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氣的葉鳳仙哭的很傷心,楚為先想勸一勸,被夏雨拉住了。她很清楚,舅舅的事是她媽媽心裏的一根刺,碰都碰不得。今天既然把話說開了,她要哭就讓她哭個痛快。


    老是壓抑著並不是什麽好事,哭出來,發泄出來也許更好。


    李桂花也知道自己做錯了,默默地坐在一旁,沒有再說話。對於葉鳳仙,她心裏是有愧的。三個兒媳婦當中,以前她最瞧不上的就是她。


    人是長的挺好看的,模樣周正,十裏八村最標緻的人,可惜沒結婚就跟人有了孩子,要不是她家夏老三鐵了心要娶,按照她當時的意思是不同意她進門的。


    後來三兒子請來了叔公做主,她才勉強同意了。嫁進來後她就百般看不上,家裏的髒活累活全都甩給她幹,把她當奴才使用。


    倒是養刁了劉小花那個狠心的婆娘。


    想想自己真的是傻,連人都不會看,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誰成想老了老了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對她最好的,還是這個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兒媳婦。一日三餐不少她,換下來的衣服也給她洗的幹幹淨淨,連床上的被子什麽的都給她整理的暖烘烘的。


    這樣的兒媳婦上哪兒去找?估計整個大隊都找不出幾個。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哪裏會感覺不出來?


    「三兒媳婦!以前我就是沒腦子的蠢貨,做了許多的錯事,你要心裏不痛快也打我幾下消消氣。大過年的別哭了,不吉利。女兒女婿在邊上看著呢?你一傷心,他們也跟著難過。」李桂花輕聲地勸,「去做飯吧!吃完了趕緊跟三兒一起回去看看。就那一個小侄子,生那麽重的病,可得好好養養。」


    眉頭一挑,楚為先的眼裏露出詫異,感覺李桂花這老太太是真的改變了許多,跟他之前認識的判若兩人。


    變臉也太快了吧?難道是知道自己無路可去了?才來討好他嶽父嶽母?


    知道李桂花沒有惡意,葉鳳仙也不哭了,趕緊去廚房準備晚飯。


    吃過飯,拿了點東西就要出門,被夏雨拉住了,從口袋裏掏出了兩百塊錢,塞進了葉鳳仙手裏。


    「媽!別說這錢是我給的,就說是你拿的。我看舅媽是個很良善的人,俊俊都那樣了,賣雞救命的錢還能掏出十塊來給我們買吃的。就沖這份情,咱們也不能看著不管。俊俊晚上應該開始吃東西了,家裏的麵粉麵條多拿點過去,他不能吃幹飯,隻能吃點比較軟和的東西。」


    「誒!媽聽你的。」


    葉鳳仙拿上錢,又回去拿了四斤掛麵,十來斤麵粉,白糖兩斤,各色糕點糖果啥的,和夏振興打著手電筒去了娘家。多年不曾回去,心裏有點恍惚。


    總感覺像是在做夢,弟弟原來沒有那麽絕情,她生子良的時候還偷偷摸摸送了一籃雞蛋過來,可見弟弟的心裏還是有她這個姐的。


    這些年沒走動,還以為他們根本不原諒她呢?原來沒有,是早就原諒她了,隻不過被李桂花阻攔著,沒有得到自己的及時回應。


    也不知道弟弟當時是不是生氣了,不然這麽多年怎麽就一直沒上門來過呢?


    一路上就這麽胡思亂想著到了葉家莊。


    有點近鄉情怯的葉鳳仙站在家門口不敢直接進去,抬了好幾次手都不敢把門敲響,不知道怎麽麵對弟弟弟媳。


    「鳳仙!我來!」夏振興知道自己堂客心裏難過,把她拉到身後,敲了敲門,「致勝!在家不,我跟你姐來看看俊俊。」


    此刻葉致勝不在家,上生產隊長家借錢去了,就王美香一個人領著三孩子在家裏。


    兩女兒睡覺去了,正屋就她和兒子兩人。


    聽到外麵的敲門聲,王美香急急忙忙出來開門,見到葉鳳仙和夏振興,高興的像是有點不大敢相信。


    「姐!姐夫!大晚上的怎麽過來了?快!請屋裏坐,致勝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王美香的熱情自然,讓葉鳳仙忐忑的心情放鬆了不少,似乎沒有那種巴巴兒上門遭人嫌棄的不適和羞恥,相反的多了骨肉親情之間的真情流露。


    把人讓到屋裏,王美香給葉鳳仙和夏振興泡了茶,又讓兩女兒起來陪姑姑。說起來慚愧,孩子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回見姑姑,想起這個,王美香就覺得自己年輕的時候實在是不懂事。


    就這麽一個大姑子,聽了她二嫂的話,愣是把人給趕了出去。結果呢?她二嫂經常來她家裏討要東西,不給就罵,說她是個烏毒了良心,六親不認的女人。


    連唯一的大姑子都能給趕出去,還能是什麽好人?


    那時候就是傻,就聽她二嫂的,做下了一樁錯事。大姐生子良的時候,她攢了一籃子雞蛋,偷偷摸摸地送過去,被她婆婆給截胡了。


    收了雞蛋不說,還把他們夫妻給臭罵了一頓,說既然斷了親戚關係就沒必要再來往,往後葉鳳仙也不會回娘家去的。從那以後,他們就真的沒再去找過大姑子了。


    看大姑子也不來找他們,估計是真的不想認他們也不一定,就這樣兩家人一直僵著,再沒了走動。外甥女今天幫了他們這麽大的忙,按道理應該是他們去看望姐姐,沒想到姐姐反而先來了。


    王美香又是一陣感動,打發了一個女兒去把自家男人叫回來。


    家裏來了貴客,沒他在怎麽行?


    誰知女兒剛出門不久,就碰到了葉致勝耷拉著腦袋回來了,看爸爸一臉的不高興,他女兒也不敢吭聲說家裏來了大姑。


    推開門,葉致勝連頭都沒抬,進門就對王美香道:「隊長不肯借咱們錢,說咱前年借的五十塊還沒還上呢?唉!我真是沒用,弄不來錢,咱怎麽去見外甥女?哪兒來的臉麵?她幫助了咱那麽多,咱連買個水果糖的錢都拿不出。」


    弟弟的話很讓人心酸,葉鳳仙眼眶都紅了,黑夜裏求人借錢,就為了她家小雨。


    「致勝!」顫抖著聲音,喊著弟弟的名字,葉鳳仙站了起來,走到了葉致勝身邊,「你怎麽那麽傻?都是一家人,分那麽清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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