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永和府的新家,杜雪巧首先看到的就是原本‘宋府’兩個字已被換成杜府,冷家父子做事果然很周到。


    想到這就是自己和春兒的家了,杜雪巧大大地鬆了口氣,杜春更是興奮地奔進院子一通瘋跑,嘴裏不停地喊著‘姐姐’‘姐姐’。


    杜雪巧也笑眯眯的,終於有了一處屬於她和春兒的家,同前世寄人籬的日子不同,這才是完完全全隻屬於她和弟弟的家啊。


    新家是兩進兩出的院子,在後麵還有一個小小的園子,平日種些菜、養些花,放些柴草再養個馬,卻很是方便。


    住慣鄉土房子的姐弟倆對新家滿意的很,隻前麵的院子就比杜雪巧家的後院還要大上一倍,東西廂房各三間,除了一間做為冷嘯玉的房間,一間做為冷叔冷嬸的房,剩的房間裏麵堆的滿滿的都是紫蘭花。


    院子的一麵放著幾口大缸,是做為盛放染料之和,另一邊拉起一根根的繩子,用來晾曬染好的布。


    最裏麵的院子雖不及前院大,卻很是別致,一麵建了座池子,裏麵養著許多觀賞魚,池子上架了一座很小的橋,連接著池子裏的那座亭子。


    牆邊擺著幾盆精美花卉,淡雅的香氣在院中彌漫,深吸口氣,通體都舒泰了,可惜,就算杜雪巧認出這些花是什麽花,卻沒有一盆叫得出名堂的。


    這些花在上次來談買宅子事宜時沒見到,顯然是冷家父子買來擺在院中的。


    因前院染布,不好沾染了油煙味,灶房設在後院的西廂。


    正房三間,除了杜雪巧和杜春各占一間,還空著一間。


    進到內,杜雪巧看到一整套嶄新的黃梨木的家具,當初宋家搬走時,家具都搬走,杜雪巧想這幾日就去找工匠來家裏打造家具,卻想不到,冷家父子都給辦的妥妥的。


    還有滿子精美華貴的擺件,隻這一子的東西就要貴過她買的這座宅子了,這還隻是她這一間子的擺設,若是其它子也都擺成這樣……得多大一筆銀子呢?至少她的那點家底是遠遠不夠。


    將手上抱著的一隻藤條箱放在床,這裏麵裝的可是鼠小弟一家。


    鼠小弟一家幫過她不少,既然鼠小弟一家能從鎮上找到杜村去投奔她,她也不會搬家就把它們給撇,左右也不是養不起,她還是很知恩圖報的,隻是和它們講明,家裏的東西不許亂啃亂吃,隻能吃她給投的食就是了,平日裏也不要出現有別人麵前,免得被當成野鼠打殺了。


    還有,就是不許去撩貓。


    當初三嬸子被鼠小弟帶領老鼠大軍給禍害的不輕,最後直接從別人家裏抱了隻貓來家裏養,可誰能想像,不過三天,那隻氣勢洶洶、長得跟隻小虎崽子似的大貓就被老鼠給整治的蔫了,到了最後隻要一聽到鼠叫,就夾著尾巴隻會哆嗦了。


    杜雪巧永遠都忘不了,那天晚上,當聽到鼠小弟喊‘姐姐’,打開房門,就看到穩穩地騎在貓頭上、身上,連尾巴上都掛著倆的鼠小弟一家。


    還有那隻瑟瑟發抖,卻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的大貓,以及在它們身後,浩浩蕩蕩的老鼠大軍。


    當那群老鼠們整齊劃一地高喊‘姐姐’時,杜雪巧的心情一點都不美好。


    杜雪巧忍不住頭皮發麻,這密密麻麻的老鼠大軍,換了誰看了都不會覺得美好,也幸好燕福生被家人接走了,若是被他看到這樣震撼人心的場麵,估計直接就能把那娃嚇瘋癲了。


    就是她和鼠小弟一家混的熟了,一子看到這麽大一群老鼠,她也腿肚子發軟啊。


    哆哆嗦嗦地讓鼠小弟散了它的那夥子兄弟們,這才鄭重地警告,今後不許它再把這群老鼠們領到她麵前。


    天知道,她一點都不想成為一群老鼠的首領啊。


    好在後來鼠小弟再沒帶著它的親朋好友集體出現在杜雪巧麵前,隻是偶爾杜雪巧出門總會看到一兩隻‘羞澀’地上前跟她打招呼的老鼠,似乎都能從那些老鼠羞澀的臉上看到一絲絲的紅潤了。


    平日裏鼠小弟一家滿村子的跑,不時禍禍一那些對杜雪巧不懷好意的人,晚上就會回到杜雪巧家,最喜歡跟小紅小棕兩匹馬廝混,一起欺負那頭自認腹黑又睿智,實則總是拎不清狀況的大黃。


    冷家父子在後麵園子裏卸車,車是直接由園子開著的小門趕進來的,不必從院子經過。


    雖說帶來的東西不多,也裝了滿滿兩車,還有那兩匹馬和一頭牛,將馬和牛都在馬棚裏栓好,添了草料。


    杜雪巧想過來搭把手,被冷嬸趕到前麵,“姑娘家哪做得這些?姑娘還是在子裏繡繡花、看看書就好,若是悶了,就在院子裏走走。”


    杜雪巧低頭瞧瞧自己還很粗糙的手,原本就上山河地勞作,前些日子更是起早貪黑地上山割紫蘭花,這樣一雙手哪裏就不像做活的人了?


    可也知一般大戶人家規矩大,她也不好跟冷嬸爭執這些,既然說起繡花,那就繡吧,過幾日安頓好了,她也是要送杜春去讀書,之前他穿的的衣服都是鄉孩子那種土布衣,也該給他做幾身新衣了。


    杜雪巧趁天還沒黑,帶著杜春去買些布料回來,冷嬸則留在家裏做飯。


    進到布莊鋪子,看到裏麵除了有布匹賣,還有一些做工精美的衣服,比起她的手藝可要好上不少。


    鋪子裏的生意不是很好,沒有一個客人,幾名夥計圍在一起低聲說著話,整間鋪子都有些死氣沉沉。


    一見杜雪巧和杜春進來,幾名夥計都圍了上來,杜雪巧就覺得自己像是一隻送上門的肥羊,等著挨宰了。


    好在,她對布料的價格還是深有了解,不至於被宰就是了,不過,這鋪子顯然是生意不好,再這樣去也堅持不了幾日了吧。


    杜雪巧就略略上心,若是將這間鋪子拿,自己染布自己賣,賺的肯定要比跟馮宣文合作賺的多。


    隻是經營鋪子也要人手,她若是要經營鋪子,勢必要影響染布,這樣算來也得不償失,若是把鋪子給冷家三口經營,她又總有種大材小用之感。


    在她心裏總是認為冷家三口不應該隻是人,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才是。


    而且,她和馮宣文定的契約還有很久,她也不是唯利是圖,不講道理的人,至少紫蘭花染布還是要繼續給馮宣文染就是了。


    在夥計們熱情的推薦,杜雪巧不動聲色地把鋪子上上的情況都摸了一遍,果然是生意不好。


    不過這成衣做的倒是不錯,若是用上她染的布料,專做成衣的生意,想必會很紅火,隻是就算這間鋪子生意不好,想要買鋪子也要上萬兩銀子,她如今手裏可沒這麽多,隻能先記在心裏。


    最後,杜雪巧幹脆就買了成衣,這樣一來杜春馬上就可以穿上身了。


    又為自己也選了兩身看著不華麗,布料卻是上成的衣服,隻是顏色上杜雪巧都不太滿意,這時候布的顏色還是不夠華美。


    杜雪巧又買了幾尺顏色素淡的絲綢,拿回去染染,再給杜春做成衣服,肯定能讓見到杜春的人眼前一亮。


    回到家,冷嬸已做好了飯菜,杜雪巧和杜春一同吃了,冷家三口則堅持等她和杜春吃過之後,再到前院吃。


    杜雪巧也不強求,既然他們是燕福生留給自己的人,他們自覺就會認為自己是人身份,太過強求未必會被感激,反而會覺得她是個扶不起的主兒,幹脆也就隨他們了吧。


    吃過飯,杜雪巧帶杜春回子。


    冷嬸點了兩隻蠟燭,蠟燭一點子就亮了起來,比起家裏用的油燈亮上許多,聞起來也沒有煙味,顯然是好東西,隻有前世在二表叔家裏見過這樣的蠟燭,想不到冷叔和冷嘯玉連這都準備了。


    而且,杜雪巧想到,她還沒跟冷家人說過工錢的問題,看他們這大手筆,花起錢來眉頭都不皺一,也不知自己雇不雇得起,可不管怎樣,她都不想平白受了燕福生這麽大的一份禮。


    “冷嬸,這幾日辛苦你們一家了,雪巧在這裏謝過了。”


    杜雪巧示意冷嬸坐在桌旁,並親自為她倒了杯水,冷嬸隻是看著她手上的動作,並未出言阻止,也沒有想像中的誠惶誠恐。


    不管燕福生留她一家時如何同她說的,至少在杜雪巧眼中,她並不是普通的人身份,就是在燕福生身邊,也是說得上話的。


    冷嬸接過茶杯,“當不得姑娘一個謝字,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杜雪巧隻是笑笑,“嬸子,既然你們願留來幫雪巧,今後就是一家人,隻不過,親兄弟還明算賬,雖說你們沒提工錢的事,雪巧也不能裝糊塗,該給的工錢還是要給的。”


    冷嬸也未拒絕,隻微微欠身,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杜雪巧手指輕擊桌麵,腦中卻甚是糾結,她不知該給冷嬸一家怎樣的工錢,按說一般作坊雇人除了帶著手藝的師傅之外,每人一月一兩銀子就是多了,可對於冷家人來說,杜雪巧卻怎樣都說不出一兩銀子的工錢。


    思來想後,杜雪巧最終還是按師傅的工錢給了,“冷嬸,你看每月五兩銀子如何?”


    冷嬸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全憑姑娘做主。”


    於是,杜雪巧終於放心中的一塊石頭,不管在冷家人眼中五兩銀子到底是怎樣的價值,至少她沒有白使喚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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