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師兄?”


    蘇環聞言一愣,很快想明白其中關鍵,點頭道:“這倒是可以。赤天王是神門前輩,值得信任。寧師兄卻畢竟是道門傳人,隻一門《玉匣百煉劍道》,未必能把他拴住……”


    “不錯。”


    玉襄兒附和道。


    若放在幾日前,區區一個當世道門傳人,甚至還不是真傳,根本不被玉襄兒放在眼裏。


    可這幾日論道下來,寧采臣悟性之高深、解經之精辟,已讓玉襄兒有所改觀。


    即便他如今無有師承,隻能自己琢磨著修行。


    但有燕赤霞照拂,若他還能再有些許機緣,假以時日,說不定能與天宗真傳爭輝。


    正這會兒,便見元景玉胎身上玉匣氣息一亂,是勾連法脈失敗。


    玉襄兒將龍吼一收,忍不住出聲道:“寧采臣,《玉匣百煉劍道》的甌冶、風胡、曾從、燭庸四條法脈,你這幾日一天一換,到底是要勾連哪一條?”


    元景玉胎隨口回道:“不急,先試試。”


    這懶散態度,倒是把玉襄兒聽得神色不悅,她甩手丟來一本道書:“這是本該傳你的《諸天雲禁劍道》,其中亦有一條甌冶法脈。你若肯聽我勸,便先勾連甌冶法脈,利於你遮掩修為。你若急於求成,可以先勾連風胡法脈,這條法脈對劍道修行助長最高。


    “無論哪條法脈,都要你專心致誌,下苦功夫細心打磨,才能有機會勾連。可你三心二意,一遇上挫折便另尋方向,到最後隻能一事無成!”


    “多謝玉仙子指教。”


    元景玉胎笑著點頭,似乎並不放在心上。


    玉襄兒眉頭一緊,沉聲道:“你天賦不差,但若隻有如此心性,隻能是白白糟踐。”


    “妹妹言重了,寧師兄向來如此愛開玩笑。”


    蘇環插話,別過話題,開口道:“寧師兄,你日後便要留在禦傳宮,修行上有諸多不易,我在南天門給你一個神名可好?”


    元景玉胎扭頭看向她,笑道:“蘇師姐,你不信我?”


    “這是哪裏的話?上古之時,呂祖亦在天庭受封道祖之位,以示神門與道門的親近。眼下南天門雖然還式微,但來日重振神門之後,也定然是天宗之屬,自然要與道門結好。”


    蘇環哼一聲,嗔道:“我好心送你一份天地權柄,對你修行也有裨益,你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對修行也有裨益?”


    方休聽得心中一動,問道:“蘇師姐可否仔細分說?”


    他對天地權柄所知不多,隻知權柄越高,便可越輕鬆自如地操縱天地靈機。


    比如說同樣一道催使天地之力的法咒。


    在道門之人手中,隻是勾連法脈前,未得真氣時的粗淺手段。


    可若由神門之人施展,威勢幾可與法術比肩。


    “世間萬物,即便隻是一花一草,乃至一粒沙一滴水,都有權柄在身。”


    蘇環開口,從頭說起:“所謂權柄,便是萬物在天地之間存身的位置、尊卑、權限。權柄越高,位置便越高,越尊貴,越有權限,直至成為一方世間之主。


    “神門修行,無有法力,不用真氣,隻需將權柄提高,自然便能號令天地。


    “而即便不是神門之人,隨著修煉境界的提高,也能獲得更多權柄。比如你我此時,身懷權柄便比凡夫俗子要高,而襄兒妹妹已經內相圓滿,境界高於你我,權柄便也高於你我。隻是比起專修權柄的神門傳人來說,還是遠遠不如。”


    方休沉默靜聽。


    難怪蘇環說自己的權柄不如玉襄兒,她二人如今為了遮掩身份,並未開始神門修行,都還是道門傳人,隻是因為玉襄兒的境界更高,權柄才更高。


    蘇環繼續道:“而權柄對道門弟子的作用,說近些,是先天肉身食霞而生時,能吸攝吞吐更多靈氣……”


    方休打斷道:“道門修內相,肉身再是強大也無用。”


    “寧師兄莫急,這隻是近的,還有遠的。”


    蘇環一笑,接著道:“天罡地煞亦是靈氣,若寧師兄機緣深厚,有幸煉成金丹,要孕育元嬰……以南天門神壇加持權柄,在采攝天罡地煞時,會比別人省去一半工夫!”


    “還有這妙用?”


    方休聽得雙目微微一睜,幾分驚喜流露。


    這不是……送上門來了?


    邊上玉襄兒看見他這神態,暗暗哼一聲:“連真傳都還不是,就敢覬覦元嬰?天下之大,道門真傳不知凡幾,都無幾人敢說能煉成金丹。”


    “寧師兄心動了?”


    蘇環笑嘻嘻問道。


    “煉丹何等艱辛事,遑論元嬰?我能否到這一步,猶未可知。”


    元景玉胎搖搖頭,又笑道:“也不必計較這些,連燕前輩都坐鎮南天門,我又何必躊躇?隻要能讓蘇師姐放心便成。”


    “那就這麽說定了!”


    蘇環一拍手,將掌心一攤,便喚出靈氣凝聚的南天門虛影來,沉聲道:“寧師兄,請入神壇,登南天門!”


    話音一落。


    便有一股玄妙氣息從蘇環掌上湧現,撲向元景玉胎。


    方休也不阻擋,放任那玄妙氣息將自己神識裹住。


    眼前視野一轉。


    雲叢席卷,光芒萬丈的南天門巍峨聳立。


    與之前燕赤霞所見一般無二。


    蘇環的聲音從天外傳來:“恭請寧師兄坐鎮神壇,請留下神名!”


    方休抬頭遙望如山高大的南天門,隨口回道:“我連道名都無,何來神名?”


    蘇環猶豫片刻,出聲道:“寧師兄本是燕山道子,今日入南天門,便作……神子!”


    她一聲斷喝。


    南天門放出清光,照在方休身上。


    ……


    永定門外。


    正燒柴煮粥的燕青忽而抬頭,有些詫異地看向施粥鋪前的方休,下意識喚道:“觀主?”


    方休手上給流民舀粥的動作不停,回頭看他一眼,笑問道:“幾成?”


    燕青遲疑片刻,回道:“十成不止。”


    “那就糊啦!”


    旁邊胡小桑還以為說的是火候,趕緊提來木桶,叫道:“快出鍋,快出鍋!”


    ……


    禦傳宮。


    “道法已經傳你,該囑咐的話我也都已經說盡,日後造化,全憑你自己修行。”


    玉襄兒冷言冷語,又道:“切記遮掩修為,若無辦法,就去請燕前輩幫忙。”


    “玉仙子放心。”


    方休回得輕巧,便無其他表示。


    玉襄兒臉色一沉,也沒再多說,轉身離去。


    “寧師兄,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蘇環揮揮手,便緊步跟上。


    ……


    日落西山時。


    粥鋪收攤。


    方休與悟真大師告別,帶著胡小桑與燕青回轉無厭觀。


    “流民一日比一日多,也不知道我們這粥鋪,能否救濟得住。”


    胡小桑幽幽一歎,頗有幾分感慨。


    方休沒應話。


    他觸動國運之後,意識所受衝蕩,遠比目睹永定門外流民營時,來得更加震動。


    一路回到無厭觀。


    還未進門,便聽見裏麵傳來兩個孩子的哇哇大哭聲。


    “一定是吳翰又調皮!”


    胡小桑腳步加快。


    而聞聽哭聲的方休,已將意識漫入無厭觀。


    “胡瞻淇?”


    方休眉頭一緊。


    院門推開。


    兩個坐地哭喊的小屁孩見著胡小桑,挪著屁股爬起身來,嘴裏喊著舅娘,直撲過來。


    胡小桑聽得欣喜,一時都未發現,院中再無其他身影。


    胡二姑娘,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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