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桃前腳回了灼華居,皇帝後腳就到了,見他來,梓桃心裏說不感動是假的,畢竟那是他的正妻,她隻是個妃妾,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


    「委屈你了。」


    皇後和二皇子爭鋒,梓桃成了靶子,他也覺得無力,該給的都給了,她就是立不起來。梓桃自入宮至今一直聖寵優渥,但她性子軟,有寵妃的名頭卻沒寵妃的架子,誰都能踩她兩腳。他怒其不爭的同時又滿是心疼,若她變得咄咄逼人鋒芒畢露,他大概不會如此喜歡她了。


    梓桃抿唇笑著搖頭:「念堂願意為我說話,我哪裏還委屈呢。」他畢竟還小,說錯話也情有可原,就是她自己,難道就沒有說錯話的時候?


    皇帝揉揉她粉嫩的臉頰,輕嘆一聲:「你呀!性子如此軟,沒了朕可怎麽辦?」


    梓桃輕輕偎進他懷裏蹭了蹭,聲音軟軟糯糯的:「有哥哥保護我,才不怕人家欺負。」


    寒冬臘月裏,皇帝隻覺一股暖流從心底劃過,流進四肢百骸,從內而外的溫暖舒緩,仿佛置身於春日花海蝶穀裏,春光融融暖風微醺,直叫人閉眼張臂自由徜徉。


    「對,哥哥會保護你,什麽都別怕。」


    梓桃抬頭望著他笑,四目相對間,似乎有一株嫩芽從心底破土而出,無限的朝著陽光射進處生長蔓延,直到它碰到另一棵參天大樹,順著樹幹與其環繞糾纏在了一起,雙生一體難分難解。


    兩人度過了甚是溫情的一個下午,冬日裏天黑的早,晚膳也用的早,晚膳後皇帝再陪著梓桃坐了一會兒便要起身了,禦書房的奏摺還堆著呢,白日裏貪戀溫情,寒夜少不得燈下奮戰。


    「這大冷的晚上就是窩在被子裏才好呢,要不然陛下讓人把奏摺搬到這兒來,你坐在床上擁著被子看,那才舒服呢!」


    皇帝連人帶被子一塊擁著梓桃,輕咬她睡足吃飽後粉嫩嫩的臉頰,一邊說的含糊:「辦公就要有辦公的態度,你素日裏坐在床上看書,沒看幾頁就睡著了,朕如何能這般?」


    灼華居是個溫暖舒適的小窩,又有懷中這個可人兒,哪裏還有辦公的心思。


    皇帝抱著梓桃狠揉幾把,強忍著心中不舍鬆開她,這丫頭,怎麽就能這麽軟呢!若真有那使得君王不早朝的妖妃,怕就是這樣的了。


    「朕真該走了,你早些歇著。」


    梓桃拉著皇帝的手指頭不讓走,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幾圈,幾番掙紮後,終於掀了被子起身:「我隨你一道去,幫不了你什麽,陪你坐坐也是好的,一個人幹活兒哪來的幹勁?」


    皇帝彎起嘴角,不愧是他的貼心寶寶,沒白疼她。


    「那你快些。」


    梓桃當然快,隻罩了件襖子,在外頭披了紫貂大氅,套上小靴子便能走,連頭髮都不梳的。


    皇帝頭一回見這麽不修邊幅的女子,還是他的寵妃?算了,她若是倒騰半日他還嫌慢呢,大晚上的也沒人看她,外頭有禦輦,也凍不到她。


    禦書房裏擺了碳盆,進去也是暖的,隻是地方大,又是辦公的地方,總不比起居室溫暖舒適。梓桃進屋後解了大氅便去榻上坐,披了塊虎皮毯子擁著,紫荊給她遞了個手爐,在榻前擺了張小幾,給她端了些茶點擺在上頭,梓桃笑著謝過她,心中感慨服侍的真周到。


    皇帝看了眼斜靠在榻上手裏捏著糕點昏昏欲睡的梓桃,心中幽幽嘆息,這丫頭,還真就陪他坐坐,一點兒沒有紅袖添香的自覺。


    翌日梓桃醒來時皇帝已經在穿朝服了,梓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咕噥幾句,問他:「陛下昨兒何時歇下的?」


    皇帝邊對著長矩形琉璃鏡理領子,邊回她的話:「亥時末才回來的,你睡得跟小豬似的,還是朕抱你回來的。」


    梓桃垂下眼眸纏著手指頭有些心虛,嘿嘿傻笑幾句掩飾尷尬,「那陛下才睡了三個時辰不到呢,中午要好好休息,別累著了。」


    「朕曉得的。」


    皇帝理好衣裳,臨行前在梓桃頰上輕咬了一口,柔聲叮囑她:「朕要走了,你再睡會兒。」


    梓桃乖巧的點點頭,天太冷了,窩在被子裏不願起身,隻口頭上送他:「陛下慢走。」


    皇帝走後,梓桃再窩了一會兒,便磨磨蹭蹭的起身回灼華居了,心中惦記著母親進宮之事,皇帝交代了皇後辦,她和皇後不太和睦,不曉得皇後會不會陽奉陰違,她又不好去問。


    這倒是梓桃小家子氣了,隻是派個小太監宣陸家女眷進宮而已,來了又不用她供飯,舉手之勞,她沒這麽斤斤計較。煩人的是那個小崽子,年腳底下事多,還要抽出時間來給他辦宴,辦了還得不到他一句好,素日裏和她作對,小白眼狼!


    京城臘月裏喜事多,陸家女眷正忙著往各家赴宴時,接到了宮裏太監來傳口諭,宣陸家女眷臘月十二入宮。


    這可把陸家人高興壞了,陸家這些女人,包括老夫人都是沒進過宮的,如今卡在年腳下得了這麽份恩典,怎麽不叫人高興。當下也顧不得這份恩典是她最討厭的孫女帶來的了,往傳旨太監袖子裏塞了個大荷包,又留他下來吃茶點。


    皇後宮裏的太監嘴刁的很,還真看不上陸家的茶點,拿了荷包就走了,寶婕妤是寵妃,和皇後不對盤,他作為皇後宮裏人,和陸家沒什麽話說。


    宮裏太監走後,陸家幾個躲在屏風後未定親的姑娘便鑽出來,拉著老夫人的袖子撒嬌:「祖母!帶我們進宮嘛!我們都沒進過宮呢,許久未見五姐姐了,和她說說話也好。」


    一群小姑娘嘰嘰喳喳跟麻雀似的,吵得人耳朵疼,大老爺虎著臉嗬斥一聲:「都退下!」


    屋內霎時就安靜下來,大家長發了話,小姑娘們都懦懦噤聲,行了禮退下。


    老夫人帶著子媳去上院說話,大老爺叫了個丫鬟去後院通知三夫人,她是寡婦,去前院接旨也是不能的。


    「倒不成想這一日來的這樣快,看來五丫頭在宮裏混的不錯嘛!哼!當初若是聽我的帶了明溪去,也不會才在婕妤位上了。」


    當初梓桃進宮,老夫人一心想插個釘子,讓梓桃帶鬆鶴院的大丫鬟明溪進宮,梓桃不願,非得帶著紅菱,紅菱確實不夠精明,但勝在忠心。


    老夫人不這樣想,宣家裏人進宮有什麽用?有本事拉拔自家兒郎才是正經,也是她蠢,都爬上了嬪位,她應該努力再爬上妃位才是,竟然遭人算計降了位分,沒用的東西!


    「母親,三房過繼之事還沒定,三弟妹這回進宮,勢必會告訴五丫頭,有她幹預,咱們的人選定然不行了。」


    之前為了逼三夫人妥協,老夫人沒少搓磨她,三夫人進宮定會告訴女兒,屆時梓桃跑去皇帝跟前哭訴,他們家怕要吃掛落。


    「怕什麽!我也會跟著去,她還敢當著我的麵告狀?就是她告了又能如何?五丫頭一個出嫁女,還能插手娘家過繼嗣子之事?」


    老夫人心裏門兒清,她壓根就不信皇帝有多喜歡梓桃,皇上若真心喜歡她,就不會明目張膽的寵她,讓她成為後宮女人的活靶子,一如當年老爺子喜歡梓桃親祖母,有什麽好東西都藏著掖著送去,就怕她知道了搓磨那老賤人。會為對方考慮的才是真心,隻顧著自己快活,那是欲。


    「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也跟著,還有瑤姐兒菁姐兒玥姐兒都跟著一道去,老大媳婦給她們置辦身新行頭。」


    大老爺不解:「帶瑤姐兒去還說的過去,帶菁姐兒和玥姐兒做什麽?」


    陸梓瑤選秀時得了玉牌,又有個在公裏受寵的堂妹,身價著實漲了一番,上門提親的人家門檻都高了些,隻是二夫人這山望著那山高,一直在觀望之中。梓桃在宮裏惹了事之後,她才忙趕趕的定下了吏部侍郎黃家。


    但人家也是消息靈通的,得知梓桃那事,他們避嫌還來不及呢,再說二夫人這待價而沽賣女兒的態度也著實惹人嫌,他家兒子又不是沒人要,由得你一個五品官的女兒來挑揀?


    再有就是黃家公子見了陸梓瑤的長相不太滿意,原本以為宮裏寵妃的姐姐長的有多美,誰知如此普通,心裏落差不小。


    說白了,就是雙方都心不誠,一拍兩散了唄。


    原本這家黃了也沒什麽,想娶陸梓瑤的人家多著呢,但二夫人不會做人,原本就吊著這家拉著那家,挑挑揀揀的。一家有女百家求,你仔細挑選也說的過去,但你既然選中了黃家,就該和其他人家說清楚,一邊吊著其他家不放,一邊偷偷摸摸帶著女兒去和黃家相看,你打的什麽算盤?想一女許幾家不成?忒噁心人了!


    有這麽個唯利是圖眼皮子淺的娘,陸梓瑤的德行也受到了質疑,原本就靠那點才德撐著,長的不行家世不行連德行都有待商榷,這樣的媳婦誰要!


    如此,陸梓瑤親事沒成,名聲也臭了,還被家中庶妹嘲笑,氣的病了一場,但她有什麽辦法?那是她親娘,隻怪她命不好。


    為著這事,老夫人狠狠發作了二夫人一通,罰她跪了幾天的祠堂,家裏還這麽多晚輩,她什麽臉都丟盡了。她這回帶陸梓瑤進宮,便是去鍍金的,屆時去向皇後太後請安,若再得了幾句誇讚,也能挽救壞了的名聲。


    隻是帶那兩個去做什麽?陸梓菁原就因為規矩不嚴謹被宮裏踢了出來,這回再帶她去,萬一鬧出什麽事情來,沒的帶累家裏。還有三房的陸梓玥是老夫人最疼的孫女,素日裏就是個嬌蠻性子,和梓桃也不太對付,帶她去做甚?


    大老爺心係朝堂,對後院女人的心思不太明白,老夫人不欲多做解釋,隻叮囑大夫人:「按我說的做。」


    大夫人心中譏諷,麵上笑盈盈的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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