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並不覺得自家門第差了,若還是當年她帶著女兒從贛州回京時的情狀,孤女寡母受人製肘,她當然不敢肖想把女兒嫁入高門,能嫁個普通人家衣食無憂就好。


    但今非昔比,她的女兒是貴妃,一對外孫是皇子公主,且她聽說榮王登基大有機會,奈何榮王外家凋零,想和他攀親不容易,禛哥兒便是個機會。因此三夫人為禛哥兒說親事那可是挑花了眼,許多豪門貴族都想把女兒嫁給禛哥兒,和貴妃搭上線,再順藤摸瓜走到榮王的船上,也因此三夫人覺著禛哥兒沒什麽閨秀配不得的。


    「娘,想和禛哥兒結親攀上榮王的那些人家都是鼠目寸光,像禮部尚書這樣的人家才是高瞻遠矚,不會輕易押寶,就算要押寶,也是拿出自家的資本來,而不是靠兒女聯姻,禛哥兒若能讓他們家低嫁女兒,除非是他本身很優秀,像你說的什麽貴妃弟弟公主舅舅,那都是虛的,讀書人家最是愛惜羽毛,更不可能圖這些虛名。」


    三夫人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什麽叫想攀上榮王的人家是鼠目寸光,榮王有這麽差嗎?再說禛哥兒就算不靠這些虛的,他本身也不差,京中與他同樣出身但比他學問好的有幾個?」


    禛哥兒去年就中了舉人,沉潛了一年打算明年春闈下場,他學問確實不錯,皇帝都在梓桃跟前誇過他,難得的出身士族卻肯用心讀書不吃老本的。


    但做官不是學問好就成了,依禛哥兒這樣的性子,耳根子軟又沒主見,還沒有防人之心,以後去了官場還不是被人牽著鼻子走,世家大族挑女婿也不是看會讀書就行。


    梓桃覺得她有必要提醒一下三夫人,「榮王和我沒什麽關係,那些想和榮王搭關係的往我這邊也走不通,往你和禛哥兒那更走不通,你們不要打著他的旗號謀取私利,若是做了對他不利的事情,他可不會看什麽情分。」


    莫說榮王不是她親生的,就算他是,三夫人和禛哥兒也不適合捲入其中,奪嫡的事情,聰明人避都避不及,也就是那些沒什麽本事又想撈從龍之功的才到處鑽營,她真怕母親和禛哥兒被人利用了。


    「你這是什麽話?你也知道他不是你親生的,我卻是你親娘,你怎麽事事為他想呢?什麽叫我和禛哥兒打著他的旗號謀私利,我們謀什麽利了?我曉得你和禛哥兒不親,你對他還不如對榮王呢,也不是叫你做什麽,隻是讓你在陛下跟前提一提,又不是逼著陛下賜婚不可,郭家若不同意,我們也不強求的。」


    三夫人說是這樣說,但皇帝若是開了金口,郭家必定以為這是皇帝的意思,想為榮王拉攏人脈,他們不想答應也得答應了。不過皇帝不會做這麽沒譜的事兒,梓桃更不會和他提。


    也是這幾年三夫人過的快活了些,離開了陸家那群螞蝗,她住在陸明禮家裏,陸明禮和郭氏都孝順她,秋姨娘雖然沒多少成算,但知道自己兒子的生意需要梓桃照拂,對三夫人也很敬重,禛哥兒從親姐姐走後就隻聽母親的話了,三夫人的小日子過的非常悠閑。


    梓桃剛生下八皇子那幾年,又被梅妃奪了寵愛,在宮裏不太好過,也不能像得寵時那般時不時召母親進宮進來,最艱難的時候母女倆一年都沒見過麵,而禛哥兒卻時常相伴母親身邊。


    天長日久的,梓桃剛進宮時三夫人事事為她想,養子要往後排,到後來和女兒見麵少了,就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兒子才是她的依靠。


    再加上三夫人上了年紀,行事有些左性,而梓桃更多的要為自己的兒女著想,娘家已經不是她首要關心的了,母女倆便有些矛盾。


    「你們想娶誰自己請媒人去說和,屆時我給新娘子添妝,讓我去陛下跟前說,那是萬萬不能的。」


    母女倆頭一回不歡而散。


    三夫人從宮裏出來後,越想越氣,禛哥兒有哪裏不好嗎?配郭家的姑娘怎麽就配不得了?真是的,這麽貶低自己的弟弟。她就不信了,沒有梓桃說和,她就娶不到高門媳婦兒。


    到月中禛哥兒休沐的時候,他沒回來,隻派了個小廝回來說和公主府的衛公子去玩了。衛霖不是讀書的料,當年再怎麽努力也沒考上檀香書院,最後去了武學堂,考武舉出身,如今在禦林軍裏當值。


    禛哥兒還在上學,兩個人都沒成家,出去玩也是去些簡單規矩的地方吃喝談心,衛霖說他在禦林軍裏的日常,禛哥兒聊他在書院的煩事。


    說來慚愧,禛哥兒讀書這麽多年,引為摯友的齊煥是個卑鄙小人,其他人也當他冤大頭,驟然失了這些酒肉朋友,他竟再找不到其他人相交了。


    其實隻是他不想再結交那些狐朋狗友罷了,君子之交當交心也,如何能是為著利益來,寧得摯友一人,不要損友千萬,他若想逶迤應酬,多的是人想和他攀關係。


    他身邊唯一能引以為摯友的,也就衛霖了,休沐的日子衛霖同僚裏也是有些應酬的,但因為他想找他說說話,他就推了那些人,來陪他了,真好。


    「阿禛,你無需再為這些事情苦惱,朋友在精不在多,心中坦蕩即使孑然一身也能光風霽月,更何況你不是孑然一身,你還有我,還有貴妃娘娘和你母親,你如今正該沉潛下來準備明年的春闈,中了進士多的是人奉承你,那些欺辱你的人隻能幹眼紅,你可不要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誤了正事。」


    衛霖勸的是,禛哥兒也明白這個理,隻是心中總是煩躁,他知道母親在為他的親事奔波,可他目前無心兒女之事,又沉不下心來靜心讀書,做什麽都沒個意思,他這是怎麽了。


    衛霖見他這樣,也是嘆氣不止,禛哥兒是讀書的料卻不是做官的料,若是家中幼子,倒可以安然享受父兄庇護,得一賢妻稚子做個文人騷客。隻他是家中獨子,且是過繼來的嫡長子,不繼承家業香火,可對得起三夫人對他的一番栽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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