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針石,道也!(求訂閱)


    去到大廳。


    秦落衡檢查了一下王賁的狀態。


    並不妙。


    王賁現在隻剩一口氣吊著,這口氣什麽時候散了,他也基本就走了。


    秦落衡見狀也不由輕歎一聲。


    夏無且問道:


    “秦史子,通武侯能治嗎?”


    屋內眾人看了過來。


    眼中滿含期待又不免露出絕望。


    王氏族人的絕望,在於王氏的顯赫,現今都懸於王賁一人之身。


    若是王賁走了,王氏將直接家道中落。


    陛下看在王氏這些年為大秦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的確會額外給王氏一些恩賞,但必定不能長久。


    衰敗是注定的!


    眾醫生和方士的憂慮點不一樣。


    他們的死活,現在都落到了秦落衡手中,若是秦落衡救活了王賁,他們就不用去陪葬了,若是秦落衡沒有救回,他們恐是難逃一死。


    他們不想死!


    所有人雙眼殷切的看向秦落衡。


    他是眾人的唯一希望。


    望著這殷切的目光,秦落衡並未回答。


    沉聲道:


    “王離將軍,去派人燒點熱水,取幾塊幹淨的白布,在屋中多生點爐火,順便再拿一個幹淨的碗。”


    聞言。


    王離當即吩咐了下去。


    在王府眾人忙和的時候,秦落衡也並未閑著,他麵色凝重的打開了藥箱,取出一個小瓶,又取出了一個香囊一般的東西,但並沒有直接打開。


    一切都顯得肅穆莊重。


    很快。


    王離就把秦落衡所需準備好了。


    秦落衡看了幾眼,額首道:“屋內留兩名醫生,兩名搭把手的,其餘人都先出去。”


    王離跟王平對視一眼。


    也是直接把其他人給趕了出去。


    至於醫生。


    夏無且跟另一人留了下來。


    胡亥也被趕了出去。


    站在屋外。


    胡亥麵色鐵青。


    他沒想到,自己還能被趕出去?


    他並沒有遷怒王氏,而是把這一切都歸咎到了秦落衡身上,認為這是秦落衡故意的,秦落衡分明是認出了自己的身份,但卻故意沒有點破,就是想羞辱自己。


    胡亥目光陰翳。


    低聲道:


    “秦落衡!”


    “我才不信你的醫術有這麽好,一個瀕死之人都能救回來,你要是救不回去,哼,那就別怪我胡亥翻臉不認人,就算你真是我十哥,我也定要告你一狀。”


    “治死了王賁,父皇也饒不了你!”


    “你給我等著!”


    屋內。


    秦落衡全神貫注。


    他讓王離把王賁扶起坐正,同時脫下王賁的上衣。


    王離雖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秦落衡把小瓶的瓶塞打開,瞬間一股沁香就湧入鼻尖,讓人不禁精神一震。


    夏無且眼中露出一抹異色。


    雖然滿心疑惑,但也不敢在這時詢問。


    隻是好奇的打量著小瓶,以及碗中那清亮的液體。


    秦落衡用白布沾了點酒精,隨後把白布放到了火爐上,瞬間白布就著了起來。


    秦落衡麵色淡定的取火。


    他用燃著的白布點燃碗中的酒精,隨後把著了的白布扔到地上,讓王離兄弟把火滅了。


    隨後。


    他輕輕一推。


    把形似‘香囊’的布袋打開了。


    入眼。


    是一枚枚晶瑩透亮的銀針。


    夏無且麵色微驚。


    針灸!


    大秦對針灸並不陌生。


    畢竟一百多年前,還出過一位醫家先賢扁鵲。


    隻是扁鵲已逝,醫家的人現隻用針灸治一些關節疼痛,至於更複雜的看病治人,普遍都開始用起了藥石。


    秦落衡道:


    “針石,道也!”


    “《黃帝內經·靈樞》:凡刺之道,必通十二經絡之所終始。”


    “按照黃帝內經所言,眼下通武侯是邪氣入體,蒙蔽了五識,心中還集聚著一股死血,現在需得把這股邪氣,這道淤血給逼出來,說實話,我對此並沒有太大把握。”


    “隻能盡力而為。”


    “王離將軍把通武侯扶好。”


    “我下針了!”


    秦落衡深吸口氣,把銀針放在火上烤了一下,隨後用白布擦淨,對著腦海中的經絡圖,筆直的插了下去。


    心中默念著。


    “觀於於冥冥,通於無窮。”


    “補必用圓,員者行也,行者,移也。刺必中其榮,複以吸排針也,故員與方,非針也。”


    “.”


    對於針灸而言,最難的就是下針。


    必須要刺中穴位。


    還要在病人吸氣時拔針。


    難度不可謂不大。


    秦落衡以往就沒在人身上紮過針,都是在一些木樁上紮針,這頭一次給人紮朕,竟然是紮在王賁身上。


    他心中多少有點恍惚。


    沒紮幾針。


    他就已是累的滿頭大汗。


    但他不敢停歇。


    繼續拿起銀針,一根接著一根的紮了下去。


    這時,為了緩解心中的緊張和焦躁,他也是在口中默念起了《黃帝內經》。


    “瀉必用方,方者以氣方盛也。”


    “以月方滿也,以日方溫也,以身方定也,以息方吸而內針,乃複候其方吸而轉針,乃複候其方呼而徐引針,故曰瀉必用方,其氣而行焉。”


    “.”


    在一遍遍默背之下,仿佛真的起到了心理作用,秦落衡竟進到空靈的境界。


    下針如有神。


    每一針都下的無比精準。


    速度也快了起來。


    等秦落衡從這股狀態清醒過來,王賁身上已插了不下三十根針。


    這時。


    秦落衡神色異常的鎮定。


    絲毫不顯方亂。


    在確定了王賁的呼吸狀態之後,也是按照《黃帝內經》所講,呼氣出針。


    隨著銀針拔除。


    王賁的身子卻是一陣痙攣。


    麵色略帶猙獰。


    秦落衡全然沒有理會,自顧自的拔針,等把銀針悉數拔完,王賁當即吐出了一口淤血,但並沒有清醒過來,依舊處於昏死狀態。


    秦落衡檢查了一下。


    皺眉道:


    “耳不聞,目不明,心未開而誌先。”


    “通武侯這是執意求死,心中已存死誌,他不願繼續在人世間存活,所以寧願深陷昏暗不醒,我沒有什麽辦法。”


    “我隻能幫其瀉邪氣、吐淤血。”


    “至於其他的”


    秦落衡搖了搖頭。


    夏無且道:


    “通武侯現在狀態如何?”


    秦落衡遲疑了一下。


    說道:


    “勉強能活。”


    “但以通武侯的情況,恐也活不了多久。”


    “你們都清楚,通武侯,畢生鐵血戰場,心誌頑如鐵石,心關堅如函穀,我們隻是肉眼凡胎,焉能入其心魄?”


    “再則。”


    “通武侯是自身沉溺哀思不能自拔。”


    “我雖然身在學室,但也聽聞了一下消息,武成侯病逝時,讓通武侯孝順王老夫人,但武成侯病逝不過十餘日,王老夫人就溘然長逝,這對通武侯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通武侯早年征戰沙場,身上無疑染上了不少暗疾,加上長期宵衣旰食的操勞,身體早就處於崩潰邊緣,等到武成侯病逝,日夜操勞之下,通武侯身體已然崩潰,但通武侯心誌堅毅,卻是硬挺著。”


    “但”


    “誰也沒料到,王老夫人突然離世。”


    “本就處於緬懷悲慟的階段,又驚聞老夫人病逝,通武侯的心神直接就崩潰了。”


    “一時間。”


    “各種心疾、暗疾、陳傷爆發,通武侯直接就陷入瀕死了。”


    “唉。”


    “通武侯現在還活著,大抵是因為他昏迷階段,心中記掛著對老夫人的侍奉,正是有著這口氣,通武侯才能一直吊著,但也因此關閉了五識,不願去麵對現實。”


    “若是通武侯醒來,明晰了真相,這股氣恐當即就散了。”


    聞言。


    王離和王平已哽咽的語不成聲。


    秦落衡繼續道:


    “通武侯,病好治,心難醫。”


    “心病不除,鬱鬱而終,恐是在所難免。”


    秦落衡把銀針放在火上消毒了一遍,重新放回到布囊中。


    隨後對夏無且道:


    “夏太醫令,我完成了我的事,至於接下來的醫治,則要仰賴你們醫生了。”


    “我卻是幫不上忙了。”


    說完。


    秦落衡拿起另一個碗,嚴實的蓋在酒精上,等火焰熄滅後,把酒精重新倒回到了小瓶中。


    隨後便朝門口走去。


    臨末。


    似乎想起了什麽。


    遲疑道:


    “其實也未必。”


    “通武侯現在是身心俱死,對外界已無欲無求,但若是能找到其他讓通武侯牽掛的事,重新喚起通武侯生的意誌,或許通武侯的情況會有一定轉機。”


    王離眉頭一皺。


    說道:


    “阿翁少年從軍,大半生都在率軍出征,對其他事物不感興趣,除了軍事,阿翁幾乎沒有對外誇讚過,我我找不到讓阿翁牽掛的事。”


    秦落衡目光微凝。


    沉聲道:


    “或許就是軍事!”


    “通武侯一生都在征戰,對軍事是無比熱忱,身前除了掛念亡父亡母,或許也就對軍事有所執著。”


    “你無妨試試看。”


    “用大軍中常用的軍歌,或者通武侯引以為豪的戰役,亦或者心中介懷的戰役為引,試著讓通武侯重新凝起生誌。”


    “除此之外。”


    “也別無他法了。”


    “多謝秦史子。”王離兩兄弟跪拜在地,朝秦落衡行了個大禮。


    秦落衡這次卻是應下了。


    他並未停留。


    背著藥箱,直接出了大門。


    剛走出大門,瞬間不少人湧了過來,把秦落衡圍在中間,詢問著王賁的情況。


    秦落衡朝四周作揖道:


    “幸不辱使命。”


    “通武侯的命暫時保住了。”


    說完。


    便徑直朝門外走去。


    而在進院的門口,胡亥正直視著秦落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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