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皇宮,一個信封,放在燕璟麵前的禦案上,信封已經被打開,一張寫了幾個字的紙箋,正攤開在燕璟的麵前。


    而此時此刻的燕璟,坐在椅子上,坐姿並不筆直,而是整個人如同融進了椅子似的,眉目中透著一股淡淡的疲憊之色。


    此時,已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整個北燕的皇宮,顯得有些寂靜,燕璟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頭,輕歎了一口氣。


    “阮弗……玉無玦……嗬!動作真是快啊……”


    寂靜的大殿之中,連個陪同的人都沒有,隻聽得見燕璟歎息的聲音。


    忽然,大殿的外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一人提著燈籠,在大殿的門口停了下來。


    燕璟抬頭,朝著門口看過去。


    地上有一道人影,並沒有掩藏的意思。


    燕璟笑了一聲,“皇妹,既然來了,便進來吧,夜間風大,別在外邊呆著了。”


    門外的人,正是燕玲瓏。


    燕玲瓏見此,微微搖了搖頭,將燈籠交給守在大殿門外的宮人,邁著步伐走進來。


    “皇兄也還沒有休息?”


    燕璟道,“皇妹不也是還沒有休息麽?連皇妹都未曾休息,皇兄怎敢休息了呢?”


    燕玲瓏笑了一聲,“皇兄這是取笑我呢?”


    燕璟嗤笑一聲,拿起禦案上的那一封信件,“瞧瞧,剛剛從南華得回來的消息,嘖!不到一年的時間,南華便沒了,玉無玦的動作,是真的快啊。”


    關於南華亡國的消息,燕玲瓏已經收到了,燕璟也知道燕玲瓏收到了,但是,仍是將消息遞給了她,燕玲瓏也接過來看著。


    隻是看了一眼,燕玲瓏眸中不知在想著什麽,將手中的信件重新放在了桌上,“皇兄便是因此而深夜憂思麽?”


    燕璟道,“皇妹不也是麽?南華沒了,北燕指不定什麽時候也是如此呢,是明日,還是十日之後?”


    燕玲瓏皺了皺眉,“皇兄,慎言。”


    燕璟唇角微微勾起,笑意譏誚,“皇妹何時也相信慎言這等話了,瞧著,這個時候,辰國逸王和逸王妃帶領的大軍已經越過北燕中部了,南華事了,辰國的百萬大軍,便會從南華境內開往北燕,屆時,辰國境內,東部有逸王的大軍,南部有玉無玦的大軍,北燕便是插翅也難逃南華的厄運啊。”


    燕玲瓏微微皺眉,“皇兄,真的別無他法了麽?”


    燕璟看了她一眼,“皇妹覺得呢?”


    燕玲瓏沉默。


    大殿裏一時之間陷入了某種安靜。


    許久之後,燕玲瓏似乎是嗤笑了一聲,“皇兄,這幾年,你我為了手中權力,一直爭鬥不止,好好的一個北燕,最後竟變成你我同胞兄妹手中爭奪的玩物,曾幾何時,我們兄妹兩人,原本是相互輔佐,在諸多皇室血脈中殺出一條血路,將權力收歸手中,相互扶持,親密無間,後來……後來怎麽的就變成如此了呢?”


    燕玲瓏的聲音有些淒惻,最後的語氣中,帶著一股迷茫,一股自嘲的意味。


    燕璟靠在椅子裏,視線放在大殿中晃動的燭火之上,神色有些恍然,“是啊,什麽時候呢,嗬嗬。”


    燕玲瓏站在旁邊,道,“還記得小時候,父皇還在的時候,我們便一道跟隨在父皇的身後,替父皇處理政事,皇兄看著折子,我將折子一件一件放好,父皇對我們嚴格要求,皇兄看不完的折子,我便偷偷幫著皇兄,太傅布置下來的作業,我們兄妹兩人想著辦法做好……少時的記憶多麽鮮明啊,如今,長大之後,反而隻剩下,在朝堂權利之中,明爭暗鬥罷了。”


    燕璟嗤了一聲,“皇妹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燕玲瓏搖頭,“沒用了,這幾年,咱們明爭暗鬥,不過都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聽著燕玲瓏難掩悲傷的語氣,燕璟嗤笑一聲,“還是皇妹,舍不得孟少卿?”


    孟少卿便是孟謙在北燕之名。


    恍然聽燕璟提起這個名字,燕玲瓏看向燕璟,苦笑了一聲,“孟少卿,北燕左相,隻一個孟氏的子弟,便將我們兄妹兩人玩團團轉,皇兄說,此人,我該不該記恨一輩子?”


    燕璟道,“皇妹若是記恨,尋個人,潛入辰國的軍中,拿了孟少卿的人頭回來便是!”


    聽到燕璟這麽說,燕玲瓏卻突然沒了動靜了。


    燕璟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孟少卿,孟少卿,嗬嗬,好一個辰國,好一個孟少卿!”


    “皇兄,你要如何?”


    “要如何,北燕支撐不了多久了!何況,就算北燕亡了,朕還不想亡!”


    另一邊,逸王與逸王妃所在的軍營之中,逸王手中拿著一則消息,急速打開,一看之下,麵上升起狂喜,放聲大笑了出來,重重將那一則消息拍在了桌子上,“好!”


    他聲音豪爽,一聲爽快的好字之後,提起桌上的茶杯,將杯子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好似那茶水是美酒佳釀一般。


    “太好了!”逸王又道了一聲,逸王妃笑著看丈夫,“可是四弟那邊傳回了什麽好消息。”


    逸王拉過逸王妃,握著那消息,神色有些激動的道,“南華降國了!”


    逸王妃眼前一亮,神色也很快升起激動之意,“當真!”


    說罷,已經拿過逸王手中的信紙看了起來,“王爺,這……四弟與阿弗果真是所向無敵!”


    逸王妃很是高興,逸王同樣也是,甚至已經顧不得自己的王妃去誇讚玉無玦了。逸王妃道,“這個消息,要敬告全軍,將士知道了,必定情緒高昂!”


    兩人正說著,大帳的外邊走進來兩個身影,其中一人正是前兩個月送來元昌帝賞賜聖旨的淸王玉無寒,然而,除此之外,還有一年輕人,此人正是原先的北燕左相孟謙,傳言中被辰國大軍捕獲的北燕監軍。


    孟謙當初隨同大軍來到前線,便一直隨軍而行,但是,年後,雙方開戰的時候,北燕失力,孟謙所在的地方,全軍覆沒,不少北燕將領都被俘獲了,其中自然也是包括孟謙的。


    不過孟謙是何身份,逸王和逸王妃都知道,因此,雖是說捕獲了,孟謙在辰國的軍中卻還是能得到禮待的。


    兩人一進來,便見逸王和逸王妃如此高興,孟謙笑道,“王爺和王妃高興至此,想來是太子那邊傳回了好消息。”


    玉無寒也道,“看來是極大的好消息了。”


    逸王麵上掩不住興奮,“老三與孟公子不妨猜猜。”


    玉無寒向來沒有這樣的趣味,微微挑眉,搖了搖頭。


    孟謙稍稍細想,便道,“前些日子,太子已經達到虞城,想來,如今,華都已是盡在掌握之中了。”


    逸王拍手讚道,“孟公子果真神人也!”


    玉無寒一愣,麵上升起一些舒心的笑意,似乎也並不太意外這樣的結果,自從玉無玦帶領大軍駐在虞城之後,他便知道這一日遲早要來,因此隻是笑著道了一句,“四弟與弟妹果然動作迅速!”


    孟謙搖頭失笑,“若非如此大消息,想必也不值得王爺高興若此,在下先恭喜王爺,恭喜王妃恭喜辰國旗開得勝!”


    比起逸王的情緒激動,孟謙顯得很是平靜。


    逸王讓兩人坐下之後,方才笑道,“孟公子對於這個消息,似乎並不太意外。”


    孟謙搖頭道,“並非是在下不意外,而是,在下覺得,理應如此罷了。”


    “哦?”逸王微微挑眉,“畢竟,孟公子也是南華人。”


    孟謙道,“王爺此言差矣,在下是中原人,或是南華,或是北燕,或者辰國,何處容得下在下,在下便是何處的人,若非如此,此時此刻,孟謙當在南華,與國共存亡。”


    “哈哈!”逸王朗聲一笑,“孟公子大義,本王佩服。”


    孟謙淡淡點頭,這才道,“其實在下也是有些意外的,這場中原大戰,不論是南華還是北燕,其實都已經籌謀許久,準備多時事,不過,從昨年戰事開始至今,甚至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辰國的速度便若此,若是南華與北燕這期間未曾有過什麽訓練還情有可原,隻是,事實並非如此,而辰國卻依舊能夠時時刻刻占據有利地位,在下也是佩服不已。”


    逸王輕哼了一聲道,“辰國始終誌在中原,若是像皇甫彧和燕璟兩兄妹那般盡做些自掘墳墓的事情,今日的中原大戰,未必不是另一番光景。”


    孟謙淡淡點頭,“也是因了辰國有太子和太子妃這樣的人物,還有王爺這樣的大將,即便一國分兩軍作戰,辰國仍舊是占據了上風。”


    逸王勾唇不語。


    孟謙繼續道,“如今南華已經攻下,王爺也已經跨過北燕中部,此後,至北燕京都一路,皆是一片開闊平坦之境,不知王爺可想好了接下來的行軍計劃?”


    逸王笑道,“南華降了,辰國雙麵夾擊,到了此時,還怕北燕跑得了?”


    孟謙點頭道,“雖說如此,但是,在下不得不提醒王爺一句,這些年,燕璟與安夏國王之間交情不錯,而燕璟的為人,絕非是降國之人,更是不願戰死之人,或許,此時此刻,已經在做另一番打算了。”


    雖然一直都知道北燕與安夏那邊有勾結之意,但是,逸王卻是從未想過雙方之間,在這樣的關頭或會有這樣的聯係。


    聽到孟謙這麽說,他也皺起了眉頭。


    孟謙卻繼續道,“在下多年在北燕,常年跟隨在燕璟的身邊,對燕璟還是有一些了解的,此人絕非是心念執著之人,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南梁如今被交趾那般絆住,加上南華北燕戰事皆是失利,原先打算的三國聯軍最後崩塌,但是,北燕後方,卻一直有一個安夏,而燕璟的後宮之中,還有一位來自安夏的公主貴妃,在下覺得,王爺還是需要盡早做打算的好。”


    逸王神色有些凝重,“本王知道了。”


    不過頓了頓之後,逸王便道,“即便安夏和北燕的關係不錯,但是,如今正是北燕危亡的時候,安夏若是淌這一趟渾水的話,日後少不了與中原敵對,安夏若是明智的話,未必願意接下這兩兄妹。”


    孟謙搖頭,“如今,咱們隻是做設想,而不管是以前還是日後,安夏與中原敵對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倘若燕璟兄妹真的得了安夏的救助,中原也未必會因為這兩個人的性命而與安夏開火,加上,倘若北燕能拿出足夠的誠意給安夏呢?”


    逸王皺眉道,“孟公子的意思是?”


    孟謙雙眼微米,目視前方,不知在思考什麽,“有一事,在下也不確定,但是,隱隱約約有些猜想罷了……”頓了頓,孟謙繼續道,“王爺可知道,前朝大魏滅亡之後,傳言有一批財寶被塵封了起來,無人知道在何處,至今兩百過後,依舊各有說法。”


    這件事,史書中也有不少的版本,逸王自是知曉的。


    “孟公子的意思是,燕璟知道此事?”頓了頓,他又道,“大魏後期紛亂不已,國庫虧空嚴重,怎麽會還有財寶留下,雖然一直眾說紛紜,可本王看此事的可信性並不多。”


    孟謙眯眼道,“事情越是模糊的時候,越是惹人懷疑,而且,燕璟應當是知道一些關於大魏後期的密事,關於那一則財寶,在下認為,即便不是財寶,也必定是有價值的東西,而燕璟,當時知道一些,隻是並不全,否則北燕早占為己有,這些年,在下在北燕,雖也未曾從燕璟口中聽說什麽消息,卻隱約知道,燕璟曾經派人前去查探過這方麵的消息,而這,似乎也是燕璟兩兄妹最後矛盾激化的開始。”


    逸王與逸王妃對視一眼,“此事可就真是玄乎了。”


    沉默了許久的玉無寒終於在這個時候開口道,“不管是否真的有寶藏,即便有,也不管北燕是否確切知道這一批寶藏之所在,但是,安夏貧瘠,隻要有一絲希望,甚至燕璟隻要拿出了一個前朝大魏的東西,足夠讓安夏相信,安夏都會對北燕伸處出援手了。”


    孟謙也微微點頭,“在下正是此意,關於寶藏之事,在下與王爺的想法一致,但是,安夏未必。”


    逸王與逸王妃對視一眼,微微點頭,神色卻是凝重了許多。


    六月二十。


    繼南華降國之後。


    太子玉無玦著濟王留守華都,處理華都一應事情,而後帶著大軍,從南華出發,大軍北上,直搗北燕。


    同一時間,逸王和逸王妃也同樣帶著大軍從辰國中部出發,逸王與玉無玦所帶領的軍隊對北燕形成雙方夾擊,辰國大軍,全線進攻北燕。


    北燕不敵。


    六月底,玉無玦帶領的軍隊到達北燕與南華的邊境,北燕邊境大軍全軍覆沒。


    同時,逸王帶領天玄軍及更多辰國大軍,自中部開始,接連攻城,十日之內,連破三城。


    七月初七,北燕南部四城成盡失。


    七月初十,北燕南部名將陣亡。


    七月十五,逸王帶領的大軍進攻至北燕都城三成之外之地,北燕都城再無庇護。


    八月十五,北燕南方盡失,六州十七城盡歸辰國。


    八月二十五,玉無玦軍隊與逸王軍隊在北燕匯合,百萬大軍直逼北燕都城。


    八月二十七,辰國大軍兵臨城下,北燕退無可退。


    然而,八月二十八日,北燕皇宮內,北燕帝與掌政公主***於宮,北燕大亂,辰國大軍攻入皇宮之內,北燕覆亡。


    深宮大火,連著燒了一日一夜都未滅,待大火被滅的時候,北燕皇宮已經被燒毀將近三分之一。


    然而,就在辰國大軍攻入北燕都城的時候。


    北燕都城往西百裏之地,一輛馬車,正在被千名護衛護送著一路往西而去。


    馬車看起很是平實普通,如同一般人家出行所乘坐的馬車一般,便是護送著的人,看起來也是一般的人,隻是,若是細看的話,便能看到這些跟隨在馬車後邊的人,其實行走的腳步矯健,每一步皆是沉穩而有力。


    而此時此刻,馬車之中正坐著三人,一男兩女,男子眉目有些冷峻,正閉目養神,而兩名女子,其中一名正靠坐在男子的旁邊,看起來神色擔憂,另一名,則坐在男子的對麵,神色嚴肅。


    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傳言在北燕皇宮***了的燕璟和燕玲瓏,而另一名女子,則是北燕貴妃,現安夏國的公主。


    馬車速度有些快,但是看起來並不是很著急,這個隊伍並不顯混亂。


    北燕都城,距離安夏邊境並不是很遠,若是這般行走的話,十日左右的時間,便可以到達邊境。


    而如今已距離都城百裏之地,與安夏邊境已經不遠,若是快馬而行的話,一日便可到底邊境之地。


    燕璟依舊在閉目養神,而燕玲瓏坐在對麵,掀開馬車的車簾,看了一眼車外的景象,輕輕歎了一口氣。


    燕璟這時候終於睜開了眼睛,“都已經離開了,皇妹還歎什麽氣,舍不得了?。”


    燕玲瓏放下窗戶的簾子,微微搖頭,“如今,辰國大軍當已經攻入皇宮了,世人隻道北燕皇室已亡,還有什麽舍不得的?”


    燕璟輕哼了一聲,並不說話,即便是在這樣的境況之下,燕璟麵上並無亡國的任何可稱之為悲傷甚至不甘的神色。


    安夏公主一直坐在燕璟的身邊,看著兩兄妹說話,也並不插嘴。


    燕玲瓏卻皺了皺眉道,“皇兄,我們此番計劃,當真能瞞得過辰國麽?”


    燕璟閉了閉眼,“或許能瞞得過一時罷了……不過,一時也已經足夠了。”


    燕玲瓏微微抿唇,正要開口說什麽,馬車忽的停了下來。


    她臉色一變,馬車外已經響起了守衛的聲音,“保護國君!”


    燕璟和燕玲瓏見此,忙打開車門,便見在馬車的外圍,圍了半圈人,而這些年,正是辰國的軍隊。


    他們動作迅速,在外圍圍成了一個大半圈,而燕璟的人也將馬車護在中間,所有人皆是神色嚴肅地看著外邊的人。


    這裏是黃沙之地,周圍高低不平,若是有埋伏的話,也是並非不可,隻是……


    他們終究是太過自信了麽?不認為辰國的兵馬會出現在此處!


    軍隊打開一個缺口,玉無玦的身影緩緩出現。


    見到玉無玦,燕璟幾乎是咬牙,“玉無玦!”


    玉無玦悠然一笑,微微點頭,“國君。”


    燕璟道,“太子這是什麽意思?”


    “北燕傳言,國君與掌政公主***於宮中,本宮不太相信,因此,派人出來搜尋搜尋。”


    嗬!搜尋,辰國的大軍在北燕東部與南部,沒有攻入都城之前,絕對不會出現在國都後方的西部,而玉無玦的人竟然能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出現在這裏,那麽,便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玉無玦早就知道了他們會做這樣的選擇!


    果真是算無遺策!


    事已至此,燕璟便也沒有再藏著掖著的打算了,直接出了馬車。


    馬車裏,安夏公主扯住燕璟的衣袖,擔憂道,“國君……”


    燕璟拍了拍她的手,什麽也沒有說,還是下了馬車。


    “果然是什麽也瞞不過太子!”下馬車之後,燕璟看著玉無玦道。


    玉無玦並不說話,抬了抬手,周圍圍住燕璟一行人的人,便越發靠近了燕璟的馬車。


    隻是,雙方人馬正待短兵相接的時候,後方也突然傳來陣陣的馬蹄聲。


    高地之上,一群胡人兵馬出現在了後方。


    聽到聲音的時候,原本在馬車裏的安夏公主急忙鑽出了馬車,看到突然出現的人,神色有些激動,“哥哥!”


    她即刻下了馬車,朝著後方的人看過去,神色激動,如蒙大赦。


    玉無玦微微眯眼,看向這群兵馬所在的方向,以及為首的一個年紀為三十多歲男子。


    那人身穿胡服,形貌有些粗狂,並非是中原人,何況有了方才安夏公主的一聲哥哥,玉無玦很快便猜到了此人的身份,正是安夏國如今深得安夏皇帝寵信的四王子。


    四王子的身後,有不少安夏的兵馬,人數幾乎於與玉無玦帶來的兵馬的人數相近。


    玉無玦看向安夏那邊的時候,四王子同樣也是在打量玉無玦。


    這些年,安夏雖然不少於對中原的野心,但是,雙方之間真正兵馬相接的時候是很少的,因此,四王子也幾乎是第一次見到玉無玦,但是,即便是第一次,也足夠讓人感到驚豔了。


    首先開口的是安夏的四王子,他隻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便揚眉看向玉無玦,“想必這位便是辰國大名鼎鼎的太子了,失敬!”


    玉無玦微微點頭,掃了一眼安夏四王子的兵馬,“安夏兵馬進入中原,不知四王子這是何意?”


    四王子爽朗一笑,“安夏兵馬進入北燕境內,可不是在辰國境內。”


    玉無玦一笑,“如今北燕都城已被我辰國攻破,北燕國土淪喪,北燕疆界所至,便是辰國國土所在,四王子,大概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四王子聞言,臉色微變。


    燕璟的護衛,卻帶著燕璟慢慢往後退卻。


    玉無玦自是看見了,也並不著急阻止。


    四王子臉色微微一變之後,又倏然笑道,“安夏並無冒犯之意,隻是,本王的妹妹是北燕的貴妃,如今,北燕國亡,本王隻是想要迎接妹妹回國而已,卻不冒犯中原一兵一卒。”


    玉無玦唇角微勾,“若是如此,本宮自然也不會阻止四王子,隻是……”


    他的視線看向燕璟,“北燕國君和掌政公主……”


    四王子道,“既然北燕亡國,北燕國君便是我安夏國的駙馬,本王既然迎接了妹妹回國,駙馬自是少不了的,太子說是麽?”


    這句話,對於燕璟而言,本也算是奇恥大辱,四王子話一出口,他的臉色便黑了下來,但是,顧及眼前的形勢,燕璟也不好發作。


    四王子雖然神色平淡,但是,其實麵對玉無玦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安夏的人馬再多,這時候雙方交火,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玉無玦似乎是笑了一聲,“恐怕,不太方便。”


    四王子臉色微微一變。


    玉無玦卻已經道,“四王子要帶走安夏公主,本宮沒有異議,不過北燕既然已經被我辰國攻破,國君自是不能交與別人,還需留給我辰國才是,四王子自帶兵馬與公主離去,至於本次安夏擅自越過邊境之事,本宮可以不追究,不過,最好不會再有第二次這等事情,否則,本宮便也不會這麽好說話了。”


    四王子臉色微沉,“太子,莫要欺人太甚!”


    四王子話才剛剛出口,辰國兵馬微動,一陣聲響,雙方的兵馬,似乎就要開火之意。


    玉無玦卻依舊神色悠然,看向四王子,“本宮勸四王子最好考慮清楚,為了一個北燕末帝,在此時與中原對陣,是否是一件合適的事情……還是……”玉無玦嗤笑了一聲,“還是,安夏真的相信,北燕當真知道前朝大魏寶藏藏在何處?”


    聽到玉無玦這麽直接的話語,四王子神色僵住。


    便是燕璟,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玉無玦。


    “太子這是何意?”四王子冷聲道。


    玉無玦卻沒有進一步的解釋,而是看向燕璟,“倘若真的有前朝大魏的寶藏,北燕又怎麽會交與安夏?”


    安夏也並非是愚蠢之輩,對於燕璟所言的事情自然是保持懷疑的態度,畢竟倘若真的有這個東西,北燕未必真的肯交出來,而即便是交出來了,為未必是全數的,因為,燕璟可不是愚笨之人。


    此番安夏出境,目的是為了接救北燕國君,但這個目的,並非是必須的,如果救了一個北燕國君而讓安夏與辰國直接對上,自然是得不償失。


    因此,隻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四王子便爽快道,“太子殿下說笑了,本王並無他意,既然辰國一定要帶走北燕國君,還望太子允許本王帶著妹妹離開。”


    “自然。”玉無玦也極好說話,這時候,他也不想讓中原和安夏那邊的關係太過緊張。


    說罷,四王子便看向妹妹,“過來!”


    燕璟和燕玲瓏明白四王子的意思,當即怒道,“四王子!”


    “安夏竟出爾反爾!”燕玲瓏怒道。


    四王子看向兩人,“安夏隻是允諾了必定會派人前來帶回我國公主,這些年,公主在北燕深得國照顧,本王謝過,不過,北燕與辰國之間,乃是中原事務,安夏不願參與。”


    說罷,又看向依舊不太願意走過來的安夏公主。


    安夏公主似乎是在祈求四王子,四王子神色微冷,揚了揚手,身後便有兩個人出現,帶走了安夏公主。


    安夏公主掙紮著轉回頭看燕璟,四王子神色一冷,直接將人放在了馬上,用安夏語說了一句什麽,安夏公主便被直接帶走了。


    四王子這才轉頭看向玉無玦,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對著玉無玦拱手,“太子,本王告辭!”


    玉無玦微揚手,辰國士兵對向安夏的箭羽便全部都收了起來。


    繼安夏的兵馬出現在這個地方,不過一刻鍾的時間,一陣黃沙又重新飛起,安夏的兵馬,已經掉頭往西而去。


    玉無玦這才看向被圍困在場中的燕璟和燕玲瓏。


    這時候的燕璟,臉色已是陰沉不已,“太子好算計!”


    玉無玦不為所動,冷眼看著燕璟及其一眾護衛。


    燕璟冷哼一聲,“既如此,朕也沒有什麽選擇了!”


    說罷,他揚手,身前身後的所有護衛齊齊圍住燕璟與燕玲瓏兩兄妹,齊聲高呼,“誓死保護國君!”


    這些人,是燕璟最好的親衛,人數雖是少,但是,卻是貴在精。


    玉無玦見此,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身後的辰國兵馬,已經齊齊往前衝去。


    一時喊殺聲、兵器相撞的聲音在這一片黃沙之地響起。


    北燕都城西部的這一塊領土,原本荒無人煙,自是無人知道,這裏,曾經沙塵飛起,黃土彌漫,血腥味混合黃沙飛起。


    一點帝王,魂飛於此。


    激烈的廝殺在無人知曉的這個地方進行了足足半個時辰的時間。


    半個時辰之後,血染黃沙,塵泥落定,滿地屍首。


    後世有史記載,北燕末帝***於宮。


    也有史記載,北燕末帝與掌政公主在辰國攻入都城的時候,實則已經出逃,在都城西部百裏之地的黃沙之地被捕於太子玉無玦之手,北燕末帝抵抗失敗,亡於辰國兵馬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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