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悟空與亞當。


    “我要去海的彼岸。”


    “彼岸?大海怎麽可能有彼岸?祖先說,世界就是由我們這座島嶼和周圍的四海組成的,大海若有對岸,那肯定是萬丈深淵。”


    “即便是萬丈深淵,我也要去看看!”


    “老大......”


    “我隻需要造出一艘堅固的木筏......”


    “老大......”


    “帶上足夠的香蕉和淡水......”


    “老大......”


    “隨著洋流漂蕩,我就......”


    “老大,您不過是一隻猴子!”老白猿向站在斷崖邊的猴子吼道。


    “哦......”


    猴子沉默了,斷崖之下的白浪拍擊著礁石,將他從雄心壯誌的憧憬中帶了回來。


    “您不是龍,更不是魚,您隻是一隻猴子,一隻遊不了多遠就會被一個浪頭拍死的猴子!”


    “不不不,老軍師,我之前一直敬重你的學問,但現在我不能苟同,我相信島嶼之外肯定還有個更大的世界,一個不隻有猴子的世界。”


    “老大,我翻遍了花果山的所有樹葉,也未見關於島外世界的記載。祖先多麽英明,他們自盤古開島,女媧造猴以來的曆史都記錄下來,這島嶼上發生過所有的猴與狼的鬥爭,虎與狐的權謀,鴨與雞的合作,祖先全部記錄在了樹葉之上,如果真的有地外世界,那麽我們英明的祖先怎麽沒有記錄呢?”


    “隻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他們也......”


    “不!”老白猿恐怕猴子會說出那些字眼,“祖先是神明的化現,他們說沒有,就肯定沒有!”


    猴子斜睨了老白猿一眼,眼神中帶著些許不屑:“那麽......關於那個‘人’,你又如何解釋?”


    “你說那個無毛的變種猿猴?”


    “他不是猿猴,而是另一種生命,比猴子還有智慧。”


    “哈哈哈哈!笑話,猴子是眾生之長,怎麽可能還有比我們有智慧的生靈?”老白猿反駁道,“老大,你真的被那家夥蠱惑了!”


    “我能聽懂他的話,可是你們聽不懂。”


    “哦?嗬嗬......那他說了什麽。”


    “他說大海的對岸有一片廣袤的陸地,有成百上千個燈火輝煌的城市,有比花果山還高的樓房,還有冒著煙就能載著兩千人跨越大洋的鐵船......”


    “荒謬!老大,那家夥就是個神經病。”


    猴子沉默。


    夕陽西下的時候,老人果然又站在了島西的海岸,傴僂的身子拄著一根桃木杖,漫天的雲霞將他蓬亂的銀須染成了血的顏色。


    十八年來,他日日如此。


    當年,他被一股巨浪衝上了島嶼,在沙灘上昏迷的時候,猴子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存在。但猴子下令所有的猴子不許打擾他,隻是靜靜的觀察這隻穿著奇怪“樹葉”的“小猴”下一步的舉動是什麽。


    十八年前,他的頭發還不是這樣白,但頜下的短須與額頭的皺紋,也讓猴子們知道,他年紀不小了。


    這個“小猴”並沒有侵占猴子們的領地,當天晚上隻是在海灘之旁入睡,而後的幾天便采摘了一些野果充饑。他發現了猴子們在觀察他,卻也沒有大驚小怪,隻是將一根木棒磨尖,帶在身上。


    第二天,他扛著一頭山羊從山中出來,木棒的一頭還凝結著新鮮的血液。


    猴子一拍腦袋:“聰明,原來木頭磨尖可做武器。”


    他下令猴子們的木棒全部要磨尖。


    過了半個月,“小猴”的窩棚旁邊多了一塊被磨出刃的石頭,石頭被捆在木棒上,掄起來砍十幾下,一棵椰樹便應聲而倒。


    小猴先後砍倒了很多樹木,用藤條相連,做成了一張“筏子”。在一個刮著東風的清晨,他將筏子推進了海裏,載上了收集許多天的淡水、水果和魚,離開了這座島嶼。


    小猴的筏子飄得越來越遠,猴子心中一陣悵然。


    第二天早上,小猴又昏迷在沙灘之上,不遠處還橫著幾根木頭,都是他筏子上的一部分。


    他又被大浪打了回來。


    但小猴休息了幾天,又開始重複之前的行動,一個月之後,一張更為堅固的筏子做好了,猴子又目送著小猴消失在海天一線。可是當天晚上,猴子偵察兵就在沙灘上發現了小猴。


    他沒有昏倒,而是嚎啕大哭。


    後來的十年中,小猴又嚐試過八次,結果卻都一樣。五年之前,他終於砍不動木頭,於是就天天立在夕陽之下,悵然望著西方。


    十幾年來,猴子通過觀察“小猴”學會了很多之前從未想過的知識,猴子們有了可以打敗一切狼與虎的武器,有了火,有了肉,有了酒,有了歌。


    但猴子們都歸功於猴子,隻有猴子知道,這一切都是“小猴”的。猴子們崇拜猴子,猴子內心崇拜著小猴。


    直到三個月之前,小猴和猴子才有了第一次接觸。


    那天小猴依然在眺望夕陽,冰冷的海風吹來,他不禁被瑟縮顫抖,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猴子擔心他摔倒,不假思索的就從樹叢中跳了出來,想過去攙扶他。


    “你來啦?”小猴沒有跌倒,他頭也不回,卻知道猴子已經靠近身後。


    猴子止步,忽然想跑回樹林,可偏偏腿卻抬不動,眼睜睜的看著小猴轉過身來。


    小猴臉上帶著微笑:“我的屋子裏每隔三天就會多一些果子和肉,都是你送來的吧?”


    猴子愣在原地,既沒否認也沒承認。


    小猴笑了:“哈哈,我也真是糊塗了,你又怎麽能聽懂我的話?”


    但猴子確實聽懂了,他跳到小猴的身前,他的頭隻到小猴的腰部。猴子仰視著小猴,吱吱呀呀的向小猴表述自己對他的看法,可是小猴卻看得一團迷糊。


    語言成了一堵牆,猴子又搖頭又比劃,最後沮喪的放棄了溝通。不過小猴似乎很開心:“你能聽懂人話,真是太聰明了!


    “人?”猴子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嘴裏竟然說出來。


    “你說什麽?”小猴驚叫道,好像覺得眼前的一切不可思議。


    猴子也奇怪自己的嘴裏竟然發出了那個“人”的音,於是他又重複了一次:“人!”


    “對,人!”小猴訝異得連連搖頭:“太神奇了,你竟然可以學我說話。”


    小猴開始將“人”的語言教給猴子,猴子學的很快,漸漸的二人就可以用語言進行交流。


    猴子終於知道,小猴不是猴,而是一種叫做“人類”的動物,他有自己的名字,亞當。


    亞當說,他現在已經快六十歲了,年輕時候,他是個畫師,在乘坐一艘大船跨越海洋的時候,大船翻了,他與心愛的女孩共同扒在一塊木板上在大海上漂蕩等待救援,但海水冰冷,他為了不讓女人凍死,將木板讓給女人,自己卻沉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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