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玦去解決元陽城中的事情了,但玉無痕還是孜孜不倦地問阮弗為何玉無玦下令不再追擊趙瑾。


    阮弗瞥了他一眼,而後問道,“十二想要在這等時候將大軍開往南華麽?”


    玉無痕堅定地搖了搖頭,“如今還不是時候,前有豺狼,後有虎豹的。”便是他行軍打仗不如其他人,卻也知道如此明顯的道理。


    阮弗似乎是歎了一口氣,“難怪王爺不放心你。”


    玉無痕瞬間黑了臉,“長清,別以為你很厲害我就不敢揍你!”


    阮弗微微挑眉,“如果趙瑾能這麽輕易在百裏之內離開,是為了什麽?”


    “自然是四哥故意的。”玉無痕滿不在乎地道,“沒準不知道的人還會說四哥其實是欣賞趙瑾的能力不願趕盡殺絕呢。”


    說完了之後,玉無痕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麽似的,眼中劃過一抹驚訝,“四哥難道是想引起南華皇帝和趙瑾之間的不信任?”


    阮弗點了點頭,“趙瑾幾乎是跟著南華皇帝長大的,少時更是皇帝的伴讀,兩人之間的信任,可想而知,便是趙瑾師從南華帝師,但是孟氏出事之後南華皇帝依舊對趙瑾重用,就能看得出來,隻是……南華皇帝多疑,加上當年孟氏的事情之後,這麽多年下來,不可能對趙瑾沒有芥蒂,此番南華的行動與計劃破碎了之後趙瑾竟然還能安然無恙這般後退,你說南華皇帝會怎麽想?”


    “也不至於,你不是說趙瑾很被信任?”


    阮弗搖了搖頭,不知是想起了什麽,沉聲道,“單單隻是想要用這一點就想引起南華君臣反目當然是不可能,隻是,隻要懷疑就夠了,皇甫彧此人剛愎自用,多疑寡薄,隻要有一顆懷疑的種子在他心裏產生,這種子遲早有一日會長成參天大樹。”


    阮弗的語氣的確不怎麽好,畢竟認識阮弗如此之久,在玉無痕眼中的孟長清始終是冷靜自持的,如今聽她說話,不知為何覺得有一抹不同以往的奇怪,終是沒有再多問。


    混亂了許久的元陽城與玉峰山一帶,以及曾在半個月前因為莫元鬆愚蠢的行為而被南華軍隊踏足的土地,在半個月的時間之內已經重新收歸了回來,但是,南方的戰事還沒有結束,韋州的楚王依舊在重傷之中,而趁著南華搗亂,原本就在東邊一隅的東楚似乎也覺得能在這個時期收到一些利益似的,趁著南華出兵半個月後,也開始集軍進攻辰國東部邊境,如此一來,辰國的整個東南地區瞬間進入了戰亂之中,東楚、南華卯足了勁一般想要在這個秋冬時節讓辰國脫下一層皮。


    元陽城在南華的軍隊離開之後,原本的元陽城的居民也漸漸搬了回來,雖然元陽已經被破壞了不少,可這裏畢竟是他們曾經的家園,加上玉無玦已經下令修葺,進入了秋冬時節的百姓,也不願在外風餐露宿,卻也慢慢往回遷徙了。


    剛剛收到東南邊境的戰報,年輕氣盛的玉無痕就氣得不行,“東楚算什麽東西,不過占了一塊地自稱立了一個國罷了,方圓大小還不足咱們辰國的十分之一,竟然也想要在這時候插一腳,難不成他們想要歸附南華不成?”


    玉無玦瞥了他一眼,原本還氣衝衝的少年便如同泄了氣的一般,有些期待地看向阮弗,他知道四哥看起來溫和,但是想要從他口中知道一些什麽東西,還不如問長清。


    阮弗唇角微扯,接過玉無玦遞過來的戰報,想了一下才道,“如今中原各國,若說最富庶的地方,非南華不可,占了天時地利之便,南華說是魚米之鄉也不為過,農耕發達,商路通達,其次,就是位於東南地區的東楚,整個東楚,農業水產之便利,足夠他們擁有在冬季來臨的時候刮下咱們辰國一層皮了的自信。”


    玉無痕有些懊惱地道,“說得也是,咱們辰國什麽都好,就是不足江南那般富庶。可也不能任由他們如此啊,東南邊緣雖然比辰國大部分地區都好,戰亂下來,如今正是秋冬的時節,可經不起太多的消耗。”


    阮弗轉頭看向玉無玦,“王爺有何打算?”


    “此次東南的戰事,已提前消耗了國力和糧食,南華與東楚既然有這等心思,也總該付出一些代價。”玉無玦輕描淡寫得道。


    阮弗皺了皺眉,幾乎是在一瞬間便知道了玉無玦的意思,卻也不再多言,年少的十二皇子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智力不足,隻默默決定還是過後再去問阮弗到底要做什麽。


    而此時此刻的身在南方的阮弗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突然離開永嘉,右相府的淺雲居中至今依舊空空如也,雖然阮嵩竭力壓下這件事,或許也沒有人去關注一個雖有名氣但其實還不足以引起太多人關注的人。


    右相府外無人關注,可右相府內,卻焦灼不已。


    這段時間以來已經不止是多少次溫氏問起尋找阮弗的事情有沒有進展了,“老爺,弗兒還是沒有消息麽?”


    阮嵩沉了沉眸,微微搖頭,溫氏顯得有些焦躁,“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會就消失了,莫不是她知道了什麽?”溫氏有些著急地道。


    “若是知道了什麽,以她的性子,估計是要鬧騰一陣怎麽會如此無聲無息不見了。”阮嵩不以為然。


    溫氏卻是有些怔怔,“可是……嫣兒可怎麽辦,如今好不容易有一線生機,老爺……這……”


    阮嵩有些煩躁地道,“不要想太多,還有時間,日後你多費些心,嫣兒與楚王的婚事,也是明年八月的事情了。”


    溫氏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突然道,“老爺是不是突然改變了主意,悄悄送走了阮弗?”


    阮嵩深色不好看,怒瞪溫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雖是知道阮嵩生氣了,溫氏還是不依不饒地道,“若非如此,怎麽可能如此搜查下去,半點消息也沒有,一個人出門,難道不需要路引麽,她是右相府的女兒,出了門也拋不開這層身份,除了有人相幫,還能如何不會被人發現。”


    “簡直是無理取鬧!”阮嵩甩袖道。


    “無理取鬧,你竟說我無理取鬧,你心軟了你後悔了是不是?”溫氏哭喊道。


    阮嵩被近來的事情弄得有些厭煩,此時見溫氏開始哭哭啼啼,也沒有了在些時候的耐心,語氣煩躁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整日疑神疑鬼的,像什麽樣子,我沒空陪你鬧!”


    說罷,不再看溫氏一眼,徑直甩袖離開了,隻溫氏看著阮嵩離開的樣子,愣了愣,而後才掩麵哭泣。


    與右相府的景象不同的是,此時此刻,一封邊境快報在雄俊戰馬的飛速的馬蹄聲中進入了皇城,而後直達禦書房,彼時的禦書房內,元昌帝正在聽幾個兒子關於東南戰事的看法,有人主戰,有人主和,還有人自請前往戰場,但所說卻並非讓元昌帝很滿意,玉無臨等人看著元昌帝不甚滿意的麵色,倒是沒有再說話。


    禦書房裏安靜了一瞬,安成從禦書房外邊走進來,“陛下,邊城的戰報傳回來了。”


    “宣!”


    戰報被安成呈了上來,元昌帝無聲接過,展開來看,眾位站在下首的皇子卻是在帝王的臉上看到大喜過望的神色,一封戰報,並不長,在諸位皇子還想詢問是何好消息的時候,元昌帝突然朗聲道,“好!好!”


    一連兩個好字,可見元昌帝此時此刻的心情。


    玉無央見此,與玉無懷對視了一眼,矜持笑問道,“不知是何好消息,讓父皇高興若此?”


    “想必是南方大戰有了巨大進展。”玉無臨接口道,“兒臣恭喜父皇。”


    元昌帝顯得很高興,似乎也不計較先前幾個兒子不同的意見最後卻沒有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的事情了,隻到,“老四在元陽城打破趙瑾十幾萬兵馬,導致趙瑾潰敗而逃。”


    玉無臨眼中劃過一抹複雜,“四哥才絕天下,在將元陽收複了,果然是大功一件!”


    玉無凡勾唇道,“有四哥在,元陽自是不在話下。”


    玉無寒笑道,“四弟的能力,此舉乃是意料之中,父皇高興若此,隻怕還有別的消息了。”


    元昌帝朗盛一笑,“哈哈,自是還有不少好消息,你們可知此次相助老四拿下元陽一役攻破南華北上計策的還有誰?”


    玉無臨不經意之間與玉無央對視了一眼,彼此的心中似乎都有了什麽猜疑一般,但還是對著位上的元昌帝道,“兒臣願聞其詳。”


    元昌帝沒有回答幾個兒子的問話,卻看向一臉閑雅灑然的三兒子,“老三在外結交了不少名士俠客,不知對孟長清此人如何看?”


    玉無寒先是一愣,但很快反應了過來,“想必此次相助四弟的,便是名士孟長清了,倒是意料之外,細想之下卻又很是符合世人口中所言孟長清的處事風格。”


    “哦?怎麽說?”元昌帝看了看手中的戰報,似乎是來了一些興趣一般,玉無寒想了想,才道,“孟長清此人,五年多前橫空出世,平定交趾國的叛亂,雖是沒有明麵上的說法,但其實,南部地區已經默認交趾國在孟長清可控的範圍之內,孟長清此人與中原各國皆有往來聯係,但是卻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他到底還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與之有過接觸的人對此也是三緘其口,隻聽聞其名便讓人感到敬畏與瞻仰之意,他助過辰國,這幾年裏,他曾幫助二皇兄擊退過趙瑾,曾破過南華欲與南方三國的聯盟、當年辰國與北燕的戰事裏大皇兄身陷險境是他出手相助,兩年前大周稱臣,也少不了孟長清暗中推動。”


    “這麽說,你是覺得此人所做的許多事情,都與辰國相關,甚至是目的所在?”元昌帝眯眼問道。


    玉無臨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突然道,“看三哥言語之間對此人讚譽有加,看來是極為看好的了,父皇,孟長清雖是被稱為天下名士,可此人過於神秘,處事常常破常理,若說他處事有利於咱們辰國,可常言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玉無臨的話還沒有說完,玉無鏡幽幽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難道父皇還需要五哥來教道理不成,事情還沒有定論,五哥這是要一棒子將老鼠打死呢?何況,民間孟長清的聲望也不少,這天下學士不知道幾多人仰慕他呢。”


    “父皇,兒臣絕無此意!”玉無臨臉色一沉,對著元昌帝道。


    元昌帝看著這幾個說不了兩三句就會互懟的兒子,不悅地瞥了一眼遇見點風吹草動就恨不得把對方往死裏說的幾個兒子,道,“據說這個孟長清往常做事從來不露麵目,此次,你們如何看?”


    玉無凡眉頭略有糾結,他是知道玉無玦離開永嘉的原因的,隻是四哥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可此時此刻卻說他身邊出現了一個孟長清,而且,他總是隱隱覺得事情有些詭異。


    對於元昌帝的問話,誰也沒有立刻作答,反倒是元昌帝瞥見了眉頭微皺的玉無凡,“老六,有何想法,你說。”


    突然被點名了,玉無凡有些意外,見元昌帝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玉無凡摸摸鼻子,“父皇,兒臣不知。”


    元昌帝不滿,正待說什麽,卻見玉無凡又趕忙改口道,“不過兒臣覺得,孟長清一改神秘作風,不會無緣無故,隻是,拋開其他不說,這位神秘的名士,至少在天下人的眼中已經倒向了辰國。”


    這話說的中肯,元昌帝聽罷,卻是陷入了沉默,玉無央突然道,“父皇,孟長清經緯之才,卻又並非放浪形骸的名士之流,辰國在中原各國中實力靠前,父皇亦是一代明君,兒臣認為,孟長清擇明主而來,也並無不可。”


    “哦,你是這麽認為了?”元昌帝瞥了他一眼。


    玉無央笑道,“兒臣認為,這是不爭的事實。”


    “你倒是胸懷寬廣,惜才愛才。”元昌帝道。


    “兒臣也是為了辰國著想,世人皆知,孟長清腹有經緯之才,對天下形勢了若指掌,頗有當年諸葛孔明之才,若能收歸辰國所用,想必也是一件好事。”


    “臣弟倒是不知七哥心懷如此寬廣,對於一個來曆不明,隻在民間過其名的人也這般愛戴與維護,就不知七哥是為了辰國還是為了自己了。”玉無衍道。


    “十弟莫不是開玩笑,辰國好了,你我不就好了麽?”


    對於幾個兒子暗中較勁的模樣,元昌帝難得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滿的情緒,反倒是開口道,“你們各有各的說法,倒是說說,該如何做?”


    玉無央突然跪下,“父皇,兒臣願往南方。”


    看了一眼玉無央,在玉無臨無聲的示意之下,玉無衍也不甘落後,一齊跪在玉無央的身邊,“父皇,外患未消,兒臣也願意前往南方。”


    元昌帝看著這個時候終於對於南方的戰事似乎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兩兄弟,卻是沉默了。


    在南方的戰報傳回永嘉的第二日,不知是從何處吹來的風,永嘉的百姓似乎一夜之間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個被他們傳得神乎其神的孟長清,此時此刻就在辰國與南華的戰場上一起幫助辰國的將士禦敵,並且在玉峰山打破南華名將趙瑾的伏虎軍陣,打得趙瑾的大軍潰散而逃。


    一時激起千層浪,未到辰時,永嘉城內的招賢館已經坐滿了人,眾人紛紛對這件事發表看法,紛紛猜測,已經沉寂了許久的孟長清,如今的行動意味著什麽。


    五年的時間內,這個神秘的天下名士,每次轟轟烈烈出現的時候似乎都能給天下帶來某些變化。她首次出現的時候,交趾的叛亂平定了,第二次出現的時候,南方三國之間的紛亂被平定了,第三次出現的時候,大周對辰國稱臣,從此免去辰國東北部之憂,這一次出現,意味著什麽呢,還是在辰國與南華交戰的時候。


    在孟長清還很神秘的時候,天下人的關注似乎都在孟長清這個人的經天緯地之才,可當話題再次升溫的時候,卻是眾說紛紜,褒貶不一。


    午時的時候,依舊熱鬧的招賢館三樓的一座廂房無聲打開,走出了三個人影之後,廂房的門再次無聲地關上,玉無臨離開了已經坐了一上午的招賢館,麵上的神色並不太好。


    玉無衍走在他的身旁,道,“孟長清出現,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招賢館內的學子們說法不一,五哥想要如何?”


    玉無臨沉聲道,“孟長清此人,你我都摸不清,且不說民間將他傳得神乎其神,別說那些自命清高的大儒看不起他,光是民間對她的稱讚就已經不容小覷了,何況,這個人,背後有交趾的勢力,與中原各國權貴之間皆有聯係,若能得其用,還怕成不了大事麽?”


    “可孟長清做事不合常理,更何況此時此刻他就與老四在一處,我們……”玉無衍皺眉道。


    玉無臨眯了眯眼,“孟長清沒有出現的時候咱們找不到他的蹤跡,其他的自然無從說起,但是既然如今出現了,這個人,若是不能為己所用,必定是一大禍患,便是被收到老二的手下也比被收到老四手中要好得多。”


    玉無岐道,“四哥會看得上孟長清麽?”


    玉無臨搖了搖頭,“咱們都不了解老四,但是……如今,孟長清卻是已經在他身邊了。”


    話到此處,三人皆是沉默,玉無臨道,“這些名士,都少有些清高,行為怪誕,這麽多年,孟長清的目的是什麽,咱們都不清楚,不過,人在世,要麽為名,要麽為利,害怕收不了一個孟長清麽?不過,孟長清日後若是不能為我所用……。”


    玉無衍與玉無岐神色一凜,“五哥放心,還有的是時間,屆時,倘若他真的成了四哥的人,隻怕,七哥那邊,隻會比咱們更著急。”


    玉無臨點了點頭,唇角升起一抹笑意,三人一齊離開了招賢館所在的巷子。


    而另一邊,招賢館內的另一處房間,在玉無臨三人剛剛離開的時候,卻是走進了一個小廝,“王爺,宣王已經離去了。”


    玉無央點了點頭,而後看向坐在桌子對麵的中年男子,“右相如何看?”


    “微臣還是讚同殿下與娘娘的意思,孟長清的確是能用則大用,不能用則令之無用!”阮嵩沉聲道。


    玉無央突然笑了一聲,“右相看起來斯文文雅,卻不想也是這般果決之人。”


    阮嵩笑道,“殿下說笑了,這世上,做到微臣這個份上的,還有幾人是良善之輩呢。”


    玉無央點點頭,“說得也是,如此,接下來幾日,永嘉城內的事情就勞煩右相了。”


    阮嵩趕忙站起來,“分內之事,王爺此番前去南方,萬事小心。”


    玉無央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而就在永嘉,或者說,孟長清出現在了辰國與南華的戰場上站在辰國一邊的消息漸漸從辰國南方傳向大江南北的時候,阮弗剛剛與玉無玦到達韋州,即如今楚王玉無驚所在的陣營。


    原本韋州的形勢並不好,但是,因為趙瑾在玉峰山的潰敗帶動了韋州形勢的變化,在玉峰山的戰役之後,是有過一段時間的緩和的,但是趙瑾為數不多的失敗,不知是觸動了南華皇帝皇甫彧的哪一根神經,在阮弗與玉無玦往韋州而來的路上,已經得到消息,南華曾兵十萬往韋州而來,似乎勢必要在東楚參一腳的時候打開辰國在南方的一個缺口一般。


    因此,阮弗與玉無玦到達韋州的時候,原本緩和了的局麵,卻又進入了戰火連天的狀態,原本負傷的楚王,在前兩日的一場水站之中落水,導致傷口加劇,如今隻能艱難幕後指揮,上不得戰場了。


    玉無玦來韋州,玉無驚已經提前得知了消息,事實上在玉無玦收回元陽,擊破趙瑾軍隊的時候,玉無驚便已經猜到了玉無玦必定會來韋州,因此,聽到身邊的親兵告知他這個消息的時候,玉無驚一點也不意外,隻是與議事的的將領們停下來,讓人將晉王引進來並且在議事大帳的門口等待玉無玦。


    玉無驚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前方的戰事還在繼續,因此雖是不能上戰場卻也一定會與將士們分析戰況,阮弗跟在玉無玦的身後往韋州軍營的議事大帳而去,看到玉無玦身後的年輕公子的時候,即便玉無驚早就得到了消息,眼中還是透露出了一些震驚,但很快消失,反倒是走幾步迎了上去,“老四到了。”


    玉無玦微微點頭,“二皇兄。”


    玉無驚的視線看向阮弗,“這位想必就是孟先生了。”


    阮弗微微點頭,“見過楚王殿下。”


    玉無驚擺手示意阮弗不必多禮,“早聽先生才名,多年前與南華一戰中本王還承蒙先生暗中指點過一二,本王正是感激不盡,先生不必多禮。”


    玉無驚已經如此說,阮弗卻也沒有一定要謙讓的樣子,隻微微點了點頭,“多謝殿下。”


    玉無玦已經開口道,“不知如今韋州的戰況如何了?”


    玉無驚抿了抿唇,“方才軍中正在討論戰況,四弟初到,理當休整,但軍務緊急,也請四弟先進去一聽了。”


    玉無玦點了點頭,玉無驚卻是看向阮弗,“不知先生……”


    “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話,不知可否讓在下進入議事大帳?”


    “自然可以,隻是本王擔心先生長途奔波。”阮弗不會武,一般人或許看不出什麽,但是玉無驚也是懂得武學的,自然一眼便看出來了,阮弗倒是不介意,微微點頭道,“如今,多謝王爺了。”


    而後跟著玉無玦進入了議事的大帳之中。


    大帳中已經坐了七八位將軍,早先便聽說了晉王殿下與孟長清一同前來韋州,晉王殿下他們倒是不陌生,隻是這個孟先生,倒是引起了他們的好奇,畢竟這軍營中不少將領,其實都已經算是楚王麾下的將領了,當年孟長清暗中幫助楚王對陣南華的事情,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因此總體上這些人對於孟長清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雖然也還有人不服氣或者耿直之人看不起,如今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聞中的孟先生,卻見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麵上表露出來的神色,阮弗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玉無驚簡單與諸位將領介紹了一聲這就是孟長清孟先生之外,也沒有再多解釋了,眾人隻得壓下好奇心,重新回到軍事問題的討論上。


    “南華多水,士兵水站的能力比我們強這是不爭的事實,韋州城外就是寬廣的楊水江,我們也是無計可施。”一個將軍開口道。


    玉無驚看向玉無玦,“不知四弟可有什麽看法?”


    辰國江少河少,便是船運都不怎麽發達,將士中還有不少是暈船的,這是天然的因為地理帶來的差異,因此不擅長水戰,甚至不擅長治水,都會正常的。


    玉無玦似乎是想了一下,“南華必定會以他們的長處來打我們的短處,現今領兵的是與趙瑾關係極好的周正,他必定會借此為趙瑾報仇,戰事就會難上幾分,水戰確然不是我們擅長的,但若是化不利為有利,也並不是不可。”


    “如何化?”眾人的眼神看向玉無玦。


    “秋冬時節,河水幹涸,加之已經進入秋末,再過幾日,南風便會化為北風,戰船在楊水江上呆了月餘,必定不比當初了,屆時可借此機會布戰。”玉無玦幽幽道。


    玉無驚眼神微縮,“風向曆來與火攻相並,但南華對戰船操作靈活,恐怕奏效不大。”


    “若是南華的戰船根本就動不了呢?”阮弗突然插口道。


    眾人的視線齊齊看向阮弗,隻聽得阮弗道,“如今對陣南華的士兵皆是從辰國國中而來,不善水戰,甚至並不擅水,這是地理所致,但是韋州城內的百姓卻世代生活在水邊,熟水可比之南華,其中水性極好的人自然不在少數,若是在火攻開始的前一刻鍾,南華戰船便被捅破了,火攻發起的時候,南華若是想逃,隻怕也為時已晚了。”


    “可是……南華戰船堅固無比,怎麽可能捅破?”有人提出疑惑。


    阮弗眉頭急不可察地皺了皺,“韋州漁民靠水為生,漁民手中有一極尖利的工具可以對如今中原最好的戰船造成重擊,隻是需要技巧和經驗而已,諸位,難道沒有了解?”


    她說得嚴肅,卻讓大帳中的將領遲遲才反應過來。


    “妙計!”大帳中突然有一人失聲喊道,“這個法子,先前怎麽就沒有想到。”


    不是沒有想到,而是或許玉無驚作戰,從來都沒有借助百姓的勢力,赫赫戰功讓他在駐軍一帶百姓中的聲望極高,甚至不用做什麽,百姓也會很敬重這位王爺,可是,玉無驚與百姓之間的關係,從來都是疏遠的,或許並不是玉無驚真的不將百姓看在眼中,而是因為習慣使然,或者性子所致,別人自發地崇敬,有時候往往會讓被崇敬者因為習慣而忽略他們,而阮弗,與楚王的交手並不多,中原各國對於這位皇子的評價,更多放在他冷硬堅毅的戰事作風上。


    “如此,接下來軍中就看四弟的安排了。”玉無驚苦笑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處道。


    玉無玦點了點頭,玉無驚身邊的部下也頗為擔心地道,“今日軍中形勢緊張,軍醫本叫王爺好好休息。”


    玉無驚突然提醒了一聲,“永嘉城已經來了消息,不日之後,七弟與十弟會來軍中。”


    雖是還沒有提前得到消息,不過這不讓玉無玦覺得意外,當他把元陽城的情況送回永嘉的時候便已經猜到了一些事情。


    接下裏的幾日,因為玉無驚需要養傷,韋州的戰事,便多放在了他的身上,便是玉無痕也時常被拉出去,便是阮弗,或許一整日都不會見到玉無玦一次,玉無驚雖然還是會參與軍事討論與發表看法,卻是極少再上陣了,偶爾也隻會在城牆上看前方的戰事的情況。


    北方已經漸漸刮起北風,不過還不成凶猛之勢,並不足以實施那個計劃,這一點北風,也還不能引起南華將士的注意,甚至,為了避免船隻在風中變得搖晃,他們已經將船上的船帆撤了下來。阮弗知道他們會如此做,因為,南北的差異,即便是戰場上也不能時時刻刻被注意從而令將領加強防範。


    何況,南華已經太久沒有對辰國這般用兵了,此次領兵的將領雖然也算是南華的一員名將,到底在對北方的戰事上經驗不足。


    “孟先生覺得此次戰役將會如何?”阮弗站在城樓上,不期然聽到身後一個微微冷冽的聲音。


    她轉過頭,便見玉無驚披著一件披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城門上。


    阮弗微微點頭行禮示意之後,才道,“南華必敗無疑,隻是時間的問題罷了,就算沒有晉王殿下來韋州,相信此處對王爺而言,或因受傷而勉強吃力,卻也不到束手無策的地步。”


    “哦?為何?”玉無驚目視前方,微微眯眼道,“孟先生何以對形勢如此肯定?”


    “趙瑾敗了,周正急了,就算有十萬大軍增援,卻未必能將士氣再提起,何況那十萬大軍,還隻是在來的路上,若是大軍未來,而周正又敗了,後邊的事情,可想而知。”阮弗平靜地道。


    玉無驚似乎是驚歎了一聲,“孟先生大才,若是軍中由此軍事相助,本王何愁。”


    “王爺言重了。”阮弗道。“聞言楚王殿下麾下的冷崖先生也是足智多謀。”


    “冷先生的確是本王的智囊,不過孟先生年紀輕輕更令人刮目相看,經過玉峰山一戰,以及元陽城一役,如今天下皆言,先生已經歸附辰國,不知先生對此,如何看待?”玉無驚問道。


    “歸附辰國?”阮弗反問了一句,“天下人卻不知,孟長清,本就是辰國人,何來歸附一說?”


    “先生是辰國人?”玉無驚似乎是意想不到一般。


    阮弗隻神色平靜,似乎是消化了這個消息之後,玉無驚才道,“怪不得先生會有如此舉動。”


    阮弗不語,但見城門上北風乍起,帶了絲絲寒意,她隻與玉無驚告了一聲辭便離開了城門。


    城門上隻剩下了玉無驚一個人,許久之後,乍起的北風終於停了下來,玉無驚的身邊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王爺。”


    “查得如何了?”


    “屬下無能,無從可查,既找不到孟長清真正的出處,此人,似乎也是橫空出現的,在晉王離開永嘉往南的時候出現在晉王的身邊,而後與晉王一起出現在元陽城內。”


    玉無驚眯了眯眼,“還有何特殊之處。”


    “似乎,晉王在南下途中,中途在牢峰穀一帶停留了一段時間。”


    “牢峰穀?”玉無驚慢慢咀嚼了一句,而後卻擺了擺手,“此事不必再查了,再查下去,也隻會露出馬腳。”


    “是……”


    回到了軍營中專門為自己準備的營帳,青衣為阮弗披上了一條披風,而後才到,“小姐,楚王殿下在查小姐。”


    阮弗並不意外,喝下了一筆尚有餘溫的熱茶之後才道,“查才是正常的,不查才是意外。”


    九月三十,寅時開始,韋州大營中高掛的旗子開始改變風向,看起來平靜戒備的韋州大營其實已經在蓄勢待發,這幾日反反複複改變的風向,讓整個韋州大營的將士們心中忐忑不已,如今看到軍旗響動,風聲沙沙,竟有股塞外蒼古的感覺。


    韋州大營裏雖然隻亮著守夜的燈火,但昏暗的夜色中,其實已經有無數的行動在準備。


    楊水江邊一處隱秘的地方,正圍聚著將近百人,這些人,皆是這段時間以來在韋州城內能夠找到的水性最好的壯年男子,阮弗披著一件淡青色的披風,忽然轉變的北方吹得她身上的披風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在昏暗的黑夜中將曼妙卻單薄的身軀展現無遺。


    “秋末天氣寒冷,揚水江尤其如此,諸位可做好準備了?”阮弗開口道。


    其中一個男子毫不在意,“孟先生放心就是,咱們都是在楊水江邊長大的,吃的是揚水江喝的是揚水江,在江中就如同在自家被窩一樣,不會怕冷。”


    “是呀,孟先生放心吧,何況咱們身體壯,打小在水裏長大的,以前入江捕魚,在水中泡上一天也不成問題,到是如今,南華占了楊水江,導致咱們連生計都沒有了,這口氣,咱們可忍不下!”


    阮弗溫溫一笑,“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不過還是那句話,隻需要鑿破船,船一旦漏水,即刻按照原先的計劃離開,絕對不可多留!”


    “是!”眾人齊聲保證到。


    寅時的天兒,還是黑麻麻一片,楊水江上生起了一層淡淡的秋霧,百步之外,隻能看見朦朦朧朧的輪廓,可具體的物什卻是看不見了,南華一邊,看著揚水江上的霧,站在周正的將士有些不放心,“將軍,辰國會不會趁此機會來偷襲?”


    “晉王來了韋州,絕不僅僅是這幾日的小打小鬧,傳令下去,全軍戒備,時刻注意江對麵的景象,防止辰國偷襲。”


    “是!”


    將領轉身去傳達命令,唯有周正依舊眉頭緊鎖站在船上,周正是地地道道的南華京都人,南華京都距離韋州一帶千裏之遙,這一次出征,不管是他還是趙瑾都不怎麽看好,畢竟時機未到,否則辰國未必不會比他們先出手,但是陛下卻不知受到了什麽刺激。趙瑾在元陽已經敗了,作為南華軍事的生命力,對於南華或者對於南華的將士們來說,這是一場浩劫,而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在韋州一代迎擊辰國。想起趙瑾前些日子的來信,周正的心就沒有放下過,他從來沒有與那位孟長清接觸過,他以為這等書生合該遊走在朝堂權貴之間,戰場是遠離他們的,但是玉峰山一戰,加上元陽城一役,他想象不出,若是辰國有了晉王楚王之後再來這麽一個人物,將會形成多麽強悍的守護。


    心緒一點一點地下沉,周正再次將視線看向楊水江的對岸,迷迷蒙蒙的江霧中,似乎看到某些搖曳的移動的東西,他一雙眼睛頓時聚焦精力,另一邊卻有探兵來報,說是前邊發現了辰國的兵船。


    周正不敢大意,“全軍,準備迎擊!”


    命令剛剛傳達下去,楊水江上已經是鼓聲雷動,戰況即將拉開,可是,出乎周正意料的情況出現了,所謂的辰國兵船,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便越來越清晰,那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兵船,而是裝載了大量柴火幹草的大型船隻,而當他們真正覺察到的時候,原本黑乎乎的船隻,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火順著凶猛的北風,在呼嘯的風帆中勢不可擋地朝著他們而來。


    “將軍,是火攻!是火攻!”


    周正麵上駭然,但依舊保持著鎮定的聲音道,“快,揚帆,往後往側麵退離!”


    南華的船隻處於下風向,撤退還是有一定的實力的,隻是,撤退分散的命令才剛剛下達,便聽見有船兵慌張來報,“將軍,不好了,戰船漏水了!”


    周正麵如土色,看著前邊順風而來,越來越清晰的貨船,咬牙道,“棄船撤退!”


    韋州城的城門上,阮弗依舊是那一披淺青色的披風,寬大的帽子遮蓋在她的頭上,隻露出一張看起來有些蒼白也更加嬌小的容顏,她的身邊,站著的是放眼盯著江麵的玉無玦。


    楊水江上的火船,已經徹底撞上了南華的兵船,風勢借以這一帶的漁民代代相傳研製出來的燈油,讓楊水江上大火連天,蒸騰的熱氣幾乎被霧氣散開,讓視線更加明朗,似乎也能夠傳到韋州城的城牆上一般。


    “周正,是徹底敗了。”良久之後,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身邊的玉無驚發出了一聲類似於喟歎的聲音。


    “意料之內。”玉無玦道,“周正擅兵是不錯,可惜皇甫彧不該派他出來。”


    “四弟永遠是這般運籌帷幄的樣子。”玉無驚轉頭看了一眼玉無玦道。


    玉無玦麵上依舊是那一抹溫潤的笑意,淺淺勾唇,帶著隔絕一切的溫煦,“二皇兄過獎了。”


    “聽聞孟先生前兩日偶染了風寒,如今勞心勞力,不知如何了?”視線越過玉無玦,玉無驚看著默默站在玉無玦身邊的身影道。


    “多謝王爺掛念,小病而已,已經無礙。”阮弗平靜地道,也許是因為反複無常的天氣,也因為這一長段的時間四處奔波,難免勞心勞力,便是阮弗多加小心,依舊是免不了在楊水江的大風中,染了風寒。


    玉無驚點了點頭,道,“明日晚間,七弟與十弟應當也到韋州了,隻是韋州的戰局已經暫時落下,至於十萬援軍,已經不成大礙,四弟接下來,應當是去東南?”


    玉無玦淡淡點頭,“南華的援軍,韋州兵力可以追擊,二皇兄向來作戰有方,此處自然也用不上我。”


    “東楚近年來的野心也大了些,也當好好收拾收拾了。”玉無驚淡淡地道。


    江麵上的戰火,已經漸漸平息,待到天亮的時候,江麵上已經是一片平靜,主持大軍追擊潰逃的南華士兵,已經交給玉無驚來做,阮弗走在回自己的營帳的路上,雙目中有一些疲憊,這一路上,竟無心與玉無玦說一句話。


    待走到營帳的門口,她似乎才想起身邊跟了一個如此明晃晃的人,伸手揉了揉額頭,“王爺,請回吧。”


    玉無玦看她眼底的烏青,眉頭下意識皺了皺,聲音也不自覺變得柔和了許多,“很累?”


    阮弗一笑,“也不算累,隻是,可能太久沒有如此長時間奔波了,一時有些適應不了。”


    她說的隨意,可聯想到這些年阮弗所做的事情,玉無玦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有些不讚同地道,“這兩日好好休息,韋州城內的事情,你別插手。”


    阮弗有些好笑,“王爺,我還不至於倒下!”


    玉無玦歎了一口氣,似是憐惜,似是無奈,“你沒有倒下,可在我眼中,你不是僅僅是孟長清,不僅僅是白飲冰,還是人間當被憐惜的女子,再多堅韌,亦有疲累的時候。”


    阮弗幾乎沒有聽過玉無玦如此憐惜與她說話的聲音,他大多數時候是溫潤如一塊暖玉的,有時候還會有一些無奈,有時候有些讓她猝不及防的溫情,可如今的,卻都不是她曾經聽過的那些。


    這是怎麽樣的聲音了,如同茫茫天地間,攝入她心間的一抹陽光,照亮了,從此讓她再也無法舍得驅走,將那一顆原本沉浸在冰水中的心,強硬地拉到陽光之下,未經她的同意便以溫以熱滋養,小心翼翼地試探,卻溫和而又霸道地在她的心一旦鑽出了一點便包裹起來,一點一點蠶食掉她豎起的屏障,讓她退無可退。


    當你一個人踽踽獨行在天地間行走了太久,當有一個人給予你寬容、給予你信任、給予你理解並固執地要陪你一起踏上那條漫漫長路的時候,由一開始的不習慣,到後來,似乎就那麽理所當然了。


    阮弗唇邊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意,“我知道了。”


    玉無玦伸手為她撥開被北風吹了一夜的此刻貼在臉頰上的長發,眸中帶著點點笑意,“去吧。”


    阮弗轉身進入了大帳中,末了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正轉頭要對玉無玦說什麽,卻見玉無玦的視線一直放在自己的身上,男子溫和的眼神看著她,幾乎要融化韋州的寒風,“還要說什麽?”玉無玦眼中的笑意一點一點地化開,似乎篤定了阮弗要說什麽的樣子。


    阮弗眼中閃過一抹懊惱,對於某人篤定的神色感到一絲挫敗與為難,將原本想要讓他也好好休息的話壓下心頭,嚴肅道,“我會好好休息。”


    玉無玦輕輕笑了一聲,“阮兒放心,我也會。”


    在玉無玦化開的笑意中,阮弗隻抿唇,默默轉身,不再多言。看著已經落下,隔絕了外在一切的帳門,玉無玦唇角的笑意一點一點的化開,看著空中升起的秋陽,眼中劃過一抹淺淡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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