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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瑋和顧重庭在玉堂院裏了些什麽,顧琰無從得知,她懷著審慎之心,等待著賞花宴的到來。


    賞花宴是國初開始便有的傳統,原先不過是幾家官宦少女相約遊玩,後來漸漸變成集冶玩、相看、聯姻於一體的盛事。


    賞花宴有大之分,賞花宴是指每年三月初普通百姓外出賞花之事,大賞花宴是指朝廷舉辦、邀約五品官以上家眷子弟出席的賞花事。


    像顧家這樣的家第,所的賞花宴,自然是指大賞花宴。


    先帝之前,大賞花宴是定於三月初的,其時繁花盛放氣溫適宜,是賞花的最佳時節。自崇德年間以來,大賞花宴就延遲了。


    百花之中,崇德帝獨獨鍾愛牡丹,讚其為國色天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京兆人人對牡丹趨而慕之,大賞花宴就延遲到四月中了,以俟牡丹花期。


    而且,崇德年間的大賞花宴多在歸善坊的歸善苑舉辦。無他,歸善苑這裏不僅有名亭勝池,更有牡丹數十萬本,累年更盛。


    曾有名士描繪過歸善苑的大賞花宴,其言讚曰:“張帷幕,列名花,管弦其中。城中仕女,絕煙火遊之,花時煙霞,人間天上……”


    顧琰讀過這名士的遊園記,知其所言非虛。她雖然沒有參加崇德九年的賞花宴,但嫁入成國公府之後,每年都是作為賓客為賞花宴少女簪花戴彩。


    歸善苑,她一點都不陌生。


    崇德九年的大賞花宴,當然是在歸善苑舉辦,今年的東主正是安國公夫人管氏。


    當顧琰跟著傅氏來到歸善苑的時候,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拘謹忐忑——歸善苑直到崇德十八年,都沒有什麽變化。


    顧琰看著一旁的顧瑋,帶了些探究的意味。出了門之後,顧瑋便十分安靜,全聽傅氏的安排指點,看著十分乖巧。


    若顧瑋一直這麽乖順,那就最好。就算她有旁的打算也不怕,有水綠跟著,亦步亦趨,很難出錯。


    因為將水綠撥去跟著顧瑋,這次賞花宴顧琰就讓月白隨伺。月白比不上水綠穩重,但勝在機巧,很得顧琰看重。


    踏入歸善苑,牡丹的清、濃、幽各種香氣便撲鼻而來,放眼望去,各色牡丹開得正豔;遠處,蝶紋煙霞透紗做成的帷幕將歸善苑分成東西,女眷在西,男賓居東。


    直到酉時設宴,女眷男賓才會同聚倚霄樓。


    遠近都有賞花麗人,個個盛裝華服,為歸善苑增色三分。


    顧琰看著這些景象,不由得想到了數年後的賞花宴。那時候的賞花宴,比不上現在隆重。


    因長隱公子在賞花宴出事,又因幾個皇子的婚事陸續定局,崇德年間的賞花宴漸漸衰敗是必然的。如今看來,崇德九年的賞花宴,就是最盛的那一次了。


    崇德帝登基已經九年了,當初奪位的鮮血已沒了痕跡,皇位得以鞏固,此時的京兆呈現的是勃勃生機,歸善苑的賞花宴尤其體現了這一點。


    數十萬本牡丹、皇上特賜的珍饈良釀、眾多權貴人家,還有他們臉上歡愉享受的神色,都是承平之年才能出現的。


    雖然承平之下掩藏著種種不平,但此刻的歸善苑,真恍若天上。


    顧琰覺得自己死過一回,已然成了鬼,乍看到這天堂的時候,總有一種失真感。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和過去那些人一一相遇。


    最先來和顧家一行人打招呼的,是禮部侍郎範泰言的家眷,範夫人姬氏帶著兒媳孫女們來和傅氏寒暄。


    範家家眷眾多,光是問候行禮,耗時也不短。寒暄過後,顧琰的目光落在年僅八歲的範儀身上。


    範儀是範泰言的嫡孫女,此時尚未長開,臉上肥嘟嘟的,頰邊還有兩個可愛的漩渦,怯生生地跟在姬氏身邊,似乎很怕生。不知道範夫人怎麽想的,將這麽的姑娘帶來賞花宴。


    這樣的範儀,通身都看不出半點氣勢,實在很難想象這樣的姑娘將來能母儀天下,果真是世事難料。


    想到這些,顧琰眉眼彎了彎,重活一世最大趣就是知曉了這些人會變成怎樣——如果軌跡還不變的話。


    似是察覺到顧琰的打量,範儀姑娘抬頭看了顧琰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頭,怕羞。


    看到範儀姑娘這樣,顧琰的笑意更深了。


    有了範儀姑娘的對比,之後顧琰見到另外的人,心情都很淡定。從歸善苑西側行到北側,一路上她都是帶著笑的。


    直到在西北角的花渚亭邊遇上幾個姑娘,聽清她們的話,她的笑容才淡下來。


    這幾個姑娘,顧琰都認得,為首的是戶部尚書張龜齡的孫女張妙。張家有權有錢,張妙本人又和安昌公主交好,是以一向驕橫,話行事都少有畏忌。


    此刻她們的,正是太常卿韓士元孫女韓嫵的事情。


    “你們不知道,聽那韓嫵會妖術,見誰不順眼就做法害了誰,起來都怕……”一個綠衣姑娘這樣道。


    “豈止,聽韓嫵夜裏還會長出獠牙利爪,她身邊的丫鬟都是她吃掉的!”頭插鑲寶蜻蜓釵的姑娘符合道。


    其餘幾個姑娘都雜七雜八著韓嫵的壞話,將韓嫵成了集種種禍害一身的妖孽。


    “哼!幸虧她死了,不然這樣的妖孽,肯定要千刀萬剮!也就是韓家,才能出這樣的妖孽!”張妙譏誚地道,她嗓音尖而細,聽在顧琰心裏像刮骨一樣。


    顧琰雙眼如利刃一樣看向張妙,無法掩飾自己的怒意,出言道:“韓家的事情,皇上已經定論了。死者已矣,諸位姑娘還是留點口德為好!”


    妖孽?韓嫵哪裏是什麽妖孽,她不過是出了她所知道的事情,為什麽要被火活活燒死?!太慘了!


    就算張龜齡與韓士元政見不合,張妙這個姑娘也不能如此詆毀一個死去的人!


    這一刻,顧琰真的怒了,感同身受,這話,是代死去的韓嫵,更是為她自己而。


    許是顧琰的眼光太淩厲,張妙等人一時不出話來,隨即有人就漲紅了臉。


    “韓家的事情,與你何幹?!”隨即,張妙回過神來,反駁道。


    她認出了顧琰是何人,吏部尚書顧霑的孫女。隨即她想起了兄長想在吏部謀個差事,本想些更尖刻的話就止住了。


    顧琰怒意尤未消,正想什麽,卻被傅氏輕輕拍了拍手。


    顧琰心一震,立刻記得了現在是賞花宴上,她不應該多言,這樣是失態了,到底,修為還沒夠。


    這一切,都落在了顧瑋的眼中。她抬眼看著顧琰,似乎想到了什麽東西,尚未等她想清楚,就見所有的姑娘們突然都看向她身後。


    遠處,一大群人簇擁著一個華服貴婦人,正緩緩往花渚亭而來。


    (章外:這章我自己感覺還不錯,嘻嘻~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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