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天都待在林花房中,跟她待在一起最輕鬆。


    聊聊心事,聊聊少女情懷,訴訴委屈。


    她很委屈,她爹逼她相親。


    這時代也有這種事。


    作為家奴,相親的對象,都是王府裏得勢的家奴子弟。有總管的兒子,有出色的護衛,也有富商大賈。這些人,林花都看不上,她眼界高了,隻喜歡才子,非劉郎不嫁。


    她不要劉知易娶她,她要求買個外宅養著她,要求不高,有一座花園,有個丫頭陪她說話。


    可是劉知易一走數月,都不來看她,寫信都不來,委屈壞了。


    林花跟所有女人一樣,都不切實際,還想要帶花園的豪宅,還想要丫頭伺候,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劉知易如果是一個花花公子,吃幹抹淨後,一定會心裏嘲笑。可惜他不是,他覺得林花的要求不過分,她是家奴,可是豪奴,在王府地位特殊。


    他之所以覺得跟林花在一起輕鬆,就是因為林花不切實際,而且有什麽說什麽,從不藏著掖著,該哭哭,該笑笑。不像憐月那些女子,有求於他,總是想方設法算計,不像玉扣,總讓人覺得在耍手腕。更不想金川郡主,總讓人壓力山大。


    林花好哄,前一秒哭哭啼啼,下一秒就笑靨如花,前後隻是一首詩的區別。


    “這是還你的!”


    劉知易可沒忘記,上次答應做首詩給她。


    林花頓時忘了委屈,拿起詩念誦起來:


    城上春雲覆苑牆,江邊晚色靜年芳。


    林花著雨胭脂濕,水荇牽風翠帶長。


    嶺南募軍深駐輦,芙蓉別殿謾焚香。


    何時詔此金錢會,暫醉佳人錦瑟旁。


    一首杜甫的《曲江對雨》,略作更改,詩意不變。這是上次出城尋找楚兒,路遇大軍出城景象想起來的。


    林花念完,馬上醉了。


    “劉郎還記得!”


    她動情了,撲了上來,劉知易一把抱住,兩人深情擁吻,吻得林花麵色潮紅,身體癱軟才停了下來。


    可惜劉郎不能留宿,下午就去了他師姐房中。


    跟方戎女也是許久沒見,師姐正在打坐,身上氣息熟悉。讓劉知易心悸不已。


    “師姐!”


    劉知易將她驚醒。


    “師弟。你來了!”


    方戎女同樣驚喜。


    “師姐,你在練什麽?”


    “你給我的刀法啊!”


    劉知易麵色沉重:“你怎麽敢練這個?”


    那本《殘刀》有問題,過年時候,方戎女修煉,險些出了大事。


    “師父讓我練得。”


    嶺南王讓練的?


    “那沒事了。”


    嶺南王陳玄,是有名的武道大家,武道二品,京城第一高手。戰爭年代留存下來的,不多的碩果。他讓方戎女練這個,肯定沒問題。


    “對了師弟。你再不來,我就要去嶺南了。”


    “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事,我跟你一起走。”


    “那太好了!”


    兩人說了一會話,門口響起沉重的腳步聲,似乎有意讓人聽見似的。


    很快門口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裏麵可是劉知易公子!”


    “找我的?”


    劉知易納悶,他在王府人頭熟,可沒有深交,也就跟林花等少數幾個人有交情。


    外麵這個聲音,很陌生,好像從未聽過。


    方戎女皺起眉頭:“師弟,你躲起來。我去應付。”


    “躲?為什麽要躲?”


    劉知易納悶。


    “是林教頭。”


    方戎女小聲道。


    “林教頭怎麽了?”


    林教頭,突然他想起來了,這是林花的父親,王府總教頭。


    不過他好像沒有得罪過林教頭。


    劉知易哼了一聲。


    方戎女催促:“快躲起來。林教頭說你再來王府,就打斷你的腿。所以你趕緊躲躲吧。”


    劉知易點點頭:“是這樣啊,我知道了師姐。”


    說完,他非但不躲,反而一把將門打開。


    門外站著一個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一臉怒氣。


    “你就是救過王爺的劉公子?”


    林教頭聲音威嚴。


    劉知易點點頭:“是我。見過林教頭。”


    林教頭是王府武衛教頭,可惜不叫林衝,他叫林玄,是林家次子,還有一個哥哥叫林真,常年在嶺南。


    林教頭道:“是你用了我的血氣丹?”


    百牛丹是血氣丹的一種。林花曾經偷了林教頭一顆百牛丹送給劉知易,這都什麽年月的事情了,為此林花還被林教頭打的數日下不來床。劉知易對此頗為不滿。後來兌換了一顆,讓林花還給了他爹。


    回答林教頭:“很抱歉,我不知道那是教頭的丹藥。而且應該已經還給了教頭。”


    林教頭冷笑:“知道的話,你就不會吃了?還了的話,就等於沒偷嗎?”


    劉知易搖頭:“不。知道的話,我就不會惹麻煩了。”


    林教頭:“你怕我找你麻煩?”


    劉知易:“不。我怕你打女人。”


    火氣來了!


    兩個男人,一個對另一個來說有巨大的威脅,一個注定要從另一個手中奪走最心愛的寶貝。老丈人和準女婿天生就是一對冤家,關係微妙。女兒總要嫁人,這是一個父親最傷感的事情,能做的無非是為女兒把關,老丈人都有一雙看透天下渣男的眼睛,因為他看任何接近自己女兒的男人都像渣男。


    劉知易的行為和女兒的行為,讓林教頭百分百相信,劉知易就是那種會玩弄、欺騙、利用女人的浪蕩子弟,長了一副好皮囊,又會做幾首酸詩,然後就把自己女兒的心偷走了。目的卻並不是饞女兒,而是饞女兒家裏的東西。最可氣的是,丟了就丟了,女兒承認偷了,卻不肯說給誰了,女兒的心明顯已經走了。


    林教頭冷笑:“很好。是男人就跟我走。”


    劉知易不服:“走就走!”


    方戎女勸阻:“不要去!”


    此時不知道是收到消息,還是一直關心,林花拉著金川郡主來了。


    林花顯然是想借郡主的威風壓一壓他爹。


    結果金川郡主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反而拉著準備上前勸架的林花。


    林教頭對女兒冷笑:“放心,我不會打死他的。他畢竟救過王爺。”


    林花道:“那就好。”


    林教頭冷哼一聲,果然是好女兒啊,一點都不擔心你老子。


    劉知易道:“放心。我也不會打死你爹的。”


    林花道:“那你加油。”


    林教頭氣死,加油,加油打死你爹嗎?


    林教頭鐵青著臉在前麵帶路,劉知易跟林花在後麵跟著,一路還小聲說著悄悄話,林教頭臉色越發難看。


    這完全是一個戲太多的父親,實際上劉知易跟林花的對話很正常。女兒對自己的父親充滿了信心,交代情郎要小心一些。


    “你爹這麽厲害?”


    劉知易也沒想到,林教頭竟然是一個武道四品的高手,不過一想也該如此,不然有什麽資格當王府的總教頭。


    不過劉知易卻不怕,反而更加興奮,有四品高手給他喂招,他的武道即便不能更加精進,實戰經驗多少都能增加一些。


    跟馬太歲那個妖怪一戰,事後複盤,劉知易覺得他表現得太差了,他身兼儒、法、醫三家,有太多方法可以克製馬太歲,臨到站前,他反而一股腦貼上去肉搏。最後追擊,還中了了馬太歲的埋伏,如果不是李青出手,他早就死了。


    所以剛才一聽王府教頭要拿他出氣,劉知易馬上就生起借機磨煉實戰經驗的想法,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像上次那樣毛躁。


    跟著林教頭,一路出了後園。


    王府三進,第一進院落,住的都是王府下人、家丁和親兵。


    第一進大院幾乎就是個校場,四周擺滿了武器,劉知易第一次走這裏進來的時候,還以為進了一個鏢局。


    校場中央,還有個擂台,應該是平時武士們切磋用的。林教頭不緊不慢走上擂台,敲響上麵的一麵鼓。


    很快王府裏大多數家丁和親兵都趕到了校場旁,看到林教頭和一個年輕人登上了擂台,紛紛圍了上來。


    林教堂在中央站定,回頭看著走過來的劉知易。


    “劉公子你先請吧。”


    “還是林教頭先請。”


    劉知易假客套一番。


    林教頭哼道:“你是晚輩,你先出手吧。”


    劉知易繼續客套:“您是長輩,理應您先請。”


    林教頭不耐煩了:“動手吧。讓我看看你有多少真本事。”


    林教頭一臉的看不上。仿佛在說劉知易就是個空架子,隻會騙女人的花花公子。


    “教頭小心了!”


    劉知易不客氣了,拉開架子,小心貼上去,吐氣開聲一拳先打過去。


    試探的一拳,被林教頭輕鬆讓過。


    “軍隊裏的功夫?”


    林教頭微微點頭。


    確實是軍中功夫,劉知易隻會這個,用的是他最純熟的《壯士氣勁》中一套用來調節氣息的拳術,名字叫做《壯士撲陣》,他用的已經十分純熟,跟他的氣勁配合也完美無間,因為幾年來他用來牽引氣息的都是這套拳法,都不是氣勁推動拳招,而是拳招牽動氣勁,因此長力不絕,連綿不斷。


    可是這種簡單的拳術都被林教頭輕易化解,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巧打力,輕輕一撥,就將劉知易的重拳撥到一邊。幾十個回合過後,劉知易硬是沒有碰到林教頭的衣角,而林教頭始終隻用了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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