倆站在一起的人,其中就有楊成強家的刁氏和兩個媳婦。


    刁氏一看到君媱,脖子瑟縮了一下,之後就尷尬的衝著她點頭一笑,然後就把頭扭到了一邊。


    “大姐,你來了啊!”一個驚喜的聲音從遠處響起,就看到楊興業邁著步子,大跨步上前,然後一把抱起君媱旁邊的無憂,“無憂,想舅舅不。”


    “想!”無憂笑眯眯的回答。


    君媱忍不住失笑,這一對兄妹啊,連說話的方式都一樣。


    “不錯啊,興哥兒,終於算是給老楊家光宗耀祖了。”君媱笑道。


    “這算什麽,不過是個秀才而已,徐大哥也考上了,他是鄉試第一呢,我不過是個第三。”被君媱一誇讚,楊興業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哦?許青峰,居然那麽厲害?”看那吊兒郎當的樣子,沒想到還挺厲害啊。


    “嗯,許大哥很聰明。”楊興業點點頭,說起許青峰,他的表情很是崇拜。


    “咱家興哥兒也不笨,居然是第三名,很棒,明年還要參加春闈麽?”


    “大姐,我想著等再過三年再參加春闈,畢竟我現在還年輕,也想著先去曆練一下,反正能考上就算是三年後也一樣,不能的話,這次春闈也一樣。”


    “那你爺奶和爹娘的意思呢?”看他的表情,似乎是沒有被通過。


    而依著君媱的意思是,三年後就挺好的,誰知道距離改朝換代還要多久,聽寧月謹的意思是,老皇帝已經所剩無多了,而萬一這一次楊興業中了舉人,必將會對於仕途造成波及,還是等新皇帝繼位再說吧。


    “爺奶是說看我,爹娘卻想著讓我繼續去參加春闈,一舉爭個舉人回來,大姐你覺得呢?”他明白自己爹娘的意思,可是他也有著自己的考量。


    “我也覺得你三年後參加春闈比較好,畢竟世事無常啊。”君媱淡淡說道。


    楊興業一聽,眉頭也是蹙了蹙,似乎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卻又有點不明白。


    “君媱妹子來了啊。”旁邊,一個人走過來,正是楊莊的年輕裏正楊興安,旁邊還跟著一個很是溫婉的女子。


    “楊大哥,這是嫂子吧?”君媱笑道。


    “啊嗯,叫絨花,這是君媱妹子。”楊興安笑著介紹著。


    絨花是個很典型的小家媳婦,相夫教子,操持家事,見到君媱以及她身邊的兩個可愛的孩子,忍不住上前,一把抱起巧兒,笑道:“君媱妹子好福氣,兩個小娃娃真好看呢。”


    “哪裏,多謝絨花嫂子誇獎了。”君媱謙虛一笑。


    “那裏是誇讚,可不就是真的好看麽。”


    之後,兩人就隨意聊了幾句,因為實在是第一次見麵,也沒啥好說的,君媱就借口要去看看外公外婆,就和夢妮帶著兩個小娃子進了屋。


    屋子裏,一群上了年紀的老人聚在一起說這話,華氏站在地下,靠著一張桌子和一個同樣頭發花白的婦人磕著瓜子。


    見到君媱領著兩個孩子進來,華氏趕忙扔掉手中的幹果,拍拍上,上前一把抱起巧兒。


    “哎喲,外祖婆的寶貝心肝,小丫頭終於來咯。”


    “外祖婆,巧兒想您咯。”巧兒在華氏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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