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暗度陳倉


    許明朗和許念念一商量, 便拍板定下養這隻黑白花小土狗的事。


    許明朗打量著等吃完飯, 就把後院那個舊木箱子收拾出來,再找幾件舊衣服舊褥子什麽的, 先給這小狗子搭個窩,省得它風吹日曬的。


    等到哪天方便了,再弄點磚頭木板子蓋一個好點的狗窩就是了。


    許明朗對於養狗這事雖也上心,可並不像後世那樣,能把一隻狗當兒子看。


    在這年代大多數人看來,給狗子口飽飯吃, 給它弄個窩, 好好養它到老,別沒事喊打喊殺的,叫囂著養大了吃頓狗肉, 就算不錯了。


    在這方麵,許念念也不會多說什麽。她找來個閑置的小盆,弄了點水給那狗喝。


    小花狗好像是真可喝了,抬頭看了她一眼, 低頭便把那水喝了。


    許念念瞧著它, 心裏挺痛快。又在院子裏洗淨了手,便回廚房幹活去了。


    她踮著腳到了灶台前一看,黎浩哲烙的糊塌子,倒也像模像樣的。


    上輩子,黎總匆匆忙忙的,也沒有個歇著的時候, 許念念自然也看過他下廚做飯的樣子。難得有機會,她定是要仔仔細細地看。


    隻可惜小黎總做飯時眉頭深鎖,看來是真的不喜歡幹這事。


    許念念連忙說道。“黎哥,還是我來吧。這餅都烙得差不多了,不如你和我哥收拾一下,先準備吃飯吧?”


    又因為打定了主意,以後要給小黎總做些好吃的。許念念心裏便也放開了許多。


    就算離婚了,還有能當朋友相處的不是嗎?


    更何況小黎總對他們的事一無所知,她這單方麵找麻煩,實在有些不像樣了。倒不如平常心相處吧?


    想通了這些,許念念整個人都鬆弛下來,不再像小刺蝟一樣,豎起半軟不軟的毛刺故意嚇人了。


    許念念本來就是個慢性子,脾氣跟小棉花團一樣,聲音也軟軟柔柔的,此時不鬧了,便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柔和親近之意。


    黎浩哲隻覺得許家小妹聲音實在好聽,聽得人心裏都有些發軟。


    他忍不住暗忖道。“難不成因為小花狗的緣故嗎?還是說,他厚著臉皮連蹭三天的晚飯,許家這小姑娘也開始把他當哥看待了?”


    不管怎麽樣,這樣再好不過了。


    黎浩哲嘴裏應道。“行,那我先把這盆子餅端出去了?”


    說著,他便端了盆子,又拿了碗筷。


    若是放著許念念來拿,她前前後後得拿兩趟。可那黎浩哲大手一攏,左右手分著拿,便都一次性都拿走了。


    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爽利,可做事卻粗中帶細的人。


    等端到客廳裏,許明朗外麵的事也差不多了,剛好也進了客廳來。


    兩人便坐在一處,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黎浩哲忽然問道。“剛剛在廚房,你和念念說什麽賊不賊的?”


    許明朗一聽這話,頓時憋了一肚子笑,嘴裏說道。


    “還不是念念這個耳朵根子軟的小笨丫頭,在外邊也不知聽誰隨口說了一句,誰家遭賊了。這丫頭天生是個膽兒小的,嚇得跟什麽似的。昨天晚上就在家裏亂捯飭一通,還非喊著要養狗防賊。真要我說,哪兒來的賊那麽不長眼,會偷到我家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黎浩哲微眯著眼睛,緩緩地把餅吞下肚裏,才開口說道。


    “你家就你倆兄妹,白日裏又沒別人在家,倒真該留心些才是。”


    許明朗苦笑道。“我這不是由著小死丫頭好一通折騰嗎?你是不知道,傻姑娘竟異想天開,想在院裏刨個坑,把家裏的稀罕物都埋起來呢。真不知道這丫頭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


    黎浩哲聽了這話,差點被口中的餅噎到。他強忍著,才把一肚子笑意強行壓了下去。


    許家這小妹未免太可愛了些。隨便聽人說一句,她就能想出這麽多來,實在有趣。


    他再抬眼一看,許明朗正耷拉著腦袋,嘴裏抱怨著,他家小笨丫頭做的那些蠢事。可抱怨歸抱怨,許明朗的兩眼卻在放光。這在從前是從沒有過的事。


    略去了心中那點酸意,黎浩哲又勸道。“不管怎麽說,看在你妹處處想著你,天天變著法,給你改善夥食的份上,你也該多讓讓她才是。”


    許明朗連忙點頭說道。“我自然會讓著她,不然也不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弄條狗回來養著。好在那丫頭也中意這條小花狗,咱們哥們也算沒白忙一場。”


    說這話時,許明朗臉上又帶出了幾分笑意。


    從前,這人滿臉苦大仇深,總沒個笑模樣,喜歡到處惹是生非,也喜歡打架。


    就算他每天按時回家給妹妹做飯,可心裏卻總也不大痛快。


    那時候,黎浩哲正好也是失去親人,終日裏形單影隻的,自然能體諒許明朗的苦處。


    可現在,許明朗好了,句句不離他妹子。雖然總是把“小笨丫頭”“傻丫頭”“小慫包”掛在嘴邊罵著,眼睛卻一直在笑。


    黎浩哲看著這樣陌生的許明朗,就像被強行塞了一口美味的蛋糕。待他閉口一嚼,卻發現嘴裏空空,什麽都沒有。


    一時間,黎浩哲心裏便覺得有些沒趣兒了,又想著若是他們家裏,也能養個這樣的小妹子,他的日子也該過得這樣熱鬧吧?


    兩人各懷心事,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許念念又端了兩隻小碗送過來,其中一碗放著調整的糖醋蒜,另一碗中卻放著剛剛炒的辣椒油。


    黎浩哲一看那碗辣油,心裏頓時暢快了不少。


    反倒是許明朗指著那辣油問道,“你弄它幹嘛,除了酸辣白菜,咱們家什麽時候吃過辣?”


    許念念微微一愣,好在她早有準備,隨口便解釋道。


    “我隨手翻了那本菜譜子,看見有一道水煮魚,就想著先弄點辣的提提味,咱們也好試試。要是這次咱們覺得辣的好吃,周末就做個水煮魚吧?實在要是吃不下辣的,我就把這辣油撤下去。”


    黎浩哲一聽,心裏便想著,水煮魚也不錯,他也饞了。


    這時,許明朗又對他妹子說道。“哪有那麽麻煩,辣椒油先擺這兒吧,我也試試。我說什麽來著,你這小丫頭滿腦子都是吃。你就變著法兒作怪吧,打量著你哥我不會管你。”


    許念念笑道。“那是,誰讓我哥疼我來著。”


    她一邊說著,一邊轉身便回廚房了,還要繼續攤糊塌子呢。


    黎浩哲突然覺得,許明朗倒有些聒噪了,便直接上勺盛了些辣椒油,蘸在糊塌子上。


    許明朗看著他,忍不住直咂舌。“小黎哥,你也不怕辣得慌,往常可沒見你這麽能吃辣的。”


    黎浩哲卻說道。“我們黎家也做一些老川菜,其實加點辣的,也不用太多,提提味,也挺好吃的。”


    說吧,他也在許明朗的餅上,蘸了點辣椒油。


    許明朗看著那紅豔豔的一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光看著那餅,已經有些難以下咽了。


    偏偏一抬頭,又見黎浩哲已經把那軟塌塌的餅,卷了卷,幾口便吃下肚了,臉上還帶著幾分愜意,嘴裏也說道。


    “好吃,朗朗,你別愣著,快嚐嚐看。嚐完說不定你就愛上了。照我說,你家真該做個水煮魚吃,那滋味吃過一回,你就忘不了。”


    許明朗隻得硬著頭皮,也學著他那樣把餅卷好了,丟在口中。


    卻隻覺得一陣辛辣,就連後脖頸上的寒毛都根根豎立。舌頭也早就麻了。


    許明朗連忙站起身來,幾步走到茶幾邊上,拿起倒好的茶,一揚頭便灌了下去,接連灌了三杯,喉嚨才慢慢疏通開來。


    這辣味果然跟他有仇。


    再回頭一看,小黎哥掀了掀眼皮,滿是遺憾地說道。“郎朗,原來你真不能吃辣。那你得錯過多少人間美味呀?”


    “……”許明朗撇了撇嘴,隻見那人又澆了一勺辣椒油,夾起餅子,嘴裏嚼著,吃得正歡。反倒像是在他麵前顯擺似的。


    許明朗忽然多個念頭,這哥們該不會真是故意的吧?


    幾年相處下來,許明朗還是挺了解黎浩哲的。這哥們人品能力樣樣出眾。可就是少年老成,鮮少情緒外露。


    霍胖子曾說過,“小黎哥就是不大活潑,沉穩得像個小老頭兒。”


    可許明朗卻知道,小黎哥其實也有小壞的那一麵。他心裏不舒坦的時候,就會變著法地欺負人。雖然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卻會讓別人也跟著難受一下。


    許明朗一回想,這一天下來,好像沒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這小黎哥到底對什麽不滿呢?


    許明朗想著,又看了看那碗紅豔豔的辣椒油,再看了看吃得正歡的黎浩哲。心裏突然又冒了個想法來。


    這辣椒油該不會是特意給小黎哥拿炒的吧?


    可小黎哥最近才來他家吃過兩三頓飯,就連許明朗都不知道他愛吃辣,許念念又怎麽可能知道呢?


    所以說,還是他想太多了。


    隻是看著小黎哥那張誌得意滿的臉,許明朗實在覺得有些刺眼。


    好在今天許念念沒有再跟他胡鬧,老老實實地上桌吃飯了,人也大大方方的。


    許明朗這才把心放回肚裏,卻見黎浩哲又拿著小勺,也給他妹妹也加了一勺辣油。


    許明朗剛要製止,“我妹妹也不吃辣的。”後麵的話卻直接吞進了肚裏。


    因為許念念居然吃了,而且還吃得噴噴香。


    倒像是她和黎浩哲才是一家子,適合一鍋吃飯似的。


    一時間,許明朗心裏也有些不快,便問他妹妹。“你什麽時候愛上吃辣的,我怎麽不知道?”


    “……”自然是上輩子被她婆婆特訓出來的。


    許念念的婆婆曾說過,不吃辣的,絕對沒法跟黎家人一鍋吃飯。


    那時候,許念念年紀小,人又慫,剛剛失去了所有親人,生怕自己無家可歸,更怕黎家真的把她趕走。


    就算心裏不喜歡,也硬著頭皮吃辣的。吃的多了,習慣了,後來反倒愛上這滋味了。


    隻是這話不能跟她哥說,許念念便找了個理由。“或許我天生就喜歡辣的,小時候舌頭嫩,不耐吃,長大了,反倒愛吃了。”


    許明朗聽了這話,也算合情合理,可他心裏卻越發不是滋味了。


    這話倒像是在說,他妹子長大了,總要嫁到別人家裏,跟人家一鍋吃飯似的。


    這些年,許明朗一手把許念念帶大,好不容易小死丫頭懂事了,知道幫他幹活了。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被不知哪裏冒出來的瘋小子拐跑?


    他妹子要結婚的話,怎麽也得等到二十四五歲。


    就王愛國那種小混蛋,趁早徹底死了那顆賊心。


    不然的話,許明朗定會把往死裏整他。


    許明朗實在想太多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


    黎浩哲見他都氣成這樣了,也不好再挑事,便對許念念說道。


    “你哥吃不了辣口的,他偏愛酸甜口。你要想做魚鍋的話,倒不如做成番茄魚鍋,或者弄點酸菜燉魚,也好吃。”


    許念念忙點頭說道。“那成,下次我試試吧。”


    說完,又覺得這話太滿,又補充了一句。“我家也是上周才開始做魚的,隻是最簡單的清蒸魚,我和我哥都愛吃。我就從書裏找了幾個做魚的法,還做不了太難的菜式。”


    黎浩哲卻說道。“我倒是會幾種做魚的法,改天我做給你和明朗吃吧,順便教教你,也算是還你這幾頓飯的人情了。”


    人情往來,這話倒也合理,一時間許念念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便點頭答應了。


    許明朗見他倆說要做合他口味的菜,心情略好轉了一些。


    隻是看著小黎哥眼角眉梢染上了笑,又覺得未免太過晃眼了。


    不管怎麽說,一個是他好哥們,一個是他小妹,他跟這倆人又有什麽氣可生的?不如平心靜氣,好好品嚐這頓美味的糊塌子吧?


    許明朗索性不再理會他們,又端起盤子,加了糖醋,大快朵頤起來。


    果然,還是糖醋更合他的胃口。


    ^^ 小偷來襲


    三人吃了晚飯,天還大亮著。黎浩哲跟著許明朗來到院中,幫忙收拾東西搭狗窩。


    黎浩哲看著那隻軟趴趴慫兮兮的小狗子,再想到許念念要拿它抓賊的事,滿肚子都是好笑。


    他和許明朗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很快便把後院的木箱子收拾出來了。


    黎浩哲還特意找了幾個板子,把這箱子加固了一下。


    許明朗回屋翻出一床許久未用,壓在箱底,都快發黴的被子,放在了木箱裏,這狗窩便算是完成了。


    許明朗看著黎浩哲釘的那些板子,一條條排得挺齊整,便忍不住打趣道。“想不到小黎哥還能幹些木工活?”


    黎浩哲頭也不抬地說道。“你再找來些磚,我還能直接幫你砌個狗窩呢。要什麽樣你挑,造個小房子也不成問題。”


    許明朗聽了這話,越發忍不住大笑起來。“看把你能的,吹牛都沒個邊了,你一人能蓋小房子?”


    黎浩哲斜眼睨他,又說道。“你要不信的話,拉來點磚來,咱們兄弟練練?”


    許明朗也來了興致了,起哄道。“打賭嗎?咱們哥倆賭個什麽,才有趣呢?”


    黎浩哲微眯著眼睛,又說道,“要賭就賭個大的,小的沒意思。”


    剛好這時許念念收拾好廚房,便探頭出來看他們幹活,不小心倒把這話聽了個正著。


    她心中暗叫不好,他哥和王劍鋒這事還沒解決,該不會又鬧騰賭錢了吧?


    還別說,在農村摸個小牌還是挺常見的事。


    回來這幾天,許念念可是親眼見了她哥的小暴脾氣和衝動的性格,正合了後世的那個說法,正處於“中二期”,她哥膽大到能包天,沒什麽事是他不敢的。


    許念念本就為了哥哥操碎了心,少不得這次又想多了。


    她一時怕哥哥再出去跟人打架胡鬧,一時又怕哥哥像許多鄉下小混混那樣,再染上什麽不得了的惡習,從此走上歪路。


    黎浩哲本就一直注意著許念念的動向呢,一見這姑娘臉色蒼白滿臉緊張地看著他們,瞬間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他心裏頓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隻是不知這些小姑娘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呢?還總是一驚一乍的。


    搞的就跟他們這些小流|氓,將來都會幹些違法亂紀的大事似的。


    偏偏這時許明朗又不怕死地說道。“小黎哥,你說賭多少錢吧?兄弟絕對不跟你說二價,不敢賭的是慫包。”


    他這話說得豪氣衝天,可憐他家那慫包小妹都快嚇暈過去了。


    黎浩哲被許家兩兄妹氣得牙癢癢,一時又起了壞心,想要氣他們一氣。


    可是眼見那趴窗根兒的傻孩子,一臉可憐勁的,急得都快衝過來了。他又有些於心不忍。也不敢鬧太大了,最後隻得賭氣道。


    “哪個家裏又缺錢了,賭錢才是末流,真正賭大的你敢嗎?”


    莫非是要房子和地?許念念這回真的快急哭了。


    她那個成熟穩重,重情義,體貼人的老公黎總,難不成年輕時也有這麽混蛋的一麵嗎?


    偏偏她家那楞頭青哥哥,居然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應下了。“好,小黎哥你說賭什麽咱們就賭什麽。”


    黎浩哲看著許家小妹臉色變來變去,倒比看戲還有看頭,又怕再逗下去,小傻丫頭再急出個好歹來。於是收了心思,又說道。


    “實物沒意思,咱們賭個承諾吧?倘若我把你家狗窩蓋起來,蓋成了小房子。將來我找你討一樣東西,或者讓你幫著辦什麽事,你可都不能推脫。”


    許明朗也覺得這個賭注格外有趣,嘴裏大叫著。“好,那如果你要是沒蓋出來的話,將來我找你討一樣東西,或者找你辦什麽事,你也不能拒絕。咱們就賭這個承諾了!”


    “好。”黎浩哲點頭應了。


    聽了他們這話,許念念總算放下心來。


    其實想想也是,她老公黎總將來可是知名慈善家,還得過傑出青年稱號呢。年輕時怎麽可能會這般荒唐胡鬧。


    許念念一邊怪自己多心,一邊擦了擦手,放好了東西,就回房學習去了。


    另一邊,黎浩哲看了眼許明朗,又看看轉身離開的許小妹,隻覺得有些糟心。


    平時帶著沒頭腦和不高興兩兄弟,看著他們別做越界的事,順便找些小樂趣,便是黎浩哲的生活。


    現在可好,不高興兄弟還有個能在腦子裏開小劇場,動不動就想太多的慫包小妹,這些人都湊在一起,得給他的生活帶來多少樂趣?


    不行,黎浩哲一肚子笑意,壓都壓不住。他連忙起身跟許明朗告辭,騎著車就回家去了。


    走到沒人的地方,對著前麵的一排小樹林,把自行車一扔,黎浩哲終於忍不住仰天大笑。


    他笑了許久,眼淚都出來了,肚子的氣都掏空了,才停了下來。


    以前他總覺得生活平淡無奇,沒驚沒險,王劍鋒那麽個跳梁小醜,頂多給他當個下飯笑料。


    誰承想許家小妹病好之後,卻給他帶來這麽多樂趣。


    那孩子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把他當成善良又可靠的好人了。天知道,他滿肚子花花腸子沒處放,哪天不高興了,或者心煩了,指不定怎麽捅婁子呢?


    自打外公去世之後,黎浩哲便像是脫了韁的野馬。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想做什麽,再也沒有人能攔住他。


    一肚子情緒隨著笑,很快釋放出來。


    黎浩哲摸了摸鼓鼓的小肚子,心情突然變好了。


    那許家慫包小妹做的飯既然合了他的胃口,以後少不得常去許家討擾了。


    黎浩哲在小樹林裏呆了許久,這才收拾了一番,又上車回家了。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早上,黎浩哲起了個大早,難得有心思,自己張羅著下碗麵吃。


    他的火工和調味功夫都沒得說,還用了幾分心思,加了幾個調味小料。


    隻可惜麵條吃到嘴裏,便覺得少了幾分滋味。


    黎浩哲突然覺得沒趣,草草吃了麵,便收拾書包上學去了。


    到了學校,黎浩哲又找了幾個人,放消息出去,詢問到底是哪家遭賊了?


    雖說平日裏,許明朗才是打架鬧事衝在前頭那一個。可說來奇怪了,學校裏那些混混反倒更怕黎浩哲拉下臉來。


    就這樣,很快消息便散開了,既然是黎浩哲開口問了,自然有的是人幫著打聽。


    到了第二節 課後的長課間,便有個斜眉瞪眼的高一生,名叫李誌生的,特意過來找黎浩哲。


    李誌生在別人麵前也是個能折騰的主,可是到了黎浩哲麵前卻變成了順毛驢,低眉順眼的,說話也是客氣中帶著幾分討好。


    隻聽他說道,“聽說黎哥問鬧賊的事,正好在我們那隊上有一起。就是倒騰小買賣,打方磚構建賺大錢的老馬家。我們隊上一早就傳開了,說那老馬家是萬元戶。


    可偏偏那老馬頭一天到晚,扣扣縮縮,穿舊衣服,吃糠咽菜的裝窮。他家親戚生了大病,想找他借幾個錢應急,都說了給他立字據寫欠條,可老馬頭卻死活不借。


    說是他家底都投到構建廠裏,手頭沒錢。我們私底下都說,老馬頭竟會裝孫子了,也有說他把事兒都做絕了,將來落不得好下場的。


    誰成想就那麽一說,還真應驗了。也不知道怎麽的,有個賊趁著深更半夜的,就把老馬家的櫃子都給撬了。等到第二天早上,老馬一看賊不走空,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被搬沒了,連忙報了警。


    後來,我們隊上的人才說,這都是報應。聽說老馬家丟了起碼上萬塊,這回家裏是真窮了。”


    這李誌生也是個話癆,帶帶拉拉說了一簍子話,許明朗都聽得都不耐煩了。可黎浩哲卻從這些話中抓到了重點。


    “這麽說來,你們那邊最有錢的人家被賊偷了?”黎浩哲眯著眼睛問。


    李誌生連忙點頭稱是。


    黎浩哲又問。“你還聽過誰家遭賊了嗎?”


    李誌生忙搖頭道。“那倒沒了,那賊鬧得人心慌慌的,接連幾天我們那邊家家緊閉門戶,大隊上還派了人巡邏,可那賊到底沒被抓住。也有人說他身手好,會功夫的,說得奇奇怪怪的。”


    黎浩哲耷拉著臉,沉思片刻,又對李誌升說道。


    “成,這回勞煩你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李誌生連忙說不辛苦,又說了不少客套話,到底被霍胖子勾搭著肩膀,送出去了。


    隻剩下許明朗坐在位子上,忍不住對黎浩哲磨叨幾句。“真沒想到最近還真鬧賊了,那賊也是神通廣大,居然還沒被抓著?老馬家的人睡得可夠死的,一個大活人翻進他們家院裏都不知道。這也太怪了。”


    黎浩哲卻說道,“聽我姥爺說過,舊時那些賊要偷竊,先拿個管,捅破窗戶紙,吹上迷藥,屋裏的人聞了那藥,就算是不想睡,眼睛也睜不開了。那那賊才好行事。這就是煙兒炮鬼吹燈。”


    許明朗聽了這話,心裏有些慎得慌,忙推了推黎浩哲的肩膀笑罵道。


    “哪裏有那麽許多這樣邪乎的事?你當是放錄相片呢,竟嚇人了!”


    黎浩哲看向他,眼睛裏卻沒有半點笑意,嘴上又警告道。


    “你還別不上心,沒聽人說嗎,那賊可是專挑有錢人家下手。你這幾年大手大腳的,誰還不知道你家裏錢多呀?”


    許明朗被他噎了一句,到底沒再說什麽,隻是心裏卻卻留了點數。


    也算是趕巧了,除了李誌生,隔壁班女生也帶來了個消息。她姥姥家那邊也遭賊了,偷的也是當地最有錢的那一戶人家。


    就算剛剛許明朗心裏還有些僥幸,再聽了女生的話,也信了七八成。


    他隨口罵道。“這賊要是真劫富濟貧的話,就該偷到王劍鋒那孫子家裏才是,他家富得流油,偷一回就能金盆洗手了。”


    霍胖子卻在一旁說道。“你家也富的流油好吧。”


    許明朗聽了這話,氣的踢了胖子一腳,可他心裏卻越發沒底了。


    倘若那賊真來到他家裏,給他也吹點迷藥,他還能應付得來嗎?最好還是避開這事為好。


    當天晚上,許念念再想倒騰他們家裏的錢,許明朗不但不阻止,反倒主動幫忙一起倒騰了。


    他們倆兄妹幹脆把那些錢分了好幾個地方單收起來。許明朗甚至往抽屜裏放了二三百塊,又在那抽屜上加了把鎖。


    同時,他又找了個結結實實的鎖扣,安在許念念房門上了,他還找理由呢。“你這屋裏錢放的最多了,必須得加把鎖才安全。”


    許念念倒也沒說什麽,隻覺得這鎖實在太難看,死沉死沉的。


    偏偏這時,許明郎看了看那一排紙糊的窗子,暗惱道。“這排窗戶紙又能擋住什麽?真該換上正經八百的玻璃窗了。等爸回來,我非得跟他好好說說這事。”


    “……”許念念心中暗暗生疑,怎麽才兩天的功夫,他哥就對抓賊這事這麽上心了?


    可她卻沒有問,不管怎麽說,她哥知道防備,也是件好事。


    想到這些,許念念又高興起來。


    到了晚上,許明朗睡覺之前,還鄭重其事地帶著小花狗,在院子前前後後,轉了幾圈。


    大門也結結實實上了鎖,牆邊上有個石頭之類的東西,也都被他給踢開了。


    許明朗心裏有些暗恨,當初蓋房的時候,怎麽沒摔幾個玻璃酒瓶子,插在院牆上。隻是,這時候再想這些也來不及了。


    沒辦法,許明朗又繼續巡視一番,還拿了塊豬頭肉,塞到了小花狗嘴裏,囑咐它道。


    “這都給你上供了,晚上可得給我打起精神來,萬一真有賊過來,你就給我往死裏咬他。咬死了算我的,給你記上一大功。”


    許念念見她哥這麽教小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她心話說,怨不得她哥晚上包了一大包豬頭肉回來了。說是他們加餐,原來是給他們家小狗上供用的。


    隻是,他哥也不看看,這麽個小不點兒的玩意,還沒有半米長呢,能抓賊才怪。


    不過,這事許念念倒也不太擔心。她記著上輩子那賊是大白天下午,趁著沒人的時候摸過來的。


    按理說,也沒有這麽早,得再遲些日子,他才會來呢。


    這樣想著,許念念和她哥又收拾了一番,便各自回房睡了。


    許明朗大概是白天裏聽了小黎哥說煙兒炮鬼吹燈的事。晚上躺在床上,看著那紙糊的窗子,他總覺得心裏別扭,生怕一睡著,窗前晃過一道人影,他便中招了。


    許明朗起來躺下,又到院子裏轉了一圈,折騰到半夜,實在沒精神了,這才倒頭睡去。


    可誰成想,他隻睡了半個囫圇覺。那隻小花狗大概是吃了供品的緣故,到了後半夜突然狂吠不止。


    許明朗自然也被驚醒了。


    他睡覺時根本沒脫衣服,一翻身就下了床,來到窗外一看。


    卻隻見那個不大點兒的小狗子,正纏住一道黑影,一邊向他們示警,又找了個機會撲上去,照著那黑影人的小腿就是一口。


    這狗實在夠凶悍,牙齒也鋒利,把那賊咬得狠了,一時也沒忍住,就悶哼了一聲。


    可他也不是好惹的,一抬腳便把狗兒踹開了。


    大概是踹得狠了,小狗一時沒能再爬起來。


    這時,許明朗腦子也清醒過來,二話不說,抄起提前放在牆根的板磚,便衝了上去。


    那賊一見主人醒了,便打算放棄這樁買賣。他避過飛來的板磚,轉身就想跑。


    可許明朗也是打架隊裏的行家裏手,哪能容他輕易跑走,一磚拍空,人便追了過去。


    一打照麵,便跟那賊打了起來。


    隻可惜,那賊不是平日裏跟許明郎叫板打架的普通人,說起來他也是練過的。


    好在他一心求財,並不想傷及人命,再者說他也怕把人都吵醒了,想走就沒那麽容易了。


    那賊有心像踹狗似的,狠狠地給許明朗一下,讓他也吃點苦頭,再借機逃跑。


    可誰成想,他剛要下狠手,屋裏突然出來個不大的小姑娘。


    一見他們打起來了,那賊還很凶,許念念也沒時間猶豫了,直接亮嗓子尖叫了一聲。


    “有賊,我家鬧賊啦。”


    就這麽一驚,那賊的一拳剛好打空,反倒被許明朗一腳踹在肋骨上。


    他無心戀戰,狠推了許明朗一把,便要上牆。


    可偏偏這時,許念念不知道從哪兒弄出個鐵鍋,當大鑼使了,拿著擀麵杖,一邊敲鍋,一邊大喊抓賊。


    那賊本來已經爬上牆了,被她這麽一驚,心慌意亂的,手裏抓的那塊磚還鬆了。又像是有人在故意推他。


    就這麽一個不小心,便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賊一肚子氣,惡狠狠地瞪了許念念一眼。心話說,這樁買賣砸就砸在傻妞和死狗身上了。他有心報複完再跑。


    許明朗看出來了,也顧不得抓賊了,先一步跑過去,直接便把許念念護在身後。他手裏又撿了一塊磚頭,賊敢動他妹,他就不要這條命了。


    那賊一見他這樣,頓時有恃無恐,又看了這對兄妹一眼,一縱身又爬上了牆。


    那賊還仗著膽子,故意回看了他們一眼。


    就像在說,老子下回還光顧你們老許家。


    他光顧得瑟,冷不丁卻被人從身後一腳又踹回到院子裏。


    緊接著,偷襲他那人也跳到院子裏,不等那賊反應過來,便一拳一拳打了過來。


    賊仗著下盤靈活,就地十八滾,便起來了,左躲右閃的,一時間也沒空還手。


    誰成想他躲得快,偷襲他的人下手更快,幾乎拳拳到肉,每次都能打中他。


    那賊抬眼一看,打他的人也是個沒成年,或者剛剛成年的半大孩子。


    偏偏這孩子也練過。


    剛剛跟許明朗打的時候,賊人還遊刃有餘,心裏還略帶得意,倒像是大人逗小孩玩似的。可一到了這個偷襲者麵前,他卻根本看不清對方路數,隻有挨打的份。


    說時遲那時快,賊人腹部又中一拳,這一下重了,疼得他腰都彎下去了。


    那邊又一腳狠踢在他的膝蓋上,賊差點當場跪在地上。


    偏偏這時,又聽牆外人聲蕩蕩,霍子航那胖子還亮開大鑼嗓子喊了一聲。


    “各位街坊鄰居,叔叔大爺們,那賊就在老許家呢,被人攔住了,今兒個咱們五隊的老少爺們,可不能讓這該死的賴賊他跑了。”


    聽他這麽一說,周圍的人呼呼喝喝,好不容鬧。


    院內的賊人這時心都灰了,打也打不過,還被全隊的人圍住了。今天他算是折在這小西莊五隊了。


    隻是偷襲他的人到底是誰?他怎麽不知道小西莊還有這麽一號練家子?


    說到底還是他走街串巷,沒把消息收集好了。


    早知如此真該舍了老許家,選了那更有錢的老王家。偏偏他貪心不足,想著一夜雙得。這回可好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入v了,三章合一,大肥章,還是三十個小紅包吧,麽麽噠~


    [小劇場]


    小黎總:什麽,你該不會反悔吧?當年打賭輸了,你不是早就答應把你妹妹許給我了,大舅哥。


    郎舅哥:胡說,我什麽答應了?


    小黎總:就是搭狗窩,打賭那次呀?


    郎舅哥:……拜了,拜在他死不要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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