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徹心中奇怪,有心要問,但這時外頭傳來來儀的聲音,說是鄭齡帶著司徒珊上門來了。


    夫妻二人這個樣子是絕對不能見客的,所以華恬一邊吩咐來儀準備熱水,一邊坐起來隨意披了衣衫,又讓鍾離徹也趕緊收拾。


    鍾離徹卻不急,拉住華恬坐來,“來了就讓他們等著,沒什麽大不了的。”


    以他和鄭齡的關係,根本就不用太過客氣。單看鄭齡這次沒帖子就直接上門來就可以看出來。


    華恬略有不認同,不過她也知道鍾離徹和鄭齡是好朋友,不會多加計較。然而這次司徒珊也來了,這番作態倒是不不好。


    見華恬還在猶豫,鍾離徹說道,“以前他來這裏,直接是從牆頭跳進來的,用不著客氣。”


    華恬隻得坐,不過雖則如此,她還是快速和鍾離徹簡單洗一遍,就穿上得體的衣衫出來見客人。


    鄭齡一臉曖|昧的笑意,一直衝鍾離徹擠眼,鍾離徹仿佛沒有看見。


    華恬不理兩人,命丫鬟上茶招呼司徒珊。


    司徒珊氣色很好,她待華恬也極好。在她心中,她和華恬都是極幸福的人,夫君成親前名聲不大好聽,但成親之後便一心一意,連小妾也沒有另外納。


    鄭齡和華恬打過招呼之後,就和鍾離徹到書房說話去了。


    華恬帶著司徒珊一起去看牙牙,逗得胖牙牙一直咯咯笑,口水流得滿巴都是。


    “鎮國公夫人可曾說什麽讓你幫鎮國將軍納妾的話?”逗了不多久,胖牙牙倦極睡去,兩人一起到明間去。走著走著,司徒珊就問華恬。


    華恬搖搖頭,“她沒有與我說這樣的話,不過當初端宜郡主的事,她倒是說過讓我不痛快的話……”


    她沒有詳細解釋,但當初端宜郡主的事鬧得挺大,整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算是不了解個中內情。看太師府楊侍中將端宜郡主娶進門。和孫氏平起平坐,就知道老鎮國公夫人說的是什麽話了。


    司徒珊歎息一聲,“我想一想。將來我兒子娶妻了,我絕不逼迫她……”


    “你莫要想太多,若是撐不住了,就說已經幫高昌物色了。高昌不願意……推到她兒子身上,可怪不了你。”華恬說道。


    鄭齡已經及冠。行過冠禮,字為高昌。當初鍾離徹不在京城,華恬也就沒有上門去慶賀。


    “一次兩次還管用,次數多了。背地裏卻說我表麵一套背麵一套,還不知給了什麽藥讓夫君變成如今這個樣子……說什麽狐媚子……過去夫君喜好聲色,成親後就收身。怎麽也不正常……”


    司徒珊估計是被婆母逼得煩惱極了,這時直接就對華恬說起這些來。


    華恬默然。一時不知怎麽回答。


    這時已經到了明間,兩人相對坐。


    司徒珊看看窗外,忽然微微一笑,湧上甜意,“幸好夫君待我極好,便是婆母說了,他也會安慰我……”


    “這就對了,你也別想太多了……到時你多生幾個,她肯定不會多說什麽了。”華恬回道。


    兩人又說了許久,多數是司徒珊說,華恬聽。司徒珊說的,無非就是在婆母手討生活極其不易,妯娌又嫉妒,各方麵的,總叫人不痛快。


    不過生活也就是這樣,華恬除了安慰還是安慰,倒拿不出十分好的計策來。


    生活是人過的,隻求一個舒心,若是不舒心,調整自己或者改變環境,也就是這兩個辦法了。


    對比起許多貴婦,司徒珊已經好很多了,鄭齡待她,不可謂不好。


    鄭齡夫婦這日用了晚膳才離去,華恬和鍾離徹一起送到門口。


    如今天氣十分寒冷,兩人走在路上呼出的氣是一片白霧。


    送完人了一起往回走,見天色漸漸暗來,四周樹枝一根根奇形怪狀,說不出的猙獰。


    回到房中,遣退了丫鬟,鍾離徹跟華恬說鄭齡今日來訪的原因。


    原來,當日華恬帶著來儀和茴香去大牢裏一事,已經被李二小姐告知李尚書府裏的人。李尚書府裏的人專門問了獄卒華恬如何進大牢之事。其時鄭齡並不在,事後才得到消息。


    流離河畫舫一事,整個京城都知道,鄭齡自然知道。他人聰明,又是鍾離徹的好友,隱約猜到是李二小姐和端宜郡主要害華恬結果害了自己。這會兒聽到李尚書府打聽華恬的事,自然格外留心。


    “他還說了,當日李二小姐在牢裏和李尚書府的人大吵一頓,還叫囂著要離開大牢,去看端宜郡主。後來更是大聲說李尚書和麗妃過去說疼愛她,都是假的……”鍾離徹說著,雙目看向華恬。


    華恬笑笑,“我當初是說了些話讓她起疑,不過我也想不到,過了這麽久才發作出來……”


    “鄭齡暗地裏認識有南安侯府的侍衛,我讓他將殺害南安侯世子的凶手是麗妃這一點上引。”鍾離徹說到這裏,握緊華恬的手,雙目射出冷厲的光,“不管要殺你的人是不是麗妃,我寧願殺錯也不願意放過……”


    華恬聽得心裏甜蜜,湊上去親了鍾離徹一口,結果被鍾離徹拉住狠狠親了一通才放開。


    她氣喘籲籲,“要讓南安侯府認為麗妃是凶手,怕是不易罷?看現在這麽多事就知道,麗妃做事不留手尾了……”


    要找到麗妃的破綻,或者說要找到麗妃和南安侯世子慘死有關的線索,隻怕是難上加難。


    鍾離徹抱著人,不緊不慢地說道,“隻要她做過,肯定就會留線索,即便這條線索經過千重萬重,總還能找得出來的。何況,要真想對她動手,未必就得一定真有線索。”


    “你是說?”華恬抬眼看向鍾離徹。


    鍾離徹點點頭。緩緩道,“不過我們不急,先查查看就是了……”


    華恬點點頭,思緒卻了。


    她當初以為端宜郡主和申王有關係,所以讓鍾離徹使計弄死了申王。現在看來,反而是幫了麗妃一把。


    不過當初局勢未明,她也不知道哪個是敵、哪個是友。難怪會搞錯的。還有一點就是。端宜郡主手段也算高明。


    不過這麽高明的一個人,竟然辦出流離河畫舫這樣的事,可真是奇怪。


    她想了想。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鍾離徹沉吟半晌,“他們做事總有目的的,我們慢慢地肯定能查得到……當初引導我們誤會申王,可不就是讓他們隱藏多了一年。多做了準備麽……”


    “申王故去,太子一派一直沒得到什麽實質性的利益。最近他的支持者又連連出問題,隻怕現在心裏極不痛快啊……”華恬輕聲說道。


    鍾離徹點點頭,臉上帶上了笑意,“你這麽說。我倒有一個法子。”


    “什麽法子?”


    “將麗妃和趙王、禹王的聯係透露給太子知道……”鍾離徹露出了個惡劣的笑容來。


    太子如今處於劣勢,被禹王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如果被他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想法子離間禹王和趙王的關係。


    禹王野心勃勃。如果他知道自己隻是趙王的擋箭牌,那麽他肯定會有所顧忌。甚至收縮勢力也說不定。


    華恬笑起來,“這倒真是個好法子。太子知道,皇後娘娘一定知道。她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到時宮中的麗妃,由她來收拾就是了。而我,也想起一個人來……”


    這個人就是郭美人,之前華恬讓人弄去了聖人的喜好,這份喜好使郭美人順利進宮。現在再用用,隻要辦法得當,肯定還是可以的。


    鍾離徹一怔,問道,“什麽人?”


    “郭美人——”華恬眨眨眼。


    鍾離徹笑起來,“她深受聖人信任,如果利用得當,作用還不小。”


    兩人隨後又湊在一起,細細商量起來。雖然說有了個總綱,但細節還是不能忽略的。


    等商量得來,已經很晚了。兩人洗漱畢,又去看了睡得噴香的胖牙牙,就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日鍾離徹一早就進宮去上朝,華恬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她沒有婆婆,而老鎮國公夫人也不讓她去,所以這小日子過得還算好。


    不過畢竟還是長輩,不時去請安也能落得個好。華恬午後睡醒,穿上雪白的貂裘,抱著裹得像個圓球一樣的胖牙牙,就坐了軟轎往老鎮國公夫人園子而去。


    行到大園子裏,遇見了二房中還未出閣的九小姐。她見華恬的轎子,便上前來問安。


    華恬掀開簾子打了招呼,又細細問了她些日常,打量了一番她身上的衣衫,才放人走。


    她自然看得出來,這九小姐有些怕自己,想來是自己當初收拾二夫人和四夫人,嚇著她了。


    回想了一九小姐身上穿著的衣衫,華恬皺了皺眉,將此事放在心上,繼續抱著牙牙親。牙牙身上有濃濃的奶香,十分好聞。


    軟轎進了老鎮國公夫人的園子,華恬便從轎子裏走來,抱著胖牙牙穿過園子。


    遠遠的,門口有丫鬟打開門簾,一個老嬤嬤走出來,瞧見華恬抱著胖牙牙,連忙迎上來。


    “如今天時冷,老夫人一早吩咐過,少夫人不必上來請安,少夫人就是孝順——”嬤嬤笑了聲,就將華恬迎進去。


    中並未開窗,所以空氣很悶,還帶著一股藥味,有些難聞。


    華恬有些後悔將兒子抱過來了,他待在這樣的空氣裏,還不知道會不會不舒服。


    不過橫豎已經來了,她是不能轉身就走的,所以隻能將胖子的臉龐向著自己,盼他能呼吸得舒服些。


    老鎮國公夫人才起了午睡,眼正是精神,但因外頭冷,不能出去,躲在房中一直無聊,見了華恬臉上就是一喜。及至看到華恬懷中抱著的胖牙牙,更是笑得一臉褶子。


    “這天時冷,聽說就要雪了,你怎麽還過來……”老鎮國公夫人開心歸開心,見了華恬,還是張嘴就埋怨。


    華恬知道她這種老年人口是心非的心思,也沒見怪,隨口說胖牙牙想曾祖母了,引得老鎮國公夫人更高興,對身旁的大丫鬟使個眼色,那大丫鬟進去,頃刻間就捧著個首飾盒子出來了。


    老鎮國公夫人身邊的嬤嬤看到這首飾盒子,臉上露出些驚訝之色來。


    華恬這時才剛剛坐到炕上,那首飾盒子便被打開放在自己跟前了。她自然也看到了老嬤嬤臉上的驚訝,心裏就有些期待,這應該是什麽好東西,才會讓那嬤嬤露出驚容。


    老鎮國公夫人將胖牙牙抱過去,示意華恬看盒子裏的首飾,“這是我出閣前,家裏請了當時有名的工匠大師打的一套首飾。如今我是年紀大了,戴不上了,你年紀輕,戴上正是適合。自此,你就拿去戴罷。”


    華恬大方接過首飾,將一對精雕細琢的耳環拿在手上,道,“六娘謝謝祖母了。看看這工藝,現在可尋不著了……”


    “可不是麽,這是他老年之後,所打的十套首飾中的一套,外頭可尋不著了。”老鎮國公夫人臉上有些得色。


    那首飾自然是極為貴重的,而她的娘家,就請到了大師打到了一套,可想而知娘家勢力如何。


    “六娘一定好好珍惜這套首飾……”華恬笑道。


    老鎮國公夫人一邊逗著胖牙牙,一邊笑道,“珍惜是其次,多戴才是真的。”


    華恬點頭應著,又將耳環放回盒子裏,合上盒子,遞給身後的來儀。


    這時胖牙牙瞧見老鎮國公夫人頭上插著的四蝶金步搖晃個不停,頓時來了興趣,伸出小胖手,咿咿呀呀的就要去夠那步搖。


    老鎮國公夫人見胖牙牙嘴裏不知說著什麽,小胖手往自己腦袋上伸,頓時就笑起來,問一旁的大丫鬟,“你幫我看一看,牙牙這是要拿什麽?”


    胖牙牙實在太胖了,兩邊臉頰上的肉圓圓的,一邊一塊,說不出的喜感。那大丫鬟看了胖牙牙焦急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回道,“回老夫人,小公子估摸是看上了老夫人頭上的四蝶金步搖……”


    老鎮國公夫人聽見,二話不說就讓大丫鬟幫她將步搖拔來,然後拿在手上逗牙牙。


    牙牙見了晃來晃去的四隻蝴蝶,頓時高興得咯咯直笑,同時拚命蹬著小胖腿,伸出雙手去夠步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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