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床,床上一個憔悴得女人,慘白的臉蛋猶可見一絲往日麗色,幹裂的嘴唇有點脫皮,她的身邊,一個同樣憔悴的男人正握著她的手說著些什麽。


    說話的人在壓抑著自己的傷心與不安,而沉默的人,卻如同未聞一般,那個女人是個活人,但她的眼裏全無生機。


    陳文龍與他的妻子在房子裏頭,晉漁進去了,但秦鯉卻被人擋在了門外,但這次無論是秦鯉或是晉漁都沒任何反應,這樣的距離,足夠秦鯉聞清楚了。


    毫無顧忌的屍化,護目鏡下,秦鯉的左眼轉化成藍色獸瞳,一瞬間產生的煞氣,讓房間內外的獵人集體緊張。


    不是誰都有晉漁那種詭異的體質,和僵屍近身硬撼,那是傻子才會去做的事情!


    孫國熙微微站近了陳老一步,他雙手垂下,西裝的袖子裏抖出兩張黃符,“安分點!”


    如果可以,孫國熙很想把這隻僵屍轟出去,但他不能,他可以針對秦鯉和晉漁,但他不能把閻忘的麵子給下了。


    “你和那個悶蛋有過節別扯我身上。”秦鯉不鹹不淡地回了孫國熙一句,半屍化後,他的眼睛能看得到更多的東西,比如,房間那個憔悴的女人的真實狀況。


    秦鯉很難形容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況,微弱地血氣,就好像快要斷氣的人,血氣裏頭那代表靈魂的光點完全不似常人那般活躍,那一點點光芒,就好像會隨時熄滅一樣,都說哀大莫過於心死,恐怕這位陳太,如今就是這樣子了。


    “老人家,你媳婦在這樣下去不行。”秦鯉很認真地對著同樣站在門外的陳老說道,“她的..氣息很弱。”


    老人沒進門是不想看自己兒子與媳婦現在的模樣,看一次難過一次,他其實一直在觀察秦鯉,這個年輕人給他的第一感覺不好,有點邪氣,但稍微仔細觀察,卻又發現這小孩子身上有一種好像要隨時爆發而出的衝勁,說話很直很衝,但總給人有種誠懇的感覺。


    “氣息?你是說她這樣子撐不下去吧。”陳老一開口就歎氣,他能有什麽辦法,不見了的是他的寶貝孫子,他心裏都悶著一口氣呢,“沒辦法啊,不吃也不喝的,整個人一動不動像失了魂似的。”


    這一家子狀況都不怎麽好,秦鯉不太會安慰人,這狀況他也隻能寬慰老人一句,“我們一定把小孩帶回來。”


    不夠成熟的人,做事就隻會顧著眼前,秦鯉隻是想安慰老人,但他卻犯了獵人這行的一個禁忌,從來沒有哪個獵人會對自己客戶做下這種絕對保證,因為靈異事件有太多的不可預測性,誰都不知道事情會朝哪一個方向發展,沒頂天的能耐,誰敢打包票?


    孫國熙的臉色很難看,秦鯉這話說得好像保證一樣,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和陳家人說了。


    這該死的僵屍是怎麽回事?


    “閻忘是教你這麽信口開河的?”


    “我老板的事是你能管的?”秦鯉刺了孫國熙一句,轉而對著陳老說道,“老人家,我不敢說我多能耐,但我一定盡力把小孩子給您帶回來。”


    “憑你?”孫國熙感覺自己快被這隻僵屍氣死了,都不說人話的!


    “我敢拿命去玩,你呢?”秦鯉當然敢玩命,他本來就死了,再死多幾次其實也無所謂。


    孫國熙被這一句話給堵得好不難受,雖說獵人這行當是拿腦袋栓褲腰的勾當,但誰敢說自己是玩命來的?


    “你叫什麽?”陳老忽然對著秦鯉問道。


    “秦鯉,秦時明月的秦,鯉魚的鯉。”秦鯉對老人家還是很有禮貌的,“老人家您叫我阿鯉就成。”


    “該是鯉躍龍門的鯉。”陳老伸手拍了拍秦鯉的肩膀,“命是自個兒的,要珍惜,你要真拿命救我孫兒,我也不說什麽虛話,陳振聲謝謝你。”


    事情沒做成前什麽都是虛的,陳振聲半輩子閱人無數,他看得出秦鯉真是那種會拿命玩的人,從他對孫國熙的態度,到他來到這為止的言行舉止,張揚烈性,這小娃娃要放在以前,不是綠林買命的草莽就是痛宰虜韃漢子。


    他有現在年輕人中很少見的一種血性,千金許一諾,命似鴻毛輕!


    孫國熙心底不免火大,這陳家的老人要不是不好得罪,他還真想回一句。


    就這小子能成事?


    ………………………


    ………………………


    問話很快結束,陳家人做人做事都講究一個理字,平常沒惹什麽仇家,晉漁也好,孫國熙的人也好,都沒問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在雙方確認了這房子安全後,靈異管理局的人留下了兩個。


    “晉公子,我好心提醒你一件事,這小子你要再帶在身邊,你遲早得給他連累死。”陳家門口,孫國熙一點也沒小聲地對著晉漁說道,“順便提醒提醒他,跟我們局裏過不去就是和自己過不去!”


    秦鯉走在最前頭,他自然聽得到這話,慢悠悠地轉過身,秦鯉對著晉漁說道,“哪天我想死了,我就弄死這家夥,你再來收拾我!”


    這輩子最討厭別人威脅自己,隻要不涉及身邊的人,秦鯉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妥協!


    “哼,這感情好。”晉漁冷笑著靠近孫國熙,他也沒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我收拾他都很麻煩,你要覺得你行就隨時動手。”


    “晉公子,叫你一聲公子你別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啊!”靈異局裏頭的,都是社會各界聚集的人,不是每一個都有軍人一樣的素質,說白了,就是一般穿著製服異能者,這是一個小江湖,江湖雖小也有恩怨,孫國熙與晉漁,就有恩怨。


    “當年我不會玩槍,但我現在保證能爆你的頭。”異類也好,獵人也好,晉漁從不會對任何不熟悉的超自然能力擁有者好好說話。


    “行,以前的賬記著,往後咱們慢慢算!”孫國熙丟下一句狠話就帶隊走人。


    這兩個人之間有故事,秦鯉很好奇晉漁與國家靈異局的恩怨,但他不好意思問,秦鯉忽然發現晉漁這家夥今天似乎都站在自己這邊,自己剛才好像也和他同聲同氣的..


    尷尬啊..


    同樣尷尬的還有劉聰,身為一個分局的局長,他完全沒被孫國熙放在眼裏,晉漁算是好一點,但也好得有限。


    “劉局,剛不好意思,方便的話把你剛才你說的失蹤案資料給我一下好嗎?”晉漁的話讓劉聰稍稍感覺平衡了一點,至少這小子還沒把眼睛長頭頂。


    “當然方便的。”劉聰說著,便領著晉漁到他的警車裏取出一份文件..


    “最近一共發生六起失蹤,但隻有一單裏頭有人說看到奇怪的‘東西’,你知道,這種事我們這邊不好處理,所以孫局也去過了。”劉聰將文件交給晉漁,順便撇清自己的責任,“這文件不入檔案,你做事的時候可悠著點。”


    獵人最喜歡幹的事就是裝成警務人員,鬧出事也得警方背,劉聰不想做這個冤大頭。


    “這事你知我知。”晉漁聽得懂劉聰話裏的意思,他點點頭說道,“隻是看看而已。”


    ………………………


    ………………………


    “獵人絕不向事主做任何絕對承諾,你下回得記住。”坐在摩托車的後座,晉漁把資料文件拍在秦鯉背上,他一邊看著,一邊提醒秦鯉,“不過有件事你做對了,靈異界從來沒有誰怕誰這一說,誰拳頭大,誰說話就大聲。”


    “我不那麽說,那一家子一個老人一個女人,怕是撐不住。”秦鯉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把人救回來,但是與其看他們這樣,還不如事後讓他們怪自己好了。


    “每個剛擁有超過常人力量的人都會有一種自以為是的念頭,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什麽叫無可奈何了。”隨手將文件丟開,晉漁打了個哈欠,他需要休息一下了,“我眯一下,你慢點開,離太陽下山還早。”


    “答我一件事你再睡。”秦鯉稍稍慢下了點車速,透過後視鏡,他看到晉漁已經閉上眼了,“今天怎麽站我這邊?”


    “我不是站你這邊,我自己就跟那家夥不對付。”晉漁很平靜地述說一件往事..


    在晉漁剛入行的時候,有一次狩獵,他對上了一個用蠱術殺人的人類,追殺了差不多三個省,一路上不知道交手幾次,等他終於追殺並準備動手的時候,那個用蠱術的家夥竟然被孫國熙招攬了,按晉漁這種性格,他自然不可能放手。


    “我殺了那人。”晉漁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對他來說,那個人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所以那孫子就記仇了?”秦鯉冷笑道,“國家就招這種人?”


    “哪一國的都這樣,我們這兒已經算好。”晉漁淡淡說道,“你以為靈異界的獵人與驅魔者都是維護世界和平不計個人得失的?電視看多了吧你!”


    “也對。”秦鯉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城南工業區,你往那開。”晉漁說完就不再出聲,有些話他不打算說太多,站秦鯉這邊,除了自己和孫國熙不對付外,對晉漁而言,雖然是很無奈地與秦鯉配合,但既然已經開始了,那就是一夥的了,內部問題內部解決,就算明天要砍了秦鯉的腦袋,隻要現在自己和這家夥算同伴,那就得一致對外地讓秦鯉站穩了說話。


    公是公私是私,私人恩怨私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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