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醫家真氣在體內運轉,劉知易認真起來,收起戲謔的心情,全神貫注用神念引導真氣運行。


    逐漸摸索到行氣的規律,發現速度越快,越耗精神,刺激的經脈越痛苦,但效果更好。他強忍痛苦,讓真氣以最瘋狂的速度運轉,感受到身體傷勢明顯好轉。


    他現在也有了一線生機!


    精神高度集中,大腦有些眩暈,真氣快速流轉,全身肌肉顫抖,痛苦不堪,行氣兩周天後,突然心髒處針紮一般的疼痛出現。


    “糟了。藥效過了!”


    劉知易暗道不好,沒想到這時候強心丹藥效過了,而他的身體才剛剛有所好轉。


    來不及多想,針紮一般的疼痛過後,接著一股劇痛潮水一般席卷全身,當潮水衝擊到大腦的時候,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感覺自己處在一個冰火兩重天的環境中,一半身體暖洋洋的,一半身體冷冰冰的,睜開眼睛發現,已經是中午,他依然趴在木板上,太陽曬得背後滾燙,雙腿被喝水浸的冰涼。


    沒死?我沒死!


    活著,如此卑微的一個訴求,此時帶給了劉知易巨大的驚喜感。


    感受到真氣在體內自行運轉,十分舒緩,真氣行經之處,經脈、筋肉感受到陣陣舒爽。


    劉知易明白,應該是暈厥之後,醫家真氣自行緩慢運轉,漸漸修複了身上的傷勢,讓他驚險的跨過生死線。


    係統啊係統,我誤會你了!你不是廢柴,你隻是有排麵,不到緊急時刻不出手!


    由於被係統拉回了生死線,劉知易對係統積累了十幾年的怨念和蔑視,一掃而空。


    隨即打開係統,發現係統又發了一個任務:


    【避跡藏時:隱藏自身,躲避可能到來的災禍。】


    這個任務將因逃過一劫而興奮的劉知易拉回現實,他還沒脫離危險。曹侍郎死了,曹侍郎背後的勢力還在,曹侍郎執行的陰謀就還在。即便曹侍郎背後的勢力高高在上,計劃的陰謀不會針對劉家這個小小的亭長之家。可這個陰謀本身,已經將劉家裹挾進來了。


    徐謙被人劫走,皇帝龍顏大怒,負有押送之責的劉大刀父子罪責難逃。劉知易雖然沒有直接負責押送犯人,但在不講理的連坐法律下,他最輕也是被發配充軍,成為奴隸一樣的配軍。


    他能做什麽?想破腦袋都沒辦法,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朝堂鬥爭,不是他能接觸到的,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係統任務描述的那樣。避跡藏時,躲起來等待風波平息。最好的結果,是徐謙這個文道大宗師逃過一劫,回到朝堂鬥倒魏無暇,朝廷就不會再追究徐謙被劫持一案;中等結果,是隱藏起來,等待朝廷不定時的大赦天下,比如又換了新皇帝,太後過大壽,或者突然天災,皇帝以大赦天下來祈福;最差的結果,是藏起來了,然後被發現,抓起來砍頭。


    如果不出意外,劉知易覺得自己肯定會被通緝,能不能脫罪,自己完全無法左右,得看朝堂上的大佬鬥爭的結果。所以躲起來,等待大佬們分出勝負是最佳選擇。


    劉知易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根據時間判斷,他漂流了至少兩三個時辰,恐怕已經順流而下數十裏了。早就看不見春風亭熟悉的景色,劉知易準備找一處無人的岸邊爬上岸,然後隱藏起來。


    突然身後響起驚叫聲,心思一動,索性閉上眼睛。


    聽著越來越近的呼喊聲,很快感覺被一根鉤子粗暴的勾住衣服,拖拽出水麵。躺在晃動的物體上,身旁有人在輕輕拍打他,劉知易順勢睜開眼睛。


    他在一艘船上,夏江是條大河,貫穿整個國家,江上商船川流不息,這是一艘逆流而上的商船。船主是黑瘦的父子倆,剛才在甲板上望風的兒子,看到抱著浮木漂浮過來的劉知易,將劉知易救上了船。


    醒過來的劉知易,無論兩父子怎麽詢問,都是一副迷茫神情搖頭,劉知易不想跟他們有什麽瓜葛,打算休息夠了就離開,於是裝起了失憶。兩父子無奈,商量一番之後,先將劉知易安頓在船上。


    商船逆水而上,有風的時候可以用帆,無風、逆風的時候,隻能通過拉纖,速度很慢。劉知易在船上一待就是三天。


    “抱木。吃飯了!”


    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


    這是救起劉知易的船主之子,叫做黑鳧。不是船主的親兒子,而是養子。劉知易長在水邊,春風亭就有碼頭,知道水上人有一些奇怪的規矩,商船不帶親生兒子,而是收養子,大概是覺得水上飯太辛苦,又危險。


    黑鳧話很多,劉知易裝失憶,黑鳧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為救起劉知易的時候,他抱著一塊木頭,他就把劉知易叫做抱木。


    船上不能生火,飯食粗糙,除非在港口停靠,隻能吃冷食。劉知易不客氣,大口吃著。黑鳧在一旁看著,不停嘮叨。他懷疑劉知易在水上遇到了水匪,家人遭了難,他一個人逃出來,受傷暫時忘記了一切。黑鳧感慨,這年月,天災不斷,許多郡縣都出現匪亂,不太平。一會又說到他們一路上遇到了多少江湖好漢,繳納了多少過路費,還跟一些不講規矩的蟊賊拚過命,並給劉知易看他身上的傷口。


    直到他養父在外麵喊他,他才離開船艙,劉知易耳邊清靜了。


    由於被救上商船,劉知易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處境。這艘船是從夏江下遊的江南郡出發的,沿江而上,船上裝滿了江南絲綢等物,目的地是夏京。


    劉知易原本沒打算去夏京,在他的建議下,家人已經逃跑,現在躲藏了起來,他僥幸活下來後也打算漂流到下遊隱藏起來。結果意外被前往夏京的商船救起,劉知易想了想,也不是壞事。


    係統認為他此時應該躲藏起來,很對,但怎麽藏沒說,找一個鄉下僻靜地方藏起來是藏,去夏京城,藏在鬧市也是藏。藏在鄉下,很難知道外界的信息,或許徐謙和魏無暇鬥爭分出了結果他都不知道;去夏京,徐謙被劫發生在夏京附近,夏京看起來很危險,理應遠遠逃離夏京附近;但反其道行之,沒人會想得到他偏偏去了夏京,夏京城五百萬人口,他藏在其中就像水滴藏在大海中,誰能找到?再說了,在徐謙案中,他和他們一家都隻是小人物,在他殺了曹侍郎後,沒有曹侍郎將罪責全部推給父兄的情況下,朝廷不可能把他們一家列為重點搜捕對象。


    在夏京更容易收到朝堂消息,一旦形勢變化,能更快的隨機應變。而且家人在哪裏,他不知道,但很關心。之前擔心他會被帶到刑部,不想暴露家人的信息,所以沒讓母親告訴自己他們逃去何處,現在他也安全了,就打算找一找,所以覺得躲在夏京,距離家更近,更方便找人。


    一邊想著,一邊打坐行氣,懸壺真氣緩緩運轉,帶來陣陣舒坦的感覺。身上的傷痛,隻要不進行過度動作,已經感覺不到。


    懸壺真氣的治療效果,竟然治好了重傷之軀。懸壺真氣不愧是醫家不傳的功法,是無數醫家前輩,從治病救人中悟到的修行法門。懂得懸壺真氣的醫家高手,往往都是名醫。可惜劉知易的醫家功法,是係統獎勵的,本來應該從無數次治病救人中領悟到的懸壺真氣,就這麽憑空出現在他體內,結果就是他身上有醫家真氣,卻沒有醫家治病救人的手段。


    盤坐在床上,調息了一陣。真氣循環幾個周天之後,劉知易感覺真氣似乎增長了一絲;在船上無所事事,對傷勢也不在緊迫,他又開始研究係統。


    接著打開係統,切換成法家門徒,體內真氣的感覺立刻不同,從柔軟溫和的醫家真氣瞬間變成剛正威嚴的法家真氣。法家真氣也在體內,按照特殊的路徑循環。劉知易依然用意念牽動真氣循環,在體內循環幾個周天之後,呼出一口濁氣。


    通過係統切換角色,他可以使用兩種不同真氣,這感覺像是不同的小號一樣。對於係統這種無法解釋的東西,劉知易早就不糾結了。


    隻是對於係統讓他學會法家和醫家功法的過程,百思不得其解,無論如何去回憶當時發生了什麽,都想不起來,冥冥中勉強記起仿佛有人在耳邊念誦法家律令,有人跟他灌輸醫者仁心,然後就學會了這兩門功法。


    如果放在幾年前,劉知易會誤以為是他頓悟了。修行諸子百家,靠的就是頓悟。除了頓悟之外,還有一個辦法是高手灌頂,采取外力強行開悟。這種方式要付出很大代價,幫助灌頂的高手動輒折損十年甚至數十年功力,因此除非是至親長輩幫助,極少有人能通過這種方式開悟。不像武道,隻要肯苦修,就能有長進,所以才說棄武從文很難,難在入門。


    劉知易現在已經入門,而且入的不是一門,既是法家門徒,又是懸壺醫者。這都不是頓悟入門,是通過係統登堂入室。


    我這算被係統灌頂了?


    劉知易不由產生這樣的念頭。


    他還是覺得很難,沒有傳承,即便入門,前路還是一片迷茫。他現在身負醫家功法,卻不懂治病救人,有了法家真氣,卻不懂如何運用。


    放在以前,倒是有門路的。文道難修,一旦頓悟,不愁無人教授,因為不通過高手灌頂自行頓悟的文士,往往擁有極高的天賦,這樣的人才,朝廷不會棄之不顧。鄉學、縣學、郡學,乃至太學,各級學府免費收攏民間學子,為朝廷培養英才。


    可現在,這條路等於斷了。除非朝廷又換了皇帝,新君登基大赦天下,他就能入縣學。


    除了這些官辦學校之外,還有一些有名的民間書院,這些書院甚至比朝廷學校更難進,需要名士舉薦才能入學。


    最後一條路就是散修,這是一條艱難的路,沒有師承,無人教導,一切隻能自己摸索,不但進步緩慢,而且處處陷阱,一不小心就會走火入魔,是一條萬不得已無人選擇的險路。


    劉知易現在就是被迫走上這條險路,前途完全漆黑一片,根本不知道要怎麽走。係統幫他灌頂之後,再也無法提供其他幫助。


    打坐完後,劉知易從懷裏掏出一本書,這是從曹侍郎身上搜出來的,是劉知易目前唯一能借以參考的方向。


    書本發黃,用不知道什麽動物的皮革製成,在水中泡了許久,書裏的文字圖畫一點都沒有變化。而那張自己寫下的供狀,早就泡成了紙漿,上岸前偷偷扔進了江水中。


    書本封皮上,寫著《法家真言》四個字,應該是這本書的名字。書本不厚,書頁不薄,因此一共隻有十來頁,每一頁都記載著一個法家典故。劉知易這兩天翻了無數遍,卻不知道從中能悟到什麽。


    翻開第一頁,寫著四個大字“畫地為牢”,下麵畫著一幅圖畫。一個人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圈中困著一個囚徒,沒有牢房,那囚徒卻不越獄。


    劉知易看過許多遍,實在不知道這圖畫中蘊含什麽玄機,十分簡單的法家典故,他開蒙時候就學過。可如果沒什麽玄機,曹侍郎這個四品大員為什麽要裝在身上,以他的水平,不該看這種蒙學水平的書籍。


    一邊運轉法家真氣,一邊參悟法家典故,不知道過了多久,劉知易突然靈光一閃,跳下了竹板床。打算馬上出門,準備拉開房門之際,看到地麵上幾隻螞蟻爬過。蹲下身子,在地上畫出了一個圈。


    螞蟻沒有任何障礙的爬出了這個虛無的圈,但劉知易並沒有死心。一邊運轉法家真氣,一邊沉浸在牢獄、圍困等意境中,強烈的意境牽動一股真氣從手指上噴湧而出,劉知易用這道真氣在地上重新畫出了一個圈。


    成了!


    看到幾隻螞蟻在他畫出的圈內來回碰壁,仿佛被一堵無形的牆壁困住了一般,劉知易終於知道了,曹侍郎身上的這本《法家真言》其實是一本法家技法,類似於刀客的刀法一般,是法家運用真氣的技巧。


    劉知易看著螞蟻左衝右突了半個時辰才走出了無形的牢籠,知道法家秘術是有時效的。


    找到了正確的路子,劉知易迫不及待想試試書中記錄的其他技法,結果被黑鳧的聲音打斷。


    黑鳧皺著眉頭,一臉歉疚的表情。


    “抱木。夏京馬上到了,我爹說了,不能帶你去夏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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