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楚雅見華恬生氣,便從一旁綠珠手中,接過一個匣子,打開來,拿出一對極為精巧的金鑲玉手鐲,遞給華恬,笑道,“六娘要怎麽處置,大姐姐絕無二話。隻是希望,此事不要叫外頭人知道了,又來說嘴。”


    華恬沒有伸手接鐲子,倒是一旁的沉香上前來接過鐲子,拿著站在一旁。


    華楚雅臉色一僵,但很快又重現了笑意,仿佛好姐妹一般,拉著華恬說話。


    這些糖衣炮彈哪裏能打動得了華恬,她掙脫華楚雅的手,緩緩道,“若是大姐姐被了這般歹毒的藥,大姐姐會如何?”


    華楚雅一滯,接著歎道,“不瞞六娘說,大姐姐定然是氣極,說不得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大姐姐是知道六娘委屈的,可是如今書院才起步,若是這事傳了出去,隻怕於華家名聲不好,於書院名聲不好。”


    聽她口口聲聲說到華家名聲,華恬不好再拿喬,因為她往常幫自己營造的形象,便最是看重華府名聲的。


    因此,她點點頭,“確實,不能毀了華府名聲。但是此事,六娘著實咽不這一口氣,不如這樣罷,請姚大夫來幫六娘診斷,很是花了一筆錢,大姐姐便將這筆錢幫我填平了。”


    聽華恬提到“錢”字,華楚雅心一痛,便在臉上露了出來。


    因華楚丹兩次中毒,已經花費匪淺,她手中用錢十分困難,就連平日裏縫製各季節的衣裳,也都壓縮了。如今再聽華恬提到要錢,她哪裏不心痛。


    不過,此事與她母親沈金玉有關,她隻能硬生生咽去。


    為難了瞬間,華楚雅便忍痛做了決定,“不知六娘請姚大夫,花費多少金額?”


    她隻盼望,這錢少一些。畢竟姚大夫在華家書院任職,想來也是因為與大房關係良好之故。既然關係好,那診金自是打了折扣的。


    華恬看著華楚雅臉上割肉一般疼痛的臉色,奇道,“難不成不是一樣的麽?姚大夫與我說,與二姐姐是一樣的。”


    以為華恬是想含混叫價,不好直說,華楚雅忙道,“我也是不知,不如六娘你說出個實數罷。”


    華恬裝作為難的樣子,偷眼瞧華楚雅臉上表情變換十分快,看夠了這才歎道,“六娘請姚大夫治病,便是花了五千兩。”


    姚大夫幫華楚丹解毒,收了多少銀兩,是曾與華恬說過的,華恬如何不知?


    華楚雅隻覺得一道天雷正好打在自己頭上,將自己轟得沒了意識,整個人後退了兩步,差點站不穩。


    果然是五千兩,一分不少!


    這裏五千兩,加上華楚丹的五千兩,共一萬兩銀子,讓她從何處找來?


    少不得,又要去賣地了!


    華楚雅突然有一種想要吐血的衝動。


    攤上那樣的母親,那樣的二妹,這是什麽樣的日子?


    隔日便是幾千兩銀子的出賬,怎麽忍受得了?


    “大姐姐,你怎麽了?可是不舒服?大姐姐就要十二了,可得注意著身體呢。”華恬在一旁情切切關懷道。


    華楚雅搖搖頭,擠出笑容,“大姐姐無事,六娘莫要擔心。”


    但是心中,不由自主地將華恬說的話補充了去,她今年十二了,即將說親,若是不養好身體,隻怕不好說親。


    這說親的話題,還與嫁妝相關。按照華楚丹如此敗家的速度繼續敗去,隻怕她出嫁的時候,什麽嫁妝都沒有!


    華楚雅一邊心痛,一邊焦灼,口中急急道,“大姐姐先回去了,到時籌了銀子,再來還給六娘。”


    她要保持好名聲,就必須得給這五千兩!


    華恬聽了,忙著丫鬟們送華楚雅出去。


    等華楚雅出去了,華恬才問沉香具體事宜如何。


    沉香將事情一五一十道來,鄭婆子手中,確實有曼陀羅與九轉荷香,想來她是覺得自己是侍弄花草的,花草有藥香,可以掩蓋。


    當然,這兩種香混在一起,便會中毒,因此藏在不同地方的兩種毒,沉香與洛雲是分開去聞的。


    至於敏兒手中,卻隻有一種曼陀羅,另外一個丫頭手中,則有九轉荷香。敏兒機靈,甫一知道兩種香合在一起會構成毒藥,便將其中一種給了另一個丫頭,還將那丫頭攆得遠遠的,與她自己隔了半個府邸。


    被查出了帶著毒藥,要害二小姐、六小姐,鄭婆子與敏兒還想抵賴。哪裏知道,得知消息的華楚雅迅速趕到,讓人將這三人綁起來。


    綁好之後並不是問訊,而是先著人每人十大板打了再說。


    三個人哪裏經曆過這些,打了十大板,再聽到大小姐溫柔的問訊,俱是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了。


    華楚雅知道是母親沈金玉背地裏手的,因此審問時身旁隻有綠珠,與華恬身邊的沉香、洛雲二人。


    審問清楚,得知這兩種香不曾擴散,華楚雅鬆了一口氣,著人看住鄭婆子、敏兒並另一個丫頭,便跟著沉香洛雲兩人一起到榮華堂了。


    她即便不算極端聰明。也知道從華恬去牢裏見了她娘,便發生此事,很是蹊蹺。因此一路上慢慢走,暗地裏吩咐丫頭回去拿金鑲玉那對鐲子。


    若是她知道,會被華恬獅子大開口敲詐五千兩,她是怎麽都不會願意送這金鑲玉鐲子的。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華恬仔細問清楚了,拿著鎮紙在手中把玩,腦子則一直思索著。


    “若是大姐姐知道,當初紅珠拿來毒她眼睛的藥,是鄭婆子知道的,不知道她會如何做。”半晌,華恬緩緩說道。


    洛雲在一旁道,“鄭婆子本就要被大小姐狠罰了,即便再知道,理應不會嚴重到哪裏去的罷。”


    “我們可以讓二小姐與鄭婆子扯上關係。”沉香在旁說道。


    華恬點點頭,“此事沉香你想一個章程出來,到時教給洛雲與丁香,務必要趁早,最好在大姐姐交付診金之前。”


    沉香點點頭,當即就想與洛雲告退,哪裏知道,華恬叫住了她,“等等,還有一事。洛雲你先去罷。”


    等洛雲離開,華恬看向沉香,“你在長公主府待過,你可知道,帝都有哪些權貴姓李,且有個李少爺的?”


    聽了華恬的問題,沉香蹙著眉頭想了一會子,答道,“姓李的權貴倒是不少,但按照‘李少爺’這稱呼,想必這家裏,隻得一位少爺。禮部尚書家,倒是隻一位少爺。不過,那時我出京了,不知後來有沒有多生一位。”


    華恬點點頭,這線索如此明顯,倒不大可能是真的。還是等藍媽媽與葉師父查一查再做打算罷。


    想著,便遣退了沉香。


    直到第二日,藍媽媽才回來,她甫一回來,便臉色凝重地拉著華恬到裏間說話去了。


    “已經有些眉目了,應該是禮部尚書之子李賢,他少年成名,才華橫溢,寫得一手好字。如今宮中極得寵的麗妃,是他嫡親的姐姐。而李賢本人,今年二十,已經是中書舍人了!”


    藍媽媽話說得輕鬆,可是華恬一聽這個“中書舍人”,整個人便都愣住了。


    中書舍人是文人士子企慕的清要之職,這個職位可不好進,沒有才學,即便有多硬的後台也混不進去。即便進去了,也會遭到排擠。


    所謂“文士之極任,朝廷之盛選”,中書舍人是躍居台省長貳以至入相的一塊重要跳板。可想而知,這個職位,是多麽的誘人。


    藍媽媽說的這個李賢,竟然能以二十之齡,成為中書舍人之一,可想而知才華如何了。


    便是這麽一個才華橫溢、身家出眾的人,竟然針對遠在江南一個小鎮上的華家三兄妹。這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不說李賢本人,單說禮部尚書門的一個看門的,比起如今的華恬三兄妹,也都有名氣得多。


    到底為什麽,李賢會暗中對自己三人手?


    華恬很費解,她皺起眉頭看向藍媽媽。“能確定是他麽?他為何要這般對付我們?”


    藍媽媽搖搖頭,“我們也想不明白,最有可能便是與你爹爹有恩怨。不過,即便有恩怨,也是禮部尚書與你爹爹的恩怨罷,李賢年二十,哪裏有什麽恩怨。具體如何,已經派人去查了,要過幾天才有消息。”


    華恬有些鬱鬱寡歡,她實在很難相信,自己這樣的家庭,竟會被那樣的龐然大物惦記上。


    若說禮部尚書是一棵百年大樹,根深蒂固,枝繁葉茂,而華家,便是一棵剛冒牙的小草,根本無法對撼。


    見華恬臉色難看,藍媽媽安慰道,“放心,如今李家有些麻煩,李賢沒空對付你的。”


    聽了這話,華恬才知道,為什麽這麽長時間,沒有人來聯係沈金玉。原來是帝都那裏,李家有麻煩了。


    這麽一來,倒是證實了沈金玉後來沒有騙人。


    “不過,如今倒有一事,必須得讓你也知道。”藍媽媽說道。


    華恬一怔,看向藍媽媽,“何事?”


    “葉老頭有事要離開,也不知何時能回來,以後書院任職要換一人去了。同時,大郎、二郎也隻能根據葉老頭留的秘籍練功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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