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旁,米飯鍋的煙氣已經消散。


    一瀨映子百無聊賴的大大咧咧的躺在地上,她歪頭看了看房門,又歪頭看了看米飯鍋。


    午飯都已經做好這麽長時間了,為什麽空還是沒有回家吃飯呢?


    菜都涼了,米飯也涼了。


    還好——她已經偷偷的自己吃完了午飯,然後用筷子重新把菜擺好,又用小鏟將凹凸不平的米飯拍平,這樣等到空回家後,看到的依然是完整的飯菜,以及幽怨的等待著他回家的自己。


    到時候,他心裏一定會非常難受,非常不好意思吧,讓自己在家裏苦等了這麽久,這得是多麽沒有良心的人才會做的事情,一瀨映子打定了注意,她過會要裝的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篤篤篤。”


    “開門。”


    正在想著的時候,房門忽的被篤篤敲響起來,門外也傳來了蛭本的聲音。


    躺在地上的一瀨映子立馬像是恐怖片中不可名狀的喪屍,肢體扭曲的從地上徑直爬了起來。


    她一邊朝門口小跑著,一邊整理著臉上的表情,在保證了自己的表情足夠幽怨後她方才拉開房門。


    “空……你為什麽回來的……”


    像是怨婦似的,一瀨映子扒拉著房門眸中噙著淚水。


    但她幽怨的話才隻是剛說出口,就立馬收了回去。


    她瞪大了眼睛,吞咽口水盯著蛭本空手中提著的東西,眼珠子跟著馬卡龍的晃動而轉動著。


    “馬卡龍,拿走吃吧。”


    將馬卡龍的袋子塞給一瀨映子,蛭本脫下鞋子換上了拖鞋。


    “嘩啦。”


    一瀨映子打開袋子,看著裏麵的馬卡龍包裝,整個人激動的渾身顫抖起來。


    她不可思議的拿出馬卡龍,捧在眼前看了看,接著又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蛭本。


    “空!你是天使嗎?!”


    “你一定是天使吧!”


    這還能不是天使?


    這還能不是天使?


    一瀨映子即使在過生日的時候都沒有吃過蛋糕,她從小到大是真的一次蛋糕都沒有吃過!


    家裏父母不會給她買,上了中學高中也沒有零花錢……而且鄉下地方,也沒有蛋糕店,而蛭本遞過來的這種一看每一枚都很貴的馬卡龍就更不用說了,她隻在電視上看到有人吃過。


    至於味道到底是什麽樣,一瀨映子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天使另有他人。”


    拋下這句話後,蛭本趿著拖鞋走向自己的房間。


    空這話是什麽意思?


    一瀨映子一下子沒有想明白,但問題不大,她也不願去想了,隻想專心對待袋子中的西式點心,愛有什麽內情就有內情吧,反正現在肚皮最重要。


    像是對待鑽石一樣,一瀨映子手捧著馬卡龍,在誠心祈禱了幾秒後,她輕輕一小口咬了下去。


    “好吃!”


    咬下一口在口中泯化,一瀨映子露出了宛如花朵綻放般的笑容。


    又像是《孤獨美食家》中的井之頭五郎吃到了好吃的東西,整個人都被包圍在幸福之中。


    …………


    房間中的蛭本卻是有些不太舒心。


    他口腔中還殘餘著紅燒龍頭魚的甜味,但想起來剛才與小春茜裏吃的這一頓飯,他隻覺得心頭堵得發慌。


    小春茜裏沒有多少責備目擊證人的意思,可也正因如此——蛭本空覺得小春茜裏還不如多責罵一下目擊證人,這說不定還會讓他心裏好受一些。


    蛭本空對小春一夫的死沒有多少愧疚。


    如果自己當場選擇救助拖動小春一夫的話,弄不巧也會被大喜多豔子的汽車給一波帶走。


    到時候就是兩條人命。


    不上前貿然救助,是正確的,畢竟他也預料不到後麵大喜多豔子又會來輾軋一次。


    但自己威脅大喜多豔子所用的手段,卻是用到了小春一夫的死。


    拿死人來威脅用以保全自己,也許有的人會心安理得,但對蛭本來說卻是不齒自己現在的行徑——而且還是在認識了死者的女兒,小春茜裏的情況下。


    而且在可以預見的未來裏,隻要自己沒有真正的抗衡大喜多豔子的手段,就需要一直揮舞著小春一夫的屍體來為自己搖旗呐喊。


    瞧見小春茜裏悲傷的表情後,他欲言又止,但終歸還是沒有說出真相。


    即使小春茜裏言語中並沒有責備‘目擊證人’,可蛭本空……


    不爽。


    很不爽


    他想要的是問心無愧、光明磊落的快意恩仇。


    不管是如蛇一般威脅著大喜多豔子,看著大喜多豔子恐懼的眼神。


    還是如猛獸般出擊,為所欲為的在南二中大鬧。


    所為的就是一發心中的不快。


    他想做西北荒漠漫漫黃沙裏的快刀客,做江戶時期一刀決生死的帶刀浪人!


    在槍林彈雨中中彈身亡,在滔天巨浪中夾著小舟與鯊魚搏擊!


    人生所貴,逍遙快意,此外皆非!


    但這樣在努力生活的小女孩麵前隱瞞真相,甚至是看著她茫然無知的去大喜多豔子家中學習……


    蛭本空相信大喜多豔子絕對知道小春茜裏是死者的女兒,可她仍然讓小春茜裏在家中出入,這個蛇蠍女人到底是在想什麽?


    越是想著這些,他的心中越是糟亂。


    “嗡嗡嗡。”


    思索間,蛭本的手機嗡嗡嗡的響了起來。


    仿佛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似的,手機上的來電聯係人正是大喜多豔子。


    看著這姓名,蛭本思索了片刻,平穩著聲音接起了電話:“有什麽事情?”


    對麵大喜多豔子的聲音比蛭本還要冷淡:“是關於你入學的事情。”


    入讀成誌學院,是當時他對大喜多豔子提出的幾項要求之一。


    以大喜多豔子的學院理事身份,安排自己入讀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但她既然打來了電話,就代表事情有變化。


    “怎麽了?以大喜多夫人學院理事的身份,這種小事還能有什麽偏差嗎?”


    “學院理事長不知從哪知道了你的事情,堅決反對你的入讀。”理事相當於學院的大股東,雖然有一定的權力和決策權,但通常身兼著校長的理事長才是最終拍板的人,不過通常情況下理事長也不會拒絕一個理事的小要求。


    “理事長是一個非常頑固的教育學家,名下還有自己的教育雜誌書刊。”提起這個固執的理事長,大喜多豔子的語氣也有些變化,“今晚到林大廈來,我會安排你和理事長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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