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裏,華楚雅、華楚宜幾姐妹湊在一起,擬一份聲明事實的稿子。


    華恬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不時解答幾個問題,聽到覺得對自己不利的,便出聲說幾句,點出說法不妥,不能夠明白表明此事與華楚丹幾姐妹無關。


    因為她說話時總站在華楚雅幾姐妹的立場上說,因此並不曾引起懷疑,反而是讓得華楚丹對她的怨恨暫時消散了一些。


    等到大概說法都寫出來之後,華恬拿到手上仔細看了又看,覺得可以了,心中又想起一事。


    她在府中幾乎一窮二白,沒有收到多少月例。即便自己暗地裏有賺頭,也不能明目張膽地拿出來用。這麽一來,平日裏要用銀錢,頗有些束手束腳之感。


    此時二房幾姐妹恰逢有事求自己,正好可以狠敲一筆。


    想到這裏,她眼睛一轉,點點頭,笑道,


    “若是無故到街上去與人說起今晚這事,未免有些刻意。不如明日早上,六娘讓沉香到街上去買些胭脂水粉,到時遇著鎮上別家的丫頭,兩人說話之際將此事說出去。”


    “好極!好極!便是這般罷。”華楚雅聽了,拍掌笑道。


    華楚丹、華楚宜、華楚芳幾人,亦是滿意至極。


    這時候沉香眸光閃了閃,突然跪了來,支支吾吾道,


    “小姐,跑腿奴婢自是萬死不辭的。可是如今裏是奴婢管理財物的,小姐並未銀錢可用。隻怕、隻怕這胭脂水粉,卻是……”


    她天性聰明,加上平日裏華恬確實會不時抱怨沒有銀錢可用。因此此刻華恬一開口,她馬上便想到了華恬要做什麽。


    華恬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苦惱道,“竟忘了這回事……這樣罷,你到鋪子裏去,裝作要買胭脂水粉,與那些丫頭攀談,說完了之後便悄悄地回來,不要買什麽。”


    說著,目光悄悄地看向了華楚雅幾姐妹,見她們臉上笑容未收,有些糾結,也不點破。


    “若是去了不買,隻怕會引人懷疑。在內宅中待過,做到大丫鬟的,哪個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藍媽媽搖搖頭,輕輕說道。


    因為她救過華楚枝,所以在華楚雅幾人眼中,便有些不凡,這時一說,幾人心中馬上便相信了。


    “六娘手中沒有銀子不要緊,我們這裏都有呢,六娘要用,自拿去便是。”


    華楚雅捏著帕子笑道。她說這話,也留了心眼的,不說自己這裏有,隻說“我們”有。這麽一來,銀子便由幾人共同承擔,倒不用她自己一人拿那般肉痛。


    華楚丹因為極受沈金玉寵愛,因此除了逢年過節賬麵上的月例,還有不走帳麵的一些數目,自然不會吝嗇這些小錢,當笑道,


    “說起來,自六娘回到家中,我們身為姐姐的,並不曾送過六娘什麽。不如趁著這機會,我們拿些銀子出來給六娘,讓六娘愛買什麽便買什麽罷。”


    聽到華楚丹這麽一說,華楚雅馬上想到自己的小金庫並不多,要是華楚丹給多了,自己也得跟著給,很是心疼,忙道,


    “雖如此,但六娘還小,給得太多了隻怕不好。不如一人給二十文罷。”


    二十文並不少了,農家莊戶到鎮上做一日功夫,也不過是二十文錢。但是在華府中,這二十文,說起來其實有些小氣了。


    華恬忙站了起來,急道,“怎麽就說到給六娘銀子了?隻是萬萬要不得的,幾位姐姐莫要再說了。即便沉香不買胭脂水粉,辦不成事,我們好生算計兩日,總能想到法子的。”


    她這話一說出來,華楚雅、華楚丹、華楚宜、華楚芳幾人心中一頓,都急起來。


    華恬自然是不急,可以遲幾日慢慢說。可是她們這會子即刻擬出要說什麽,便是希望能夠明日一早便說出去的,哪裏能夠“好生算計兩日”?


    不過,她們著急這事,倒不好明目張膽說出來,免得給了華恬把柄,因此華楚宜輕聲道,


    “六娘何必與我們客氣,按理說,我們都是你的姐姐,你進門來並不曾給過你禮物。這會子正好補上了。”


    “是啊,六娘萬不可與我們客氣。若真是生分了,也給了姐妹不睦的名頭給外頭說嘴。”華楚芳笑眯眯地說道,談笑間便將一頂大帽子扣了出來。


    華恬自然不會接著大帽子的,她看了看華楚丹,又將視線移到華楚雅臉上,這才微微垂頭,不好意思道,


    “既如此,便一切聽大姐姐的罷。大姐姐是長姐,比妹妹們懂得多。”


    華楚雅聽了這話,心中大是受用,當笑吟吟地掃了華楚丹一眼,故作謙遜道,“六娘這小嘴真甜,極會說話。”


    華楚丹自是看到了華楚雅那一個眼神,心中馬上不忿起來,但是如今所作也算是幫她收拾爛攤子,不好明麵上與華楚雅作對,眼眸一轉,便道,


    “對,便聽大姐姐的。不過因我平日對六娘不住,便多出些銀子罷,大姐姐出二十文,我便出六十文。”


    她明知送禮不好越過長姐去,卻故意這般說,便是為了爭麵子,讓華楚雅臉皮掛不住。


    果然,華楚雅聽了心中不快,一張小臉也顯露了出來,狠狠瞪了華楚丹一眼。


    隻是開了頭,便看著幾姐妹互相鬥的華恬並不接話,隻是靜靜聽著,間或和沉香交換一兩個眼神。


    就是有華楚丹這等人才,她做事才會特別方便。依照華楚丹一點就著的炮竹性子,隻要給點火星,她便能夠燒了整片森林。


    “二娘既出六十文,我倒不好吝嗇,便出七十文罷。”華楚雅狠狠捏著手心,刻意地柔聲說道。


    華恬注意到,華楚雅連呼吸都變得粗重了。想必此刻心中極是不快的。


    華楚雅何止是不快,簡直想吃了華楚丹。她手上能用的錢不多,加上中秋時華恬將月錢賞給人,她為了麵子跟著照做,活生生少了一份錢。


    華楚丹眼睛很好使,看到了華楚雅氣恨恨的樣子,心中大為高興,笑道,“大姐姐何必出七十文,送禮成雙才是,不如與妹妹一般,出六十文便罷。”


    “既如此,我便出八十文。”華楚雅僵硬地說道,一雙美目差點都變紅了。剛說完,她擔心華楚丹又要說什麽讓自己不快,便看向華楚宜的方向,問道,


    “三娘,你們也趕緊出錢罷。大夫該幫五娘看完病了,我們趕緊些。”


    華楚宜是華楚雅一派的,自然不會拆華楚雅的台,當說道,“既如此,我也出六十文。”


    她不願意比華楚丹少了,因此忍著心痛出了這個價格。


    華楚芳忙也跟著說道,“我亦是出六十文。”


    華楚雅聽說,覺得兩個較小的妹妹出的錢和華楚丹的一樣多,算是落了華楚丹的麵子,便馬上道,“既如此,就此說定了。”


    她是怕華楚丹反悔,又要多出一些錢。這麽一來她也得跟著漲上去,徒惹自己心痛。


    聽到幾姐妹急急忙忙便商量定了,華恬心中暗笑不已。這點兒小錢她自然是不放在眼內的,但是一方麵能讓華楚雅等人心痛,另一方麵也讓自己花錢有了正途,心中著實高興。


    眼見著華楚丹臉色不虞,似乎還要升價,華恬咳了一聲,道,“既如此,六娘謝過各位姐姐了。”


    她雖然更想幾人多出錢,但也擔心華楚丹再鬧,華楚雅出不起錢會節外生枝,便打住了話頭。


    聽到華恬這仿佛是結語一般的話,華楚雅心中著實鬆了一口氣,她將手中的紙遞給華恬,道,“辛苦六娘了。少頃若是五娘沒事,六娘便早些回去休息罷。”


    把事情商量來,時間也去得差不多了,有丫頭過來請幾人到明間去。


    此時大夫已經留藥房離開了,華恬跟著華楚雅幾人來到明間,便見華恪手中拿著藥房,坐在一旁。


    “二郎,大夫可是說了五娘這病如何?”華楚雅率先問道。


    華恪從藥方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難掩喜色的華恬,又看向華楚雅,道,“大夫說了,五娘沒事,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如今隻是嚇著了,未曾醒來。”


    “那幾時能醒來?”華楚丹追問道。


    “明日早上,怎麽也得醒過來的。不過五娘落水,著了涼,估摸著會得傷寒之病。”華恪把手中的藥房放在桌上,示意華楚雅、華楚丹幾人過來看。


    傷寒之病便是現代的感冒,在秋天的湖水裏泡了那麽久,會得傷寒之症很是正常。華恬心中暗暗點頭。


    華楚雅、華楚丹幾姐妹依次拿起藥方,都細細看了一遍,雖然看不大懂,但是一顆心總是會安定不少的。


    “大夫看過,亦留了藥方。明日一早,著丫頭們去抓藥回來煎,讓五娘醒來便能喝藥。且今晚亦要留丫鬟,好生照顧著五娘。”華恪一五一十地吩咐道。


    華楚雅一邊聽一邊在心中記華恪說的話,轉身便又吩咐丫頭去了。


    等到華楚雅將生病的華楚枝安排妥當,華恬便問道,“如今五姐姐沒事,便是大幸了。但是得好生查清楚,五姐姐為何會在湖裏的。”


    她也著實好奇此事,因此主動提起,讓華楚雅去查清楚。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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