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母親過幾日要來,梓桃開始忙忙碌碌,天冷了得給母親做個手筒做幾雙襪子,她之前那個紫貂大氅還剩了小塊料子,裏頭混上金絲絨,拿來做手筒又漂亮又暖和。襪子還是得用細棉布,貼著肉穿的舒服最要緊。老太太肯定還搓磨母親,得做幾個護膝,用內務府發的雪花絨做,那個厚實。


    梓桃不擅繡活,素日裏便不碰針線的,隻是母親難得來一次,總不能讓她空手而歸,時間緊迫,大東西做不來,隻能做些小東西了。下回她得提前做好,這樣忙趕趕的,本來有了襪子得再做雙鞋子才好,她實在趕不贏了,讓紅菱她們幫著做,那就沒意思了。


    除了她親手做的,小庫房裏堆了不少東西,挑些給母親帶走,梓桃帶著紅菱收收揀揀,拿了一張灰鼠皮一張香狐皮並一塊洋灰皮,還兩塊青色雁羽緞,都是顏色暗沉又暖和厚重的,適合母親寡婦的身份,冬日裏拿來做大氅做襖子再好不過了。梓桃還有個小心思,陸家其他女人,無論老小,都喜歡鮮艷熱鬧,母親的衣裳顏色老氣,也免了她們看著眼熱要搶。


    再有梓桃每日一碗的血燕,自二皇子給她送了血燕後,梓桃便再沒吃過白燕,當然不是一直吃二皇子的,皇帝會給她。宮裏血燕也不多,除了皇上皇後和太後,再有二皇子,也就梓桃和麗貴妃能每日吃血燕了。


    二皇子年紀小,以前是身子虛,太後老愛給他吃補品,如今他搬去了前頭,這些燕窩人參的便都停了,每日關起門來練梓桃教給他的動作,天氣漸涼後,每日早起圍著自己的宮殿跑幾圈,身子健壯了不少,武藝課都學的好了些。


    太後見他身子骨健壯了些,個頭也拔高了,便不再逼著他吃那些補品,如此,二皇子省下來的這份血燕,便進了梓桃嘴裏。如今三夫人要來,梓桃讓紅菱稱了兩斤出來,再包了些阿膠紅參等物,給母親帶回去。


    除了給母親的,梓桃也沒忘了她四哥陸明禮,她這兒沒什麽男子用的東西,隻揀了一塊鹿皮和鶴羽皮,他常在外頭走,用鹿皮做靴子輕便保暖還結實,再好不過了。鶴羽皮拿來做鶴氅,顯得英武,皇上穿鶴氅可好看了。


    梓桃如一隻勤勞的小蜜蜂到處穿梭,真是不理不知道,她進宮大半年,已經積累這麽多身家了。她看著什麽都好,什麽都想給母親帶回去,還好她不是嫁進別人家,要不然她這麽往娘家搬東西,婆家要有意見了。宮裏嘛,皇上和太後不會看中這麽點東西吧!


    梓桃挑燈夜戰,連皇帝都看不過眼了:「素日裏讓你給朕做個荷包做件衣裳三催四請的,給你母親做的倒不怕苦累了,給宏兒也做的勤,隻缺著朕的。」


    「哪裏嘛!嬪妾和皇上日日膩在一處,什麽時候都能給你做嘛,母親難得來一次,總不能讓她空手而歸。」


    「空手?你挑出來的那些東西都要用車拉了,還空手?那就缺你做的這點兒。」


    灼華居本就小,這一堆東西堆著更顯擁擠,好在也就這兩日。


    「那些東西和我親手做的怎麽能一樣?心意所在,多少錢都比不了的。還要多謝念堂一直纏著我給他做荷包做衣裳,我如今針線活進步了呢,你瞧瞧!」


    皇帝瞥了一眼,撇嘴道:「真難看。」


    梓桃嬌哧一聲:「哼!又不要你用。嫌我做的醜,以後都不給你做了。」


    「可別!」皇帝從後頭蹭上去抱住她的腰,略帶撒嬌意味道:「你做的,再醜我都用。」


    這話也就是說說,之前梓桃給他做了個秀蘭草的荷包,繡工不太精緻,他在梓桃麵前戴過幾次,後來就再沒見過,誰知道壓在哪個箱底了。梓桃打定主意,以後再給他做,就做裏衣襪子之類的,他若再敢嫌棄,以後都不給他做了。


    到得十二那日,


    陸家一早便忙碌起來,能進宮的幾個女人,老的穿上命婦大妝,小的穿上新衣裳戴上新頭麵,打扮完後,早膳都沒用便在鬆鶴院大廳裏集合,以防在宮裏要出恭找不到恭房。


    三夫人一身四品恭人的鳳冠霞帔姍姍來遲,自三老爺走後,她一直是寡淡打扮,以至於別人都忘了,她是正四品的誥命夫人。


    老夫人看到她這一身打扮,臉沉的能滴出水來,目光森冷如毒蛇,她身上和三夫人是一樣的打扮,同樣的四品誥命,因為她們的誥命都是三老爺請封的。


    而大老爺,大夫人身上雖然也是四品恭人服飾,但花紋綴飾有所差別,正四品和從四品還是有所不同的。一直被她壓著的妯娌身份竟然比她還高,這對於要強的大夫人來說,不可謂打擊不大。


    二夫人就更不用說了,她是五品孺人,差距有眼睛的都看得到。


    廳裏候著的其他人,頭一回對這位三夫人刮目相看起來,本身是正四品誥命,女兒又是宮裏寵妃,這樣好的身份,他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這樣看來,三房嗣子的身份更加吸引人了。


    老夫人用鼻孔出氣:「好大的架子,叫我們所有人等你。」


    三夫人麵色淡淡福了一禮:「兒媳不敢。」


    老夫人冷哼一聲沒再說話,到底今天是進宮看梓桃的,不好太讓三夫人沒臉。


    灼華居裏,梓桃前夜興奮了一晚上,一心想著明兒見到母親和她說些什麽,三更天才睡著。一大早便起來梳妝打扮,盡往亮眼的挑,外頭罩桃粉色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外穿,下頭配銀紅色妝花緞盤錦鑲花石榴裙,頭上梳雙螺髻,別一對景泰藍蝶戀花鑲東珠華勝,插一對紅梅金蕊鏤空珠花,額上掛鎏金碎紅寶流蘇滴珠額飾,耳畔著碧葉石榴結子紅珠墜子,腕上一對雲腳珍珠赤金卷鬚鐲,腰側配一對碧玉藤花玉佩,通身上下流光溢彩,說不出的光彩照人。


    入宮以後頭回見母親,定要打扮的漂亮一些,叫母親知道,她過的很好。


    銅板和元寶錦簇吃完早飯後便出去打探消息,在儀月門處候著,命婦貴女入宮都走這兒進。


    及至辰時末,錦簇和銅板才候到了陸家女眷,三人趕上去請安,錦簇將懷裏揣著的手爐給三夫人送上,一邊歉笑道:「是奴婢們不周全,本以為隻有三夫人一人來的,便隻給三夫人備了手爐,委屈幾位夫人姑娘了。」


    果然如紅菱說的一般,陸家這些老小女人都是沒臉沒皮的,主子明明隻說要見三夫人,這一大幫子人跟著來做甚?她們不要臉,她也不樂意給她們臉,難道她們還能在這宮門口跟她鬧起來!


    三夫人笑著接下,轉身送給了陸老夫人,聽錦簇這麽說,她哪裏還不知道其中貓膩,不知道是宮裏傳旨的偷梁換柱對梓桃的命令裝糊塗傳了這一大幫子人,還是陸家這些女人臉厚心黑自己要跟著來,無論是哪個,這在宮門口,她若是落下個不敬婆母的名聲,難免帶累女兒。


    老夫人沉沉看了三夫人一眼,算她識相!


    宮妃家眷入宮,要先去皇後和太後處請安,她們會不會見不一定,但底下人的禮數得做全。


    元寶接到陸家女眷後便飛奔回了灼華居報信,錦簇和銅板陪同著三夫人等人去坤儀宮請安,她們誥命品級不夠高,宮裏也沒有恩旨讓她們坐軟轎小輦,便隻能走著了。


    其他人還好些,畢竟年輕力壯,老夫人一把老骨頭可消受不住,走一段要喘一陣,即便如此,隨行的太監宮女也沒有說要給她尋個軟轎的,一個是他們沒這個權力,另一個嘛,灼華居的下人對這個老太婆可沒什麽好臉,其他人見灼華居的宮人都不吭聲,他們更不會做這個出頭鳥。


    老夫人見眾人隻作沒看見她的狼狽,心下怒的不行,但宮裏不是她發作的場合,隻將這筆帳都記在了梓桃身上,從方才錦簇給的下馬威,到現在讓她在冰天雪地裏走路,定然都是那死丫頭的手筆,要不然就憑她的聖寵,給祖母弄頂軟轎怎麽了?


    一行人天寒地凍裏走了半晌,鼻子都凍紅了,到得坤儀宮和壽康宮兩處卻都吃了閉門羹,連口熱水都沒喝到,而壽康宮和灼華居一南一北,從禦花園中穿過,等於將整個後宮走了個大半。


    梓桃在灼華居聽了元寶來報,得知來人除了母親,竟還有一群不速之客,煞風景的,她們來做甚?不用說,定是皇後話說的含糊,她們就順水推舟了,真真是討厭的緊,有她們在,說話都不方便。


    梓桃心中厭煩,卻還是讓崔嬤嬤帶著花團和銀錠去庫房裏揀些東西出來,她隻給母親準備了東西,原先不知道那幾個要來,既然來了,總要手裏塞點兒東西,麵上還是要過去的。


    琢磨著時辰差不多了,梓桃便讓元寶在門前候著,遠遠的看見一大幫子人來,元寶跑進門內喊:「夫人來了,主子快出來!」


    紅菱忙給梓桃披上火狐大氅,和紫藤一人一邊攙著她出去,梓桃到得門外,三夫人等人也近了,隻見一紅裝麗人疾步而來,還不待她下拜行禮,梓桃已經撲進了她懷裏,喉間哽咽喊了她一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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