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揭發崔媽媽後,裴書珩就懶得在她麵前裝溫文爾雅之狀,就像是料定了,楚汐不敢惹事。


    他麵上似嘲非嘲,嘴裏說的漫不經心的話:「嗤,納?他好大的臉呢。」


    楚汐穩了穩心神繼續道:「是納是娶,暫且不提,可他為何又在藥裏下藥,欲無形中至丫頭於死地?」


    她知道,裴書珩不是蠢人。想必心中有了答案。


    裴書珩忍住那翻天的恨意,隱忍不發,所有的一切經過楚汐幾句都擺在了門麵上。


    不用去考察真實與否,因為他相信的不能再相信,這是鈺旭堯能幹出來的事。


    至於為何下此毒手,不過鈺旭堯年輕氣盛,一麵想爬上裴府的船,一麵又讓崔媽媽教幼眠禮儀宮規,偏偏對方冥頑不靈,毫無成績。


    這樣的傻子,入了後宮便是笑話,他必遭人指點。他日後要穿龍袍之人,豈能有此汙點?


    可笑,一個垃圾,卻敢覬覦他的妹妹。


    不過,聽著楚汐方才所言,他心裏打下了主意。也許,這個時候的楚汐,幼眠跟著倒也不錯。


    屋內一時間安靜不已。除了裴幼眠時不時稀奇古怪的問著什麽,再無其他聲響。


    可外頭小販同百姓依舊討論的熱火朝天。他們素不相識,可談論起八卦可是親密如一家。


    談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今日我路過秦府,秦夫人命手下奴才灑銅板呢,可見對韓家那位上心的很。」


    「可不是麽,我撿到數十文,這不,背著婆娘出來燙酒喝。」


    「秦夫人看重韓家鏢局的那姑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什麽可說的。」


    楚汐著實不想聽這些,秦夫人現在是個好的,可日頭久了,矛盾上來,又剩下什麽?


    裴書珩對這些八卦誠然更加不上心,閉目假寐不言。


    酒樓上菜的速度倒是麻溜,店小二很快端著菜品進來。


    一碟子虎皮花生,一碟子棗泥糕,再就是農家菜係:糖醋荷藕。


    小二又端上兩份碗筷:「燒雞是店裏的招牌,如今還未做好,公子姑娘先吃?」


    楚汐:就這幾樣菜?


    那虎皮花生看著量倒是挺多,可棗泥糕不過五六塊,夠誰吃的?


    楚汐隻覺得裴書珩也忒小氣了。壓根不曾想到對方,壓根沒打算讓她吃。


    兩份碗碟?這是人幹的事情嗎?


    她氣的瞪大眼睛。偏生糖醋荷藕香味充斥鼻尖,勾人的緊。


    裴書珩點的都是裴幼眠愛吃的,這幾道菜往前經常點,隻不過捉襟見肘,每次隻是點一樣,讓裴幼眠過過嘴癮。


    至於燒雞,點的次數更是少的可憐。


    「燒雞還要等一會兒,先墊墊肚子。」裴書珩動筷,卻是夾了塊棗泥糕放入裴幼眠碗中。


    絲毫不問楚汐可要吃些。


    楚汐氣的要飽了:行,你可真行。


    棗泥糕塊頭不大,香甜軟糯,裴幼眠兩嘴就幹完一塊,她津津有味的吃著,可在察覺楚汐沒有碗筷時,憨憨的皺起眉。


    「兄長,他們沒拿嫂嫂的。」


    楚汐:感動壞了。


    甚至覺得裴書珩不在,這丫頭若喊她一句嫂嫂,為了這份情義,她能不要命的應上一次。


    裴書珩動作一頓,抬眼去瞧對麵的兩個姑娘像是一個模子裏生出來那般,眼巴巴的看著他。


    不過!嗤!


    楚汐自命天高,那張嘴謊話連篇。狡猾卻又愚笨。


    裴書珩又給裴幼眠夾了塊棗泥糕:「吃你的,她啊,才不會吃這些粗人吃的。」


    裴幼眠奇怪了:「為何?」


    裴書珩麵無表情道:「楚大姑娘嬌貴的很,這破舊小地方的飯菜她連瞧一眼都嫌髒。」


    更別提碰了。


    涼涼的一句話,就讓楚汐心驚不已。隻因女配未提出退婚前路上曾遇見過裴書珩。


    ……


    那時,正值寒冬,哈一口氣就有一團霧。全京城被這銀裝素裹所包圍。屋簷瓦下凝結出長長的冰來。


    [楚汐裹著柔暖價值連城的白狐裘皮,手裏抱著暖爐,瞧見小攤上穿著單薄的裴書珩,明明冷的哆嗦,可他的背卻依舊筆直如鬆。]


    裴書珩買了一個肉包子,從縫縫補補的衣袖中摸出最後幾枚銅板。


    一個肉包三文錢,菜包一文錢。他身上隻有五紋,卻想著裴幼眠許久不見葷,眼皮子都沒動,道。


    「一個肉包。」


    「好嘞,公子您拿好。」


    楚汐踩著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高高在上的看著這一幕。


    此等粗鄙低俗的人,如何配得上她?


    裴書珩怕包子冷了,便揣到懷裏。回身那一瞬間,他瞧見女子不可一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他視線移開,一步一步往回走,好似壓根不在乎的模樣,視明艷貴氣的楚汐於無物,仿若這個世上沒有什麽能讓他情緒大變。


    楚汐心高氣傲,哪裏受得了如此待遇。


    「喂,裴書珩,你瞧瞧你那德行,這小攤上的肉包子我府上養著狗都不吃,你卻當個寶貝似的。」


    「瞧瞧著這窮酸樣。」


    ……


    這女配到底造了多少孽!!!


    麵對裴書珩的嘲諷,楚汐心顫。她一慌腿就忍不住哆嗦。


    就在此時,一雙手敷了上來。可不就是裴幼眠。


    裴幼眠不贊同的看著兄長,用往日裴書珩說教的口吻道:「荒唐,你瞧瞧你可有做兄長的樣子?」


    她搖頭晃腦,一板一眼道:「你不能欺負嫂嫂,六娘說了,媳婦是用來疼的。」


    裴書珩麵色無常,聽著小姑娘的數落,眸色卻是冷下一分。


    若不是深知楚汐沒下蠱的本事和手段,他當真懷疑楚汐對幼眠動了什麽手腳。


    適逢小二端著燒雞進來。裴幼眠人小鬼大的叮囑:「再來一份碗碟。」


    「好嘞。」小二躬身答覆。


    楚汐隻覺得空氣驟然冷了下來,可她又扛不住餓,顫巍巍的去夾勾她許久的藕。


    可尚未夾到時。


    裴幼眠端著冷下來的茶杯,嬌憨的點著腦袋,邀功道:「嫂嫂,這是兄長方才為你倒的。」


    她隻覺得裴書珩碗筷一事,虧待了楚汐,遂努力為兄長將功補過。


    「他捨不得你渴,他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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