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三寸金蓮臭死人


    萬萬沒料到,更使人做夢都想不到,玷汙了張家女兒清白的,竟然是成王朱祐杬。


    幸好此等醜事,所有人都被趕走,知情的人很少。國公夫人鐵青著臉,她在意的自然不是此事本身,類似的醜事她經曆的太多了,她在意的是旁支出身的孫女,竟敢捷足先得。


    婦人一臉震驚,她隻知女兒清白不再,此刻方知凶手乃是堂堂皇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暗罵丈夫糊塗透頂,愚不可及。


    反而是男人見識明白,苦笑道:“侄兒清楚那成王殿下不過是貪圖一時之歡,果然事後再無半點音信,又知嬸嬸想把夢丫頭許配過去,是以就想著息事寧人,不敢把此事宣揚出口。”


    “你,你這沒出息的東西。”婦人瞬間惱了,怒視丈夫,叫道:“為何要瞞著我?既然有了這份露水姻緣,成王就得負責到底?憑什麽我女兒就得退讓?明明都是張府小姐。”


    國公夫人冷冷的望著婦人,冷笑道:“負責?自家閨女不檢點,還奢望宮裏會承認?怎麽?八抬大轎抬回去封為王妃?老身看你純屬癡心妄想。”


    婦人嚇得一縮頭,心裏不服氣,喏喏的道:“可總歸得給個說辭,難道就這麽算了?”


    男人神色痛苦,歎道:“不如此還能如何?平日裏與你說了多少次,看緊門戶,看緊門戶,你就是不聽。我問你,成王進府那天,你去了哪裏?”


    婦人心裏有鬼,原來她趁著府上亂成一團的時候,跑去和張夢兒的父親私會,頓時不敢言語了。


    事情已經發生一個月了,國公夫人和男人都無心追問下去,老太太很滿意侄兒的反應,拎得清輕重。


    心裏又難免好奇,府裏漂亮的丫頭多了,為何獨獨看中他家的?國公夫人心中一動,隱隱間有些明白了。


    跪著的婦人一樣心中好奇,抹淚道:“苦命的閨女,為何偏偏是她被糟蹋了,老天無眼。”


    婦人剛剛受到驚嚇,總算是恢複了冷靜,已經清楚自家女兒是無緣做王妃了,哪怕是被未來丈夫親近,也是不容於時下禮法,慢說皇族壓根就不會承認此等醜事,就算不在乎,也根本過不去宮裏層層檢查,非完璧之身,太嚴重了。


    除非是老太太親自出馬,找太後和邵貴妃說項,或許事情還有一絲挽回餘地。


    問題是,以自家旁支地位,因有張夢兒的存在,根本想都別想。以老太太的秉性,斷不會為此出頭的。


    男人對此心知肚明,他倒也現實,苦笑道:“唉!聽閨女事後哭訴,說殿下覺得她生的有幾分酷似靈兒,冤孽啊!”


    婦人頓時氣怒攻心,罵道:“靈兒丫頭就是紅顏禍水,要不是她拒絕嫁給太子,嬸嬸又何必想著聯姻成王?都是她惹的禍,連累自己妹子失了清白。”


    “行了,自家女兒不爭氣,又關靈兒何幹?”


    國公夫人一直寵溺張靈兒,見不得有人指責她,說完沉吟著該如此處置此事。


    偏心,婦人暗自腹誹,原以為張靈兒已經不受寵了呢,誰知老太太還是把她當成心肝寶貝,氣呼呼的閉嘴不言。


    兩頭下注,哪怕是任何一方將來因爭奪帝位而身陷囹圄,家族也不會因此而萬劫不複,老太太並不指望孫女做太子妃和王妃,隻要人嫁過去就行,今後有了一兒半女,加上娘家的勢力,何愁不身份尊崇?


    思來想去,國公夫人緩緩開口:“去年家裏在河南購置了千畝良田,一直沒有一個得力之人負責打理。這樣吧,今後就交給你們夫妻倆了,每年上繳一份錢糧,其餘你們自個看著辦,帶著丫頭走吧。”


    明知此乃老太太打算破財而想要息事寧人,夫妻倆又能說什麽?男人聞言歡喜不盡,他早就想獨立撐起一片家業,這不算是自立門戶,對於女兒嫁不嫁給堂堂親王,他一早就沒存這份奢望。


    倒是婦人驚喜之餘,忍不住心裏暗惱,惱恨那薄幸無情的朱祐杬,惱恨兩位侄女,更惱恨麵前偏心的老太太,惱恨丈夫無能,惱恨閨女沒有本事,被人棄之如屣,連帶著惱恨這國公府上上下下。總之,她又覺得一千畝良田遠遠不夠賠償自己。


    第二日一早,張靈兒起床梳洗打扮,不塗脂粉,清麗素雅的緩緩走出閨房。


    從今日起,進宮已經不能帶著丫鬟了,也就是說,一幹秀女得提前適應身份的轉變,要不被欽點為貴人,要麽被封為伺候人的女官,甚至會淪落為尋常宮女。


    清楚自己必會中選,張靈兒並沒什麽患得患失的心情,平靜的去拜別祖父母。


    一進屋,人滿為患,全家人都特意起個大早,一股子濃濃的離別滋味彌漫每個人心頭。


    張夢兒早就哭成了淚人,依偎在母親懷裏痛哭,舍不得離開親人。


    國公夫人沉聲道:“別哭了,此乃喜事,有何可傷心的?你看你姐姐,多學著點。”


    “我不嘛!我舍不得娘親。”張夢兒不管不顧的哭著撒嬌。


    張靈兒上前緩緩雙膝跪地,一絲不苟,端端正正的給祖父母磕了三個頭。


    英國公不由得老淚縱橫,他玩世不恭了一輩子,臨了竟和當今聖上一個德行,都是對妻子敢對不敢言。幸好早有那小子送來的書信,這才強忍著沒和結發妻子鬧翻臉。


    國公夫人心裏何嚐好受?長歎道:“奶奶都是為了你們姐妹倆,為了整個家族著想,靈兒,不要埋怨奶奶。”


    張靈兒緩緩抬頭,清澈見底的眸子毫無一絲埋怨,輕輕說道:“奶奶,孫女能體諒您老人家,不會心生怨恨,還望祖父祖母,諸位長輩多多珍重。”


    趕赴紫禁城的途中,張靈兒摟著妹妹,不時的安慰她。


    早春三月,氣溫還是很低,途中撥開轎簾,觀沿途百姓不減棉衣,縮手縮腳的匆匆趕路。


    樹梢上的幾抹綠意,卻證明溫暖春季已經到來,對此張靈兒並沒什麽感覺,打小北方就寒冷難耐,即使是四月份,一樣就與初冬時差不多。


    過了承安門,來到午門前,轎子輕輕停住,管家上前低聲道:“小姐,該下轎了。”


    即使心中早有準備,張靈兒瞬間還是鼻尖酸酸的,耳聽四周傳來女孩子的哭泣聲,強自鎮定的道:“知道了。”


    四位轎夫人人愁眉苦臉,一臉不舍,不時唉聲歎氣,自打跟了姑娘,可謂是賞賜不斷,月錢豐厚,都很感念主人家的厚待。


    管家一樣心情不好,都是自小看著長大的小姐,心裏舍不得,今日這一別,或許一生再無相見之日。


    張靈兒替妹妹放下薄紗,整理了下自己的妝束,攜著張夢兒冰冰冷冷的小手,當先走出暖轎。


    偌大的午門前,無數轎子來來往往,即使看不到秀女的真容,但痛徹心扉的哭喊聲,好似針紮般的揪心。


    午門之上,朱祐桓雙手扶著冰冷牆磚,喃喃自語道:“早晚有一日,我會徹底廢了這陋習。


    整整一天,經過演示各項才藝,考驗秀女的反應,談吐,舉止,再經由宮娥用尺子仔細測量秀女的手足尺寸,大小肥厚都有嚴格標準。


    有那長得如花似玉,但自小做過粗重家務的女孩,手掌變得肥大厚實,不得入選。


    有那天足過大,或是腳趾長得難看,有腳氣的,不得入選。


    有那生有灰指甲等隱疾的,手指過粗過短,有那三寸金蓮纏的太惡心的,都不得入選。


    朱祐桓對此心中一動,皺眉吩咐道:“凡是纏足的一律淘汰。”


    周圍宮人都愣住了,不解的望了過來,梁芳奇怪的問道:“為何?纏足自古就有,此乃雅事,依咱家看,不纏足才要被全都淘汰呢。”


    朱祐桓沒好氣的道:“什麽雅事?分明是胡扯,逼著女兒自小纏足,生生把腳骨折斷,不就是為了滿足所謂文人雅士的變態嗜好?纏足之後能做什麽?走路都顫顫巍巍的,稍微站一會兒就腰酸背痛,此風斷不可長。”


    梁芳嗬嗬直笑,萬吉一樣笑道:“北方纏足的人家不多,倒是南方書香門第最講究此等事,兄弟你在這裏發牢騷有何用?你要是敢跑到那些江南士子麵前訴說此事,我就服你。”


    “此乃當地風俗,就連聖上都無可奈何,豈是我等管得了的?算了算了。”梁芳不失時機的擠兌。


    朱祐桓懶得爭辯,坐在那裏冷笑不語,要說時下纏足之風漸漸興起,但未到不可抑製的地步,要是等到了嘉靖以後,則根本沒有辦法阻止了,甚至滿清乾隆曾下旨廢除纏腳陋習,但舉國如此,後來也唯有放棄了。


    其實真正纏成三寸金蓮的不多,大多是為了使女孩家的腳,發育的纖細挺直,自小纏起來固定腳型。一來為了好看,再來就是古時鞋不分左右的緣故。


    此種纏足方式,民間稱作快上馬,穿的繡鞋戲稱為錯到底,意思是腳小容易穿鞋,哪怕是穿錯了左右腳,因為腳掌纖直,女人也根本察覺不出來。


    不過隨著文人士子熱衷於描寫三寸金蓮,這股風潮大有越演越烈的趨勢,似乎不纏的月兒彎彎,女人家的身份就不嬌貴一樣。


    宮廷對於纏足無可無不可,這站規矩並不適合小腳的江南女子,曆來有身份的嬪妃,大多還是以北方勳貴居多,這勳貴多數是武將之家,並沒有那起子下作文人的惡心嗜好。


    因此宮裏嬪妃大多屬於天足,是以對三寸金蓮有些厭惡,名字好聽是好聽,但厚厚的裹腳布,不勤換洗的話,那臭味真是迎風三十裏。


    就有如那後世寫成年人小說的,大多都是平日交不到女朋友的宅男,描寫的細節,完全是靠自己的幻想,要多不切實際就有多不切實際。


    古時一模一樣,凡是寫詩詞歌賦,戲曲小說歌頌金蓮好看的,基本都是娶不起老婆的窮酸文人,滿腦子都是小小的月亮。真要脫去裹腳布,露出廬山真麵目,保管嚇得你隔夜飯都能吐出去。


    至於達官貴人,有錢家的文人,無非都是命妻妾穿著繡花鞋觀賞一番,然後跑到外麵吹噓如何如何絕品。


    有本事光著腳行房?那才是一等一的純爺們,就怕惡心的從此不舉,詛咒現今依然覺得三寸金蓮好的臭男人,臭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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