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華恬的話,婉姨娘大驚,忙也轉過身去。


    果見華楚雅隻身站在她們身後,也不知站了多久,聽去了多少。


    再細細打量,見華楚雅眸色深沉,臉上帶著隱隱的羞怒,當即知道,想必該聽的,不該聽的,俱都聽了去。


    婉姨娘目光一子又移到華恬身上,見她麵上驚慌,眸中卻是淡然,瞬間便反應過來,她上當了!


    難怪向來喜愛龜縮在榮華堂的華六娘會特意來到大花園中煮酒賞景,據她打聽到的,即便天氣舒適的秋季,華恬亦是整日裏想了借口不去讀書的。今日突然出現在大花園,果然有所圖謀。


    都怪自己,一時昏了頭,婉姨娘心中懊悔不已,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大概猜到了華恬的用意,她便知道,華恬算計的必不會是自己,而是桂媽媽。如此一來,大小姐拿自己發作,理應不會太狠。


    不過,她心中還是氣得牙癢癢的,竟被一個五歲稚童算計了!


    她就是傻,隆冬園中無甚好景致,這六小姐卻來賞景,這不擺明了有事麽?連大小姐亦想到了此一層,專門過來聽,可歎她卻看不透,著了道。


    明顯是華恬想要對桂媽媽手,可如今變成了她苦心孤詣勸華恬對桂媽媽手,而且還是自動送上門來的,真是太糟心了!


    不提婉姨娘心中如何懊悔。且說華楚雅心中又是如何的怒火熊熊。


    她今日本不會過來大花園的,可是聽丫鬟說六小姐突兀出現在大花園中,隻怕不平常。便悄悄來了。


    等她來了,果見華恬與婉姨娘坐一處吃酒,當即便知道肯定有事,於是沉心來躲在一旁聽著。


    不多久,華恬率先起身,她便知道,來了。來了。於是忙撇丫鬟,繞了圈子兜到華恬身旁。悄悄藏起來。


    她才到,便見婉姨娘到了,心中大喜,果然來對了。這兩人要聯合起來對付自己呢。昨日才將榮華堂的炭用量減少了,華恬今日便出手了,果真是迫不及待。


    華楚雅滿心自己窺見了秘密的歡喜,躲在一旁偷聽。


    可是越聽心中越生氣,原來眾人都看出來,桂媽媽在府中說的話比她的話有用。這與昨日周媽媽與自己說的話不謀而合,可見周媽媽說得並非假話。


    接著,什麽想桂媽媽去榮華堂,什麽桂媽媽知道很多秘密。留著恐怕泄露秘密,壞了華府聲譽這些,全都戳中了華楚雅的擔憂。


    於是。她心中越發不舒服了,她要告訴華恬,想要桂媽媽去榮華堂,探聽所有秘密,門都沒有。所以,她悄悄站了出來。等著兩人發現她。


    至於婉姨娘,她蔑視自己。絕不能輕易放過,但她勸華恬的話,也算有幾分道理,可以手稍輕一些。


    果然,華恬發現她了,臉上倒不算驚慌,但那有些訕訕的神色,卻是極為明顯。婉姨娘,那個賤人,已經嚇得臉色都變了。


    “桂媽媽乃我母親身邊的老人,恐怕不能給了六娘。”華楚雅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好整以暇地說道。


    華恬一怔,心中暗笑,麵上卻道,“如今嬸嬸不在府中,周媽媽多出來了,她是慣了周旋於前院的,不如還將她放前院,將多出來的桂媽媽給了六娘?”


    桂媽媽人精似的,她哪裏會要。不說旁的,單說那溶月丫頭,就曾是聽桂媽媽之名行事的,這些小仇,她都未曾報呢。


    不過,麵對已經生疑的華楚雅,這般逆其道而行之的手段,才能有效。


    想到這裏,華恬看向顯然氣得不輕的華楚雅,又道,“桂媽媽能幹,得丫頭們信服,若來了榮華堂,可以管教丫鬟,倒是幫了六娘的大忙。”


    華楚雅聽得更怒,道,“這如何使得?我娘乃是六娘長輩,她的人不是賜給六娘的,若我做主給了六娘,隻怕外頭又要說話,壞了府中名聲。”


    桂媽媽能幹,得丫頭信服,華恬卻要將桂媽媽要到榮華堂,是想壓過她麽?


    一想到這一點,華楚雅心中更怒,難不成華恬以為自己是個傻子,能讓她如此算計麽?


    婉姨娘在旁聽得直搖頭,隻怕這大小姐被六小姐玩弄於股掌之上了。


    同情之餘,不免又生起一股子同悲之意。她亦是這般,不知不覺便著了道。


    這般一想,她又恨得牙癢癢的,忍不住想壞華恬的好事,不及多想,出言道,“沒錯,桂媽媽去榮華堂不妥。其實最佳,還是去雅蘭居,輔佐大小姐管家——”


    還未曾說完,便收到了大小姐華楚雅帶著怒意的白眼,婉姨娘當即收口,瞬間懊悔不已。


    她又說錯話了,竟還恰好擊在了華楚雅最痛的那一點。


    華楚雅怕什麽,怕她在府中的威信不及桂媽媽,她這提議,很顯然踩在了華楚雅的痛腳上。


    桂媽媽輔佐華楚雅管家,這不是明白著增加桂媽媽的權重及威望麽?


    “你身為姨娘,卻在這裏諸多口舌,這是打量著我娘不在府中,可以胡作非為了麽?”華楚雅冷冷地看向婉姨娘,哼道。


    “婢妾不敢……”婉姨娘忙垂頭半屈身,心中暗自後悔,怎麽就會想幫這個豬隊友了……


    華楚雅哼了一聲,收回目光,看向華恬,“六娘,你那裏丫鬟仆婦都是有定量的,如今隻多不少,恐怕不能再多了。”


    華恬裝作一臉失望地低頭。


    華楚雅誌得意滿地瞥了一眼婉姨娘,當即轉身便走。


    殊不知,在婉姨娘心中,她更愚笨了。


    卻說華恬著丫鬟們收拾東西,俱都回榮華堂,一切又恢複了整整有條。


    而華楚雅則召了周媽媽去商議事情去了。


    天氣逐漸回暖,這日,起了小雨。


    華恬在中,聽著雨聲,烤著火,在中練字。


    這時,府中靠近前院處,突然傳出尖叫聲。


    瞬間,華恬想到華楚枝溺水那一晚。那時,也是突然有人這般尖叫出聲的。


    洛雲身懷武功,當先便要衝出去,但被藍媽媽一手拉住了,“莫急,外頭漆黑一片,又起了雨,你出去了隻怕有危險。”


    若是旁人拉著,洛雲恐怕會想法子不聽,可是被藍媽媽拉著,洛雲馬上便停了。她以前跟在藍媽媽身邊做侍女的,自然對藍媽媽言聽計從。


    藍媽媽見洛雲停住了,便看向華恬,“是你的計策生效了,還是當真有人來府中幹什麽勾當?”


    正說著話,外頭尖叫聲又起,在漆黑的雨夜中,特別嚇人。


    華恬想了一,道,“隻怕我那大姐姐,對桂媽媽出手了。”說著,轉頭吩咐丁香備箬笠、蓑衣以及木屐,打算出去看。


    藍媽媽搖搖頭,“如今隆冬,本就極冷,且又雨了,你跟去了受了涼可如何是好?我帶著沉香丫頭去罷。”


    一旁原本就待去準備蓑衣的丁香聽了,忙道,“沉香身子骨也不甚好,藍媽媽不如帶了奴婢去?奴婢身子是極好的。”


    藍媽媽聽得失笑,“你這丫頭,由來喜歡看這些事,當我不知麽。不過你既願意夜雨天同去,我倒也不會阻了你,便帶你同去罷。”


    一旁洛雲聽見,一子跳起來,道,“奴婢也要去。”


    華恬亦點頭,“我想去看一看是不是桂媽媽,若是,倒是能瞧一出好戲。”


    “不許去。”藍媽媽態度強硬起來,“隻我與丁香前去,你們都在裏待著。洛雲,你留在中保護小姐。”


    說完,再也不管兩雙期待的目光,帶著丁香一道去找蓑衣箬笠等物了。


    洛雲大為失望,隻得怏怏地趴在桌上把玩手指。


    華恬放筆,手托著腮,望著爐火出神。


    旁邊跟著練字的沉香忍不住笑起來,“不過是不讓去看熱鬧,怎麽就這個樣子了。”


    “在中甚是無趣,若能去看,有趣得多。且那叫聲甚是淒厲,必然好玩。”洛雲說著,見燈光閃爍一,竟慢慢變暗了,忙從一旁拿過剪子,就要去剪燈芯。


    華恬暗地裏歎息,那一輩子桂媽媽表麵和善,實則心狠手辣,對她不但行事狠辣,且言語侮辱也不少,此番算計得桂媽媽倒黴,若不能去看,實在不夠痛快。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她自知自己心思頗有些歹毒,行事也不似好人,自然不願說出來壞自己名聲。


    這時忽聽沉香驚呼道,“你又胡亂剪燈芯了,這般剪了,看著歪到一邊去了,且隻怕不過一時半刻,又要再剪一回。”


    華恬看去,見那燈果真偏到了一旁,歪歪扭扭的,仿佛要往另一個方向燒去,當忍不住笑起來。


    拿著剪子的洛雲聽見沉香的話,嘟起小嘴,嘟囔道,“各種形狀都試過,才知道哪一種好嘛。”


    沉香以手扶額,“我已試過多次,剪成一字形、半圓、尖頭均可,你怎地就不聽。”


    口中說著,眉頭緊皺,隱忍再三,還是忍不住走過去,從洛雲手中拿過剪子,去將燈芯剪成尖頭形。


    華恬在旁笑得十分開心,不能去看桂媽媽倒黴樣子的心情亦舒暢了不少。


    她仔細觀察過了,沉香頗有些上一輩子處女座的怪癖,看到歪扭的東西,便十分難受。此間,定是忍受不了那歪著的燈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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