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威風啊!好威風!”一片沉寂的高台下方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擊掌聲,卻是虹霜拍著巴掌,緩緩升到了半空中,用譏諷的語氣衝著群妖說道:“我的確沒有想到,隨隨便便一個冥界的奸細居然能夠在整個妖族的圍困之下如入無人之境;我更沒有想到,在他屠殺了這麽多的妖族族人之後,你們這些平日裏自命不凡的所謂精英們,居然沒有一個人敢於攔住他的腳步,卻任由一個異族在這裏大顯威風!”


    說完,她又衝著勒突看了一眼,繼續說道:“怎麽樣?勒突大酋長,我們是不是應該放下武器,集體向他投降呢?”


    勒突臉色慘白,他想要回兩句嘴,可偏偏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因為在經曆了剛才的那一幕之後,他的確再也沒有了率領群妖正麵和那個如同一樣的人對抗的勇氣——眼中的光芒明暗閃爍了好一陣,他這才終於打定了主意,別過頭去,對虹霜的嘲諷不理不睬,可從胸口處急劇起伏的頻率可以看出,為了克製心中的怒火,他付出了多大的耐性。


    見勒突一言不發,虹霜又扭頭將目光投向了那些自打爭鬥開始,就一直站在原地不聞不問的大妖靈們,冷笑著說道:“前輩們的確好興致啊,看到這麽多族人的慘死居然還能夠袖手旁觀、視若無睹,我虹霜真的是甘拜下風,難怪諸位能被族人稱為聖者了,的確是好胸襟,好氣魄!”


    虹霜這一番話連挖苦帶激將,句句直指他人的死穴,終於有幾位大妖靈沉不住氣了,哼了一聲,紛紛出言反駁。


    “水漫天本領高強,我自認不是他的對手,難道明知不敵,還要上去送死麽?”


    “是啊,你也不過是徒逞口舌之利而已,難道你又有什麽辦法不成?”


    “想讓我學你們那樣一擁而上,以眾淩寡嗎?這要是傳了出去,你讓我們的臉往哪兒擱?”


    “不錯,我們今天就是要以人多取勝!”虹霜用手一指高台之上,臉上突然換了一副正義凜然的表情,厲聲喝道:“大家請看,現在站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不是一個前來比武切磋的訪客,而是一個居心叵測的異族奸細!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要抱著那一點點陳腐之見,被那些所謂的榮譽而弄得束手縛腳,任憑他在妖界耀武揚威嗎?在你們心裏,到底是整個妖族的尊嚴還是個人的尊嚴更加重要呢?要是今天讓這個人就這麽揚長而去的話,那我們整個妖界的榮譽又將置於何地呢?”


    接下來,虹霜偷空看了一眼幾位大妖靈的臉色,振臂高呼道:“要是諸位還有顧慮的話,在下虹霜不才,願意一力承擔所有的罪名!在此,我借著妖族祖先的榮譽發誓,今天無論使出什麽樣的手段,都絕不能讓這個冥界奸細逃出生天!如果大家還有一絲血性的話,就隨我來吧!”


    虹霜口齒伶俐,巧妙地偷換了概念,將整個妖族的榮譽一下子綁在了自己的身上,也打動了不少旁觀者的心,群妖在她言語的調動之下,紛紛義憤填膺,發出了讚同的聲音。


    “上啊,殺了他,我們決不能容忍任何人將妖界踩在腳下!”


    “就是啊,大不了我們跟他拚了!”


    群情洶湧之下,那數十位大妖靈再也無法作壁上觀,而且情況也不容他們再袖手旁觀了。相互對視了一眼,這群大妖靈終於緩緩走了出來,攔在了水漫天的身前。


    大妖靈還沒有動手,他們通身漫溢著木係力場便已經形成了一個散發著淡淡綠色的光圈,把水漫天父女二人團團圍住。


    水漫天的腳步終於被這群大妖靈阻住了。


    他的臉上依然是一片鎮定,仿佛無論對著任何情況都不會有絲毫改變,漆黑晶亮的眼睛環視著四周,半晌,又把目光投向了身後的扶搖。


    扶搖坐在結界內,她已經被這緊張的一幕嚇呆了,甚至已經忘記了哭泣,隻是直勾勾地仰頭望著水漫天,但卻不發一言。


    水漫天收回目光,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隨後,他的眼神終於冷了下來,隨著身周圍水係力場陡地增強,黑色戰甲上忽然閃過一片耀目的白光,很顯然是在積聚著全部的靈力。


    短暫的對峙之後,高台下的數十位大妖靈終於同時出手!


    “呼啦”一聲,大妖靈們在頃刻間散開身形,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包圍圈,將水漫天困在中心,一股無邊的壓力頓時衝天而起,圈外的群妖隻覺得一陣氣悶,不由得紛紛後退,將戰團四周的場地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下一刻,眾妖靈的身上突然泛起了一層銀色的光華,在身體表麵流動了一會兒之後,伴隨著電流一般的短促的聲響,數十位大妖靈的軀體居然在同一時間化作了萬千流星,呼嘯著衝天而起。


    隨後,圍觀的眾人心中同時湧起了一種如同赤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覺,抬頭望天,卻見那些流星如同銀蛇一般扭曲攢動,直衝天際,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天空中霎時間風雲翻卷,原本晴朗蔚藍的的天色頃刻間濃雲密布,狂風大作,空氣中的氧氣仿佛被那股突如其來的狂風帶走,雖然四周高大的哭樹們擋住了風的走勢,但每個人仍都感覺心頭翳悶得透不過氣來。


    再看那些淺灰色的雲團,濃密厚重,大軍臨境一般君臨在眾人頭頂不遠處,翻卷變幻著,忽然間,雲團慢慢地凝聚起來,不一會兒的工夫,便全部聚集到了水漫天的正上方,幻化出無數條渾身閃動著銀色光芒的巨龍,猛地由天際俯衝而下,直奔水漫天的頭頂擊落。


    自妖界形成以來,還從來沒有過如此眾多的大妖靈同時出手禦敵的“盛況”,圍觀的數千名妖怪們頓時都情不自禁地摒住了呼吸——而數十位大妖靈聯手一擊的威力可謂是空前絕後,隻見滿天耀眼的銀光之中,水漫天布下的防禦結界在瞬間被瓦解,緊接著,他用於抵擋這無邊力量的雙翼也在銀龍的飛舞的利爪之下化為了片片飛羽,再接下來,水漫天全身的骨骼居然也發出了一陣陣“咯吱咯吱”的擠壓摩擦之聲。


    高台下再次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叫喊聲,群妖們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但此刻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呼喊究竟是為了什麽?是喜悅?是憤怒?是喝彩?是恐懼?還是對台上猶如死神般不顧一切護衛著女兒的水漫天的由衷地敬佩?


    在這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之下,水漫天苦苦支撐,他高大的身體已經彎了下來,幾乎在每一秒鍾,他用來抵禦攻擊的法寶都在不停的毀壞、崩潰著,至此,這一場敵我力量懸殊的較量幾乎勝負一份,但水漫天的臉上仍然一片平靜,顯得那樣的從容淡定——“冷霜凍地”、“水真盾”、“風卷殘雲”……一個又一個的水係防禦法術在他手中接二連三地使出,每一次法術的爆發都帶著絢爛至極的光華,就如同他那幾乎燃燒殆盡,卻依舊執著的生命。


    而這場以耗盡所有靈力作為代價的拚死抵抗,目的隻有一個:讓他的女兒好好地活著!


    不知不覺間,扶搖早已是淚流滿麵,她不顧一切地用雙手拚命地捶著結界,嘶聲哭道:“爹爹!爹爹!你真的是我的爹爹!讓我出來,讓我和你一起!”


    什麽種族身份,什麽虛名榮辱,到頭來不過是塵煙幻影!


    什麽誤會偏執,什麽尊嚴矜持,到頭來依舊割不斷骨肉親情!


    ——生死關頭,父女天性終於讓這倔強而又命途坎坷的少女明悟了過來。


    聽到扶搖的一聲聲呼喚,鏖戰中的水漫天渾身一震,由於接連受到重創而忽明忽暗的身體也泛起了明亮的光彩!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但嘴角忽然揚起了一絲欣慰至極的笑容,突然大喝一聲,兩眼精光四射,如同身體內被注入了無窮的活力一般,身周結界光芒暴漲,那團圍繞在他身體四周的黑色水霧忽然變得無比濃鬱,如同被煮開的沸水一般不斷翻騰著,隻見以水漫天為中心,一團黑墨般的濃霧頃刻間氤氳擴散開來,以無比迅捷的速度越擴越大,越擴越廣,瞬間便將一切吞沒!


    下一刻,盤旋在天空的銀龍突然解體,漫天的銀星紛紛飛灑而下,四大長老和眾妖靈的身形再次在空氣中凝結出來,隻不過此時此刻,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被一團氤氳的黑氣籠罩著,連臉上也呈現出淡淡的黑氣,手足僵硬,一時三刻再也無法動彈。


    不知什麽時候,群妖靜了下來,振聾發聵的呼喊聲再次停歇,個個都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呆立當場,四周圍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虛空中,隻剩下了水漫天猶如夢呢一般輕柔的語聲:


    “那一年,我又一次離開冥界,四處遊曆。因為你爹爹這個人生性不羈,從來都不喜歡長久地呆在一個地方,總認為天地之大,何處不可任我行?雖然四界各自為政,但那又如何?我水漫天想去的地方,天王老子也管不著。”


    “常聽說妖界之中有個聽月泉,泉水血紅,香醇猶如人界的烈酒;常聽說妖界之中有個天淼湖,湖水清澈,明媚猶如仙界的星河。但我怎麽也想不到,那聽月泉的泉水縱然香醇,又怎麽比上翠稚的一笑;那天淼湖的湖水縱然清澈,又怎麽比上翠稚的眼眸!”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隻可惜,我再也看不到那天晚上的月亮啊……”


    他的語聲越來越低,到了後來幾不可聞,但繚繞在他身周的那團黑霧卻越來越濃,繼續慢慢地向四周擴散著。


    “冥神解體!”虹霜一凜,臉上頓時流露出一絲驚慌,身形急退,口中大喊道:“大家快退,不要讓那黑霧近身!”


    但是此時群妖已經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大多數人根本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悄然接近的黑霧卷了進去,隻聽得一聲聲地慘叫過後,高台之下立刻倒下了一大片的身影。


    ……黑霧不停地擴散著,所到之處,無情地收割著所有的生命,而在那些躲到遠處的近千名妖怪摒住了呼吸的注視下,這一幕仿佛成為一場不可思議的夢魘,那個高大偉岸的黑色身影,也已經將自己如同死神般的形象永遠銘刻在了眾多妖族的腦海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道褐色的光華閃過,包裹著扶搖和天木老人的結界驀然消失,扶搖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撲到水漫天的身上,放聲大哭——“爹爹!爹爹!”


    但此刻的水漫天已經聽不到女兒傷心欲絕的呼喊了,正如丁香所言,他早已油盡燈枯,強行逆轉“脫胎轉形之術”讓他再無生還的希望,就連死去,元神也會立刻消散!


    此刻,他的所有神經已經趨於麻木,身體也開始僵硬,隻有他的魂魄依舊憑著本能的驅使,維持著“冥神解體”這個恐怖的法術。


    在他的眼前,已經沒有了敵人的身影,也聽不到女兒傷心欲絕的呼喚,隻看到一個清麗出塵的身影,悄然獨立在聽月泉邊,驀然回首,淡淡的月光下,一頭美好的長發閃爍著翡翠一般的光澤,雪白的肌膚宛如冰雪雕琢,正對著自己巧笑嫣然……


    “爹爹,你怎麽了?你看看我,你回答我啊!”


    在眾妖驚恐而又茫然的目光的注視下,扶搖抱著水漫天的身體痛哭失聲,可是除了她的哭聲,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人能給她任何回應。


    不知何時,天色已經變得陰沉至極,大團大團的濃雲像鉛塊一樣積聚著,一陣蕭瑟的北風忽然間掠過,在扶搖的哭聲中,半空中終於下起了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無窮無盡,在寒風呼嘯中,飄落到每個人的身上……


    滿天的大雪似乎永遠不會停歇,沒多久,所有人的頭上、身上都積上了厚厚的一層雪花,而這雪花中滲透著的寒意,卻一直浸透了每一個人的心底。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霧漸漸散去,還是虹霜最先清醒過來,見大家都還仰著頭傻乎乎地呆望著漫天的大雪,不由得氣急敗壞地嚎叫道:“都愣著幹什麽?水漫天已經死了,還不快將叛賊扶搖拿下!”


    眾妖這才如夢初醒,麵麵相覷,但卻沒有多少人響應,隻有虹霜部下莽原部落的族眾們再次鼓起勇氣,紛紛拿起兵刃,小心翼翼地向高台靠近。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閃動,瞬間便來到了高台之上,將悲痛欲絕的扶搖護在身後,一把清亮的嗓音驀地響起:“水漫天去了,還有我在,要抓扶搖,先過了我這一關!”


    白衣銀發,標槍般的身形傲然挺立,左手利劍劍芒閃爍,右手無數銀色絲線如同靈蛇一般吞吐不定,在兩人身前編織出一道如天羅地網般的屏障。


    來人正是梓笙!


    在高台的另一側,勒突也已經重新聚集了本部落的屬下,悄悄帶著一幫人掩了過來,大喝道:“逆賊梓笙,你自身尚且難保,還想多管閑事,看這會有誰能救得了你們!”


    說完,勒突右手用力一揮,便要指揮手下衝上高台,可沒走兩步,就看見前方一道金芒閃動,十餘片巴掌大小的圓形勁氣從遠處呼嘯而至,直奔自己的麵門襲來。


    勒突連忙屈身低頭,險險避開了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那幾道勁氣擊空之後卻並沒有消散,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操控著一般,又重新飛了回去,片刻之後,一個騎著金色小龍的小綠人兒突然從天而降,堵住了他的去路。


    緊接著,兩個稚嫩的童音響起:


    “哈哈,及時趕到,我石不疑終於又可以大幹一場了!”


    “你這白臉老土包子,往哪躲,看我小天的逆轉乾坤!”


    大長老猿昊並剛才沒有全力出手,因為他對水漫天的本領十分忌憚,不願和他拚個兩敗俱傷,於是便一直隱忍不發,等待時機。此刻眼見強敵已死,他大喜之餘,連忙和其他三位長老交換了一個眼色。


    他們四人配合多年,彼此都十分了解對方的心意,老奸巨滑的性格令他們不願意冒任何一點風險,於是便準備趁群妖大舉進攻時暗中動手施法,打算將扶搖和梓笙一網成擒。


    可當他們的法術甫一發出,就在半途上被什麽東西攔住,左衝右突,始終無法掙脫束縛,四人定睛一看,卻發現虛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碩大無比、奇奇怪怪的透明盒子,發出的法術撞到上麵,就像是陷進了一團巨大的橡膠裏,不一會兒的工夫,居然反彈了回來,倒把自己嚇了一跳,紛紛閃身避開,凝神戒備。


    隻見那個透明盒子隨即忽然展開,一個魁梧的身影從裏麵走了出來,把手一伸,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一個低沉而又極富磁性的聲音響起:“大天魔烈燼在此,此路不通!”


    扶搖撲在水漫天的身邊慟哭不止,可她卻沒有注意到,原本那些被她父親臨死前絕命一擊困住的大妖靈們身周的黑霧正在慢慢消退。


    這些妖靈一向自恃法力高強,卻沒有想到,在以眾擊寡的情況之下,居然最後還是受製於人,個個都覺得臉上無光,待到發現身上的束縛漸漸鬆動的時候,全都憋足了一口氣,準備全力掙脫禁製,協助群妖困住扶搖和梓笙,以挽回最後一點麵子。


    應付來犯之敵的梓笙雖然對此有所察覺,但卻被來自正麵的壓力死死地鉗製著,根本就無法分心應對這一變化,心中不由得萬分焦急。


    正在這時,一隻瘦削但卻無比堅定的手臂突然從他的身後伸了出來,輕輕扶住了扶搖的肩頭,柔聲說道:“你累了,休息一會兒吧!”


    扶搖抬頭一看,卻見到一個麵容清俊的少年,正微笑著站在自己身邊,他的神情無比安詳,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沉痛之色。


    她見了此人,心中終於一鬆,“石大哥!”痛呼一聲,暈倒在他的懷裏。


    石軍抬手扶住了扶搖,眼角瞟了一眼水漫天那兀自屹立不肯倒下的身體,心頭也是一窒,說不出的鬱悶難當,好半天才鎮定下來,咬著牙,用低沉得幾乎難以聽聞的聲音說道:“你放心去吧,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


    隨後,他單手結印,低喝一聲:“弱水三千!”一團淺藍色的霧氣無比迅速地從空氣中凝結而出,筆直地襲向四周那些即將突破禁製的大妖靈們,將他們的身體再次團團裹了進去。


    眾妖靈正和黑霧全力對抗,一個不留神卻被那少年發出的藍色霧氣襲入,隻覺身體一陣發麻,隨後皮膚上居然出現了淡淡的藍色,心知已經中了弱水劇毒,無奈之下,隻能用出最後的力量,奮力拔起身形,遠遠逃到了角落中,運功驅毒。


    這一連串的變化來得實在太快,一轉眼間,妖界眾高手所有的攻勢均被一一化解,眼看著這幾個從天而降的敵人,群妖再次頓住了身形,手中的兵器紛紛垂了下來。


    石軍俯身抱起了已然暈厥的扶搖,冷冷地掃視了一眼木立呆望的群妖,正待轉身離開,卻突然聽到一個空靈的聲音在半空響起:


    “大人,漫天即將遠行,遺下孤女無依無靠,求大人代為照顧!”


    妖群頓時嘩然!


    ——水漫天的魂魄居然還沒有完全消散!


    ——為什麽一個本應死去多時的人,意識居然能夠一直支撐到現在?


    ——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力量?


    石軍有點吃驚地看著水漫天那早就已經完全冷去的屍體,心裏忽然動了一下,似乎有什麽極為遙遠的往事在腦中一閃而過,正想點頭應承,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受控製地開口了,正是他之前曾經聽過的那把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帶著一絲難掩的傷感與落寞。


    ——“去吧。如你所願。”


    他的話音剛落,水漫天那僵直的身體就軟軟地倒了下來,隨後“嘭”地一聲,爆裂成為一團淡淡的熒光,向遙遠的天際飄散而去。


    眾妖俱都呆在原地,神情敬畏地仰望,就連眾位大妖靈和四大長老也麵色慘淡地默默觀望著這一切。虹霜臉色鐵青,眼神中有難以掩飾的恐懼和憎恨,遠遠地盯著石軍,在這看似羸弱的少年麵前,不知怎的,她再也沒有了剛才舌粲蓮花、慷慨激昂的勇氣,手腳有如被冰凍一般,不敢輕易挪動分毫。


    石軍神情蕭索地遙望著水漫天幻化的那點熒光,木立半晌,這才和梓笙、烈燼交換了一下眼色,把手一揮,在萬千妖族近乎癡狂的目光注視下,帶著趕來的眾人騰空而起,以無比迅捷的速度破空而去,轉眼便消失在紛飛的茫茫大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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