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芸很奉行“吃喝玩樂”的排列順序,第一件事當然是去酒樓霸位置吃飯。


    選的還是上回去的酒樓,充滿不愉快回憶的那間酒樓,連位置都沒變的坐下,鄭青菡忍不住皺皺眉頭:“怎麽又選這兒?”


    曾芸咬牙切齒地道:“來這兒,說不準能碰到上回那姓許的惡人。”


    敢情,吵嘴還沒吵夠,隻要沒吵出個勝負,曾芸是不肯善罷幹休的。


    結果,姓許的惡人遲遲沒來,卻意外碰到一個熟人,正是風頭正盛的刑部侍郎宋之佩的姑母宋氏。


    一年青女子正挽著宋氏往樓上走,鄭青菡的目光從宋氏身上落到挽著宋氏的年青女子身上,表情很是雲山霧罩。


    曾芸順著鄭青菡目光望過去,眼裏閃過疑惑,用手肘撞了鄭青菡一下道:“那挽著宋夫人的人不是賈府的賈慧嗎?”


    賈慧!


    賈慶的小女兒,自小和冷諾玉一起長大的知已好友,無話不談的手帕之交。


    哦,說錯了,鄭青菡唇角噙出冷笑。


    重生後才知道,所謂情同姐妹的賈慧,沒有為她的死而難過一次,就算知道將軍府是冤枉的,也從沒替將軍府說過一句好話。


    除了落井下石,賈慧沒幹過沒的事。


    曾芸的手肘又撞了鄭青菡一下:“賈慧為什麽會跟宋夫人在一起,還一副親呢的模樣,搞什麽?”


    鄭青菡端著酒杯一泯而盡:“我也想看看,賈慧要搞些什麽花樣。”


    宋氏和賈慧坐在前桌,賈慧正在給宋氏布菜,聲音輕柔地道:“夫人,你身體虛,多吃點補補身子。”


    宋氏道:“小慧,辛苦你了,年紀輕輕的陪著我個老太婆解悶,一定很無聊吧?”


    “夫人千萬不要這麽多,小慧開心都來不及。”說話間,賈慧已紅了眼,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看得人心裏發酥:“小慧命苦,五歲時娘親就過世了,我一直羨慕有娘親疼愛的孩子,如今見到夫人,心裏有種親切感,隻覺得夫人如我娘親一樣慈祥溫暖,夫人能讓小慧陪在身邊,小慧心裏頭好感動,就算折壽十年也願意。”


    還不及鄭青菡和曾芸有所反應,正撒開膀子狂飲花雕酒過酒癮的喬靜蘅聽到這話,噗地噴出一口老酒,側頭道:“真夠假的,我跟我親娘都不這樣……。”


    那是,喬靜蘅和她親娘確實不太熟,要不,喬靜蘅能夠為了幾天自由身,就把敦郡王府天大的秘密,祥王的事情透露給鄭青菡?


    曾芸也湊過來道:“確實夠假的,我想騙我娘親使些銀子花時,也沒說過這麽惡心的話。”


    那是,曾芸娘親已經把曾芸寵得無法無天,自然不用曾芸再用小嘴巴哄。


    自己親娘,哪裏用哄?


    需要哄的,通常都不是自己親娘。


    “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鄭青菡說完,又扭頭看著喬靜蘅一副酒鬼的樣子道:“喬公子,你已經灌了二大壺花雕酒,好歹也適可而止點,我和舅父說是邀你來暢息院遊玩的,不是邀你出來的比酒量的,你要是喝醉,我送你回沛國公府怎麽交待?”


    喬靜蘅道:“誰讓沛國公府規矩多,酒都不讓喝,我嘴裏都淡出鳥來,你隻管放心,我酒量好的很,十壺花雕酒下肚,我都不會醉。”


    原來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呀!


    鄭青菡被喬靜蘅反駁的無話可說。


    曾芸往宋氏那桌複看幾眼,嘩一聲打開沉香扇,若有所思地扇了兩扇,扇得涼風四起道:“依我看,曾慧那丫頭是來跟你搶男人的。”


    鄭青菡手一抖,瞪著曾芸道:“曾慧跟誰搶男人?”


    曾芸又嘩一聲收起扇子,用扇柄指著鄭青菡道:“你,跟你搶男人。”


    鄭青菡很無語很尷尬的笑了笑,笑得氣氛更加無語更加尷尬,然後道:“你想多了,真的想多了。”


    又道:“我前不久剛跟宋大人聊過天,人家早就有了心上人,是位眼神清明堅毅,內心走過千山萬水,看得清世情荒誕,看得清人心險惡,還能堅韌剛強,還能傲然決絕,還能像一座高山般的讓人仰慕的姑娘。”


    “你覺得,宋大人說的是我嗎?”


    曾芸收回扇子,很爽快地道:“肯定不是你,你離這標準也差太遠了。”


    鄭青菡神情淡淡地道:“謝謝你如此中肯的評價。”


    曾芸駭笑:“不過,你也算不錯,我一直以為,宋大人對你也點意思,好歹你們兩個在天地桌前磕過兩個響頭,真沒想到,他升官發財後,對女人的要求會提高這麽多,真是質的追求和標準。”


    喬靜蘅從酒壺裏抬頭:“宋之佩那種小白臉,我倒覺得很一般。”


    顯然,喬靜蘅忘記了,她的夫婿連城,也是枚不折不扣的小白臉。


    曾芸鄙視喬靜蘅幾眼,問道:“宋之佩要是不好,你覺得誰好?”


    喬靜蘅想都沒想就回道:“我相公。”


    “你相公連城?”曾芸拿扇子戳鄭青菡:“她是不是喝醉了,連城和宋之佩的高低也分不出。”


    鄭青菡挑眉:“我二表哥怎麽了,怎麽就比不上宋之佩?”


    曾芸咋舌:“真是幫親不幫理的兩個人。”


    鄭青菡拿過一碟花生,一邊吃一邊道:“曾大仙,你怎麽就知道,賈慧是看上了宋之佩?”


    曾大仙的扇子利落的打開,依舊扇出涼風無數,笑得連眼角都不見了:“本人著書數本,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還能看不出來?”


    鄭青菡抖擻精神道:“你既著書數本,寫書錢早就掙得盆滿杯滿,今兒的酒錢便由你出。”


    正巧喬靜蘅又喝完一壺花雕,曾芸摸著錢袋道:“這年頭最可憐的就是寫書人,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她再這樣喝下去,我的書就算是白寫了。”


    鄭青菡笑笑,找個舒適的姿勢撐頭,目光依舊落在賈慧身上,真是溫柔賢慧的女子,像是秋水芙蓉,任誰見到都會因她的柔情而傾倒,可鄭青菡卻知道她的老底。


    底牌揭出來,倒是個有趣的事兒!


    如果賈慧貪圖宋之佩妻室的位置,那便是點蠟燭忘記油價,真正是妄想。


    宋之佩這種高極貨,便宜誰,也不能便宜了賈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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