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青菡大多時候都昏迷著,一昏好幾日。


    偶爾半昏半醒的時候會喊容瑾的名字,她喊一聲,容瑾應一聲。


    等有太陽的時候,容瑾會抱著她去曬太陽。


    還是那棵通天老樹下麵,鄭青菡躺在他懷裏,容瑾道:“這幾日你睡著的時候,我去找過冷颯,不愧是將軍府的出身,雖說失憶了,可打仗布局是一把好手。”


    鄭青菡窩在他懷裏,眼睛合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容瑾道:“父親就生了姐姐和我兩個,府上人丁單薄,萬一我有個好歹,容家總要有個象樣的男人撐起來,我瞧冷颯還有幾分擔當,可得姐姐依靠。”


    鄭青菡費力睜開眼來:“你姓容,容家要撐,也得你來撐。”


    容瑾對她道:“那你快點好,你好了,我才能撐下去。”


    鄭青菡窩在他懷裏說:“我會好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話音突兀落幕,她沉沉窩在他懷裏長睡,再沒說過一句話,也再沒睜開過眼睛。


    容瑾在她額頭上親了親,咬咬牙吸了口氣:“你怎能說話不算數?”


    也就說完這麽一句話,就再也沒開過口。


    太陽慢慢落山,天上的火燒雲一直從西邊燒到東邊,大樹在它的照射下仿佛變成了楓樹葉。


    容音來找容瑾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周圍非常安靜,容瑾身靠大樹席地而坐,懷裏抱著鄭青菡,霞光把樹下兩人的臉照得紅通通,大片大片紅光顯得兩人那般燦爛,那般豔麗。


    容音笑著走過來打趣:“抱了整整一個下午,還沒有抱夠?”


    容瑾抬頭望她一眼,沒吭聲。


    容音走近,方才注意到鄭青菡,睡得很沉,沉得好似不會再醒,樣子和平常不太一樣。


    再看容瑾,見他雙眼猩紅,臉上的淚痕顯著,容音不禁胸口一窒,臉色大變道:“青菡她……。”


    容瑾咬著牙閉上眼。


    容音說:“你不是說過,青石峰的蒼葵能救她一命的嗎?”


    “那話,說出來也隻是騙騙自己。”容瑾睜開眼道:她的醫術天下第一,她不曾讓我去取,自是明白蒼葵救不得她的命。”


    “你們兩個就是一對傻子。”容音說:“她替你擋刀子,你不好好報答她,卻要為太子與敦郡王刀槍相見;你讓她留在南化保命,她非要跑到京都城跟你同生共死,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攔你,到最後連命都丟掉。”


    容瑾的目光飄得很遠:“姐姐不懂,明明能預見結果,還執意要做的事,是攔不住的。”


    容音確實不太懂。


    但容瑾並不在乎容音懂不懂。


    他的心,他的情意,鄭青菡一個人懂就行。


    因為懂得,鄭青菡才會犯傻,才會不勸他,才會一昧跟在他身邊經曆刀光劍影。


    三日後,駐地一片素白,白晃晃的顏色刺得人紮眼,容瑾站在棺前,凝望著棺中的妻子。


    靈堂落針可聞,唯聽見白幡被風吹得鼓動的聲音。


    有一襲身影從白幡中走出,穿著粉色長衣,打量完靈堂陳設,目光落在容瑾身上:“候爺,我來給鄭青菡上柱香。”


    容瑾說:“不要直呼青菡的名諱,她是我夫人。”


    來人冷笑:“候爺好像忘記了,我才是你的夫人,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容瑾淡淡道:“我不曾記得娶過你。”


    那人的聲音在諷刺:“候爺可以不記得,可天下之人,誰會不記得候爺娶過少保府的嫡女祝美馨呢?”


    祝美馨?


    不過是演戲時氣過鄭青菡的一枚棋子,若不是祝美馨報出名字要給鄭青菡上柱香,容瑾一時都記不得有這麽一個人。


    容瑾道:“你不是來上香的嗎?上完就可以走了。”


    祝美馨站在靈堂趔趄幾步,帶倒身邊燃燒的白色燭光,燭光落在白幡布上,一下子竄出半米多高的火光。


    容瑾輕飄飄地道:“你到底是來上香,還是來放火的?若是來放火的,火既已經放了,更應該走了。”


    祝美馨站在一片火光裏全身發顫,容色顯現出歇斯底裏,她瞅著容瑾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待我,為什麽?”


    容瑾說:“這是我夫人的靈堂,我不想和別的女人在她跟前鬧。”


    祝美馨從袖裏撥出一把短刀,哭得臉都變形:“王皇後把我送進西院子,西院子的美人個個出眾,你唯獨送了東西給我,我以為你待我和待她們不一樣,可是你卻是在利用我。”


    陳年舊事,容瑾不甚關心。


    他不甚關心,但祝美馨卻聲嘶力竭:“新帝賜婚,你娶我那日故意假裝摔斷腿,沒有跨進過洞房一步。後來,連話也沒丟下一句就跑回南化,再聽到你消息,卻是在駐營地大張旗鼓的和鄭青菡辦婚事,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容瑾微微彎了唇角,突兀地道:“我為何要在乎你的感受,西院子是王皇後送你進的,婚事是新帝非要賜給我的,你有怨氣找他們去,我待你從來無意。”


    “可我的大好年華終是耗在你身上。”祝美馨道:“整個京都城全知道我是你的妻,你卻在駐軍營娶了鄭青菡,讓整個京都城的人笑話我。”


    驕傲如祝美馨,她不能容忍一個男人對自己從沒有一點關注,她也不能容忍整個京都城對她議論紛紛。


    祝美馨的驕傲承受不住這一切。


    容瑾眼裏從來沒有她,他的眼裏隻有棺槨裏的鄭青菡,就算鄭青菡變成屍體,他的眼裏還是隻有鄭青菡。


    祝美馨不甘心,所以會問:“我哪裏不如鄭青菡?”


    容瑾的聲音沒什麽起伏:“你哪裏都不知她。”


    鄭青菡不驕傲,也不在意世人對自己的看法。


    鄭青菡對喜歡的人不會咄咄相逼,隻會生死相隨。


    白幡布上竄出的火光往屋梁而去,灼灼火光點亮祝美馨手中的短刀,她道:“容瑾,是你毀了我的一生,我要你死。”


    容瑾反手握住她的劍,語音絕絕道:“你知不知道,西院子的茱靈去了哪裏?”


    祝美馨大愕:“你為什麽提起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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