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恬在園中散步,卻一直想著曾家一事。


    她將曾家事發至如今的事,一一理了一遍,雖找不出背後出手直指曾家之人,但也知道,禦史彈劾曾家之後,事情便失控了。


    想必,背後出手那人也想不到事情會失控到如此地步罷?


    至於禦史彈劾曾家,最有可能出手的便是右丞相一派。舍棄一個卒子,毀掉大有前途的華家,異常的劃算。


    正當她想著此事,華恒、華恪自外頭回來,臉上均有沉重之色。


    兩人與華恬打了招呼,便直奔書房議事去了。


    華恬想了想,也跟在兩人身後,來到書房。


    見華恬來到書房,華恒、華恪停止了討論,看向華恬。


    “妹妹是要來看書麽?那大哥、二哥換個地方去說話。”華恒首先說道。


    華恬搖搖頭,問道,“大哥、二哥,是否禦史彈劾曾家一事,有些棘手?”


    聽著如此直白的問話,華恒、華恪呆了一,很快反應過來。


    華恪用複雜的目光看了看華恬,“正是如此,左丞相找我們談過,此事太過了,隻怕會成為旁人攻訐華家的借口。”


    “一個小娘子,一個初入帝都的華家,竟能讓整個帝都的讀書人聽命,為難曾家。隻怕這些便是我們的罪名罷……”華恬若有所思說道。


    華恒苦笑起來,“不錯,正是如此。丞相著我們回家去想法子,我們方才想了一路。唯今之計。隻有妹妹出麵。聲稱不再追究曾家了。可是若直說。隻怕更招來口實,我們得好生想一想,該怎麽對外頭說……”


    華恬聽了,即便麵對危急的形勢,心中也不由得歡喜起來。


    她想的,與兩個哥哥想的,竟不謀而合呢。


    於是笑道,“這倒是個好法子。大哥、二哥可真聰明。”


    “妹妹不要讚我們啦,想必妹妹早便想到了這麽個法子。”華恒苦笑道。


    華恪倒是笑起來,“妹妹聰明我們才高興,即便將來嫁出去了,也沒有人能欺負到妹妹頭上去……”說完對華恬道,“大哥、二哥商量片刻,該怎麽說,到時知會妹妹。妹妹若無事,便去作畫作詩送我們罷。”


    兩個哥哥越發融入官場,想著要獨當一麵。華恬自然不會阻止,當即爽快地離開了。


    她才出了書房。便見牛管家親自走了上來。


    “管家可是要找大哥、二哥?”華恬上前幾步,問道。


    牛管家點了點頭,又低聲道,“也許小姐便能處理。曾家遣人攜重金而來,請我們對外頭的讀書人說幾句,讓曾家得以保存。”


    華恬一聽,整個人就懵了。


    她當真想不到,右丞相派別,竟然出了這麽個豬隊友!


    如此關鍵時刻,曾統竟然行了這一著臭不可聞之棋!


    如今形勢,曾家便是被右丞相派別踩在腳的一塊磚,他們正要將這塊磚抽出來拍人,可是嚇壞了的曾家,竟然在右丞相等人未找到奠基石前自己滾了出來!


    他一滾,他上麵的右丞相等人,注定狠狠撲倒,鼻青臉腫。當然,他們那些外傷算不得什麽,最重的,隻怕是內傷了,右丞相非吐血不可!


    這、這……難道右丞相派別行事之前,便不曾與曾家商量過麽?


    華恬覺得,自己對政治上並不怎麽敏感,但是也能猜得到右丞相等人的算計。可是曾統,在朝中幹了那麽多年,竟然想不到……


    難怪多年過去了,他一直是通事舍人……這麽個腦子,升得上去才是奇跡。


    心裏歡樂地吐槽著曾統,華恬看向牛管家,“管家,我們便不出麵了,你去接了銀子,以你的名頭幫忙罷。我們可都是非常聽管家伯伯你的話的……”


    牛管家秒懂,當笑道,“老奴明白,大少爺、二少爺、六小姐都不願意管此事,是老奴托大……”


    說完,腳步輕快地往外走去。


    華恬不想去練字作畫,便幹脆在書房外頭的遊廊坐了,又著洛雲回去拿一本書來給她。


    等華恒、華恪商量畢,出得書房來,一眼便看到了正在看書的華恬。


    見兩位兄長走近,華恬將手中的書放了來,說了曾家用重金來求之事。


    華恒、華恪聽了,如華恬一般,頗有些淩亂。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這世上竟然會有這種人。


    不過畢竟已經入了仕途,兩人正在學著收斂自己的神色,因此很快變得淡然起來。


    但很顯然,兩人整個氣場就是不一樣起來。


    “大哥、二哥可商量好了,如何對外頭說罷?”華恬問道。


    華恒點頭,說道,“由我們代妹妹說罷,便說此事與曾家無關,請大家不要為難曾家。另外,妹妹很感激有這許多相信她的人,會一直牢記心間的。此外,帝都果真是天子腳,人人正直正義,有俠義心腸,聖人大昌科舉,教化天,如今已經卓有成效。”


    華恬聽了,頻頻點頭,這已經說得很好了。


    “這是我們要對外宣布的內容,具體措辭,會仔細思量,絕對不能辱沒了大哥狀元之才。”華恪在旁補充道。


    華恬再度點頭,笑道,“二哥榜眼之才也不差。若是二哥三年後再考,隻怕也是狀元之才哩。”


    “就你會說話……”華恪聽畢高興地拍了拍華恬的腦袋。


    華恬做了個鬼臉,然後沉吟道,“妹妹認為,將最後一點放到最前麵說為佳。先說聖人教化好,以至於帝都遍地俱是明事理者,再說相信事情與曾家無關,最後說妹妹感謝那些幫妹妹說話之人……”


    華恒聽畢,馬上便采納了華恬的意見,說道,“就聽妹妹的,我們這便到左丞相府中去與丞相報備,若左丞相不提反對意見,我們即刻便對外宣布。”


    “好,大哥、二哥切記,越早越好。免得給了旁人可乘之機。”華恬又補充道,“妹妹明日正好要去參加淑華公主的宴會,也好將事情親口說一遍。”


    華恒、華恪點點頭,便聯袂而去。


    不多久,華恪回到華府,徑直找到華恬,讓她關注接來的消息。


    未到申時,華恒由左丞相帶進宮中,向聖人自陳關於曾家一事的心意。很快,宮中傳出聖人口諭,將華恒的意思帶了出去,傳遍帝都。


    流言很快轉了個方向,將曾府摘了出來,隻道是學子們助人心切,一時聽信了別有居心者的挑撥,誤會了曾府。


    打油詩迅速離開了曾家,那些在曾府門前唱打油詩的小童也紛紛離去。


    曾統大為高興,他甚至連晚膳也不曾吃,便在門口吆喝了幾嗓子,說是極為感謝華家出來幫曾家說話,感謝華六小姐宅心仁厚,幫曾府渡過難關。


    這期間,右丞相府正聚集了數個中堅力量在書房開會,想著一步的動作,該如何重重給華府一擊。


    直到丞相長子推門而入,將消息帶進來。右丞相府的書房內,全部陷入了呆滯。先前所有的雄心壯誌,所有暗戳戳的小手段,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曾老匹夫,婢子養也!”很快,一人臉紅脖子粗,狠狠罵出來!


    “狗為父也!”另一人也氣得就差拍桌子了!


    他們商量了兩日,才想出這麽個法子,反劣勢為優勢。哪裏知道,頃刻便被破解了!


    雖然不知曾家從中有沒有做過什麽,但是人氣到了極點,最是容易遷怒。如今,曾統便被遷怒了!


    程丞相臉色不虞,不過他為官多年,不會這般喜形於色。他手指在桌上磕了磕,看向程家長子,“不是說,要看好曾家,莫讓他們亂說話麽?”


    若曾統不曾吼這麽一嗓子,他還能想法子將事情推到華家並華六娘身上。可是如今作為受害人的曾統,竟然公開宣稱感謝華家。他們哪裏還能有逆天之法?


    程家長子低了頭,囁嚅道,“派、派人去了,可是、可是人不中用,去吃酒去了……”


    一時,書房中異常激動的幾人均看了過來,這是什麽意思?相府辦事竟如此不力?


    “既如此,你還留著人做什麽?”程丞相瞬間便明白了那些目光的含義,他心中惱恨,馬上做了處置。


    聽見程丞雷厲風行的處理手段,一幹人等這才轉移了視線。


    “相公,今日之計,可還……”一人問道。


    程丞相搖搖頭,“容某再想一想,明日朝堂之上,看某意思行事。”說著站起身來,“天色已晚,諸位用膳再家去罷。”


    一時,便張羅去吃晚膳了。


    第二日,華恬去參加淑華公主的宴會。


    據說是公主府杏園的杏花開了,正好約了各閨閣少女去賞杏花。


    華恬在宴會上,受到了更加熱切的歡迎,許多小娘子上前來跟她說話,表達出交好的姿態。


    而淑華公主,更是親切至極,讓華恬坐在了自己身旁。


    席間,淑華公主一直對她那一首《竹石》讚不絕口,言稱若能如竹子一般剛毅,才是至情至性之人。


    華恬作為二度抄襲的人,麵不改色地接受了淑華公主的稱讚。她又暗地裏表達了自己聽說了淑華公主的一些事跡,認為淑華公主也有梅蘭之姿。


    這話說得淑華公主異常愉快,笑聲不斷。


    華恬見她心情好,便站起來將昨日與華恒、華恪商議好的話說將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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