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夕,幾乎可以說是永嘉的不眠夜。


    擠過熱鬧不已的人群,阮弗才終於走到湖邊,晉安郡主、唐秋雅和錢素素等人早就已經在湖邊等她了。


    幾雙眼睛就齊刷刷地往她的方向而來,很快就發現了姍姍來遲的阮弗,或許是受到了今日熱鬧而開放的氣氛的影響,晉安郡主好像已經不顧及自己的形象了,就朝著阮弗的方向大聲道,“阿弗,這裏,這裏。”


    阮弗聞聲看過去,幾雙手正在湖邊招搖,晉安等人手上都提了一盞明晃晃的花燈,她不禁一笑,朝著幾人的方向走過去,“不好意思,來遲了。”


    錢素素掩唇一笑,“你還說呢,就你來遲,該罰。”


    阮弗隻好攤手,“好吧,你們說要怎麽罰我。”


    幾人故作驚恐地道,“不敢不敢,小女子哪裏敢懲罰阮同知啊。”說罷,卻是未等阮弗說什麽,皆是演不下去,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阮弗有些無語,“合著你們這是一起來打趣我呢?”


    唐秋雅一笑,“自然是,否則,豈非是白白讓我們等你了?”


    “是,是,唐大小姐和錢大小姐,說什麽,就是什麽。”


    唐秋雅與錢素素對視一眼,兩人很快閃到阮弗的身邊,一人一隻胳膊地拉住阮弗,阮弗再次無語,“你們兩人今日唱的是哪一出?”


    錢素素道,“這可是孟長清的胳膊,想我少女時期,還曾幻想過得見孟長清一麵呢。”


    唐秋雅也認同地點點頭,阮弗這才完全弄明白了,合著今日這幾人是變著法子來打趣自己了。


    她挑了挑眉,看向晉安,“我可還記得,晉安曾經說過,孟長清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呢。”


    晉安郡主嗬嗬一笑,“過去的事了,阿弗記性可真好。”


    “我記性一向都很好。”


    唐秋雅與錢素素皆是掩唇笑道,“你就該被我們懲罰,什麽身份都隱藏得好好,你是不知道,當初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孟長清、白飲冰、阮弗三個名字合體的時候,可把我們幾人嚇成了什麽模樣,若非是看到永嘉城中議論得熱火朝天,我們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原本前些日子還玩得好好的密友,怎麽就成了這麽陌生的身份。”


    阮弗歎了一聲,“情非得已。”


    三雙眼睛齊齊看向她,阮弗隻好點頭,“好吧,我是故意的。”


    三人有誌一同地轉臉,不再看向阮弗。


    阮弗覺得好笑,“好了,今夜你們是來賞花燈的,還是來生我的氣的?”


    自然不是真的生阮弗的氣,即便是密友有所隱瞞,隻是,她們都明白,再親密的人,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誠如她們心中,也會有隻屬於自己的秘密,不會告訴任何人,而阮弗,與他們任何人都不一樣,即便是再親密的朋友,也永遠不能,也不會要求對方對自己推心置腹。


    而聰明的人都會明白,如何與朋友相處。


    很快,湖邊的這幾處身影,便移到了別的地方去了。


    元夕燈節熱鬧非凡,阮弗已經許多年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了,不一會兒,幾個女子便人手提著一盞花燈,笑鬧在各個有著精致的物品的攤位麵前。


    女子極少有如同今夜這般自由的時候,即便到了如今,風氣已經開化了不少,不至於讓女子出門都要帶著一層麵紗,但是,往常的日子卻也不會像這等時候一般自由與熱鬧。


    阮弗等人在一個製作花燈的攤位麵前,幾個人都在拿筆在花燈上作畫,在有四麵的花燈上簡單的描繪下幾人的外形樣貌,倒也頗為有趣。


    這幾人中,在畫藝上造詣比較高的是唐秋雅,所以她很快畫好了,引得眾人一陣驚歎,接著阮弗,晉安郡主也各自畫好了,至於錢素素因為一開始構思花了一些時間,反倒是成了最好有個了,不過這最後一個確實頗具創意,每個人的神態,都能隱隱約約看出性情。


    小攤的老板也知曉能有這個功夫的,必定是大家的千金小姐,也一個勁的誇耀。


    而正是這樣的時候,一個聲音傳進了幾個人的耳中,“晉安郡主,阮大小姐,唐小姐,錢小姐。”


    鳳沫染提著一盞精致的花燈,站在幾個人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她披著一件白毛狐裘的披風,燈火映照之下,少了往日的清冷,多了一些婉約的神色。


    幾個人原本輕快的笑聲瞬間停了下來,“鳳大小姐?”


    鳳沫染一笑,“可真是巧,沫染今夜也來賞花燈,不巧遇見了諸位,諸位不介意沫染一道吧?”


    自然介意,但是,也沒有拒絕的道理,“自然,鳳大小姐既然是一個人,便一道吧。”


    鳳沫染的視線看向阮弗,輕輕點了點頭,神色之中看起來似乎很友善,阮弗淡淡扯唇,沒有說什麽。


    鳳沫染的加入,讓氣氛沒有先前那麽輕快了,晉安郡主不喜歡鳳沫染,阮弗是知道的,但是,晉安郡主不論如何,也不會顯而易見地表達出對一個人的喜惡,隻是與唐秋雅等人說話,沒有開口問詢過鳳沫染。


    鳳沫染似乎也不介意,慢慢走著卻與阮弗走到了一塊,“晉安郡主性情爽快,沫染卻有些小家子,大概因此不投郡主的喜好,阮大小姐,也不樂意與沫染說話麽?”


    阮弗淡淡轉頭看了一眼鳳沫染,她也比較直接,“鳳大小姐這番話,實在不符合你的性子。”


    鳳沫染曆來是驕傲的,哪裏會說出這樣的話,隻怕是別有所指吧。


    鳳沫染笑了笑,“難得阮大小姐明曉沫染的性子,倒是沫染的知己了。”


    “不敢當。”阮弗道。


    鳳沫染也笑了笑,“初次見到阮大小姐的時候,沫染心中便有一個聲音強烈告訴沫染,這個人,絕非是一般人,結果,阮大小姐,果然以一首失傳已久的廣陵散名動永嘉,沫染當時想,或許隻是阮大小姐運氣好罷了,後來,經過種種,知道阮大小姐便是名士孟長清的消息傳回來,沫染才知道,原來從一開始,阮大小姐,便比永嘉城內的閨秀都出色,是沫染望塵莫及的人物。”


    鳳沫染聲音也還算是平靜,與阮弗之間的距離,幾乎可以到手肘相碰的地步,但她說話的聲音很輕,輕到大概隻有兩人聽見了而已。


    阮弗笑了笑,“鳳大小姐,想要說什麽?”


    “也並無什麽,隻是突然感歎罷了,你不在永嘉的時候,阮嫣是我的參照,你在永嘉的時候,你成了我的參照,如今卻是發覺,原來過往所有,都不過如此罷了,即便你是參照,我卻是永遠也無法比得上你了。”


    “鳳大小姐有何必出此言,各有各的花開,各有各的結局,不論是我,還是誰,又何必成為你的參照?”


    “阮大小姐,真是讓沫染羨慕。”鳳沫染輕笑道。


    阮弗不言,前麵的三人,已經走出了她們三五步的距離,唐秋雅還時不時回頭看她。


    鳳沫染笑著看前麵,“看來,唐小姐是不放心讓阮大小姐與沫染單獨在一起了,其實,沫染就算羨慕嫉妒,又能對當朝禦書房同知做什麽,何況,就算是羨慕嫉妒,不也是女子天性中的一種麽,誰人心中,又能保證,沒有那些小心思呢?”


    阮弗唇角勾了勾,“鳳大小姐倒是坦誠。”


    “阮大小姐,凡事皆是洞若觀火,沫染若是不坦誠,豈非是自取其辱了麽?”鳳沫染道。


    她又轉頭看向阮弗,“阮大小姐沒有什麽想法麽?”


    阮弗搖了搖頭,無言。


    這個鳳沫染,倒是有些不簡單。


    正走著,胖胖突然從阮弗的衣袖中鑽了出來,冬日天冷的時候,胖胖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個時辰都是在誰家,自打回到永嘉之後,胖胖便一直隨在她身邊,反而沒有跟隨玉無玦回晉王府,玉無玦倒也不說什麽,是任其如此。


    這時候看到胖胖從袖子裏爬出來,阮弗才反應過來,今日好像胖胖喝了一些酒水,之後便窩在她懷中睡覺,而體型太小,重量也太輕,加之相處久了,阮弗有時候出門帶上了它都還未知,這時候,或許是被外邊的熱鬧吵到了,或被過高的溫度影響了,倒是一個往日呼呼大睡的模樣從她袖子中爬了出來。


    阮弗低頭接過它,將它放到手中,唇角揚起一抹笑意。


    鳳沫染看到這一幕,不禁眯了眯自己的眼睛,“這是一隻小狐吧,看著倒是有些眼熟。”


    阮弗也不解釋什麽,“是麽。”


    鳳沫染心中一哽,她不僅眼熟,而是已經見過不少次玉無玦手中的這隻小狐狸。“沫染記得晉王殿下似乎也養了一隻這樣的小狐。”


    “沒想到,鳳大小姐對晉王殿下的事情倒是了解。”


    鳳沫染先是一愣,而後又笑道,她的笑意裏,完全沒有一絲羞怯,“晉王殿下的英姿,說實話,永嘉城中有幾個閨秀是不仰慕的呢,沫染自然也是其中一個,沫染聽說,此次,咱們辰國攻下東楚,全賴阮大小姐與晉王殿下相互配合,甚至在破城的千鈞一發之刻,也是阮大小姐將王爺從困境中帶出來。”


    “鳳大小姐消息倒是靈通。”


    “事關王爺,沫染一直都比較在意,既然阮大小姐與王爺相處多日,不知也否仰慕晉王風采?”


    阮弗笑了笑,撫了撫明顯是知曉兩人在說什麽的胖胖,笑道,“鳳大小姐說晉安郡主直率,如今看來,倒是鳳大小姐要更勝一籌了。”


    鳳沫染臉色一僵,眼中也帶了一些微小的羞惱,她對晉王的心思,她知道這永嘉的閨秀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知道,卻也從未點破,而她也以自己的獨一無二不知逼退了多少人,但是此時此刻,被同樣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卻是自己永遠也比不過的女子暗中諷刺自己不知廉恥,鳳沫染的臉色並不太好。


    她突然定住了腳步,看向阮弗,“阮大小姐,沫染想單獨與你談談。”


    晉安郡主風唐秋雅以及錢素素等人看著阮弗與鳳沫染朝另一個方向而去,皆是有些皺眉。


    最後,還是錢素素說話比較直接,“別忘了阿弗是誰,最後還指不定是如何呢。”


    或許確然如錢素素所言,阮弗坐在鳳沫染的對麵,這茶樓平日裏雖然也算是永嘉城內不錯的一個去處,但今夜大家都去遊湖或者遊街,這茶樓,確然沒有幾個人。


    阮弗淡淡地喝了一口茶,“不知鳳大小姐與什麽話想與與我單獨談談的。”


    鳳沫染笑了笑,“阮大小姐如此聰明,沫染是什麽意思,心中多少有些猜到了,或者,若是阮大小姐與沫染想想的一般,此時此刻,應該明白沫染將會說什麽了。”


    阮弗挑了挑眉,讓她繼續說下去。


    鳳沫染飲了一口茶,視線在胖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沫染不敢說對晉王了解如何,但是,想必有一件事,阮大小姐並不知道。”頓了頓,鳳沫染在阮弗的麵上看不到自己期待中的表情,“其實,晉王殿下的心中,一直藏著一個人,這個人,對晉王殿下重要非常,可謂是心頭一粒朱砂,而這個人,不會是沫染,更不會是阮大小姐。”


    阮弗眼神一閃,看著鳳沫染若有所思,而後,在鳳沫染等待她反應的時候,開口道,“鳳大小姐,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她聲音很平靜,鳳沫染完全聽不出什麽情緒。


    可卻不知,阮弗心中對鳳沫染重新做了一個評估,玉無玦從來不知一個外露情緒的人,何況還是在鳳沫染的麵前,而鳳沫染,又怎麽會發現了玉無玦的心思?


    是意外,還是有所途徑?


    她一手撫著胖胖,眼底深處將思緒漸漸擴散。


    鳳沫染有些意外於阮弗的態度,“阮大小姐,似乎不感到意外。”


    阮弗勾唇,“今夜,你要與我說的,便是這件事?”


    鳳沫染看了阮弗好一會兒,才道,“我雖是對阮大小姐了解得不多,但是,顯然,孟長清必定是個高傲的人,又怎麽忍受得了另一個心中並不是自己,沫染雖然也有自己的驕傲,但是,沫染與阮大小姐不同的是,沫染可以為了晉王,委屈自己。”


    阮弗聽她理所當然的話,沉默。


    鳳沫染見此,繼續道,“何況,整個永嘉城,我想即便不是沫染是最適合的,但禦書房同知,顯然並不適合。這便是沫染與鳳大小姐最大的區別,所以,外人或許覺得沫染會嫉妒阮大小姐,但沫染,並不嫉妒。”


    阮弗聽她說完,笑了一聲,“我想你錯了,我們最大的不同,不是身份,而是……你無可救藥,自我輕賤,而我不是。”


    鳳沫染猛地站起來,臉色陰沉看著阮弗,“你!”


    阮弗隻是冷靜地看著她,“稍安勿躁,你想要的戲碼,我不會與你上演,阮弗是什麽人,不必你鳳沫染來決定。而你今夜,是用什麽身份來與我說這番話?鳳大小姐也不過是雲英未嫁的女兒,這等姿態,不知是把自己擺在了什麽位置,晉王妃麽,還是晉王之母,我想,不論以那一個身份,就我目前所知,鳳大小姐,什麽都不是。”


    鳳沫染不論如何高傲,可被阮弗如此說,臉色也是一紅一白的。


    可阮弗雖然自認不會上演與人為了一個男子而爭風吃醋,大動幹戈,甚至做一些背後的勾當的事情,鳳沫染什麽心思她不管,永嘉城內不知有多少心慕玉無玦的人她自然也管不過來,如今她與玉無玦的關係也沒有明朗化,自然也沒有更多的必要去做什麽,而她也始終相信,在感情這件事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卻並不表示,即便是這個時候,鳳沫染就能在她麵前這般姿態。


    掃了一眼臉色青白的鳳沫染,阮弗道,“永嘉城內,仰慕晉王才華風姿的閨秀,不知凡幾,但誰人不知恪守本分,有所尺度,不止晉王,永嘉城內青年才俊雲集,男女愛慕本是人之常情,但可沒有有傳出如鳳大小姐今日這樣的姿態?說得好聽一些,謂你癡情,說得難聽一些,便是輕賤淫蕩寡廉鮮恥。”


    “阮弗,你敢!”鳳沫染紅著一雙眼睛看著阮弗。


    阮弗冷笑一聲,“風大小姐都敢以準晉王妃的身份來教訓我了,你說我敢不敢?”


    鳳沫染咬唇看著阮弗,阮弗繼續道,“風大小姐自然有如此自信,大可以去跟玉無玦說,該去娶什麽樣的女子入門,該娶誰不該娶誰,何必來我跟前賺一個輕賤不知廉恥的名聲?”


    哐當一聲,鳳沫染的茶盞掉落在地上。


    阮弗看了一眼鳳沫染倉皇離開的背影,口中吐出一口濁氣,捏了捏胖胖的臉蛋,“你主子,也是到處給我惹麻煩的人。”


    她語氣中,不免還有一些抱怨,不過,漸漸地被一絲若有所思,取代了嚴重的嗔怪。


    阮弗再出現在晉安等人的麵前的時候,幾人遊玩的心情已經消失了不少,不過隻看到阮弗一個人出現,晉安郡主挑了挑眉,“鳳沫染呢?”


    阮弗笑了笑,“應該是回府了吧。”


    晉安郡主眨了眨眼,卻是什麽也沒有說。


    正說著,錢素素往不遠處努了努下巴,“看,誰來了?”


    阮弗轉頭看過去,便見神武將軍,也就是天玄軍的將領,靳雲正在往他們這邊而來,再看唐秋雅和錢素素兩人的別有意味的眼神,以及向來直爽的晉安,臉頰也飛上了一抹嫣紅,當即便明白了,笑道,“原來是靳將軍來了,我怎麽覺得,今夜這等時刻,是我們三人耽誤晉安了呢?”


    晉安郡主趕忙道,“阿弗,你亂說什麽呀!”


    可不是否認的語氣,唐秋雅掩唇一笑,“可不是麽,你不在永嘉的那段日子,神武將軍已經請求陛下下旨了,就定在今年三月二十四,我們府上早就收到了長公主府的禮帖,右相府也當是收到了,不過你回來一直很忙,怕是還不知道吧?”


    錢素素也打趣道,“想來是晉安郡主羞於向阿弗開口呢。”


    阮弗先是驚愕,而後卻也反應過來了,看著晉安郡主羞紅的臉,笑道,“恭喜你,晉安。”


    雖是害羞,不過對於好友們善意的笑鬧,晉安郡主應下了,又是惹得幾人一陣笑意。


    正說著,靳雲已經走到了幾個人的身邊,阮弗對靳雲的了解不多,這位天玄軍的統帥,如今經過了北燕敗仗辰國,南華相繼敗落,連東楚都被一舉傾覆,短時間之內,必定不會在發生大規模的戰爭,因此,靳雲自是賦閑在京,隻負責天玄軍的訓練。


    “神武將軍。”幾人見到靳雲到來,紛紛打招呼。


    靳雲點了點頭,“諸位小姐好。”


    而後他看向阮弗,似乎在斟酌著如何開口一般,最後還是道,“阮同知也在。”


    阮弗點了點頭,笑道,“靳將軍是來接晉安郡主的吧。”


    靳雲似乎也有一些難為情,但看向晉安郡主的眼中卻也充滿了柔意,點了點頭。


    唐秋雅等人雖然樂於打趣晉安郡主,但是在神武將軍麵前卻也不敢造次,隻笑得頗具意味地目送一對俊男靚女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錢素素一攤手,“如今也就隻剩下我們了。”


    “你們還有繼續麽,接下來去哪裏?”阮弗開口道。


    幾人想了想,最後決定,再去買幾盞花燈然後就回府。


    等到真正回府的時候,已經子夜,不過,大街上依舊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阮弗卻已經無心欣賞繁華,漸漸遠離了熱鬧,往府門去了。


    胖胖似乎很是歡快,不斷在阮弗身上跳去,一會兒在她懷中,一會兒又在她的肩膀上。


    青衣與盼夏是跟著阮弗出來的,不過與晉安等人接頭之後便也讓兩人隨意,不必時時刻刻跟著她了,所以,會見鳳沫染的事情,青衣與盼夏自然是知道的。


    盼夏比較不解氣,“小姐,那鳳沫染是什麽意思嗎,盼夏還從未見過這樣不知恥的人。”


    阮弗笑了笑,“沒見過的人不知有多少呢,鳳沫染高傲慣了,自然有自己高傲的資本,不過,隻要不惹上我,我不會跟她計較。”


    盼夏眨眨眼,好像明白了什麽,鳳沫染顯然已經惹上阮弗了。


    正走著,卻聽見不遠處的巷子裏傳來兵器相撞的聲音,隱隱約約的還有聲音傳過來,“蕭風,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阮弗等人頓住腳步,青衣低聲道,“小姐?”


    阮弗揚起一隻手,止住了兩人想要說的話。


    與他們隔著不遠距離的一堵牆裏,卻是有幾個人在圍攻一個已經受傷了的人,那人一身玄衣,雖然並非華貴,但穿戴在身,於這暗處中卻更顯剛毅之色,追殺他的,是五名男子,其中為首的一人,看著他受傷的胳膊與肩膀,輕蔑道,“蕭風,你已經受傷了,抵抗也是無用。”


    蕭風抹了一把唇角溢出來的血跡,表情並不是很在意,眼中也有一些不屑,“不試試,怎知是無用?”


    有人朗笑一聲,“哈哈,想不到,辰國第二高手,今日就要命喪在此了,竟然落得如同喪家犬一般,蕭風,怪隻怪你當初殺錯了人,如今這般境遇,你作何感想?”


    蕭風冷哼一身,“一起上吧,即便我落了今日這般境地,也要看你們殺手樓有沒有本事將我如何。”


    “果然是蕭風,好狂的口氣!一起上!”


    電光火石時間,兵器相接的聲音再次傳起來,“千裏奔襲,蕭風,你已經沒有氣力了!”


    蕭風架開幾人齊齊上來的攻勢,發出了一聲長嘯,硬生生將三把架在自己身上的刀逼開。


    但是對方人多勢眾,還有兩人趁著這個空檔,已經朝他而來,眼看是避無可避了,蕭風眼中劃過一抹冷芒,正想用最後一式與對方同歸於盡,但是,隻聽兩聲短嗬的聲音了,已經有兩個身影,動作快速而輕巧地替他攔開了殺手樓的五個人。


    “你們是什麽人?”為首的殺手眯眼道。


    “陌生人。”青衣冷淡的聲音響起。


    “既然是陌生人,兩位,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盼夏冷哼一聲,“是麽,那就先解決你們殺手樓與我們主子之間的恩怨吧。”


    領頭人眯了眯眼,自然看出了青衣與盼夏武功不俗,“敢問貴主是?”


    “憑你也配知道?”盼夏聲音一落,長鞭已經朝著對方掃過去,因為動作太過迅速,對方隻能首先躲避盼夏的攻擊,那領頭人見此,也狠聲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


    青衣也很快,劍指對方。


    蕭風見此,緩了緩,咬了咬牙,看著前邊青衣與盼夏利落人輕快的身形,也閃身進入了戰鬥之中。


    這一次,追殺蕭風這個第二高手的殺手,自然都不是一般的殺手,足足一刻鍾之後那邊才漸漸落了下風。


    青衣與盼夏的配合卻是越來越有默契,加上蕭風的加入,即便他受傷,但是,這第二高手,依舊還在隱藏實力,再一刻鍾之後,四個黑衣人已經全部倒地,隻剩下那領頭之人,也是受了重傷。


    被青衣的劍指著,他依舊不甘,“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殺手樓幾番出動殺手刺殺我,如今,竟然連我的人都不認識麽?”阮弗抱著一團雪白的胖胖,從巷子的一頭出現,出口的聲音不見淩厲可卻帶著一些冷意。


    領頭人猛地看過去,見到阮弗的麵容,有些吃驚。


    阮弗冷笑一聲,“回去告訴你們樓主,日後與殺手樓的人相見,我必見一次,殺一次,記住,我叫阮弗。”


    青衣與盼夏最後是放那個黑衣人離開了。


    阮弗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靠牆站立的蕭風,蕭風臉上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多謝。”


    阮弗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抬步離開。


    可他們走了兩步之後,背後的蕭風叫住了他們,“蕭風早聽聞阮大小姐之名,今日承阮大小姐相救,蕭風願護在阮大小姐身邊。”


    阮弗頓住的腳步,回頭看蕭風,沉默了一會兒,“你也看到了,我並不需要。”


    蕭風看了一眼青衣與盼夏,還是堅持道,“知恩圖報,向來是蕭風準則,蕭風隻身一人,今後必為小姐所用。”


    再開口的第二句話,他已經改了稱呼。


    阮弗道,“想不到,第二高手,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麽?”


    “從今夜開始,世上已無第二高手,隻有小姐的侍衛蕭風。”


    巷子裏又是一陣沉默,良久之後,阮弗歎了一聲,“造化弄人。”


    “小姐。”青衣提醒道。


    阮弗笑了笑,“身邊隻有你們兩人,如今事情越來越多,難免有不夠的時候,多一個人,有時候辦事也方便一些。”


    如此,青衣與盼夏自然不會再說什麽,蕭風聽此,忙道,“多謝小姐!”


    阮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繼續往右相府的方向而去。


    既然是以侍衛的身份,蕭風自然是被帶回了淺雲居,雖然是有一些內傷,但是,最主要的還是外傷。


    阮弗隻叫盼夏拿了一些治療的藥物去給蕭風,將他安置在了淺雲居的一間侍者的房中,便不再多做理會了。


    然而,今夜,注定不是一個安穩的夜晚。


    醜時剛過不久,淺雲居的屋頂上,便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打殺的聲音便響起來了。


    阮弗倒是平靜地從睡夢中醒過來,胖胖已經興奮地在她的床上跳來跳去,她披了一件衣服,外邊的聲音已經漸漸平息了下來,隱約能聽到青衣盼夏的聲音,以及蕭風。


    青衣推門進來,“小姐。”


    “如何了?”


    “對方招供不出是誰派來的。”


    阮弗也並不意外,“府中有什麽動靜麽?”


    青衣抿唇不語,阮弗卻是瞬間明白了,唇角的笑意有些諷刺,這麽大的動靜,右相府竟然連一旦動作都沒有,阮嵩真是連做戲都不願了?


    “算了,既然如此,屍體丟在院子外邊,明日一早,著人去京兆衙門報案吧。”


    青衣也沒有再多呀,隻與阮弗在說了兩句之後便又回了房間。


    阮弗被這一陣驚醒之後,睡意也消失了大半,躺在床上,卻是再難以入睡了,幹脆起來,坐在書案前,拿起一卷書來翻看,直到寅時的時候困意才繼續來襲,胖胖卻早已在床榻的一角呼呼大睡了。


    她笑了笑,掀開床榻,也鑽進了被窩之中。


    第二日一早,便是正月十六,是新年開朝的第一日,不過阮弗沒有上朝的必要,而天剛蒙蒙亮,京兆府尹錢大人便帶著一幫人匆匆往右相府而來了,見到被阮弗丟棄在外的一個屍體,臉色也是不好看,“讓阮大小姐受驚了。”


    “受驚倒是沒有什麽,隻是,不知這些人的來曆,還要麻煩錢大人跑一趟了。”


    錢大人正色道,“此事,不論如何,本官一定會給阮大小姐一個交代,阮大小姐怎麽說也是朝中官員,這些人敢以武犯禁,就要做好接下來的準備。”


    “勞煩錢大人。”阮弗點了點頭道。


    錢大人再與阮弗詢問了一些情況之後便著人將這些屍體帶走了,淺雲居外,還飄散著一些血腥味道,充斥在他們的口鼻之中。


    將屍體帶走的時候,錢大人看著偌大的淺雲居,卻隻有阮弗以及一個丫鬟在打理這件事情,右相府的其他人卻是沒有一個人在場,眼中倒是劃過一些意味,不禁搖了搖頭。


    這件事情之後,淺雲居又恢複了平靜,不一會兒,李姨娘便帶著阮明軒來淺雲居了,見到阮弗,眼中還有一些擔憂,“大小姐,你沒事吧。”


    阮弗笑了笑,“多謝姨娘掛心,我並不礙事。”


    “昨夜……”李氏語氣中有歇一歇歉意,“妾身也幫不上大小姐什麽忙……”


    “昨夜不過是一些意外罷了,也沒有什麽,勞姨娘掛心了。”阮弗道。


    李氏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不過阮明軒卻一直睜著一雙眼睛看阮弗,有些執拗,阮弗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臉蛋,“姐姐沒事,你不必擔心。”


    阮明軒還是執拗地看著她,阮弗想了想,隻好道,“那就等小軒長大了再來保護姐姐吧。”


    阮明軒這才裂開嘴笑了出來。


    阮弗突然想起了什麽,對著孫姨娘道,“對了,姨娘,我認識一位名醫,他近日可能會來永嘉一趟,我想帶小軒去讓他看看。”


    李氏眼前一亮,眼眶中已經積蓄了淚水,“多謝大小姐。”


    她說著,幾乎就阮弗下跪了,阮弗趕忙拉住她,提醒道,“姨娘。”


    李氏想到自己的兒子還在旁邊,隻能抹著眼淚跟阮弗道謝,阮明軒大概也聽懂了阮弗的話,也裂開嘴無聲地笑了。


    阮弗摸了摸他的腦袋,示意盼夏待他下去做功課,直到阮明軒離開之後,李氏才不顧阮弗阻止跪在地上,“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妾身一輩子也不敢忘記。”


    阮弗示意孫氏起來,道,“姨娘先別急著謝我,小軒的情況比較特殊,最後如何,還是要看哪位大夫看過之後再說,但是我還是要提醒姨娘一句,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李氏有些激動地道,“妾身明白,妾身明白。大小姐是不平凡的人,妾身願意相信大小姐,至於小軒,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


    “姨娘倒是一個明白人。”阮弗道。


    孫姨娘已經起來做好,“妾身,隻是想小軒好好地長大就可以了。”


    阮弗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有一件事,我想問一問姨娘。”


    “大小姐請說,妾身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姨娘以前是在書房料理父親的事情的,前些日子,我在父親的書房中,看到一隻筆筒,顯然已經是使用多年,上邊有個花紋圖案,看著很是新奇,不知姨娘可有什麽印象。”


    損失順著阮弗的話想了想,最後道,“妾身以前在書房替相爺打理事物,從未見過桌案上有過筆筒啊。”


    阮弗聽此,“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弄錯了。”


    雖不知阮弗問這些是為何,但想到阮弗不是尋常之人,也不會多問,想了一會兒,才遲疑道,“妾身以前在書房的時候,隻是打打下手,相爺極少讓妾身接觸桌案上的東西。”


    阮弗有些意外,隻聽得李氏道,“妾身不知大小姐是要做什麽,隻是,妾身還留了一些當初替相爺做事的時候留下來的書房殘物,若是小姐需要,妾身回去昂小姐翻找出來。”


    阮弗聽此,笑了笑,“不必了,若是需要,到時候我再聯係姨娘便好。”


    孫氏也不再多說,沒一會兒,還不待孫氏離開,青衣便急匆匆進來,沉聲道,“小姐,老婦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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