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無玦帶人回到北燕都城的時候,已經是北燕都城被攻下一夜一日之後的事情。


    隻不過,北燕與南華並不一樣,南華是皇帝下旨降國,但是,北燕卻是切切實實被辰國攻入了都城,占領了皇都之後,宣告滅國的。


    因此,南華的朝中大臣,在皇帝的旨意之下,即便心中抑鬱難解,也不得不降國,而不願意成為降臣的人,要麽閉門在家,要麽離開朝堂,即便是反抗的行為,看起來堅定,卻也是沒有太大的風雨的,而南華各地的官僚,也在玉無玦的旨意之下,奉上表書承認州府所在皆是辰國領土之意。


    但是北燕不一樣,即便都城攻下了,宣布滅國了,這個比較悍勇的民族,依舊有還在征戰的人,在北燕都城以西以北的州府,仍舊有些軍隊,在得知都城被攻陷之後,當地的駐軍,擁兵自重,自立為王。


    尤其是在靠近南梁一帶的地方,地方諸君與南梁的軍隊聯合起來,擁兵自重,自立為王,在當地地盤上做土皇帝,與辰國對著幹。


    不過,這些也是在外的情況,北燕都城之內,倒是一切都控製得很好。


    而在玉無玦帶著人馬去圍截燕璟的時候,阮弗已經在大軍之後進入了北燕國都。


    北燕之內一應事務,皆在她和玉無寒以及孟謙的帶領之下有條不紊地處理著。


    不過,行軍打仗,消耗的更多是體力,而處理這些政務,尤其是一個被宣告滅國了的國家龐雜的政務的,卻也並不比行軍打仗輕鬆到哪裏去。


    何況,阮弗還是一路從南華行軍過來,攻下北燕都城之後,便就馬上接手北燕的事務,而自北燕被宣布投降之後,她便一刻也沒有休息過,過了一日一夜之後,待玉無寒和孟謙再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從北燕宮門外匆匆趕回。


    而玉無寒和孟謙兩人正從宮門之內往外而去。


    見到阮弗過度蒼白了的臉色,兩人也顧不上馬上出去了,忙上前,玉無寒皺眉道,“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你先回去休息一番,北燕城內的事情先不用打理了。”


    孟謙也是皺眉讚同。


    阮弗搖頭笑了笑,“也還好,大概是這幾日隨軍而行性,有些疲憊罷了,我不礙事。”


    頓了頓,她也沒有聽從兩人的意見,道,“現下的情形處理得如何了?”


    兩人雖是不太讚同阮弗如此,但還是與阮弗說起了宮內的情況,以及北燕群臣的情況,孟謙在北燕做事多年,其實並非隻是為了獲取北燕的消息,他在北燕許多民生大事上都有建樹,不然也不會輕易坐上丞相的位置,因此,對北燕的朝堂還是有一定的控製力的,這一夜一日的事情雖是處理得有些艱難,倒也算是不負所望。


    與阮弗簡單說明了之後,阮弗笑了笑,點頭道,“有孟公子在,北燕民生狀況,我自是不太擔心的。”


    孟謙莞爾一笑,玉無寒卻是搖了搖頭,“民生大事,孟公子卻是不用擔心了,不過,北燕朝臣對於孟公子的言辭,卻是……”


    孟謙曾任丞相,由來身份揭開,其實不過是辰國的人,因此,不管這個人的能力如何,在北燕的朝臣看來,也不過是一個小人罷了。


    此番孟謙隨著大軍再次回到北燕都城,甚至以上位者的身份來對待他們,自然是受到了許多人唾棄,即便許多人不負辰國,卻也知曉自己已經成為亡國之臣,別無他法,但是,對於孟謙,不論如何,都是看不起的。


    玉無寒這麽說,阮弗微微皺眉。


    她還沒有說什麽,孟謙便開口道,“淸王殿下與太子妃過濾了,在下當初既然做了這個決定,便能料到會有今日這番境地,在下並不在乎,人活一世,生前身後名,不過百姓口中的一時談資罷了,在下並不在意。”


    孟謙說得坦然,倒是全然沒有敷衍和自欺欺人之意。


    孟謙都如此說了,玉無寒和阮弗自然是不會再提及這件事。


    三人都是大忙人,說不了幾句,隻是見麵了之後互通各自處理的事情的情況罷了。


    孟謙和玉無寒還要往宮外而去。


    兩人並不放心阮弗,他們本是是男子,便都已經覺得有些疲累了,何況阮弗呢?


    見著兩人這般鄭重其事的勸說,阮弗也隻好答應了下來,表示自己待會一定會去休息。


    外邊的事情還有些緊急,玉無寒和孟謙見此,便也不多說了,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阮弗朝著宮內走去,身後跟著的依舊是無琴和蕭風。


    她自顧自走在前麵,抬手揉了揉有些疲憊的額頭,日落的陽光鋪撒在地,給這一座已經易主的皇宮度上了一層光輝。


    阮弗不用轉回頭,便已經開口道,“想說什麽便說吧。”


    這話,是對身後的無琴說的。


    無琴仍舊是一派認真嚴肅的表情,“太子妃已經忙了一日一夜,身體已是承受之限,這般不顧念身子,太子心中必定不放心。”


    阮弗笑一聲,“你倒是比三哥和孟謙會說話,懂得用無玦來壓著我。”


    無琴垂眸,“沒有人比太子更在意王妃了。”


    阮弗擺擺手,“得了,我知道,我自己如何我比別人更清楚,無玦那邊傳回消息了麽?”


    對於阮弗的不合作,無琴也是沒有辦法,聽到阮弗問起玉無玦的情況,隻好道,“無棋已經傳回消息,太子在百裏之外,已經成功伏擊北燕國君和掌政公主。”


    阮弗點了點頭,這個消息,顯然已經在意料之中。


    她繼續道,“安夏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無琴抿了抿唇,“目前傳回來的消息是,安夏四王子入境了,不過而後很快便帶人離開,路上無人阻攔。”


    阮弗稍稍細想之下便明白了,“無玦必定是有安排了,不過現下安夏那邊是安分了,卻未必真的如此,北燕邊界之地,有幾個大將,平日裏便不太聽燕璟的話,這一次,趁此混亂之際,未必不會與安夏那邊有所合作,到時候,也是一件麻煩之事,罷了,你著人多注意一些情況。”


    無琴應下,阮弗這才進入了北燕的一處宮殿之中,而她才剛剛進入大殿,大殿旁邊的走廊之上,便連續走來了一小隊的士兵,每人的手上,都抱著一遝卷宗。


    阮弗隻是掃了一眼,眉頭都不皺一下,直接進入了大殿之後,在桌邊坐下,身後跟來的人,便直接把卷宗放在了她麵前的桌子上。


    在坐下的瞬間,便直接把手邊一遝卷宗的最上麵一本拿了下來,動作一氣嗬成。


    無琴與蕭風對視一眼,見此,便知道,這又是忙碌的一夜了。


    下半夜的時候,才進來了一幫人,將阮弗批閱過的折子全部帶走。


    阮弗站起來,走至窗台前,才發現,東方的天空已經起了一層微白的光亮。夏日的夜晚,本就比較短,沒想到這麽一會兒,便已經是即將天亮的時候了。


    她眼中的疲憊之色,再也掩蓋不住,抬手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便聽到殿外傳來一陣聲音。


    “見過逸王妃。”


    無琴和蕭風的聲音同時響起,阮弗看向門口,看到逸王妃正端著一個端盤進入殿內。


    阮弗莞爾一笑,走上前去,“皇嫂。”


    逸王妃走上前來,將手中的端盤放下,“我聽說你這一整夜都待在這大殿之中看折子,已經連續兩夜沒有怎麽休息了,便過來看看。”


    說罷,她似乎好好端詳了一番阮弗的模樣,有些不讚同地道,“你應該去休息了。”


    阮弗在桌子旁坐下,笑道,“也的確該去休息了,手中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皇嫂和大皇兄那邊如何了?”


    逸王妃道,“軍中之事已經處理得差不多,城內外的防禦已經重新做了部署,有王爺在,城防之事,你不必太擔心。”


    阮弗笑道,“有皇兄和皇嫂在,我自是不擔心的。”


    逸王妃看著阮弗將她拿來的參湯喝下去之後,才道,“走吧,你也先別忙著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再這麽忙下去,非得忙出病不可,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了。”


    阮弗也沒有再硬撐下去的打算,今夜處理完了那些關乎北燕城內以及各路的折子的事情,許多事情便沒有如昨日那麽著急了。


    當下她便也應下了逸王妃的話,與逸王妃離開皇宮,回城中原先就準備好的府邸休息。


    也許是這兩日當真是累壞了,阮弗這一覺一睡過去,並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再醒來的時候,發現屋中竟然還是與睡前一般黑暗,也不由得有些愣然了。


    她有些怔愣地呆在床上,看著黑暗的屋中,屋外也是靜悄悄的,正待起身的時候,卻發現房門突然打開,屋外的燭光順著房門地縫隙進了屋內,順便,也把房門口的人影映照了出來。


    即便在黑暗之中,玉無玦也看得清楚阮弗麵上的表情,“醒了?”


    阮弗眨了眨眼,有些愣愣,“無玦……”


    玉無玦走過來的時候,順便把桌子上的燈燭點上了,屋內瞬間變得亮堂,他走到阮弗的床前坐下,看著仍舊還反應不過來的阮弗,抬手撫了撫她因為睡眠太久而有些微紅的臉頰,“還困麽?”


    阮弗看著他,下意識搖頭。


    玉無玦笑,“這才幾日不見,阮兒便不認得為夫了麽?”


    他這樣調笑的話一出口,便把阮弗原先的那一點點怔愣給消滅得一幹二淨了。


    阮弗拍開他的手,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玉無玦依舊笑,屋內亮堂了許多,卻也將阮弗的麵容映照得更加清晰了,即便經過了一日一夜的休息,臉頰恢複了一些紅潤,但是,眼底的烏青卻不會因為這一整日的休息而全部消失,眼底的疲憊之色,也不會那麽快就消失幹淨,何況,他回來之後,便與無琴了解了阮弗這兩日的情況,自然是明白這兩日阮弗有多麽辛苦的。


    若是往常的話,一回來見到阮弗這個樣子,玉無玦必定是不滿意的,但是,如今,再此情況之下,玉無玦卻無法對她說出一句苛責的話。


    北燕剛剛攻下,需要具有足夠影響力的人來主持大局,才能更好也更快地掌控大局,而作為辰國太子妃的阮弗,無疑是最適合的,尤其是,阮弗在政事上的手段和能力絕對是無可挑剔的,他不在北燕城內,所有事情便全部都交到了阮弗的手上,玉無玦無法苛責她為何不好好休息,因為他知道,阮弗不會在事情沒有定下之前安心去好好休息,她一定會盡己所能地去幫他分擔。


    除了心疼,他還能說出什麽苛責她的話麽?


    倘若說心中真的有氣的話,更多的是對自己罷了。


    撫了撫阮弗的臉頰,玉無玦聲音微低,“這兩日,可是累壞了?”


    阮弗在他溫熱的手心蹭了蹭,仍舊坐在床上,身上隻著了一件中衣,笑了笑,靠入玉無玦的懷抱,搖頭道,“也還好,並不是很累。”說著,她便笑了笑,“是不是年紀大了,不比從前了,如今熬個一兩日,便睡成這樣,外邊又是黑夜了吧,我是不是已經睡了一整日了?”


    玉無玦笑著拍了拍她的後背,“說的什麽老了,阮兒不過是雙十年華,外邊已是辰時了,你連著勞累了兩夜,也當好好休息的。”


    “你今日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我竟聽不到一點動靜。”阮弗拋開方才的問題,問道。


    玉無玦道,“午時便回到了城中,見著你在休息,我便不讓人來打擾你了。”


    阮弗微微坐正了身子,“燕璟與燕玲瓏那邊……”


    玉無玦言簡意賅,“人已經葬身在外。”


    阮弗聞言輕歎了一口氣。


    玉無玦一隻手揉捏她的手指,道,“歎什麽氣呢?”


    阮弗道,“隻是感歎一聲罷了,當年,我初出山的時候,燕璟在北燕,也算是一代梟雄人物了,如今,不到十年時間,中原格局大變之後,南華不在,而北燕也相繼滅國,南華與北燕,兩者相比之下,燕璟其實比皇甫彧更有一國之君的魄力,最後,卻也隻剩下埋骨黃沙的結局,實在可悲可歎。”


    這一番話,不過是對這十年境遇,世事變幻的感歎罷了。


    阮弗是無端生起的感歎,玉無玦旁地沒有聽進去,不過倒是將阮弗誇讚燕璟的話聽進去了。


    他有些玩味地看著阮弗,“一代梟雄人物?”


    阮弗光是看著玉無玦的模樣便知道他在想什麽了,不痛不癢地道,“難道不是麽?同樣是少年掌政,燕璟麵臨的難題可是比皇甫彧要多,且不說南華文人匯聚,更有能臣輔佐,北燕卻是缺乏文氣,朝中還有不少使絆子之人,北燕卻比南華發展得要好,能否認燕璟不是一代梟雄人物,並且,同樣具有稱雄天下的野心,燕璟做的,可比皇甫彧實際多了,隻是可惜了後來,因為與燕玲瓏爭權而落入圈套罷了,不然,今日北燕,隻怕沒有那麽容易便被拿下。”


    瞧她說得一本正經,玉無玦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升起的那一點點醋意,翻騰了好多遍之後,隻能壓在心中,酸著自己悶著自己。


    他不應阮弗的話。


    阮弗懂得他的心思,忽而一笑道,“不過,若非如此,定然也是沒有資格成為你的對手的。”


    玉無玦被她一句話愉悅了,抬手捏了捏阮弗的下巴,在他唇瓣上輕輕咬了一口,“灌了一碗黃連,再來一碗甜湯,說的便是你這樣的了。”


    阮弗笑看他,“如此,太子殿下,喝是不喝?”


    玉無玦笑,“喝,自然是喝,莫說了黃連了,砒霜都喝。”


    阮弗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玉無玦不在意一笑,道,“可是餓了,你睡了一整日,我讓人傳膳?”


    阮弗點了點頭,見他一身剛剛從外邊回來的模樣,便也知道大概玉無玦也是還沒有用膳的,當下便什麽也不說,讓人傳了膳食進來。


    膳食原本就已經準備好了,不過顧念如今已經是深夜,因此隻是一些清淡的小粥和尋常的菜式。


    玉無玦和阮弗並不在意這些,兩人便在桌前吃了起來,整個屋子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溫馨的味道。


    餐桌之上,玉無玦一邊用膳,一邊與阮弗說起了此番前去攔截燕璟的事情,提及安夏出現的時候,阮弗也並不意外,最後隻與玉無玦提及了一些安夏的野心之舉,關於安夏,兩人之前也曾考慮過諸多方麵的事情,而玉無玦也不願意阮弗太過勞累,因此,也說得並不多,表示自己已經與安排了,如此,阮弗便也不多言了。


    用過晚膳之後,玉無玦在房中陪著阮弗坐了一會兒,因為已經睡了一夜,阮弗並沒有什麽睡意,兩人靠坐在床頭,阮弗便與玉無玦說起了這兩日城內的事情。


    罷了之後,阮弗皺眉道,“邊防之事,大約還是要交給大皇兄和大皇嫂來處理,至於北燕政務之事,除卻交給舊臣之外,還需要有人來主持大局,你覺得如何?”


    玉無玦想了想,便道,“三哥估計需要留在北燕一段時間,另外,我會讓六弟盡快趕到北燕。”


    阮弗疑惑,“六弟?六弟不是與十二一道在南華,處理南華那邊的事情?”


    玉無玦搖頭道,“在政務上,六弟比三哥更為擅長,兩人合作的話,亦會事半功倍,至於南華那邊……”


    玉無玦低眉看她,“我已經想到了更好的人選。”


    阮弗有些疑惑地看著玉無玦,玉無玦卻隻是微微勾唇,“阮兒,還有比六弟更為適合南華的人。”


    北燕都城府邸的書房裏,孟謙坐在玉無玦和阮弗的對麵。


    “這段時間,辛苦孟公子了。”玉無玦開口道。


    這是自到達北燕之後,玉無玦真正第一次有空與孟謙麵對麵坐在一處談話。


    孟謙麵上依舊是溫和的神色,雖然因為北燕被攻破之後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而導致臉色有些青白,但是,卻仍舊無法掩蓋不住他原本文雅的氣質。


    聽到玉無玦這麽說,孟謙道,“太子客氣了,都是在下分內之事。”


    玉無玦淡淡點頭,孟謙這才與玉無玦說起了這幾日北燕城內的境況。


    一番詳細說明之後,玉無玦認可地點了點頭。


    孟謙道,“北燕都城之內已是大定,辰國兵馬不傷百姓,百姓並無抵觸情緒,至於北燕舊臣,偶有反抗,也是在情理之中,接下來便是民生政務的大事,以及西部和北部北燕舊部不願意投降之事,不知太子接下來的打算如何?”


    玉無玦道,“西部北部的北燕舊部,自有逸王和逸王妃帶領兵馬,繼續西進,倒是孟公子的打算如何?”


    玉無玦似乎並不是特別擔心北燕不投降的舊部的問題,連還在垂死掙紮的南梁都不太看在眼中,反倒是更為關心孟謙的問題一般。


    孟謙似乎料不到玉無玦會這般反問自己,明顯愣了一下,卻隻見玉無玦神色淡淡的看著自己。


    便是坐在一邊的阮弗,也有些疑惑地看著玉無玦。


    孟謙很快反應過來,莞爾一笑之後,方才道,“在下在北燕多年,對北燕政務,倒還是比較熟悉的,太子若是不嫌的話,在下自是願意繼續留在北燕。”


    玉無玦卻道,“相比之下,孟公子更願意去南華還是留在北燕?”


    孟謙文雅的神色,終於在玉無玦這一句話出來之後,有了變化,有些震驚地看著玉無玦,便是阮弗,也是一下子轉臉去看玉無玦。


    “太子,這……”


    玉無玦淡淡道,“如今北燕和南華皆已在辰國掌中,不管是北燕,還是南華皆有其舊臣,處理地方政務,自然少不了原本地方官員,隻是,既然兩地都已經歸入辰國的版圖,辰國便沒有繼續留著當地原本官員全權掌理當地政務的道理,孟家原本就是南華的世家,如今雖是隱退南方,不問南華政務,不過,本宮卻仍舊相信,在南華,沒有比孟家更為了解形勢的人了。”


    孟謙聽到這兒,臉上震驚的神色已經漸漸消失,變得平靜下來,“太子的意思是……”


    玉無玦唇角微微勾起,“本宮如是將南華的軍政大事就給孟公子,不知孟公子可能讓本宮放心?”


    孟謙神色一凜,幾乎隻是考慮了一瞬間,見著玉無玦淡然的神色,以及看著自己平靜的眼眸,站起來,朝著玉無玦深深一揖,“孟謙定不負所望!”


    直到孟謙離開了書房之後,阮弗似乎還有些緩不過來。


    玉無玦瞧著她的神色,笑了笑,伸手將人拉到自己的身邊,笑問她,“很意外?”


    阮弗深吸了一口氣。


    玉無玦雖說南華的事情,他已經有了主意,甚至,阮弗還來不及問他,並且覺得南華的事情,可能更多的是交給文昌侯等處理,卻想不到,玉無玦不知何時,已經決定了用孟謙,甚至啟用原本就已經因為多年前的事情而淡出朝堂了的孟家子弟。


    原先她從未想過這個可能,如今,怎麽能不震驚?


    瞧著玉無玦的神色,阮弗心中漸漸平靜了下來,看他笑得揶揄,顯然這個想法,並不是最近生成的,而是決定了很久的。


    她不由得問道,“你是何時決定如此做的?”


    玉無玦抓著她的手在手掌中揉捏,發覺阮弗的手竟變得有些幹燥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西北氣候太過幹燥,這才在燕都呆了幾日,手便已經變成這樣了。”


    阮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快說!”


    玉無玦也不吊著阮弗,笑道,“前一年,三國戰爭起的時候,我心中便有這個想法了。”


    阮弗默,突然不太願意與玉無玦說話了。


    玉無玦笑著將人攬在懷中,這才慢慢解釋道,“孟家雖然說對朝堂失望了而退居南方,但你我知道,這幾年,交趾的許多大事,孟家都有參與的,孟氏並非是對朝堂失望,隻是對皇甫彧失望罷了,阮兒,孟氏終究是南華的第一氏族,曾經,多少子弟,都是南華的棟梁之才,血液之中,流淌的是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念,若隻是留守南方,守著交趾寸地,此後在中原日漸繁盛的時候,反而漸漸消淡下去,你可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麵?”


    阮弗抿唇不語。


    不管是從自己的私心來說,還是就孟氏一族原本對政事的敏銳來說,阮弗都不願意孟氏就此遠離朝堂,對於孟氏的每一個子弟而言,隻有朝堂,才是適合他們的,江湖,隻是暫時的棲居地罷了。


    見著阮弗不語,並且有些皺眉的模樣,玉無玦淡淡笑道,“不僅你不舍,我也不舍,如今天下大定,中原即將恢複一統,辰國也需要在南華啟用更具有號召力的人,孟氏與文昌侯徐氏兩族聯合起來,必定能夠將南華民間的文人士子號召起來,如此一來,南華的朝堂、政務方能注入更多新鮮的血液,將取代原有舊部臣子,真正安定下來,以最快的速度,讓地方民生政務,都進入常態。”


    他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阮弗如何不明白玉無玦的用心,而她也不會否認,玉無玦所考慮的這一些,對於現下的南華而言,才是最好也是最快的的辦法。


    但是,還有一個原因,即便玉無玦不說,阮弗也會明白,那就是為了她。


    為了她這個始終有著一顆孟氏子弟靈魂的人。


    不再多說什麽,阮弗心中湧起一陣暖流,靠在玉無玦的懷中,“無玦,謝謝你……”


    玉無玦抬手撫了撫她的背後的發絲,唇角微微勾起,並不多言了。


    另一邊,逸王與逸王妃也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整理燕都的防務,並且重新收編了北燕原有的軍隊。


    等到兩人做好這一切之後,已經是將近十日之後的事情。


    待到兩人回城之後,才得知了玉無玦打算起用南華孟氏,讓孟謙回到南方,而將玉無凡調回北燕的事情。


    得知這個消息,逸王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玉無玦,“你倒是信得過孟家。”


    玉無玦不以為意,“有何信不過?”


    比起玉無玦心中的諸多打算,逸王顯然有自己的想法,“孟氏當年的災難,就是因為功高蓋主之由,如今,南華剛剛覆滅,你便這般毫不猶豫地啟用孟氏,雖然孟堯去世了,但是孟氏如今的族長,也有不少影響力,對於南華學士幾乎是一呼百應,你心中便沒有擔心的?還與孟謙,本王雖是欣賞孟謙這樣的能人,但是,你可別說,你當真相信孟謙自願來北燕,當真是為了什麽回複中原的舊誌,而完全沒有借此讓孟氏重新發揚光大的私心。”


    玉無玦神色仍舊是淡然無比,“信不信,又如何?難道皇兄還會相信,這世上的讀書人心中隻有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誌願,而沒有一點私心?”


    逸王臉色一變,微微噎住。


    玉無玦搖了搖頭,“且不管孟謙的想法如何,至少,孟家兩代之內,必定是心係百姓,效忠辰國的,至於如此,為何不用?”


    孟家都知道,阮兒曾替其洗清冤屈,為了這一分情意,孟家在孟謙及其一代之內,必定不會生了異心。他心中亦是有打算之人,不然也不會答應幫助孟謙來北燕。


    逸王對於行軍打仗,自有一套,但是,對於朝堂大事,卻沒有太對心思,今日說這番話,隻是順勢與玉無玦說一聲,如今聽到玉無玦這麽說,當即擺手道,“朝堂的事情,本王管不著,你心中有數便行了,本王今日來找你,也並非說朝堂之事,接下來你如何打算?”


    玉無玦道,“北燕政務自有三哥處理,六弟也會盡快趕來,但西部與北部舊部,卻是不能任其發展下去,如今北燕內部軍務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皇兄和皇嫂,還需繼續西進,掃平舊部。”


    逸王也正是這樣的想法,聞言點頭,“我也是如此認為,沒道理燕璟都死了他們還想著反抗不成。”


    玉無玦微微勾唇,不再多言。


    接下來,逸王和逸王妃帶著大軍,繼續西進,旨在收服北燕殘餘舊部和還在垂死掙紮的南梁。


    而玉無玦則和阮弗以及玉無寒等人繼續留在北燕,處理北燕的軍政大事,玉無玦本就是辰國太子,在離開永嘉之前,元昌帝給了他任命官員乃至全權處理政務的權利,因此,對於如今的北燕臣民和舊臣而言,玉無玦的話便是原先如燕璟的話一般的存在。


    頭頂的天已經變了,對於百姓而言,沒有比安定的生活更重要的事情了,因此,並無什麽抵觸的情緒,而北燕頑固的舊臣,也隨著玉無玦的手段漸漸瓦解了下來。


    而不少原先北燕具有影響力的舊臣,卻隨著形勢漸漸穩定下來,也將眼睛放在了玉無玦和玉無寒的身上,尤其是所有人都知道,辰國太子成婚六載,除卻太子妃之外,再無旁的女人,尤其是心眼明亮的人都知道,未來的天下,必定是掌握在這位太子的手中的,而玉無寒至今為止更是依舊單身一人,不少有心思的人,自是打起了一些別的主意。


    不過別看玉無玦和玉無寒看起來都是翩翩溫良的模樣,對於旁人的這些心思,又豈會不明白,因此,對於北燕舊臣,所用可謂是雷霆手段。


    但是,眾人在玉無玦這兒碰壁了,就想著把主意打到了阮弗的身上。


    甚至有的臣婦,直接帶著女兒去見阮弗,說什麽讓女兒在阮弗的手下學習一段時間之類的話,阮弗原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對於諸位大臣的那些心思,雖然心中有數,卻並不太放在心上,待一些臣婦將女兒送到自己手下之後,才反應過來事情已經發展成什麽模樣了。


    她在心中給玉無玦記了一筆之後,倒是來者不拒地將那些舊臣的女兒給留了下來,為此,玉無玦得知消息的時候,臉還黑了一段時間,讓玉無寒取笑了不少。


    然而,結果,阮弗將那些女孩兒留下來之後,不到兩日的時間,那些女孩兒便紛紛叫苦不迭,忙著叫家人將自己送回去了,因為跟在阮弗的手下,根本就是做丫鬟在做的事情,比如為阮弗抱著卷宗,從一個宮殿,走到另一個宮殿,跟著阮弗出門,視察城內各處的處理情況,跟著阮弗出門處理民生政務等等一幹事情,不但處理不好,反而添了不少亂子,甚至弄巧成拙,激起了百姓的反抗不滿,弄得狼狽不已,而阮弗也不並嚴厲批評他們,隻是冷靜地看著,讓她們自己想辦法解決事情,但這些舊臣家的閨閣小姐,誰人不是自小學著琴棋書畫和後宅之術長大的女孩兒,如何能解決這些問題,一整日下來,隻剩下焦頭爛額,甚至連飯菜和茶水都顧不上。


    她們心中並非是沒有抱怨,但是阮弗淡淡一句話“當年本妃行走中原,跟著太子行軍打仗一路的時候,莫說顧不上用膳了,便是連著幾日不得安睡,也是尋常的事情”便讓所有人都消了聲。


    玉無玦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原本黑沉的臉色,終於稍有好轉,對於舊臣將自家的女兒送給阮弗調教的事情,便也不再管著了,倒是饒有興趣地看著阮弗變著花樣的嚇那些各有心思的閨秀們,結果,那些人想要接回自己的女兒的時候,阮弗卻是不肯了,揚言教不好人,她心中有愧,務必要將人教得妥妥當當之後,方放人回去,如此一來,那些人就隻能叫苦不迭了,而等到十天半個月之後,阮弗終於放人的時候,那些被送到她手下的人,早已是被磨得沒了脾氣,此後卻再也不敢再有臣子將女兒送到玉無玦和阮弗的麵前了。


    而即便是如此,玉無玦仍舊是在北燕舊臣之中有了一番大動作,對那些別有心思,不懂收斂的人完全不留情。加上阮弗雖是暗中收拾了一番人,不過卻因此讓玉無玦睡了好幾日的書房,玉無玦不滿之下,手段更是嚴厲,如此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北燕舊臣,便被收拾得妥妥帖帖的了。


    日子漸漸入了深秋,孟謙去了南華,孟氏一大批子弟重新出現在朝堂之中,與原先的文昌侯一道,掌理南華政務。


    而玉無凡也終於趕到了北燕,阮弗和玉無玦回朝的事情,也終於要打上了日程。


    深秋,辰國境內,已經是秋高氣爽的天氣。


    永嘉皇城的禦花園之中,景色已經變成了秋景,秋風絲絲,有了一些涼意。


    不過,此時此刻的禦花園,卻是傳來了一陣陣笑聲。


    玉楚琪和暖兒,正與宮人們在禦花園之中放風箏,上一年阮弗和玉無玦離開永嘉前往戰場之後,玉楚琪和暖兒便被元昌帝接到了身邊,不管是元昌帝還是玉無玦,都在有意識地培養玉楚琪,因此,兩個孩子便在宮中住了下來。


    孩子長身子本來就是很快的事情,上一年離開的時候,兩個孩子還不到五歲,如今,經過一年之後,快要六歲的兩個孩子,身量便一下子拔高了不少,加上得知父母都出去打仗了,急切想要快點長大保護母妃的玉楚琪越發勤奮刻苦地練習武藝,身高更是明顯增高了不少。


    今日天氣晴好,玉楚琪做完了功課之後,便與暖兒一道來禦花園中放風箏,兩個孩子深得宮人的喜愛,並且也沒有那些嬌氣和蠻橫的脾氣,在宮中每一處幾乎都是自由的,加上元昌帝對兩個孩子的疼愛隻怕連阮弗都比不上,更是讓兩個孩子自由出入各處宮殿,不過兩個孩子倒也是懂事的,一般也不去一些不當去的地方。


    風箏已經在秋風中高高飛起了,玉楚琪手中拿著線頭,與暖兒一起,仰起頭看著天上已經變得很小很小了的風箏。


    暖兒突然轉頭看向哥哥,“哥哥,紙鳶飛得好高啊,你說母妃和父王能看得麽?”


    玉楚琪皺了皺眉頭,顯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哥哥也不知道……”


    末了他見著妹妹黯然的神色,趕緊道,“不過父王和母妃都在忙著打仗呢,就算紙鳶飛得很高,可能也看不到。”


    暖兒見著哥哥安慰自己的模樣,眯眼笑了笑,“哥哥不用安慰我啦,我知道母妃父王是看不見的,北燕和南華都好遠呢。”


    說罷,暖兒的聲音又小了下去,“不過我好想念父王和母妃。”


    提及父王和母妃,兩個孩子雖然五歲多了,但畢竟還是小孩,都想念得緊,玉楚琪麵上也升起了一些愁容。


    元昌帝原本是在禦書房批著折子,久了之後便打算出來走走順便當做是休息一番了。


    聽說兩個孩子在禦花園放風箏,元昌帝便想也不想地就往禦花園而來了,還沒走到便看到禦花園上空的紙鳶了,但是,走近了之後才看到兩個孩子神色落寞,兩兩對望的樣子,看著竟然有些可憐。


    元昌帝挑了挑眉,抬手阻止了要行禮的宮人,笑道,“怎麽了這是,放紙鳶也不開心了?”


    聽到元昌帝的聲音,兩個孩子齊齊轉過頭來,“皇爺爺。”


    宮人已經接過玉楚琪手中的風箏線,兩個孩子便朝著元昌帝小跑過來,“給皇爺爺請安。”


    元昌帝笑著捏了捏玉楚琪的臉蛋,瞥了一眼空中的紙鳶,“紙鳶飛得不高,不開心了?”


    被皇爺爺這麽哄著,已經懂事了不少的玉楚琪臉蛋也有些紅了,倒是暖兒道,“皇爺爺,我們在想父王和母妃能不能看到紙鳶呢。”


    元昌帝恍然大悟,“原來是想念父王和母妃了啊。”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雖然覺得心裏難為情,還是笑眯眯的,元昌帝佯裝生氣道,“就隻想著父王和母妃,就不想著皇爺爺麽?”


    兩個孩子撲進元昌帝的懷中,“我們也想皇爺爺,皇爺爺最好了。”


    元昌帝被哄得朗聲大笑,“嘴巴這麽甜,就哄著皇爺爺高興呢。”


    兩個孩子被元昌帝這麽一打岔,原先那些想念父母的情緒,便瞬間消失了不少,元昌帝問詢了一些兩個孩子的功課情況,然後看著玉楚琪拿著木劍在禦花園像模像樣地舞了一回劍,稱讚了一番之後,便打算繼續回禦書房了。


    不過還沒有起身,安成便麵帶喜色地出現了,“陛下,前方傳回消息了。”


    所謂前方的消息,必定是玉無玦傳回來的,玉楚琪和暖兒聞言,也雙眼發亮地看過去。


    元昌帝一愣,“拿來給朕看看。”


    兩個孩子也一臉期待地看著。


    安成趕忙將封了火漆的折子拿過來,交到了元昌帝的手上,元昌帝急忙打開一看,看到上邊的消息的時候,不由得愉快朗聲大笑。


    安成見此,笑道,“可是太子和太子妃傳回了好消息?”


    元昌帝拿著折子,麵上的笑意再明顯不過,甚至笑得臉色都發紅了,“確實是是好消息,南華和北燕被齊齊拿下了!”


    南華和北燕被拿下的消息,雖然並不是同時傳回永嘉的,但是,因為路途遙遠,即便是加急的信報,在傳回宮中的時候,也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


    安成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愣,有些不敢置信,而後趕忙跪下,大聲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中原歸統,指日可待啊。”


    禦花園中的宮人也紛紛跪下恭賀元昌帝。


    玉楚琪和暖兒卻是聽明白了,“父王和母妃打了勝仗,要回宮了麽?”


    元昌帝笑道,“是啊,你們的父王和母妃,很是厲害啊。”


    說罷,元昌帝站起來,“傳旨下去,太子和太子打了拿下辰國和北燕有功,朕要……要……”


    可才元昌帝才說了這麽半句話,臉色卻猛地一變,重重喘起氣來,接下來的話卻是說不出來了。


    安成和兩個孩子見此,臉色大變,“陛下!”


    “皇爺爺!”


    元昌帝卻臉色通紅,又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眼前一黑,卻是不省人事了。


    元昌帝暈倒在禦花園中,嚇壞了小皇孫和長安郡主的事情,一時之間讓禦花園內手忙腳亂,不過安成懂得如何處理事情,嚴令禁止了宮人傳播消息之後,才跟在太醫的身後詢問元昌帝的情況。


    惠妃得知消息的時候早已過來了,今年以來,元昌帝的身子便越發明顯地不好了,稍微有些天氣的異常便容易染了風寒,或者也越發容易覺得疲憊了,前段時間,便隻是一陣咳嗽都經曆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好,如今卻又……


    兩個孩子很是擔心,但卻也知道這時候不能添亂,隻乖巧地在一旁看著,神色擔憂不已。


    太醫給元昌帝診脈之後,惠妃才道,“陛下如何了?”


    太醫神色恭謹,“陛下大病初愈,身子有些須虛弱,方才是情緒過激,血氣上湧,微臣開一些安神調理的方子給陛下服用,隻是……近段時間,陛下是不宜情緒起落太大了。”


    惠妃點了點頭,“除此之外,陛下的身子可還有別的症狀?”


    太醫有些為難,“陛下一切都好。”


    惠妃歎了一口氣,心中明白了。


    元昌帝大小病不斷,但其實並沒有診斷出別的什麽病症,其實,也不過是人老了的關係罷了。


    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麽,吩咐人去給元昌帝熬藥,在照料起居上越發注意了一些。


    另一邊,楚王府中,


    玉無驚站在窗台前,神色怔怔地看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林晚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便見玉無驚這副模樣,當即走上前去,柔聲道,“王爺。”


    玉無驚轉過來來看她,冷漠的很色也稍微緩和了一些。


    林晚嫁入楚王府以來,便一直跟在玉無驚的身邊,便是當年出了齊妃那樣的事情,玉無驚被禁足在府中,林晚也從來都是不離不棄的。


    她心中明白,玉無驚並不愛自己,但是,卻也從未苛待過自己,對她這個王妃也很是尊敬,這幾年的相處下來,雖然生不成像阮弗和玉無玦那樣的夫妻感情,但說起來,倒也多了一些淡淡的親情。


    林晚道,“王爺可在在為何事憂愁?”


    玉無驚沉默了一會兒,就在林晚以為他不會再開口說的時候,玉無驚的聲音方才傳入了她的耳中,“太子和太子妃已經將南華和北燕拿下了,消息剛剛傳回來。”


    如今玉無驚就相當於一個閑散的王爺,這一年外邊在打仗,也不見玉無驚關心過戰事的事情,隻是偶爾進宮,與元昌帝對弈一兩局,剩餘的時間,便大多數都是呆在府中或是看書,或是偶爾練練武了,這般閑散平常的日子,實在很難想象這人便是當年的辰國戰神。


    林晚料想不到,聽到這個消息,當即也震驚了一下,甚至沒有想到,為何幾乎不理會朝事的玉無驚,會在外邊還沒有傳揚的時候,便這麽快得到這個消息。


    出於將門之女的性情,林晚的眼中也升起了一層光芒,“這……南華和北燕兩國,同時麽?”


    玉無驚點頭,“相差也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如今,中原大地,都已經收歸辰國所有了。”


    林晚高興地道,“真是一個好消息,怪不得外邊將太子與太子妃的名號傳得神乎其神,不過一年的時間便收統中原,實在是令人震驚不已。”


    玉無驚道,“是啊,不到一年的時間,真是讓人震驚不已……”


    林晚這時候才想起,玉無驚本身也是一個在戰場上揮殺四方的武將,如今卻……


    她笑了笑,抬手覆上玉無驚的手背,“倘若有王爺在的話,想必,這個時間,也會縮得更短。”


    玉無驚低眸看了一眼林晚,並沒有說什麽。


    良久之後,玉無驚看院中北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樹葉,道,“最近天氣轉涼了,你便少一些出門,好好留在府中便是。”


    林晚不覺此話有何異常,笑著應下了。


    元昌帝生病之後,寧陽長公主便也入宮探望了。


    “皇兄如今覺得怎麽樣了?”寧陽長公主看著元昌帝的臉色,很是擔心。


    反倒是元昌帝,看起來似乎並不是特別擔心自己的身子,笑了笑,“朕的身子,朕自己心中明白,也就如此了,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


    寧陽長公主皺眉,“皇兄還是需要好好調理的好。”


    元昌帝擺手道,“朕活到這個歲數,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倒是你也先別急著安慰朕了,有生之年,還能看到玦兒安定了中原,完成百多年來中原各國不能完成的事情,朕心中高興,也便沒有什麽遺憾了。”


    這話看似很看得開,寧陽長公主卻不認同,麵上升起一抹憂愁,“皇兄……”


    元昌帝擺手道,“好了,你也別如此,讓琪兒和暖兒瞧見了,又要鬧騰了。”


    寧陽長公主歎了一口氣,便也不能說什麽了。


    這時候,寢殿外邊,傳來楚王求見的通報。


    這一年的時間,玉無驚隔三差五還是會進宮見一麵元昌帝的,父子兩人也不提朝事,玉無驚大多數時候隻是與元昌帝下了一盤半盤棋便離開了,元昌帝似乎也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尤其是,因著近年來身子越發不好,對於玉無驚這個兒子,情感也越發複雜了。


    這時候聽到玉無驚在殿外求見,也道,“讓他進來吧。”


    玉無驚進來之後,與寧陽長公主和元昌帝行了一禮。


    寧陽長公主對於玉無驚心中還是有不少感歎了,見此道,“無驚來了。”


    玉無驚點頭,“聽聞父王身子抱恙,兒臣入宮看一看。”


    元昌帝擺手道,“朕的身子也便是這樣了,你心中清楚,也並無什麽大事。”


    玉無驚道,“父王身子康健,無論如何,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元昌帝淡淡點頭,看了一眼對麵的椅子道,“坐吧。”


    寧陽長公主見玉無驚來了,便也不再打擾父子兩人說話,叮囑了元昌帝兩句之後便告退了。


    元昌帝這才看向玉無驚道,“前方傳回了消息,老四他們已經將南華與北燕攻下了,朕心中高興,不免情緒激動了一些。”


    玉無驚聞言,神色終於有所明顯鬆動,“有四弟在,南華和北燕被攻下也是遲早的事情,兒臣恭喜父王。”


    元昌帝笑了一聲,“朕隻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快罷了。”


    玉無驚道,“四弟雖非武將,但素來有智絕天下的名號,行兵布陣之事,自有一套,加上太子妃同樣也才情卓絕,兒臣想,對於四弟而言,這一年的時間,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元昌帝看了玉無驚一眼,瞧著他說話的時候,神色清淡,卻也不見敷衍之意,心中明白他這幾年的心境,自從當年被禁足,後來又被釋放之後,楚王實則已經算是名存實亡了。


    這一年多來,元昌帝從未與這個兒子提及過那些事情,隻是如今……


    他看著玉無驚道,“那麽,你呢?”


    玉無驚微微垂眸,“若是兒臣,自是比不上四弟的。”


    元昌帝定定看了玉無驚一會兒,終於還是歎了一聲,扯開了話題,說起了一些別的事情。


    玉無驚並沒有在元昌帝的寢殿呆得太久,不多久之後,便離開了。


    離開之前,元昌帝吩咐道,“這段時間,你也不必進宮請安了,朕已經下旨,讓老四回朝了。”


    玉無驚聞言,恭聲應下了。


    待寢殿裏隻剩下元昌帝和安成之後,元昌帝的麵上的神色,才漸漸變得有些沉鬱。


    安成在一旁伺候著,見著元昌帝麵上沒有了一開始的喜悅之色,不由得小心道,“陛下,可是有何處不適?”


    元昌帝微微搖了搖頭,半晌之後,方才問安成,“你可覺得近來宮中可與異樣之處?”


    安成一驚,“陛下,這……”


    元昌帝道,“你不必緊張。”


    安成已經跪在地上,一口氣卻是不敢送下來,“奴才愚笨,並不覺得……”


    元昌帝見此,似乎是笑了一聲,輕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朕是真的老了……”


    另一邊,玉無驚離開了元昌帝的寢殿不遠處,還沒有走多遠,便碰上了暖兒。


    這一年多的時間,暖兒與玉無驚在宮中也碰上過幾次,甚至,林晚和玉無驚進宮的時候,也曾帶著禮物來送給過兩個孩子,因此,倒是不陌生的,加上玉無驚對暖兒,似乎也很是喜愛。


    見到玉無驚,暖兒腳步停下,規規矩矩地與玉無驚行了一個禮,“楚王伯伯。”


    玉無驚在這裏見到暖兒,也有些意外。


    暖兒已經五歲多,眉眼之間,與阮弗越發相似,尤其是神態禮儀,更是與如今的阮弗有了七八分相似。


    玉無驚蹲下身子,與暖兒平視,“暖兒是要去看皇爺爺麽?”


    暖兒誠懇地點頭,“楚王伯伯也是來看皇爺爺的麽?”


    玉無驚一笑,“是啊,楚王伯伯剛剛去看了皇爺爺,不過皇爺爺這會兒休息了,暖兒等一會兒再去看皇爺爺比較好。”


    暖兒本來就是因為知道元昌帝身子不太好,才做完了功課之後趕來的,這時候聽到元昌帝已經休息了,自然是不願意去打擾,當即也不再猶豫,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暖兒等一會兒再去看皇爺爺。”


    玉無驚笑了笑,他性子原本就是冷硬的,更是極少在臉上看到笑意,但是,麵對暖兒的時候,眼中卻總是不自覺帶了笑意。


    然而,即便玉無驚是笑著的,但是,暖兒卻歪著頭看了玉無驚好一會兒,方才道,“楚王伯伯不高興麽?”


    玉無驚笑著摸了摸她頭發,“暖兒怎麽會覺得楚王伯伯不高興。”


    暖兒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是母妃說的,人不高興的時候,就算是笑著,可是眼睛也會泄露出他是不高興的。”說罷,暖兒便不知是想起了什麽,“楚王伯伯是不是擔心皇爺爺的身體?”


    玉無驚沒有回答暖兒的話,隻是聽及暖兒提及阮弗的時候,眸中劃過一抹恍惚,“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暖兒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雖然玉無驚沒有明說,但是,她還是問道,“楚王伯伯為何不高興?”


    玉無驚搖了搖頭,道,“楚王伯伯不高興,暖兒願不願意陪楚王伯伯走一會兒?”


    暖兒毫不猶豫地點頭。


    玉無驚唇角微微勾起,牽著暖兒的手往前走,暖兒抬頭看了玉無驚好一會兒,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便也微微抿唇,似乎在思考什麽。


    身後還不遠不近地跟著一批宮人,玉無驚並沒有走多遠,也不往後宮而去,隻是在前邊的一處亭子停了下來,“暖兒想不想母妃?”


    暖兒有些疑惑玉無驚為何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不過還是誠實地道,“想……”


    玉無驚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發,卻不說什麽。


    暖兒有些不確定今日有些奇怪的楚王伯伯怎麽了,想了想道,“楚王伯伯也想念自己的母妃了麽?”


    “母妃?”玉無驚似乎是笑了一聲,笑意有些冰冷,讓暖兒更加不明所以了,以前發生的事情,她還太小,根本就不知道,這會兒,越發覺得玉無驚有些奇怪了。


    見她不解的模樣,玉無驚歎了一口氣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楚王伯伯,已經沒有母妃了……”


    他聲音太輕了,暖兒也不知是聽見了沒有,但是瞧見了玉無驚眼中的落寞,小丫頭於心不忍,她輕輕拍了拍玉無驚的手臂,安慰道,“楚王伯伯不要難過,如果想念母妃,就跟暖兒說一說,暖兒不會笑話楚王伯伯的。”


    小丫頭軟軟糯糯的聲音,帶著安慰之意,也帶著牽動人心的力量。


    玉無驚心中一暖,她的眉眼,真的是像極了阮弗,讓他心中升起一抹恍惚之意,也升起一種難言的波動。


    可她就算是聰明,仍舊是不諳世事的。


    玉無驚似歎氣,看著小丫頭熟悉而又陌生的眉眼,眼角的笑意,有些悠遠,又有些真實,他道,“是啊,想念母妃了……暖兒這麽聰明,不知道長大之後是什麽模樣。”


    “等暖兒長大了,楚王伯伯就知道了……”


    “楚王伯伯大概是等不到暖兒長大的時候了……不過暖兒長大之後,大概會像母妃一樣吧……”


    自前方南華和北燕被攻下的消息傳回來,元昌帝因此而情緒激動導致身子突然變不穩定之後,後邊跟著太醫的方子調理下來,竟然也是時好時壞的,連著政事,許多都已是來不及處理了。


    然而,此時此刻,除卻楚王之外,諸位皇子都不在永嘉城中,然而,索性還有一個院閣可以在元昌帝來不及處理國事的時候即使處理國中大事。


    但是,消息一傳回來,元昌帝便下令犒賞三軍,同時將院閣的李秀派去了南華,一道處理南華軍政大事。


    而日子也在悄悄過去,日子從深秋往初冬漸漸過度。


    看似風平浪靜的永嘉城,卻無人知道,他實則暗藏了腥風血雨。


    十月底,玉無玦和阮弗奉旨回到永嘉,而彼時,元昌帝的身子已經不太好,寧陽長公主已經如侍疾,朝中的大事,在阮弗和玉無玦回永嘉的過程中,也已經交給了院閣的人來處理。


    玉無玦和阮弗回到永嘉的時候,永嘉已經進入了初冬的季節,寒冷的北風刮在臉上,讓人的臉色生疼。


    兩人在路上的時候,已經得知了元昌帝如今正在病中的消息,因此,腳程也加快了不少,原本應該是急切回來,至少麵上也應該帶著一些得勝歸來的神色,但是,此時此刻,不論是阮弗,還是玉無玦,神色都極為嚴肅。


    阮弗的手中,緊緊攥著一個東西,那是一塊小玉佩,原先是放在暖兒身上的,但是,就在昨夜,這個東西,被送到了她和玉無玦的手上。


    她同樣是騎在馬上,時不過午時,初冬的天,暗沉沉的。


    跟著玉無玦和阮弗回來的有五萬大軍,天下未定,南華和北燕的邊防,城池都需要兵馬住駐守,他們不可能帶著更多的大軍回來了,而原本兩人回永嘉,也並不完全是因為戰勝歸來,而是京城地局勢需要他們罷了。


    但是,在前一晚,阮弗得到暖兒的玉佩之後,玉無玦便又下令,重新調集永嘉附近的兵馬,得令之後,即刻揮師進入永嘉。


    而此時此刻,他和阮弗,距離永嘉城門,不過三四裏之遠。


    看著阮弗有些不對勁的臉色,玉無玦抿了抿唇,安慰她道,“阮兒,別太擔心,兩個孩子不會有事的。”


    帶來暖兒的東西來的,是玉無驚的人,這些年,雖然玉無驚無所作為,但是,玉無玦還是派人注意了玉無驚的動向,但是,這一年,兩人在外行軍打仗,忙碌得很,根本就來不及顧得上永嘉城內的消息,更是不知道,玉無驚竟然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手上還有一批可用的勢力。


    就在他們攻破南華和北燕,甚至還要更早之前,玉無驚就已經暗中慢慢伸手,控製住了永嘉城的一切,玉無寒、玉無凡皆是不再京城,半個月之前,因為穆家商號在南方的事情,濟王妃青衣也離開永嘉,永嘉城內,阮弗也徹底失去了第一手消息,剩下的人事,雖然覺察到了城內不太對勁的氛圍,但是,消息卻已經傳不出去了。


    而因為元昌帝病重的消息傳出來,兩人急於回到永嘉,一時之間,竟然尚未發覺變得有些微妙的情況。


    或者說,是因為玉無驚太善於控製形勢了,即便閑散了五六年,即便遠離了戰場,但是,他終究是一個運籌帷幄的大將,整個永嘉城,成為了玉無驚最善於掌控的戰場,每一個人,在他手中,都成為了能被他控製住的兵卒。


    永嘉護衛,皇城兵馬,能夠在第一時間控製住皇城的兵馬,都在他無聲無息的布局和籌謀之中,或是威逼利誘,或是不得已而為之,成為了聽命於他的人。


    等到阮弗和玉無玦發現情況有異的時候,已經是近在永嘉了。


    雖然勢力幾乎全部都被控製和約束了,但是,玉無玦和阮弗的人,也並不全都是無能之人,這如此長的時間之內,還是有人能夠想辦法和他們聯係上的,如今的阮弗和玉無玦,已經大致知道了城內的情況如何。


    聽到玉無玦安慰的話,阮弗輕輕歎了一口氣,緊了緊手中的玉佩,垂眸道,“我知道……”


    而此時此刻,皇宮之中。


    最為重要的院閣,外邊已經圍守了一圈的兵馬,原本應該在大殿之內翻閱折子的人,這會兒並不是在翻閱折子,而是被迫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神色凝肅。


    院閣已經被控製起來了,這是皇宮之中,除卻元昌帝之外,最為重要的地方。


    另一邊,元昌帝的寢殿之中,元昌帝仍舊躺在床榻上,他病了大半個月,身形已經消瘦了許多,顴骨凸出,神色蒼老得讓人擔心。


    安成默默在一旁伺候著,但還是時不時抬頭,看著站在窗台前的一個身影,而這個人,正是一早便進宮,並且在極快的速度之內,將整個皇宮控製住的人。


    安成暗自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玉無驚準備這一切準備了多久了,隻是看著元昌帝這個樣子,擔心不已。


    這時候,大殿外邊,傳來一陣陣腳步聲,站在窗前,靜默不語的玉無驚身形才終於鬆動了。


    外邊傳來一陣小孩子清脆的聲音,“放肆!放開我!”


    是玉楚琪的聲音,雖然年齡還小,小皇孫的氣勢還是有的,這一聲放肆,聲音雖然還是稚嫩,但已經含了一些威嚴。


    他們原本是在自己的宮殿中做功課,但是,功課做到了一半,宮殿中卻是來人,粗魯而不由分說地將他們帶到了元昌帝的寢殿之中。


    玉楚琪掙紮著不讓人抓著自己,小心將妹妹護在身後,“你們走開!”


    暖兒雖然被突然的情況嚇到了,臉色也有些蒼白,但是,還是強裝鎮定,帶走他們的人,並不是他們認識的人,而宮中奇怪的形勢,兩個敏感的孩子,也覺得有些不一樣的,但是,他們還太小,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玉無驚聽到聲音,兩個孩子已經被帶進了大殿之中。


    “放開他們。”玉無驚淡漠的聲音響起。


    安成見到兩個孩子被帶進來,趕忙過來,往兩個孩子而來,但很快就被人攔下了,“楚王殿下,小皇孫和群主還小啊,您不能這樣……”


    玉無驚掃了一眼安成。


    沒有人鉗製玉楚琪和暖兒了,玉楚琪將妹妹護在身後,看著安成的哀求,加上一路從自己的宮殿到元昌帝的寢殿上這一路,宮中人人自危,與往日明顯不太一樣的樣子,心中也敏銳的覺察到了危險,這時候,看到玉無驚站在這裏,也立刻認定了就是他們的這位楚王伯伯做了壞事。


    玉楚琪揚著小臉,雖然心中還是害怕,卻把妹妹護在了身後,看著玉無驚道,“是你,你要傷害皇爺爺!”


    玉楚琪和玉無玦長得有相似,小小的臉蛋,揚起來,這驕傲和倔強的模樣,與玉無玦小時候,幾乎是一抹一樣的,特別是那雙眼睛,玉無驚看著,便想起了小時候,那時候,玉無玦也是這般模樣,深宮中最驕傲的皇子,深得父皇和皇後的寵愛,他曾經見到,他可以在父皇和自己的母妃麵前,肆無忌憚的模樣,而那是他永遠也不能獲得一切。


    玉無驚似乎是笑了笑,“小小年紀,倒是像你的父王。”


    玉楚琪臉上強裝鎮定,“你囚禁了皇爺爺,還控製住了皇宮,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玉無驚道,“囚禁,小小年紀,你知道什麽是囚禁麽?你皇爺爺是病重了,可不是我在囚禁他。”


    玉楚琪倔強地看著他,“等我父王和母妃回來,一定不會放過你!”


    玉無驚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父王回來?以後,你能不能見到你的父王,還未知呢,若是你父王回不來了,你說怎麽辦?”


    玉楚琪畢竟還太小,才五歲多的孩子,即便有了心智,但是在這樣的形勢之下,更多的是害怕,聞言當即大聲道,“你胡說,我父王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他一定會回來,打走你這個壞蛋!”


    玉楚琪可能是被逼急了,大聲喊了一句之後,卻突然向玉無驚衝過來,抓住他的手臂,想也不想的咬了上去,還伸腳對玉無驚拳打腳踢,“打走你這個壞蛋,你傷害皇爺爺,你是壞人!”


    他年紀還太小,這點力道,對於玉無驚而言,根本就不算是什麽力道,但是,卻也因此冷了臉,當即一甩手,玉楚琪便被他摔在了一邊。


    暖兒見此,驚叫了一身,趕忙上去,“哥哥!”


    安成也嚇了一大跳,“小皇孫!”


    玉無驚冷著臉站在原地,睨著玉楚琪倨傲不屈的樣子,唇角劃過一抹冷笑。


    暖兒一手扶住哥哥,小丫頭的臉上也是一片怒意,怒氣騰騰地看著玉無驚,“你這個壞蛋!不許是傷害哥哥!”


    玉無驚看著暖兒生氣的模樣,想起前幾次他進宮的時候,這丫頭見到他,總是溫暖貼心的模樣,再看她這個時候的神色,冷笑一聲,“壞蛋?暖兒說楚王伯伯是壞蛋,可真是不乖。”


    玉楚琪見著他這個模樣,又是把妹妹護在一邊,“你走開!”


    安成著急不已,上前扯住玉楚琪的大腿,“楚王殿下,小皇孫和小郡主還小,你不能傷害他們……”


    玉無驚冷笑了一聲,恰是在這個時候,宮殿外邊,急匆匆傳來一個宮人,“王爺,太子和太子妃兵馬已經到了城門之外三裏之地!”


    安成大喜,但立刻明白過來此時宮中的情況,暗中又捏了一把汗。


    兩個孩子卻沒有想那麽多,雖心中早已害怕不已,這時候,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便好像重新獲得了支撐一般,“父王,母妃……”


    玉無驚冷笑一聲,“這麽快就到了?”


    他說罷,沒有給兩個孩子反應的時間,直接伸手,抓住了暖兒。


    暖兒猝不及防被玉無驚抓在了手裏,大驚,“放開我!”


    玉楚琪護不住妹妹,當即紅了眼睛,站起來朝著玉無驚撲過去,“你放開暖兒,你這個壞人。”


    一個孩子的力道對於玉無驚而言,聊勝於無,不顧暖兒的掙紮,而身後已經跟著上來兩個宮人,抓住了玉楚琪。


    暖兒哭叫,“哥哥,哥哥,你們放開哥哥!”


    “暖兒,壞人,不許你傷害暖兒,暖兒不要怕,哥哥來救你……”


    玉無驚不顧兩個孩子的掙紮,冷笑了一聲,直接抱走了暖兒,吩咐了一聲外邊的人,守好宮中的情況之後,便帶著暖兒朝宮門口過去了。


    而此時的皇宮之中,被控製住的,還有今日一早便被元昌帝的旨意召入宮中這時候卻遲遲見不到皇帝的諸位大臣,形勢若此,他們也不得不懷疑了,但是,等到所有人反應過來,或者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他們已經被囚禁在了大殿之中,進出不得,隻剩忐忑。


    而此時此刻的永嘉城南門,一抹玄色的身影,正站在城門之上,而他的懷中,還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兒。


    玉無玦和阮弗帶著兵馬走近,還沒有靠近的時候,便見站在城門之上靜靜等待的人了。


    那是玉無驚,以及被他抱在懷中的女兒。


    玉無玦臉色微沉,阮弗也看到了那個身影,雖然目力不及玉無玦,但她心中就是明白,上邊,還有自己的孩子。


    她臉色一變,再沒有了往日的冷靜,“暖兒!”


    玉無玦伸手握住阮弗手,給她以安撫,阮弗卻無論如何也冷靜不下來,這一路的擔驚受怕,在見到城門上的女兒時候,便有些要崩塌的趨勢了。


    她抓住玉無玦的手,慌張道,“無玦,是暖兒,那是暖兒啊。”


    玉無玦反手握住阮弗的手,聲音微沉,“阮兒,不要害怕,我知道,我知道那是我們的女兒……”


    “怎麽辦,暖兒在他的手上……”


    玉無玦抿唇不語,他抬了抬手,身後的兵馬也跟著停了下來。


    他依舊坐在馬上,帶著阮弗,慢慢靠近了永嘉城的城門,隻道將城門上的身影看得清楚。


    暖兒被玉無驚鉗製在懷中,遠遠便見到父王和母妃帶著兵馬朝著他們走過來,小人兒已經掙紮得疲累,但是,見到玉無玦和阮弗的身影的時候,還是哽著聲音大喊,“父王,母妃……”


    “父王母妃……”


    阮弗眼中升起酸意,“暖兒……”


    玉無驚一身玄色的身影,站在城門之上,看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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