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大人!”李元芳欣喜道,“您回來了!”


    “嗯,因為出了點意外,所以稍微晚了點。”狄仁傑強撐著笑了笑。


    司馬章也迎上前來,一臉驚訝的打量著兩人,“你們倆到底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意外?”


    “別提了,”麥克歎氣道,“也不知道經脈裏為什麽會潛入進來一名楊氏機關師瘋子,還嚷嚷著要向長安複仇,差點沒把我們害死在裏麵。”


    “經脈裏還有其他人?”這回輪到春香娘愕然了,“這怎麽可能?除了陰隱客外,不應該有人知道通道的路線才對!”


    “先坐下來再說吧。”李元芳扶著狄仁傑來到長椅邊,接著又手腳麻利的倒來一杯薑茶。


    “我也要一杯,謝謝。”麥克有氣無力道。


    “請自己去倒。”


    “喂,我可是和你的上司出生入死、並肩作戰來著……”


    “喝吧,麥老板,吹噓的話就別多說了。”最後還是蔡飛燕給他倒了一杯。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狄仁傑喝下薑茶後麵色明顯好了許多,“答案無非是兩種,一,對方買通了其他陰隱客,提前進行埋伏。二是她也對經脈密道有一定的了解,可以從別的入口進入到我們離開時的房間。但這兩者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凶手對我們的行蹤十分清楚,知道我會在那個時間點前往鬼市。”


    聽到這裏,房間的氣氛頓時一凝,大家相互張望,仿佛在辨別誰才是真凶一般。


    “會不會是鬼市把你的情報也當做了籌碼?”司馬章眉頭緊蹙,“我就說過,這幫家夥根本毫無底線可言!”


    “請不要汙蔑鬼市。”春香娘立刻反駁道,“客人的情報素來是鬼市最看重的東西,斷不會拿來交易。更何況讓大理寺卿在鬼市出事對那位大人而言沒有任何好處,不僅會使鬼市信譽大跌,還有可能引來上麵的麻煩。”


    “但出現狀況是事實!鬼市沒問題,那陰隱客呢?鬼市裏的侍從和仆人呢?你能保證每個人都忠於九柱之主,絕不會被他人所收買嗎?”司馬章對此說法不屑一顧,“越是秘密行事,就越不受秩序的監督與管製,表裏不一的事情,我見過太多了!”


    “……”春香娘一時找不到反駁之辭來。雖然十分看不慣這名虞衡司令史的“義正言辭”,可她不得不承認,陰隱客的身份五花八門,來曆亦是多種多樣,這注定會導致他們之間存在巨大的差異。她也不可能為一些見都沒有見過的同行辯解擔保,那樣除了徒增可疑外並不能說服任何人。


    “司馬令史不必如此,這麽找不可能得出什麽有用的結論。”最後還是狄仁傑製止了兩人的爭論,“即便真是鬼市那邊泄露的消息,也不應該怪罪到老板娘身上——她並不是鬼市的全權負責人。”


    “感謝你的理解,我會把此事詳細匯報給九柱之主。”春香娘向狄仁傑撫胸行了一禮,“那位大人必定會對這一起意外進行嚴查。而你受到的任何損失,鬼市也願意給予足額補償。不過……”她頓了頓,“你是怎麽找到離開通道的?當時的經脈應該已經發生了一連串變動吧?”


    “這點我也想知道。”麥克大口喝了口薑茶,“先不說你是如何在八個噴火井口中選對正確的逃生路線的,之後的激流房間又是怎麽回事?你好像早就知道那條路通往哪裏一樣。”


    “噴火的井口……”春香娘忽然吸了涼氣,“難道你們進了烈焰穹爐?”


    “那是什麽地方?”蔡飛燕好奇的問。


    “經脈中一個極為危險的空間,我並未親自去過。不過聽人說,此區域不僅機關多,而且啟動也很快,稍有疏忽便會遭烈火焚身,哪怕是訓練有素的陰隱客,也不會將它作為常用通道來使用。”老板娘解釋道。


    “其實說起來也沒那麽複雜,”狄仁傑輕鬆道,“隻因為我在前往鬼市之前看到了經脈地圖。”


    “經脈地圖?”眾人不由得愣住。


    “奇怪,我怎麽沒看到?”麥克揉了揉額角,似乎在回憶一路上所見到的情景。


    “就是那扇巨大的銅門。”狄仁傑看向春香娘,“我……說得沒錯吧?”


    春香娘沉默了半晌才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但那根本不是一張常規意義上的地圖……因為經脈隨時處於變化之中,所以……”


    “所以地圖也處於變化之中。這也是它為什麽看上去那麽像自走懷表的原因。”狄仁傑緩緩說道,“三重圓盤,會隨著時間的遷移而旋轉。上中下三層分別代表著八卦、八門和十二時辰。這些層數共能組合出三千二百七十六種可能,當類屬、門屬和時間都確定時,地圖才算確定。而銅門上那些密布的紋路與管道,便昭示著當前時刻的生門路線位於何處。”


    “可那是三千多種組合!你離開鬼市時變化早已發生,理應看不到那扇銅門才是!”春香娘像看怪物一般看著大理寺卿。


    “但我記住了整個銅門是什麽樣子。之後隻要在腦海裏進行旋轉調整就行。”狄仁傑認真解釋道,“它確實很複雜,如果時間隔得久了,我不一定能想起來。好在事情發生時我們才剛剛離開鬼市,加上那個宛若倒扣之碗的房間形狀過於奇特,才讓我把兩者聯係在一起。”


    麥克張大了嘴,“你之所以知道接下來會遇到水,也是因為地圖已經確定?”


    “正是。當時的路線便是從離屬通往坎屬,既然離在變化中表現為火,那麽坎就很可能是水了。當然,我們沒有在那個區域滯留太久也是關鍵,下一次變化會讓休門到來,再想出來恐怕就得花上好幾月了。隻是我們身上並未攜帶幹糧,幾個月和死局無異,因此總得來說,能順利找到回來的路確實存在一定僥幸。”


    狄仁傑說完後,客棧裏出現了一陣詭異的沉靜。


    麥克、司馬章、蔡飛燕和春香娘都見過那扇銅門,自然知道狄仁傑的話意味著什麽。記住三層銅殼的模樣,再在腦海裏旋轉拚接?說起來確實簡單,但實際上跟打造一部能登天的梯子也沒多大區別!


    特別是客棧老板娘,她算是這幾個人裏進出鬼市最多的一位,對那扇銅門更加熟悉,因此受到的震撼也最大。在一麵足有四五人高的紙卷上,畫滿宛若迷宮般的線條,最細致的地方需要貼近才能看清,這樣的畫卷隻注視一刻鍾,就將所有線條都記載腦海裏,還要打碎拚接、運用自如,這是人能做到的事嗎?


    現在她總算知道,為什麽長安城會把如此重要的大理寺卿一職,交到這名年輕人手中了。


    李元芳則是現場唯一沒有見過銅門的人,不過他也能從大家的口述中感受到此事的困難程度,加上一直以來的共事讓他早就明白自己的上司有多麽厲害,因此反倒成了客棧裏最鎮定的一位。


    “那名機關師呢?”司馬章問道。


    “死在了火焰中。”狄仁傑簡短的回答道。


    “是嗎……可惜了。”令史輕籲口氣,“如果能抓到她,案件應該也就水落石出了。”


    “恐怕沒那麽簡單。她根本就沒把生死放在眼裏,審訊也不一定能得到結果。”狄仁傑搖搖頭,“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重返長安的流放機關師不止一人,他們所要報複的對象,也不止隻是那幾個背叛了他們的人而已。”


    “他們還想報複誰?”


    “這整座長安城。”狄仁傑沉聲說道。


    “……長安城?”春香娘與蔡飛燕均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這也太狂妄了吧?”


    “看來被害人寫的長安危矣並不是誇大其詞,一群機關師想要破壞長安,最可行的手段也就是機關術了。”司馬章沉吟道,“狄大人,鬼市的交易結果如何?你有得到線索嗎?”


    狄仁傑搖了搖頭,“那邊給出的答案並不是我想要的,另一個可能存在的線索還需要時間來確認,鬼市說明日會再聯係我。”


    “是嗎?看來這地下鬼市也不過如此。”司馬章說到這裏拱拱手,“既然那幫楊氏時期的機關師掌握著機關核改造技術,又想報複整個長安,接下來的手筆必定非同小可。我這就回虞衡司一趟,讓探員對所有涉及售賣、改造機關裝置的店鋪都進行一次檢查,看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麽。”


    “好主意。”狄仁傑點點頭,“我也向鬼市提出了委托,讓他們對地下商行展開查驗,如此一來,地上地下便都算動員起來了。”


    “鬼市會聽取你的意見嗎?”司馬章表示懷疑道。


    “長安若發生災難,地下又能好到哪裏去?幫我們就等於在幫他們自己,我相信稍微有點理性的人,都分得清這裏麵的利害關係。”


    虞衡司令史似乎想再說點什麽,不過最終還是沒有道出口,“……行吧,如今的情況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那麽狄大人、李探員,在下先走一步。明日若有新線索再見。”


    等對方走後,春香娘才不快的哼了一聲,“虞衡司很了不起嗎?我看他是別想再踏進我的客棧一步了。”


    “的確,”蔡飛燕撇了撇嘴,“見到狄大人,我還以為地上官員都轉了性子,原來仍是以前那副模樣。”


    “說到寺卿大人,您在鬼市得到的答案真是如此嗎?”春香娘轉身向狄仁傑躬身行了一禮,“據我所知,鬼市若沒有得到與籌碼相稱的貨品,是不會如此急著進行交易的。”


    “你可以親自向九柱之主詢問,他正是這麽回答我的。”狄仁傑笑了笑,“而且你不是不想知道我的具體身份嗎?沒必要行此禮節,就當我是個普通的客人便好。”


    “您不知道,您去鬼市的那段時間裏,這位李小哥和蔡姑娘聊天時把您的事跡都說了個遍,我就算想不知道都難了。”春香娘無奈的笑道,“對了,今天時間已不早,幾位又有傷在身,不如就在我的店裏住下來吧。我去給大家燒鍋洗澡水,再做份晚餐,就當作是這場意外的個人賠禮好了。”


    “多謝老板娘的好意,可狄大人的肩膀受了傷,得去一趟百濟坊接受治療——”


    李元芳剛說到一半,便被狄仁傑打斷了。


    “不必,今天就住在這兒吧。”


    “可您的傷……”


    “並不礙事,抹上藥就行。”狄仁傑不以為意道,“如果去了醫療院,沒個一天時間根本出不來。我也省得聽那些太醫嘮叨,查案要緊。”


    春香娘立刻接上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去給各位準備房間!”


    ……


    眾人吃過晚飯,麥克也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他脫下外套和禮帽,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床上,手腳的酸麻與疲倦感一同湧上心頭。如果不是還未清洗身體,他覺得現在自己閉上眼就能立刻睡著。


    “真是的……沒想到一天裏會過得這麽漫長,說是探險著實有些刺激了點。”麥克望著天花板輕笑一聲,“不過,也不能算毫無收獲就是了。”


    乓乓乓。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他有氣無力的問道。


    “是我,李元芳。狄大人托我向你詢問個事情。”


    嘖,狄仁傑這家夥是鐵做的嗎?居然這個時候還在查案。他搖搖頭,隻能忍著酸麻重新坐起身子,“來了,稍等。”


    門打開的刹那,一道繩索直朝他套來,繩索的另一頭赫然是李元芳和狄仁傑!


    麥克當即向後仰倒翻滾,讓繩索罩了個空,但李元芳的身手同樣很快,翻手又摸出另一副鐵銬來,瞬間扣出了他的腳踝!


    而狄仁傑已經將一張金色令牌夾在手中。


    大事不妙!


    他和大理寺卿都已折騰了大半晚,體力早就見底,一對一還勉強能應付,加上一個生龍活虎的李元芳形勢就完全不同了。


    隻見元芳將繩索係在鐵銬上,接著用力往後一扯,麥克單腳被拉起,頓時失去平衡,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


    “拿下了!”李元芳摸出另一支鐵銬猛撲上來。


    “嘖!”在這種危機情況下,麥克已沒法再顧忌太多,他單手撐地,雙腳向前蹬出,迫使李元芳抬手格擋,同時另一隻手已經拔出了背後的轉輪手槍。


    舉槍瞄準對方的瞬間,狄仁傑也已將令牌抵在了他的脖子邊。


    三人一時僵在原地。


    “果然如此……從茶樓現場逃離的那個海都人是你。”狄仁傑凝聲道,“慣用雙槍、身手了得,還對查案表現出超乎尋常的興趣,原來你一開始就跟案件有牽連。”


    “我早說過這家夥形跡可疑。哪有商行老板連店鋪都不顧,隻想著幫大理寺破案的。”李元芳毫無懼色的盯著槍口道,“狄大人,請隻管將他拿下,我絕對能躲過這一槍!”


    “停停停,我投降。”麥克向上抬起手槍,並把另一手也舉了起來,“這件事情並非像你們所想的那樣,我既跟凶犯無關,也沒想過要刺殺那名被害者。事實上,連我都被他們擺了一道。”


    見他放棄對峙,狄仁傑拿走槍支,順帶利索的把他綁在床邊,“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那天你為何會出現在凶案現場了。”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麥克苦笑道,“遭遇青子時嗎?我記得當時你身處橋下,應該沒工夫注意我這邊的情況才對。”


    “不錯,你開槍時避開了我的視線,轟擊聲也有可能來自於機關人,但槍支的硝煙味卻是掩蓋不住的。”狄仁傑用特有的冷靜嗓音說道,“我也懷疑過青子的搭檔,可後來才知道那絕無可能。經過改造的機關核並不能完全協調的控製身體,奔跑時會有明顯異於常人的僵硬感。如果從現場逃離的海都男子是機關人,鴻臚寺的探員必定會注意到這一細節。”


    “然而你並沒有切實的證據。”麥克挑動眉角以示抗議,“會用槍的海都商人,長安城裏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個,憑啥就一定是我?”


    “當然有……不過得花點時間。隻要把鴻臚寺的追擊探員叫過來看一眼,便能知道我有沒有抓錯人了。如果錯了的話,我自會親自賠禮道歉。”


    麥克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之後才長歎一口氣,“我懂了。你不去百濟坊治傷,故意要留在這兒過夜,也是怕我半途跑掉吧?你住下來的話,我大概率也會住下來,這麽一來,我的位置就算被你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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