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杜春的死讓杜雪巧很受打擊,不時就會想:若是那時讓春兒多讀些書,或許他就不會整日跟著那群紈絝子弟廝混,大概就不會落得那樣的場。


    如今重生,她腦子裏記了那麽多的染布秘方,注定這一世會成為富人,若杜春還是她重生前那般,會不會再次走上同樣的路?


    杜雪巧更加堅定了讓杜春讀書的念頭,隻待搬了家,她就備上一份厚禮送去卓犖書院,讓杜春去讀書吧。


    姐弟倆在地頭上坐了會兒就起身在村子裏逛逛,過幾日就要搬走了,雖不是有多留戀,可畢竟這裏也是自小生活的家,何況爹娘的墳還在這裏,不管將來搬到哪裏,這兒總是要常回來看看的。


    路邊的青草,草間的野花,不時跑出一兩隻不知誰家養的雞,互相追逐爭搶著從土裏刨出的蟲子。


    坐在院子裏的木墩上吃著飯的三嬸子,看到杜雪巧拉著杜春的手由門前經過,趕忙放手中的碗追了出來。


    “雪巧,雪巧,等一,嬸有話說。”


    杜雪巧回身,淡淡的笑容,卻有著冷漠與疏離,“三嬸子,有事?”


    杜雪巧對三嬸子本就沒好感,她又多次算計到她頭上,上次登門說是給杜雪巧提親,找了戶多好多好的人家,可在這小小的杜村又有什麽能瞞得過別人?


    聽後來鼠小弟的打聽,三嬸子所謂的好人家,根本就是想要把她嫁給隔壁村的土財主做小妾,想想那個頭大肚圓的土財主,比杜雪巧的親爹還要大上不少,不知道三嬸子是收了人家多少好處才會辦這缺德事。


    為此,杜雪巧也沒少折騰這個三嬸子,鼠小弟一家夜裏沒事就去三嬸子家逛一圈,有時還會帶動全村的同類也去遛遛,沒幾日就把三嬸子家能吃的糧食都搬的差不多。


    別看三嬸子精於算計,在杜村來說,家裏也是頭幾戶的富,可再富又如何?架不住被惦記啊,沒幾日家裏的餘糧就被搬了個空。


    就是藏的她家男人都翻不到的銀子,除了一錠太大太重的,剩的都不見蹤影,銅錢更不必說,栓銅錢的繩子被咬斷,一枚枚的銅錢搬起來很是輕鬆。


    至於這些不能吃的銀錢自然是都進了杜雪巧的腰包,三嬸子不是好人,杜雪巧家的田地就被她家霸占了幾畝,這些銀錢杜雪巧收的可是心安理得。


    為了那些丟失的銀錢,三嬸子一家著實沒少鬧,三嬸子懷疑是她男人拿了給村裏的小寡婦,她男人又懷疑她都貼補了娘家,大仗小仗沒少打。


    那些日子,三嬸子門都不敢出,就怕被人看到滿臉瘀青。


    可這才幾日,三嬸子就敢頂著花裏胡哨的臉主動喊她,肯定不會是閑的慌了。


    三嬸子自認笑的有幾分動人,可配上臉上的青青紫紫就顯得無比猥瑣,“雪巧啊,你可聽聞村裏這些日子的傳言了?”


    杜雪巧似笑非笑地盯著三嬸子,不接她這個話茬,那逼看戲似的神色讓三嬸子又羞又惱,總覺得杜雪巧這是在嘲笑她被打的臉。


    三嬸子尷尬地摸摸臉,在自己的嘴上輕拍了,“瞧我,這話咋就跟你個姑娘家家的說呢?真是該打。”


    “既然三嬸子的話不好跟我這姑娘家說,雪巧回家了。”


    說著,杜雪巧拉起杜春作勢要走,三嬸子急忙又攔住,“別走啊,雖說這話不好跟你說,可也不是啥隱密的事,何況誰不知這事是雪巧你先抖出來的?”


    杜雪巧一聽便明了,這三嬸子是要說族長和他兒媳婦的那檔子事,說起來一個姑娘家把這事往外抖也屬實不太好看,杜雪巧也是被族長逼上門,若不借著這事讓族長勢弱,當時她就得被族長做主配給白立。


    在族裏,族長想要決定她這樣孤女的婚事,誰也說不出個不字,這樣一來,更是坐實了她與人私通之名,到時就是她不嫁白立,也別想再嫁個好人家了。


    若非不得已,杜雪巧也絕不會用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策。


    隻是當時杜雪巧留了個心眼,想想,朝三嬸子冷笑道:“三嬸子這話雪巧越發不能明白,我這是抖出啥了?雪巧咋聽不懂三嬸子說的話呢?”


    三嬸子嘴角都要撇到耳丫子了,“喲,雪巧,你還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不就是你說的族長和他兒媳婦扒灰,這才幾天啊,就不承認了?你說說你個姑娘家家的,怎麽不學好呢,別人家扒灰你也好去看?要三嬸子怎麽說你好?如今全村都傳開了,就你這名聲還指望嫁個好人家嗎?”


    杜雪巧一聽就明白了,繞來繞去,三嬸子還是想要把她嫁到那個土財主家當小妾,隻是這回是打算先把她名聲搞臭,沒人敢娶她了,到時她就是不嫁土財主也不會有好人家要娶她,不嫁也得嫁了。


    就在杜雪巧被三嬸子喊住問話時,旁邊不少這些日子關注族長家的族人也都圍了過來,平日裏沒啥可娛樂的,就靠族長家這事樂嗬大半年了。


    杜雪巧心裏暗恨,可這事弄不好就是毀名聲的事,就是為了杜春她也得小心應付,心中波瀾翻滾,麵上卻裝著無知,茫然地瞪著雙眼,“我啥時候說族長扒灰啦?我就是想說族長做的醜事,證據都在俺家灶裏了,咋啥話一到三嬸子嘴裏就變了意思了?再說扒灰咋的了?前些日子三嬸子不還讓三叔去扒灰嗎?”


    看熱鬧的人‘哄’地大笑,有些人更是不嫌事大,“我說他三嬸子,你還真體貼你家男人,這好事都想著他?”


    三嬸子一聽‘騰’地火冒三丈,指著杜雪巧罵道:“你個小賤蹄子,這也是能胡說八道的?我家男人啥時候扒灰了?這壞人名節的話你可不能亂說。”


    “我哪有亂說?那天在你家門前,三嬸子讓三叔去把灶裏的灰扒了,喊的可大聲了,咋就不讓人說了?”杜雪巧無辜地翻了個白眼。


    那些之前哄笑的人,更是笑的直不起腰,不少人都替族長叫著倒黴,原來人家雪巧根本就不是暗指族長和他兒媳婦那些事,可偏偏有人心虛,結果被氣急敗壞的兒子嚇了一通什麽都招了。


    如今,那個不守婦道的小兒媳婦也被休回了家,兩個兒子也不肯再踏進家門一步,大兒子更是把自己的媳婦也接到城裏去,生怕被老不修給看上。


    族長夫人也是天天在家鬧,族長更是連門都不敢出了,眼看著出了這事,他這個族長也做不了幾日了。


    若是早知道杜雪巧所說的和那個不是一個意思,族長怕是死都不會承認了。


    三嬸子氣的臉上直抽,配著臉上的青紫更顯猙獰,可一時倒真沒話來罵杜雪巧,難道她要說杜雪巧不懂這事是錯的?


    可被人嘲笑了,三嬸子又不甘就此放過杜雪巧,一把扯住杜雪巧的胳膊,“你別想抵賴,若不是這個意思,你說族長做的醜事又是什麽?”


    杜雪巧輕輕一甩,沒用多大勁,可三嬸子還是被甩出去十幾步,撞在自家竹籬笆上,將一麵竹籬笆壓倒。


    杜雪巧‘嘻嘻’一笑,“我哪知道族長伯伯做了啥醜事,隻不過詐他一,他就心虛了,怕是平日裏醜事沒少做吧,這就叫,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三嬸子,你說半夜若是有人敲你家門,你怕不怕?”


    說完,拉著杜春揚長而去,留躺在竹籬笆上咬牙切齒的三嬸子。


    回到家,杜雪巧心情那是相當的好,先是族長沒有翻身之日了,三嬸子也被小小教訓一通,杜雪巧心裏一口惡氣出了幾分,不過看三嬸子今兒這架式,教訓的似乎還不夠,看來還要再燒上一把火。


    從沒想過自己也有伶牙俐齒的一天,杜雪巧深深以為環境真是鍛煉人,今後一定也要努力,再不能被人隨意就欺壓了。


    過午,冷大叔和冷嘯玉趕車回來,這次的布匹又有五百兩進帳,該是準備搬家了。


    家裏原有的東西杜雪巧沒打算帶走,原本一些值錢的東西都被族長帶人刮分的差不多,剩的也沒什麽值錢的,隻有後院那一垛垛的紫蘭花是必須要帶的,如此一看搬家倒也不算太難,隻是紫蘭花若是用兩輛車運,要多運幾趟了。


    這事也不用杜雪巧來操心,自有冷嘯玉和冷大叔來做,一個個超大的麻袋將紫蘭花裝的嚴嚴實實,也不怕被人看出裝的是什麽。


    午閑著時,杜雪巧就帶冷嘯玉上山去紫蘭花的山坡,挖了不少的紫蘭花根,將來搬了家這些都是要種的,左右花根放著一年半載也不會壞掉,先存著等往後買了地再種也不怕。


    有人罩著的感覺確實不錯,若是從前的杜雪巧可不敢弄出這麽大動靜,可燕福生留的紙條上說過,讓她放手去做想做的事,意思明顯是不用擔心有人覬覦紫蘭花秘方。


    而冷嬸也不隻一次暗示過杜雪巧,一切她都會安排好,既然有人在後麵收拾爛攤子,杜雪巧自然就無所顧忌。


    與馮宣文的合作從前杜雪巧一直處於弱勢,心裏總是不安,就算認為馮宣文比起一般的商人來說要可靠,可在巨額財富麵前,馮宣文會不會動心,她不敢保證,但有了冷家人在身邊幫助就不同了,這些都不再是她需要擔心的事。


    唯一讓她越來越不心安的就是……燕福生真正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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