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波濤,無盡的渦流。


    成千上萬奇形怪狀的魔魚和長著甲殼的節肢生物在深海中遊蕩。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你會發現,它們的行動軌跡是有著固定規律的。


    雖然這很難以置信,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些海獸,似乎在……拱衛著這裏的某樣東西。


    對海獸族群來說,這裏,是一個神聖的地方。


    ——“王臨之地”。


    傳說中,海族之主降臨這方世界的傳送門,就被刻畫在這條海溝的溝底。


    不過,遠在地球另一端的某隻大蠍子,號稱它的領土之內,也有一座王臨之地。


    二者各執一詞,孰真孰假,就不得所知了。


    自詡為“地球居民”的人類,給這片未知的領土,取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名字。


    馬裏亞納海溝……


    斐查茲海淵。


    地球上,海底最深的地方。


    對人類來說,這裏是未知之地,是“生命的禁區”,但對海族來說,這裏就是它們的聖地。


    表麵看似平靜的海水,實際上在深處充滿了各種亂流。


    凶險至極!


    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海溝的底部暗無天日,若不是常年生存在這裏的海族,那些“外來者”的視覺器官,是無法在這裏看清任何東西的。


    黑暗中排列著一整支海獸大軍。


    為首的魔獸,是恐怖、未知與死亡氣息的結合體。


    修長的身體,體表覆蓋滿了帶著勾刺的甲殼,身後,拖著五條細長的根須之尾,三雙巨鉗鐮螯,讓它看起來凶悍萬分。


    身長數百米,輕輕一動,就能在海底帶動無數亂流。


    就是這樣一隻看著就不好惹的海怪帝君,此時正在“千魔萬獸”的簇擁下,緩緩向地麵跪伏下高傲的身軀。


    列陣其後的魔獸“士兵”們,跟隨它們的“皇帝”,跪拜在地。


    君主與軍隊朝拜著的方向,空無一物,不過,海底的地麵上,鐫刻著什麽紋路,被掩蓋在石渣和各種渾濁物之下。


    六螯五尾的節肢帝獸連忙活動起六隻大鉗子,清掃著咒銘紋路上的濁物。


    “六臂”齊動,清掃得飛快。


    濁物被打掃幹淨之後,露出了陣法的全貌。


    陣圖渾圓,隻有兩米直徑,在甲殼節肢帝王的身前,顯得十分渺小。


    像是一隻貪玩的貓,和一顆玻璃彈珠。


    被稱為“王臨之地”的圓形法陣,突然亮起了海藍色的光芒。


    對於這片亙古以來便未有過光亮的海溝深淵,這些光輝就恍如神跡。


    帝獸身後的海族魔獸,沒有一隻能夠承受住這般光芒,全都貼在地上,把半個腦袋都埋進海沙中,不敢露頭。


    就連橫行海洋世界的那隻為首的六螯節肢帝獸,都把腦袋貼向地麵,不敢直視“王”所帶來的光輝。


    圓陣上的光芒慢慢淡化,浮現出一道人形虛影。


    虛影身著尊貴的帝皇長袍,頭戴皇冠,手持權杖。


    皇袍不繡龍鳳與十二章紋,反倒裝飾著無數海族的魔語文字,前胸、後背、下擺、腰間與兩袖,最為顯眼的六個位置上,繡著六隻魔獸的圖紋。


    眼前這尊六螯帝獸,正是其中之一。


    虛影張口,其音難以辨別雌雄:“幽深,怎麽隻有你在這裏?其他人呢?”


    雌雄同體,非神非魔。


    無情的帝王之聲!


    幽深海君收斂著身後的細須長尾和身側的六隻大鉗螯,俯首說道:“陛下,其他五位同僚嫌棄我這領土偏僻,已經數千年沒有踏足這裏了,隻有臣,每日清掃這裏,對陛下的聖駕,翹首以盼呐。”


    “荒謬!”


    帝王震怒,幽深海君連忙叩首。


    虛影微怒:“你當我不長眼,看不到這裏的灰濁?


    讓你鎮守‘王臨之地’,你反倒養尊處優起來。


    我看今日,是你沒有把本座駕臨之意通傳給其他人吧?”


    幽深海君長著尖刺的小腦袋狠狠地磕在地上:“臣該死,臣該死。”


    身軀巨大的幽深海君幾叩之下,海水劇烈運動,攪動周圍的石塊,紛飛而舞。


    虛影說道:“好了!不要再磕了!”


    幽深海君乖乖聽話,俯首在地,等候王命。


    虛影:“今日,我好像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出現在這顆星球上,必須要找到他!


    我已在神域搜集物資和能源,他日湊齊神物,我便會降臨彼方世界。


    幽深,傳我之命,這一陣子,你們都安分些,等我過去,隨我一同尋找那人!


    待我真身降臨之日,其他五王若是不在,我便將你和未至之人一同處死!”


    聲音至此戛然而止,法陣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恢複原樣。


    幽深海君從地麵上立直了身子,確認虛影徹底與這裏斷絕聯係之後,憤憤道:“我呸!


    還想降臨地球?


    我倒要看看你多久才能湊齊連接兩個世界的空間之源!


    來人!”


    幽深海君身側摸過來一隻橢圓形的甲殼生物,有幾分像螃蟹:“帝冕大人……”


    幽深海君:“你去徹查一下,當年我讓你們弄死的那個小娃娃,是誰下的手,是否親眼見他死透之後才離開。”


    “是!大人!”


    …………………


    “不要欺負我……我不是沒媽的孩子……嗚嗚……”


    一個身著破舊衣物的小孩子坐在牆角,可憐兮兮地哭著。


    被洗得褪色發白的衣服,要比他嬌小的身軀大上一號。


    常年營養不良,導致他的身形比同齡人瘦小,哪怕是被人欺負,也難以反抗。


    他的身邊,圍了七八個小孩,對他指指點點。


    “你就是沒媽的孩子!”


    “就是!”


    “你媽媽是不是跟別人跑了啊?”


    牆角的孩子被說道痛處,猛然站起身,推了中間那個孩子一把:“我不是沒媽的孩子!”


    最後終究還是雙拳難敵四手。


    七八個小孩摁著他,將他推到地上。


    “哎呦!”


    地上的石頭,硌了一下他的屁股。


    幸虧石頭並不尖銳,否則非得弄破他的屁股不可。


    打頭的小孩解開了褲帶,邊解邊說:“你竟然還敢反抗,看來今天必須給你點厲害悄悄!大家一起朝他撒尿!”


    “好,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跟我們大呼小叫!”


    “我告訴你,如果你再敢告訴老師,我們就要你好看!”


    嗤。


    色澤微黃的尿液,帶著一股腥臭的味道,射向了地上的那個孩子。


    世界靜止。


    地上的那個可憐孩子揉著自己的屁股,看著眼前的那些壞孩子。


    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壞笑,大嘴咧得老大,露出還沒長齊的牙。


    黃色的液體,懸掛在半空中,液流飛濺出幾點水珠,距離他的腦門隻有二十多公分。


    因為這兩天夜裏都有中雨的原因,水泥地上還留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小水坑,純淨的雨水靜靜地躺在小坑窪中,未經汙染,透明無瑕。


    就是這小小的一坑無根之水,倒映在那個孩子的眼中,成了一片驚濤駭浪的汪洋。


    孩子的瞳孔,變成了詭異的海藍色。


    靜止的世界繼續運轉,不過,那腥臭的液體,卻不合常理地倒流回去,落到了那幾個哈哈大笑的孩子口中。


    “呸,呸!”


    “嘔……”


    惡心的味道,讓他們忍不住嘔吐起來。


    海藍之瞳的孩子臉上還掛著淚珠,眼神卻凶厲如魔。


    “媽呀,鬼啊!”


    海藍色的眼睛,哪裏是人類的瞳孔?


    那群仗勢欺人的孩子想要逃跑,卻發現腳下仿佛灌了鉛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我們再也不敢了……”


    “啊,不要殺我……”


    “閉嘴!”,藍瞳男孩怒吼著:“不許出聲!”


    一群孩子帶著淚,大氣都不敢喘。


    男孩一隻手掐住了領頭那個孩子的脖頸,手上用力,將他提了起來。


    “以後……不許說我是沒媽的孩子!”


    “嗯嗯!我們再也不說了……


    你快放下他吧……他快憋死了……”


    男孩一鬆手,那個壞小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好坐到了石頭,“哎呦”慘叫一聲。


    藍瞳男孩冷冷道:“以後,要陪我一起玩兒……”


    眾人連忙求饒:“嗯嗯嗯!”


    “滾吧!”


    七八個小孩如獲大赦,頭也不回地跑開,邊跑邊哭。


    不過,任誰問,他們都不說剛剛發生了什麽,隻是眼角掛著淚,哭哭啼啼。


    海藍色慢慢消失,瘦小的男孩滿眼疑惑。


    剛剛……我記得好像有人在欺負我……


    哎?不對……


    剛剛我在幹嘛來著……


    嘶!屁股好疼!


    男孩一邊揉著屁股,一邊走遠。


    ………………


    又是這個夢嗎?


    這麽多年來,做過很多次了吧……


    半夢半醒之間,衛濤自嘲地笑了笑。


    ………………


    2998年,泰東蓬萊港。


    兩隻長相奇怪的節殼生物漂浮在海中,像是兩隻蝦。


    兩蝦一起抱著一個光溜溜的孩子,在海中遊動著,緩緩靠岸。


    嗚~!


    悠長的輪船鳴笛聲,嚇得兩隻蝦連忙抱頭潛水躲避,許久之後,等船聲過去,兩隻怪蝦才冒出水麵,互相對視一眼。


    似乎有什麽不對……


    “臥槽!那個孩子呢!”


    “不是在你手裏嗎剛才?!”


    “放屁!咱倆一起抱著的!你別想跑,要死一起死!”


    “那是蝦帥大人讓咱倆找個地方弄死的孩子,現在沒了,可咋辦……”


    “emmm,咱倆剛才也沒上岸,孩子多半在水裏,應該活不成吧……”


    “咦?咱倆之前為啥不在海裏弄死他,為什麽非要上岸呢?還跑這麽大老遠??”


    “嗯??我勒個擦,有道理啊!”


    “……”


    兩隻傻蝦還在海裏爭吵著,岸上,一個身穿白色衣服的老人卻抱著嬰兒,坐上了動車。


    “真奇怪,明明是個大胖小子,怎麽就被人丟在岸上了呢?


    連個繈褓都沒有,給孩子凍壞了怎麽辦……”


    老人脫下外套,裹在了孩子身上。


    孩子笑了,伸手抓向老人手中的車票。


    “呦,哈哈,你想玩兒啊,喏,給你。”


    嬰兒抓著車票,咧嘴笑著。


    車票上寫著。


    “蓬萊港→洛城。”


    ………………………


    還欠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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