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已去,初夏已來,清晨的淺雲居透著一股靜謐的氣息,陽光斜斜射下,穿過阮弗房中開了一角的窗戶,在房中的空地上投下一片金色。


    阮弗平日裏醒來的時間早已固定,一般是還差一刻鍾到卯時的時候便會醒過來,隻是,如今已經是卯時,屋中卻還不見動靜,隻有靜謐的陽光在地上綻開。


    突然的,原本安靜的房間發出一個短促的聲音,“無玦!”


    阮弗猛地驚醒過來,整個人如同受到驚嚇一般地坐在了床上,額頭上已經是濕汗淋淋,她小口小口地喘著粗氣,一手下意識的伏在心脈之處,體內,隱隱約約依舊可以感受到一陣沒有來處的驚慌,以及,剛剛那一瞬間的,短暫的漫布全身的疼痛。


    胖胖正一臉無辜地在床上看著她,還發出細微的聲音,舔著她抓著被角的另一隻手,阮弗已經慢慢緩了過來,隻一手放在心髒的位置,想著剛剛那個真實得如同親眼所見的夢,心中的恐慌也慢慢升了起來。


    閉了閉眼,她壓下心頭的慌亂,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清明了許多。


    輕輕歎了一口氣,阮弗起身,待到收拾好一切的時候,窗邊已經停了一隻小小的信鴿,她心一定,三兩步走過去,抿唇將信鴿拿回來,取下上邊的信件,這一看,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她才剛剛走出了淺雲居,便感覺到府中有一些與尋常不同的忙亂,對著守門的丫鬟道,“府中發生了何事?”


    “回大小姐,聽嬤嬤們說是三小姐與夫人鬧了脾氣。”


    阮弗挑了挑眉,雖然同樣住在一個府門中,但是自從上一次阮姝發了瘋一般地在自己麵前說道了給阮嫣換血的事情之後,後邊便不怎麽出現了,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她倒是極少關注這位三妹了。


    搖了搖頭,阮姝的性子是如何的,她多少了解一些,便不怎麽當回事,也不再多問就離開了。


    簡單收拾了一陣之後,阮弗便進宮去見元昌帝了,再從宮中出來,已經是子時的時候,剛剛在禦書房前的宮道上轉了一個彎,便見玉無驚迎麵走了過來,阮弗神色如常,首先在旁邊停下見禮,“楚王殿下。”


    玉無驚依舊是冷峻的模樣,點了點頭,“阮大小姐。”


    兩人也僅僅因為在宮道上的這一會麵而有了一句話的交流,而後玉無驚也腳步不頓地離去。


    隻是,走了不遠之後,玉無驚的腳步卻又頓住了,回頭看了一眼阮弗已經離開的方向,而後,又似乎是麵無表情地往禦書房的方向而去。


    黑夜之中,整個刑部都顯得靜悄悄的,月初的月亮並不是很明亮,如同一個小彎鉤掛在天邊,朦朦朧朧的光芒於子夜過後暗沉的黑夜根本就沒有太多的用處。


    整個刑部如同靜靜沉睡在永嘉城一角的一支酣困的獅子一般,沒有了白日日光的照耀,到了黑夜中,反而多了一些黑沉與凝重的感覺,稀稀落落的掛燈,隱隱約約可以見到,每隔一刻鍾的時間,便能見到一支小小的隊伍在巡邏,井然有序中透著一股莊嚴與肅穆的感覺。


    除卻有序的腳步聲,還有初夏蟲鳴的聲音。


    隻是,一個突然的聲音,劃破了刑部黑夜的寧靜。


    “著火了——”


    “快快快,著火了,東苑著火了,趕快救火!”


    接著,紛紛亂亂的聲音劃破黑夜的寧靜,整個刑部瞬間變得警惕起來的同時也已經有不少人往東苑去救火。


    可不過一瞬間的時間,東苑的大火便映照了刑部的半邊天,烈火紅焰,在一陣晚風中更加猛烈了。好似要吞掉什麽東西一般。


    就在刑部中大部分人都在往東苑去救火的時候,西苑外邊不遠處的一條街道,一個三四十人的隊伍正在悄悄靠近西苑。


    而西苑,如今隻安置了一個在大牢中被害未遂的嘉州大商戶——杭家家主。


    東苑已經混亂非常,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西苑一般,這群黑衣人很快就靠近了西苑,暗處守護在西苑的人馬上警覺過來,而後刀劍相撞的聲音與東苑那邊救火的聲音便相互混雜在了一起,兵兵乓乓地響起來。


    “有刺客闖入!”


    “快,快阻擋!”


    西苑早已在嚴大人的安排下有守護的人,但雙方僵持不過是一刻鍾之後,西苑的守護便漸漸裂開了一條細縫,黑衣人中已經有人突破防線,進入了西苑。


    在兵器相交的聲音中,有一個身影,被五六個黑衣人虛虛掩護著,一直進入西苑的中部,黑衣人這邊,雖然已經突破重圍,但已然有不少人受傷,可依舊頑命抵抗。


    “少主,我等為少主擋住刑部之人,少主快進去救家主!”


    被掩護的那人,用力隔開了衝過來的刀劍,一個猛力之後,身形一閃,便在同伴的掩護下竄入了杭鴻天的房中。


    房中隻有兩個守護的侍從,見到這麽一個帶著刀劍進來的黑衣人,加上外邊的紛亂的聲音,早就已經被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哪裏還能保持平靜。


    進去的黑衣人顯然並不覺得這兩個人能夠阻攔得了自己,刀背一揮,兩人便齊齊倒在了地上。


    他快步走到躺在床榻上的杭鴻天的身邊,壓抑著聲音急急叫了兩聲,“父親!”


    “父親!”


    杭鴻天自然是沒有反應的,黑衣人眉目有些沉痛,當即也不再多管,隻是將杭鴻天放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後動作極快地將床上的被單以刀割裂成為幾條約一尺寬的布條,三兩下便把昏迷中的杭鴻天背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後,身形矯健地衝出了西苑。


    西苑外邊的廝殺還在繼續,黑衣人看到他背著人已經出來了,當即突圍想要衝出去的決心也更大了。


    “掩護少主突圍!”


    早就已經聽到動靜的嚴大人已經從東苑那邊趕過來,遠遠便見到了西苑這邊的廝殺,當即也大聲道,“攔住他們!留下活口!”


    東苑那邊是靠近關押犯人的牢房的地方,一聽說東苑失火,便即刻趕過去了,可東苑那邊的大火還沒有燒得猛烈,便得到了西苑這邊有人闖進來的消息,嚴大人當即也明白了這或許不過是調虎離山聲東擊西的把戲,便即可趕到西苑來。


    那背著杭鴻天的人聽到嚴大人的聲音,即便在廝殺中還是怒視過來,眼中火焰生起,旁邊頑強抵抗的人已經大聲提醒,“少主!”


    青年自然沒有對嚴大人再有動作,也隻是這麽一個憤怒一視,當即便背著依舊不省人事的杭鴻天在周圍黑衣人的掩護下再次殺出重圍。


    刑部被人闖入,嚴大人的心情儼然不好,而隨著這邊的動靜越來越大,已經有更多的人漸漸往西苑這邊而來,就在匆匆的腳步聲中,盼夏靈巧的身影在青年被掩護著突出重圍的時候,從半空的高牆中一躍而下,直往那青年而去,長鞭一甩,便將黑衣人的突圍打散了。


    顯然,比起刑部的大多數護衛,盼夏的身手是最好的,她一出現,目標隻是對準了那背著杭鴻天的身影,“什麽人!”


    顯然黑衣人也發現了伸手了得的盼夏,隨之便是許多人都往這邊而來,“掩護少主出去!”


    盼夏眉頭微蹙起,看著被青年背在背上的杭鴻天,眯了眯眼睛,靈動的雙眼中倒有一些阮弗的架勢,“想走,沒門!”


    說罷,長鞭已經再次纏繞過去,纏在了那青年的周邊,讓他突圍不得。


    混亂的場麵中,青年一咬牙,刀劍與盼夏的鞭子相交,盼夏眼睛一眯,長鞭換了一個方向,甩向青年的肩膀,青年躲閃不及,便見原本被布條捆在背上的杭鴻天已經被脫落下來。


    而那青年的肩膀上也被長鞭唰出一條明顯的血痕。


    如此一來,青年為護杭鴻天隻能以手掩護,瞬間動作便落下一大截,在廝殺之中,因為動作不夠靈活,胳膊以及肩膀上已經鮮血淋漓,顯然是受了不小的傷。


    “少主!”


    黑衣人大驚!


    盼夏眼睛一眯,趁著那青年受傷恍神之際,鞭子纏住杭鴻天,將人直接從青年的手上搶了過來。


    黑衣人見狀,紛紛大驚失色,那青年臉色也是陰沉,眼看著杭鴻天再次被留下,正想上前,但闖入的黑衣人在越來越多的護衛中已經明顯落入了下風,當即趕緊攔住青年,“少主,先突圍!”


    青年受了傷,動作便慢了一些,但是沒有了對杭鴻天的顧忌,咬了咬牙,便以全部精力用於突圍。


    盼夏很快將杭鴻天甩到了嚴大人的身邊,被嚴大人身邊的護衛接住,但這麽一段時間,已經足夠讓青年與黑衣人那邊殺出了一條路,盼夏也不在多管,身子一躍便跟了上去。


    身後嚴大人反應過來,“快,跟上去,一個也不能放走!”


    隨著黑衣人突破西苑,西苑這邊的廝殺,也漸漸往外延伸。


    青年顯然受傷不輕,不過西苑外邊已經有人接應,而範圍更廣了,也讓他們更加靈活發揮,盼夏在出來的時候便找不到那青年的身影,眼中劃過一抹怒氣,有些置氣地跺了跺腳,而後便再次跟了上去。


    “少主,我等在後掩護,你先離開!”


    青年的聲音已經帶了一些受傷之後的不穩,沉沉地應了一聲之後,在七八人黑衣人的掩護之下,進入了沉沉夜色掩蓋的巷子之中。


    但是,顯然他並沒有想到,出了刑部之後,等待他們的,還有另一批人,因此,當青年被同伴掩護往預先設計好的線路去的的時候,便見周邊出現了十幾個與他們一般的黑衣人人,二話不說,便拿著刀劍朝著他們而來。


    “保護少主!”


    這話才剛剛出口,便聽見後來出現的黑衣人嗬一聲,“殺了他!”


    刀劍相碰的聲音再次響起,盼夏後來趕上,聽聞聲音便往這一處而來,從衣服裝扮的樣式上很快認出正是那受傷的青年與同伴正在被另一批突然出現的黑衣人阻攔,看樣子顯然是要下殺手!


    她當即便往那青年而去,“什麽人!”


    第二批黑衣人看到盼夏的身影,眼中劃過一抹異樣神色,而後沉聲,“一起殺掉!”


    這個一起殺掉自然是包括後來的盼夏在內,盼夏一聽,當即也怒了,將手指屈自嘴邊發出一聲響亮的長嘯,而後長鞭一甩,下手也更狠了,“什麽人!”


    這響亮的長嘯讓後來的後一人眼中殺意更盛,而顯然的,後來出現的這批黑衣人顯然是伸手更好,不過幾個回合之後,盼夏自己也漸漸感到吃力,但卻遲遲不見救兵過來。


    盼夏一怒,對著那受傷的青年道,“你到底是杭鴻天什麽人!”


    “保護少主,先走!”


    青年的人手已經漸漸落於下風,而他對盼夏自然也不會有臉色,這會兒,若不是因為腹背受敵,隻怕還要跟盼夏拚命,盼夏也不期望能夠得到任何回答,但卻已經漸漸有些吃不消。


    “杭之山,休想逃!”


    盼夏猛的一驚,杭之山的名字,她怎麽會不知道,幫著阮弗收拾東西的時候便在折子上看到過這個分明已經在抵抗中死去杭家嫡長子的名字。


    震驚之餘,即刻意識到了今夜一切亂想背後的陰謀,當即也沉了眸,甩這鞭子往後來的黑衣人而去,但那邊的身手也更狠辣,見著杭之山負傷嚴重便集中攻擊他,在一個刀劍往受傷的杭之山而去,而他周圍的人知剩下一個還活著的時候,盼夏已經不管不顧,手中應敵的鞭子甩向了杭之山,替他擋下那刀劍,但自己卻被後來的黑衣人一刀劃中手臂。


    盼夏身形不穩,鞭子被截成了兩段。隻聽得對方狠聲道,“殺了他們!”


    盼夏顧不上自己的胳膊,咬了咬牙,拉住杭之山的胳膊,半條鞭子再次猛的一甩,從鞭子上便劃出幾把飛到往周圍的黑衣人甩過去,趁著對方抵擋的這一瞬的功夫,咬牙拉著杭之山躍上牆頭,“走!”


    兩人躍上牆頭,身後還剩下的黑衣人奪過突然的飛刀,也緊隨其後。


    ——


    就在刑部這邊熱鬧的廝殺已經轟動了永嘉城的守衛的時候,另一邊原本沉寂的濟王府,似乎也在醞釀一場風暴。


    自玉無凡昏迷不醒之後,夜間睡覺的時候,必定會有人守著房中,以備不時之需。


    今夜依舊是這般模樣。


    臨淵還沒有睡下,這兩日,他既要研究玉無凡體內的蠱蟲,還要針對先前給阮嫣看病的時候查到的脈象去找相關的記載,可謂是白日與晚上都很忙,不過這是他在遇見自己感興趣的病症的時候的正常狀態,用稷歌的話來說,便是可以為了一個病症不眠不休的樣子。


    房中隻有一盞點在桌案上的燈火,以及堆積在桌案上的一堆書卷,另一邊是堆積了許多藥材的桌子,小童早就已經昏昏欲睡,被臨淵打發去了耳房睡覺,如今隻有他還在精神很好地忙碌著。


    他一會兒翻書本,一會兒又走到旁邊對著滿桌子的藥材在翻找著什麽,良久之後才終於坐了下來,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對著桌子上一個密閉的壇子笑了笑,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意。


    寂靜的黑夜,蟲鳴可聞,一陣遙遠而悠揚的笛聲在這個時候傳入了臨淵的耳中,臨淵再次眉頭一皺,這已經是第三夜聽到這個聲音了,第一個晚上,因為警惕性的緣故,他還叫青衣外出查探一番,不過還不待青衣查出什麽結果,那聲音便消失了。


    第二次的時候聽到的時候,臨淵本來是想要去查探的,不過最後又改變主意了,那聲音過了一刻鍾左右的時間,便也消失了,一切恢複如常,臨淵心中雖然還是有些許疑惑,不過最後還是什麽動作也沒有,畢竟,若是有人在高處吹笛,能傳到這個地方也不一定。


    何況這低聲帶著一股悲傷荒涼,倒有一股失意之人暗夜抒發的意味。


    今晚照例響起,他想了想,最後還是站起來,走出了門外,循著聲音的方向看了幾眼,眯眼思考。


    笛音悲傷,卻也超然,好似化外,讓人有些沉浸其中。


    巡邏的王府侍衛看到臨淵大半夜的站在這個地方,有些疑惑,“公子還不休息麽?”


    臨淵唇角微勾,“還早著呢,這半夜的竟有人吹笛,本公子怎能錯過這等雅事?”


    侍衛有些疑惑地看著臨淵,又四下看了看,有些猶豫地道,“公子莫不是在開玩笑,哪裏來的笛聲?”


    這笛聲雖是若隱若現,可是在這寂靜的黑夜中,絕對不可能聽不到。


    臨淵懶懶地瞥了一眼巡邏的侍衛,“怎麽,莫不是你們當成了蟲鳴的聲音?”


    “公子說笑了,蟲鳴與笛音相差萬裏,怎麽會聽不出來,可如今實在是沒有笛聲啊。”


    侍衛說得誠懇,臨淵一聽,看著幾個侍衛臉上茫然的神色,卻突然地變了臉色,神色也變得凝重了不少,幾乎也沒有猶豫地往玉無凡的院子而去。


    侍衛看他這番模樣,雖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看臨淵的神色,也覺得恐怕是不好的,而經過了上次玉無凡昏迷的事情之後,所有人的警戒都森嚴了許多,當即或許也想到了什麽,匆匆跟上了臨淵的腳步。


    然而,在臨淵意識到自己聽到一陣悠揚的笛音的時候,玉無凡的房中,原本在守夜的兩個侍從,早已昏昏欲睡,而就在笛音傳入房中的那一刻,原本躺在床上處於昏迷之中的玉無凡卻是猛然的睜開了眼睛,雙目清明,犀利異常,哪裏還有一絲昏迷多日的人的模樣。


    刷的睜開眼睛之後,玉無凡動作利落地翻身下床,身上隻穿著一件雪白的裏衣,而後無聲無息地走出房屋,手中已經拿了外間的長劍。


    這時候,是往常濟王府最安靜的時候,玉無凡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自己的院子,往外而去。


    青衣原本隻是起來照例巡查一番,雖然前兩次的笛聲都沒有引起任何異樣,但多年的經驗讓她心中總是有一種警惕,尤其是在這等敏感的時期。


    因此,在她匆匆路過某個轉角之處時,便見到黑夜中一抹雪白的身影在自己的餘光中。


    青衣麵上驚訝,更多的卻是懷疑,當即便跟了上去,有些不太相信地攔在玉無凡的麵前,“濟王殿下。”


    玉無凡麵無表情,好像聽不到青衣的聲音一樣,青衣一眼便發現了玉無凡的異常,尤其是他還穿著這一身睡覺時的衣服,那一聲開口也隻是試探而已,見到玉無凡無視自己依舊往前走,當即便攔下玉無凡。


    不過,顯然的,玉無凡對於她的聲音沒有反應,但是對於青衣的動作卻是有反應的,並且似乎也隻是意識到青衣對於自己的威脅,在青衣伸手阻攔的時候,便拔出手中拿著的長劍,直接刺向青衣。


    青衣反應極快,很快拿著自己手中的劍擋開,玉無凡見此自然是不依,兩人在一攻一守之間很快兵刃相見,兵刃相交的聲音一出現很快就引來了王府的護衛以及隱藏在暗處的人。


    “王爺!”


    但顯然玉無凡並沒有什麽反應,甚至手中的動作也更加狠辣了,他本來就身手不錯,加上這等時候完全沒有了顧忌,大有一種大開殺戒的樣子,上來阻擋的人已經因為顧忌而被玉無凡的長劍傷了幾個,但是這等時候,又為了不傷到玉無凡又要顧忌許多,反而是束手束腳的。


    這裏的動靜,很快也引來了更多的人,臨淵剛剛到達玉無凡的院子的時候,便聽見了前邊出來的熱鬧,心中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而在這樣的喧鬧之中,遠遠傳來的笛聲,也更加惑動人心。


    饒是臨淵翩翩公子,這時候也有些氣急敗壞的懊惱,也無法管那笛聲的來源了,腳步匆忙地往刀劍相碰的地方而去。


    臨淵到來的時候,正是玉無凡好像不受自己控製一樣大開殺戒的時候,這些人因為顧忌他而無法展開拳腳,但是玉無凡卻誰也不顧忌一般紅了眼地把手中的劍刺向擋在自己麵前的人。


    青衣也被誤傷了一些,猛然的,便聽見在廝殺中原本超然的笛聲突然變了一個調,笛聲中帶著一種令人無法覺察的撕裂與急躁,而也正是在笛聲變調的那一刻,原本將手中的長劍刺向擋在自己身邊的人的玉無凡動作一頓,卻是反手,將刺向別人的長劍,反手刺往自己。


    青衣率先反應過來,將手中的長劍甩向玉無凡,手中瞬間便沒有了兵器,架開了玉無凡的同時,卻見玉無凡眼中閃過一層陰鷙,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將被架開的長劍刺向沒有了武器的青衣的肩頭,動作之快,周邊的人根本來不及阻擋。


    青衣瞬間臉色蒼白,忍痛護住傷口,可玉無凡的動作卻沒有停下,隨著笛聲的變化,他的動作似乎還有更猛烈的趨勢。


    刷的抽出長劍,隻聽得青衣悶哼一聲,周圍的人臉色大變,“王爺!青衣姑娘!”


    玉無凡眼中陰鷙更盛,好像看不見周邊有人聽不到周邊有聲音一般,隻揮動手中的劍唰唰亂竄,毫無章法。


    眾人見到臨淵到來,知曉臨淵是玉無凡的大夫,當即也趕忙向臨淵求助,“公子,快救救殿下!”


    臨淵咬牙,在玉無凡明顯是被那笛聲控製住的時候,猛地甩出銀針,往玉無凡身上的幾處穴位刺過去,而後長袖一甩向玉無凡的門麵,原本還處於狂躁之中的玉無凡便便再次暈倒了過去,而那笛聲,也在此時此刻停了下來。


    眾人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起了更多的警惕。


    另一邊,在距離濟王府有三條街之隔的地方,一處相對較高的地方,正站著一個在黑夜中身形模糊的人,他將手中的短笛放回了袖中,黑夜之中看不出是什麽神色,隻是發出了一個短促的笑聲,而後便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玉無痕是夜半還是睡覺的時候被叫起來往濟王府去的,等他到達的時候,已經是濟王府中又恢複了平靜的時候,青衣受了傷,並且是傷在肩頭,而當時的玉無凡下手沒有輕重,臨淵在給她看傷口的時候也是很不讚成地告訴她,若是再深一些的話,隻怕青衣的這邊手臂就要廢掉了,自然也不忘誇獎自己一番,若不是他在場,隻怕沒有哪個大夫能救得了了。


    青衣自然是見識過了臨淵的風度翩翩的外表之下的惡劣,隻安安靜靜地讓他收拾傷口,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臨淵抬眼瞥了一眼即便是疼痛也沒有發出聲音的青衣,“穆姑娘,你又何必如此拚命,就算你今晚沒有上去為濟王擋下那一劍,玉無凡的手下,也不會讓他傷了自己。”


    青衣疼得微微皺眉,“小姐讓我保護濟王,我自然要讓差錯降到最低。”


    說罷,似乎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般,她道,“那個笛聲,有問題。”


    說起這件事,臨淵也是臉色不好,“笛聲是用來控蠱的,若非我今夜發現這笛聲這王府中功力一般沒有什麽內力的人聽不到還沒有發現這個異常,看來,對方的實力不可小覷。”


    臨淵驕傲得很,極少有親口承認誰人很厲害的,青衣聽到他這麽大火,便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天邊剛剛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阮弗便得到了刑部與濟王府那邊在同一個晚上相繼出事的消息,當即也不在管其他,起來之後,在天色剛剛放亮的時候便直接去了刑部。


    在刑部,還能清晰見到昨夜的狼藉留下的痕跡,東苑的火雖然滅了,但是,大火卻將東西燒掉了許多,留下一片黑乎乎的焦土。


    嚴大人一夜未睡,這時候也是眼圈紅紅的,加上一晚上的忙碌,整個人身上都帶上了一層焦躁。


    見到阮弗到來,他趕緊迎上去,“阮同知,你可算來了。”


    “嚴大人,事情經過如何還要你與我詳說一遍。”


    嚴大人也不含糊,當即便把昨夜的事情與阮弗說了一遍,說到最後,想起這時候依舊沒有消息的盼夏,知曉盼夏對於阮弗的重要性的嚴大人,這時候在對於自己辦事不利的自責的時候也多了一些歉然。


    阮弗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許多,雖然還有些擔心盼夏,不過盼夏並非是沒有經驗的人,而且永嘉城中還有她們的自己人。


    隻是,對於嚴大人提到的想要將杭鴻天帶走的人,她重複道,“少主?”


    “是。”回想起昨夜的場景,尤其是杭之山江試圖將杭鴻天帶走的時候,嚴大人眼中還會生起一層怒火。


    “昨夜扣留下來的人呢?”阮弗壓下眼中的沉思,問道。


    “昨夜留下了五人,如今正被關押在大牢中。”嚴大人繼續道,“我已經連夜對那無人進行了審問,剛開始的時候嘴巴還挺牢固的,但後麵還是挨不過刑罰,已經招認了,那人是杭鴻天的收養在外的義子。”


    “義子?”阮弗挑了挑眉,看著嚴大人道,“嚴大人相信麽?”


    嚴大人嗤笑一聲,“本官相信,阮同知心中早該比我有懷疑了。”嚴大人說著,連眉目也變得凝重了,見阮弗不置可否,繼續道,“我隻是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的,這假幣案子,背後之牽扯,或許,已經不是如今單單在永嘉刑部的審理中能夠查清地了。”


    這話說得有些沉重,阮弗聽罷,也沒有多說什麽,她皺了皺眉,“嚴大人,帶我去看看昨夜扣留下來的人吧。”


    “阮同知,請——”


    阮弗再次從刑部大牢中出來的時候,去看了一眼昨夜差些被帶走地杭鴻天,杭鴻天依舊沒有醒過來,阮弗想了想,在離開之前,親自叮囑了一番嚴大人,“嚴大人,若是這幾日有人拿著我的信物過來給杭鴻天看病的話,請千萬通行,並且秘密放行。”


    阮弗說得鄭重,嚴大人有些愣住,“阮同知是要離開永嘉麽?”不然怎麽會由此一問。


    阮弗搖了搖頭,“另外,事關重大,希望嚴大人在著人照看杭鴻天的時候,還要千萬慎重,杭鴻天,或許是了結嘉州假幣案的關鍵人物。”


    見到阮弗如此鄭重,嚴大人當即也不再多問她的行蹤與安排,沉聲道,“阮同知放心,陛下信任我,我必定會做好這件事。”


    阮弗點了點頭,還沒有走出刑部,蕭風便已經匆匆上前,在阮弗的耳邊說了一兩句什麽,阮弗隻沉了沉眸,而後便離開了刑部。


    永嘉城沁碧閣,前邊還是熱熱鬧鬧的聲音,但是的後院卻是防守嚴密以及警惕非常,床榻上躺著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臉色蒼白,一臉病氣,儼然已經受傷不輕。


    盼夏正靠坐在另一邊的軟塌上,盯著床榻上明顯是在沉睡中但是看起來並不好的人,臉色也有些不好。


    外邊傳來張伯的聲音,“小姐,盼夏姑娘在裏邊。”


    “好,張伯去忙吧,這裏有我就夠了。”


    “是。”


    聽到阮弗與張伯的聲音,盼夏一下從榻上站起來,“小姐。”


    阮弗上前攔住她,看到她麵色不好,也皺了皺眉,“怎麽樣?”


    盼夏搖了搖頭,“盼夏傷得不礙事,修養幾天便沒事了。”


    阮弗拍了拍她的腦袋,往另一邊那個沉睡中的青年男子看過去,“杭之山。”


    這是一個肯定的語氣。


    盼夏見到阮弗,明顯放鬆了許多,雖然身上依舊帶傷,但是至少又恢複成了那個話多的充滿活力的樣子。


    當即便把昨夜怎麽發現了這人進入了刑部,而後又如何阻攔,如何被他逃走,又如何遇上了另一批黑衣人,如何在負傷的情況下降這人秘密帶入了沁碧閣的後院與阮弗說了一遍。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口幹舌燥了。


    罷了,盼夏這時候,也終於意識到,“小姐,他真的是杭鴻天說的那個已經死去的長子麽?”


    阮弗心中原本就一直對杭鴻天的態度保留懷疑,這時候,隻是語氣有些幽幽,“我想應該是。”


    “昨夜的第二批黑衣人呢?”


    阮弗眯了眯眼,“是要對杭之山下手的人,要麽是想要杭之山帶出了杭鴻天的時候下手,要麽是想要在杭之山在刑部吃了敗之後下手。”


    當然,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不過阮弗卻沒有說了。


    杭之山身上的傷口雖然多,但其實大多數是皮外傷,阮弗來了沒有多久之後,他便醒過來了,醒過來的時候,阮弗正坐在距離他床榻不遠處的桌子上喝茶,在杭之山醒過來,因為對陌生環境地警惕而猛然從床榻上坐起來的時候,已經發現了他。


    顯然,杭之山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阮弗,雖然因為受傷的關係而有些虛弱,但卻不影響他對於阮弗第一時間升起的警惕。


    阮弗倒是神色如常,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杭公子。”


    杭之山眯了眯眼,抬手捂住自己因為猛烈地動作而有些不舒服的傷口,看向阮弗,“阮同知,孟長清?”


    阮弗唇角微勾起,“看來,杭公子已經在永嘉城中蟄伏了多日,卻沒有讓任何想要抓住杭公子的勢力發現,果然好本事。”


    杭之山冷然嗤笑,“如今還不是落在你孟長清的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阮弗看著杭之山良久,在他凜然的神色中,似乎是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阮弗繼續道,“杭公子如今見了我,就不想要為自己申辯一些什麽?”


    杭之山明顯是隱忍著眸中情緒,聽到阮弗如此說,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那一股來自心裏的憤怒,“早年的時候便聽到孟長清天下名士的清名,如今,成為了阮同知,倒是枉得天下人的尊崇了,我父親已經被你們帶入大牢,杭家家產七零八落被打擊得到七七八八,如今,我父生死未卜,我在阮同知的手中,阮同知還想要我申辯什麽,我父親清清白白,杭家做生意向來以誠立信,假幣的髒水既然是強硬潑上來的,阮同知如今叫我申辯,不覺得可笑麽?”


    “那麽嘉州假幣的案子,杭公子敢說,與杭家沒有任何關係麽?”阮弗開口道。


    杭之山神色有些僵硬,因為受傷之後醒來馬上升起這怒氣,更顯得臉色蒼白了,聽到阮弗這麽說,隻僵硬了一下,更見怒氣,“嘉州假幣案的確與杭家脫不了關係,但嘉州官商勾結陷害杭家,陷害我父親,將杭家本家拖入這個泥潭,杭家本家是被陷害!”杭之山忍了又忍,幾乎是低聲嗬道,“阮弗,若我說,嘉州假幣本身就是你父親策劃的,你當如何?”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世絕寵之王妃傾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青先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青先生並收藏盛世絕寵之王妃傾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