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又問道:“那你說說打下來的南荒疆土又該如何處置?”


    這個更複雜,大多數人都認為,朝廷應該會在這裏開設一個新的邊郡,設一個節度使。這個位置,現在嶺南王部下的將領都已經盯上,恐怕早就有人開始活動了。


    劉知易道:“自然是開設邊郡,設節度使衙門。朝廷或許要多一個南荒郡了。”


    金川郡主道:“那你覺得,這個新設的節度使會是誰?”


    以劉知易對嶺南王帳下將領情況的了解,這次大戰都不太出彩,誰當先鋒誰就能攻城略地,連下三十餘城,戰績說出來驚人,都是些木城,沒什麽價值。誰當節度使都說得過去,也都說不過去。


    劉知易道:“我猜應該上鄭柯。”


    鄭柯是一個將軍,不是嶺南王帳下最高的軍官,但他祖上兩征嶺南,立下過功勞,他身上有爵位。


    郡主搖頭:“我才是裴駿。”


    “啊?”


    一個意外的答案,竟然不是嶺南王帳下軍官,而是現嶺南西郡節度使裴駿。


    金川郡主解釋道:“裴駿坐鎮嶺南近三十年,熟悉嶺南風土人情,開拓南荒需要老將坐鎮。至於嶺南西郡,誰當節度使都可以。”


    很有道理。


    裴駿坐鎮南荒,誰當嶺西節度使就不那麽重要了。劉知易更關心其他事情,轉移了話題。


    “我在金川城看到不少來自贏郡的商人。看來這段時間,郡主沒有荒廢啊!”


    劉知易隨軍南下,金川郡主在金川城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大軍攻到九蠡城下,郡主才趕到南荒。


    金川郡主道:“你以為隻有商人嗎?”


    劉知易笑道:“不知郡主從贏郡招來多少百姓?”


    贏郡人口過剩,嶺南地廣人稀,各取所需。


    郡主語氣故作輕鬆:“該有一百萬吧。”


    這還真不少,嶺南總共才五百萬人,一下子多了一百萬,增長率驚人。


    隻是這麽大規模的人口流動,朝廷不會幹涉嗎?


    劉知易問道:“朝廷沒有措施?”


    郡主冷哼道:“朝廷管得了嶺南招募流民,還管得了商賈招募夥計嗎?”


    難怪那麽多商人出現了,顯然每個贏郡商人背後,都帶著一大群贏郡老鄉。


    郡主繼續道:“還是你想的周到,用糧食繳商稅,商人果然願意帶人開荒。”


    劉知易不信,政策的效果傳遞不可能這麽快,短短幾個月遷移一百萬人,這不可能是經濟作用,一定上政治手段。而且他不想跟這件事沾上邊。


    連忙客氣道:“郡主說笑了,恐怕都是郡主的功勞。”


    金川郡主道:“你倒是不居功。我說實話,你看到的那些贏郡商人,都是些船商。嶺南缺人,不能征發徭役。我專門請他們幫忙運送軍資的。”


    原來如此,通過暗中操作,讓贏郡商人得到幫忙運輸軍事物資的生意,他們自然會從自己家鄉招募勞工。恰好贏郡混亂,民不聊生,有太多流民,給口吃的,就能拉走。嶺南王大軍可不僅僅隻有前線那三萬人,十三關總計三十萬大軍,都需要運輸物資。為三十萬大軍服務,一百萬後勤運輸人員真的不多。


    “惱的是,怎麽把這些人留下。你得給我出個主意!”


    郡主笑道,給劉知易倒茶,一副有求於人的模樣。


    劉知易悶哼一聲,餿主意倒是有,讓嶺南戰爭不要結束,這些勞役就常年在嶺南,反正軍費花的是朝廷的錢。隻是這主意不能出。


    堂堂正正的手段也有:“何苦要強留他們。嶺南缺的隻是勞力,這些贏郡勞工,我猜大多都是男丁,他們留不下的,除非你給他們娶媳婦。”


    金川郡主點點頭,開始盤算:“一個人分一個南蠻媳婦,倒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她竟然真的考慮這種事。


    劉知易連忙打斷她:“郡主何苦執著於人口。若是常年有幾百萬外地人勞作,嶺南麵貌一定煥然一新。人來了,人走了,又有什麽區別。”


    這些人,都局限於傳統思想,都想著增加人口。能增加自然好,不能增加,未必不能利用。招一批打工人,用金錢換取他們的青春,讓他們把青春揮灑在自家的熱土上,老了就讓他們回家養老,真正算下來,這樣的成本才是最低的,因為不用給這些人養老。


    郡主冷笑:“幾百萬人?你跟我說笑?”


    劉知易覺得郡主太小看錢的力量,太小看人的力量,窮人追求金錢的動力,流民艱難求生的本能,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很嚴肅道:“贏郡人掙紮求活,嶺南地大物博,隻要開一條縫子,慢慢會有成千上萬人往這裏鑽的。幾百萬又算什麽!”


    郡主還是不信:“誇誇其談,幾百萬人的話,我倒要擔心嶺南的地夠不夠種了。”


    幾百萬壯勞力,即便上一個大郡,都未必有這麽多壯勞力,嶺南的耕地未必能容納下這麽多勞動力。


    劉知易歎道:“郡主眼中隻有土地?山川河流,哪裏不能養人?”


    郡主哼道:“荒謬。五嶺雖大,金川雖長,幾百萬人豈能靠捕獵、打魚為生!”


    劉知易搖頭歎息。眼界,即便是金川郡主這種擅長權謀的女人,也超越不了時代。


    “誰說山川隻能捕獵,誰說河流隻能捕魚?”


    “你的意思是?”


    金川郡主仿佛明白了什麽。


    劉知易道:“多山,必然多礦。河長,利於通航。五嶺綿長萬裏,山中有多少金鐵?嶺南雨水豐沛,大小河流眾多,利於運輸,礦山一開,財源滾滾。何愁吸引不了人來?”


    郡主開始沉默。


    她之所以想不到這些,主要是習慣成自然,大夏王朝鹽鐵專賣,鹽自不用說,是天下第一大稅,朝廷三分之一收入來源於鹽稅。鐵器專賣,還有政治軍事意義,控製了鐵器生產,就掌握了武器供應,朝廷才能安枕無憂。


    天下最好的鐵礦在韓郡,朝廷不可能生產每一件農具,但能壟斷挖礦冶煉。韓郡鐵礦中,用的是囚犯勞動,冶煉是在官辦作坊。嚴格控製生鐵買賣,不但讓朝廷財源滾滾,而且遏製了豪強做大。


    但這些措施,極大地影響了礦業和鹽業的發展,礦業用囚犯,技術落後,采礦這種本應該一本萬利的產業,在大夏王朝無人經營;鹽業落後,導致鹽價高,質量差,有錢人反倒更願意吃私鹽。


    猶豫開礦從來不是產業,所以金川郡主眼中,山川就隻能用來打獵,或者砍柴。但一想到挖礦這個辦法,她就心思動了起來。朝廷鹽鐵專賣,不限於鐵礦,銅礦、銀礦大多也都是朝廷控製。可是她才不在乎這些朝廷政策,如果能帶來人口,她不惜在嶺南到處開礦。


    郡主感歎:“奈何沒有堪輿地理,探查礦脈的人才。如之奈何?”


    因為自古礦業不夠發達,相關產業人才稀缺,一個匠人代代相傳,都掌握在朝廷手裏,即便嶺南王手裏,也沒有這樣的人才。


    劉知易道:“金川不是有現成的礦脈?”


    金川,當然是有黃金的,因金得名,自古生產金沙。


    郡主皺眉,怒目而視:“你想斷嶺南王的財路?”


    金川金礦,壟斷在嶺南王手中,裏麵挖礦的,很多都是他以前俘虜的戰俘,扔在礦山裏,世代挖礦,過著淒慘的生活,生不如死。金川金礦,上嶺南王的最大財源,幾十年來,嶺南王從嶺南挖了多少黃金,沒人知道。隻知道嶺南王富甲天下。


    劉知易道:“開放金礦,財帛動人心,我敢打賭,不出一年,會有幾十萬人奔赴進山。要錢,還是要人。或者人錢都要,就看你怎麽選了。”


    郡主疑惑:“人錢可兼得?”


    劉知易感覺提到金礦,郡主過於緊張,失去了思考能力。


    不得不給她詳細解釋:“開放金礦,不意味著拱手讓人。可以向礦工收紅利,多少由你定。如佃戶交租,自然能人錢兼得!”


    郡主恍然大悟:“妙極!”


    這是一個萬全之策,用金礦吸引來幾十萬挖金人,還不用鞭策成千上萬的奴隸,定下租子,旱澇保收。幾十萬人挖金,那可比那些戰俘高效多了,說不好嶺南王得到的黃金還會更多!


    金川郡主一副迫不及待馬上嚐試的模樣。


    就在此時,商船突然震動了一下,接著停了下來,甲板上隱隱有慌亂聲音傳來。


    金川郡主跟劉知易相視一眼,眼神交流:終於來了!


    就知道這一路不可能平靜,該來的終於來了。


    劉知易趕緊出艙,將隔壁的兩個女人都叫過來。夜裏睡覺的時候,劉知易和憐月一間房,他跟郡主說話的時候,憐月會躲開。有些話她一個青樓女子知道的,並不是好事。


    三個女人擠在一個船艙中,劉知易守在門口。


    “這裏有我,你上去看看!”


    郡主用命令的口氣道,關鍵時刻,她揮斥方遒的習慣讓她不由自主的主持大局。


    劉知易看了她一眼,沒有反對,手裏握著一把刀走上甲板。


    船主正在忙碌的指揮船員行動。


    劉知易遠遠的詢問。


    船長回答說撞上礁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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