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鄭青菡去莊院的庫房,挑了很久,挑出兩件珍品。


    一件是鮫仙枕,紺色有光,極少見的寶石,無堅不破;另一件是有冰蠶絲織成的披風,入水不濡,入火不燎,冬天保暖,夏天清涼。


    帶著兩件珍品,便去到沛國公府。


    坐到沛國公府客廳,連府上下除了喬靜心外,全都聚在一起,十分的熱鬧。


    連城道:“你在暢息院住著,也不早點來瞧瞧我。”


    鄭青菡笑道:“我先前受傷,好不容易把傷養好,第一件事便是挑擇好賀喜的禮物,來瞧瞧二表哥和二表嫂。”


    連城新婚的日子,她和容瑾在宮中遇襲,賀禮雖讓人送過,可到底人沒到,自然要補送一份。


    連城挑眉,調侃道:“誰稀罕你的賀禮,真有心,改天請席麵,咱們幾個一塊吃頓飯。”


    鄭青菡目光便落到站在一旁冷凜孤傲的喬靜蘅身上,依舊笑著道:“二表嫂,你也不管管二表哥,哪有賀禮不收,要飯吃的?”


    一聲“二表嫂”把喬靜蘅叫得臉一紅,麵上的冷凜盡化,顯出幾分羞澀,定了定神道:“我也想吃席麵,你請客便是。”


    倒是個直性子!


    鄭青菡噗嗤笑出聲:“倒底是新婚,兩位真是夫唱婦隨、舉案齊眉。”


    喬靜蘅的臉更紅了一些,連城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鄭青菡適可而止的換了話題,對連戰道:“怎麽沒看見大表嫂?”


    連戰道:“她身子重,有些不舒服。”


    鄭青菡還不及說什麽,連漪插嘴道:“方才還見大嫂好好的,怎麽一會功夫就不舒服了,可要找大夫來把把脈。”


    連戰亦道:“我瞧她身子一向好,難得不舒服一回,應該沒事。”


    連漪還是不放心:“還是找人瞧瞧的為好。”


    鄭青菡思量著道:“我會些醫術,要是大家放心,我去看看大表嫂可好?”


    連戰和連漪異口同聲地道:“自然放心。”


    鄭青菡便去了喬靜心房間。


    喬靜心見到她,好一陣駭然,鄭青菡瞧見她的表情,不禁有些疑慮,麵上卻不帶出,隻道:“聽聞大表嫂的身體不太舒服,我略學過些醫術,來給大表嫂把個脈。”


    把脈的手指伸出,喬靜心卻縮了縮手道:“無礙,可能中午有些積食。”


    鄭青菡並不勉強,看似漫不經心地道:“受傷前問過嫂嫂祥王的事,隻是隨口問問,嫂嫂沒答我,我也不會在意,咱們不必因為這件事就避著彼此。”


    喬靜心忙道:“我沒有,我沒出去,真是因為身體不太舒服。”


    “不是就最好了。”鄭青菡笑笑道:“那我就不打擾嫂嫂休息了。”


    剛退出房門,一抬眼,穿著新婦裝的喬靜蘅正瞪大眼睛瞧她,張口便道:“你要問祥王的事?”


    鄭青菡便點了點頭,道:“二表嫂怎麽在門口站著?”


    喬靜蘅回道:“我正想進去,便聽見你跟姐姐講祥王的事,便沒敢動步子。”


    聽見講祥王的事,就沒敢動步子,這話很稀奇。


    鄭青菡打量喬靜蘅,奇道:“祥王的事如何說不得?”


    喬靜蘅探著身體往喬靜心屋裏看看,一把將鄭青菡拉到院子裏,方才道:“在敦郡王府的人跟前提祥王,那是大忌。”


    鄭青菡不由道:“那你……。”


    喬靜蘅道:“我是兩家之女,敦郡王府的規矩誆不住我。”


    所謂“兩家之女”,是因為北方發大水最凶的那年,郡王妃生下雙生子,因奶水不夠,府裏頭急著找奶娘。


    洪澇泛濫,要找個奶娘比登天還難!


    恰好,郡王妃的表妹孟氏嫁到北方沿邊的少數民族驪夷,剛生下兒子,奶水充足。


    郡王妃就把雙生子裏的喬靜蘅抱給孟氏養,養到後來,喬靜蘅基本就把驪夷當成自己的家,長大了,也是在驪夷的時間比在敦郡王府的時間長,故為兩家之女。


    鄭青菡眼睛亮出光采,忙道:“二表嫂,祥王的事你方便告之嗎?”


    “可以是可以。”喬靜蘅挑眉道:“可告訴你,與我又有什麽好處?”


    新嫁進沛國府的二表嫂想要什麽好處?


    鄭青菡自然是想不到,不恥下問道:“二表嫂要什麽好處?”


    喬靜蘅冷臉道:“我在驪夷的時候想出門就出門,想在草原騎馬狩獵就能騎馬狩獵,哪像你們京都城規矩多的要命,嫁與人為妻就不能常常出門玩樂,在宅子裏呆著都快長黴斑。”


    敢情,喬靜蘅想要的好處便是能出宅子玩耍。


    果不其然,喬靜蘅開口道:“連漪去暢息院陪你,府裏長輩就同意她出門,若你跟長輩們說也要邀我做客,我便能像連漪一樣天天出門。”


    鄭青菡半張嘴巴說不出話來。


    要是敦郡王知道自己女兒就為了能出沛國公府玩,就把祥王的信息賣掉,估計會氣暈過去。


    鄭青菡篤定地道:“隻要二表嫂能開金口,我保證帶你完遍全京都城最有趣的地方。”


    隻要叫上那個爹爹縱容到不管、娘親寵溺到十分隨便的曾芸,把整個京都城吃喝玩遍是不成問題的。


    喬靜蘅挑了挑眉,簡短地道:“你說話可作數?”


    鄭青菡撫了撫額頭,道:“作數。”


    喬靜蘅傲氣地道:“諒你也不敢騙我。”


    鄭青菡耐著性子等下文,喬靜蘅便道:“我父親和祥王一向交好,祥王是過世帝王穀燁的長兄,本可繼承帝位,但從驛館趕回京都城的路上滿門被殺。”


    喬靜蘅說的——是眾所周之的消息,是天下人皆知的消息。


    正當鄭青菡感覺到失望的時候,喬靜蘅又道:“這種眾所周之的消息說出來毫無含金量,我要告訴你一個秘聞,祥王沒有滿門被殺,當年他有個妾室,在驛館躲過一劫。”


    “那日驛館被血洗的時候,祥王的這位妾室懷胎十月,肚裏孩子有些動靜,祥王隨行之人中雖有醫師,卻不擅接生,祥王便差人把這位夫人送去附近產婆家。”


    “祥王本來是要陪寵妾出去的,可祥王的正妃擅妒,謊稱自己腹絞痛硬把祥王留在驛館,那位寵妾車行到半路,肚子便沒了動靜,琢磨著應是肚中孩子調皮,玩了出詐糊,便讓車夫重新折回驛站。”


    鄭青菡聽到這兒,心裏不禁一緊。


    喬靜蘅整了整長衣道:“祥王的寵妾是位極精明的人,她車行到不遠處便見驛站的路上塵土飛揚,地上全是馬蹄腳印,便喝退馬車,一個人藏身在隱匿處慢慢摸向驛站。”


    “光天化日,驛站四周圍了很多人,連臉也沒蒙,正揮刀向祥王府的人砍去,駐守在驛站外的護衛很快被殺,那些人便衝進驛站內,祥王手執長刀,護著妻兒衝出來。”


    “那些人有備而來,根本不會留下祥王性命,在他身上紮了幾十刀,連祥王的妻兒也沒放過,祥王的大兒子當年八歲,小兒子才三個月多,皆被利劍捅死。”


    鄭青菡身子微微一動:“那位寵妾眼見慘狀,可否躲過一劫?”


    “不但躲過了,事後還藏身到一戶農家,隱姓埋名的生下孩子,但她對祥王情深義重,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就用盡身上最後一滴血寫完一封信,便在農家長眠了。”


    “那封信,她托農家交給我父親。”喬靜蘅道:“這便是我知道的全部。”


    鄭青菡心裏膈應一下:“二表嫂可知那封信寫些什麽,那孩子如今可還在農家?”


    喬靜蘅搖頭:“我方才跟你說的,已是我在敦郡王府偷聽到的全部,日後的事我是真不知,不管是關於那個孩子,還是關於那封信。”


    祥王,昏君穀燁的長兄,本可繼承帝位,結果十分短命,在驛館滿門被殺。


    不幸中的萬幸,祥王還留下個一脈血緣。


    到底,是誰有備而來,要取祥王的性命?


    祥王的寵妾會把信送到敦郡王府,是否能排除敦郡王殺祥王的嫌疑?


    那封信,到底寫些什麽?


    祥王的孩子,又在哪裏?


    不及鄭青菡思量透徹,喬靜蘅已經不耐煩地道:“你幾時去找長輩開口?”


    驪夷的民風粗獷,喬靜蘅行事作風驃悍直接的很,鄭青菡很有良心地道:“我現在就去跟舅父說。”


    喬靜蘅本就是個急性子,聽鄭青菡答允,心滿意足地頜首。


    果然,隻要鄭青菡開口,別說邀喬靜蘅去暢息院遊玩,就算要連晉給嫡親外甥女摘個月亮,連晉也不帶含糊的。


    一到下午,就備車讓喬靜蘅到暢息院來玩。


    喬靜蘅邁出沛國公府,頓若一隻獵鷹重回大草原,頓若一隻獸豹重回大森林,連走路也颯颯帶風,大抵覺得拿祥王的秘密換到好些日的自由,心情無比的歡快。


    鄭青菡不敢說對喬靜蘅了解,就接觸過兩次的經驗來看,應該是個極不靠譜的主,自不敢把連漪約出來,免得連漪見到喬靜蘅這副德性頓時暈過去。


    思來想去,下帖子把湖曾芸給叫出來。


    曾芸一聽說要三人出遊,心情頓時開出千萬朵花,立即奉行一慣喬裝打扮的原則,三人妥妥扮成年青男子的模樣。


    喬靜蘅常年在驪夷,眉目間頗有男子的幹練颯然,扮起來很像。


    鄭青菡因眉目嬌麗,扮相較一般。


    而曾芸還是一如既往的走誇張路線,華貴的淡紫長衫,握把沉香扇,幾塊五顏六色的玉石掛在腰帶上,遠看很騷包,近看則更加騷包。


    鄭青菡強忍著雞皮疙瘩道:“大冬天拿把扇子,可有些不合時宜?”


    曾芸“嘩”一聲打開扇子,扇了兩扇道:“怎麽會?這般的瀟灑,這般的風流。”


    鄭青菡長歎口氣,隻覺得自己被容瑾拋棄後,已經徹底放飛自我,居然和曾芸和喬靜蘅兩位極品大小姐混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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