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玉兆雁這位前世救過趙鬱, 卻又最愛自作多情的美男子,蘭芝早就打算不給對方一點引起遐想的機會, 免得玉兆雁自己想入非非。


    隻是玉兆雁實在是生得好看, 比趙鬱還要好看, 這樣好看的男人卻不能看, 真是可惜了!


    蘭芝褔了福權作回禮, 然後便帶著翡翠去看槐林中槐葉的品質了。


    趙鬱自是清楚玉兆雁的德性,這一世一直不肯讓他和蘭芝打照麵, 沒想到還是見到了。


    見蘭芝帶著翡翠去一邊樹叢看槐葉了,趙鬱給孫秋使了個眼色。


    孫秋會意, 忙跟了過去。


    林文懷給他的指令是保護端懿郡王, 一切聽從端懿郡王吩咐。


    趙鬱看著蘭芝的背影, 一直等到孫秋走到了翡翠身旁,這才收回了視線。


    玉兆雁也在看蘭芝的背影, 他因為生得好, 還沒被女子如此冷待過。


    趙鬱抬手在玉兆雁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 低聲道:“玉兆雁,再看我老婆, 我把你弄到蘭州,送給孟敏治當孌童!”


    孟敏治是蘭州守備, 出身孟氏家族的旁支, 素好南風。


    玉兆雁聞言,不由打了個哆嗦:“我的郡王,求你饒了我吧!”


    他愛的是香香軟軟的妹子, 不是五大三粗的漢子!


    玉兆雁因為生得好,經常被一些好色之徒覬覦,為此不知道打了多少架揍了多少人,也得罪了一些權貴,因此平生最怕聽到這樣的話。


    趙鬱笑容燦爛:“朋友妻不可戲,玉兆雁,記住這句話你就安全了!”


    玉兆雁知道端懿郡王瞧著愛說愛笑,其實出手狠辣說到做到,再也不敢看美麗的妹子了,忙拉了趙鬱到一邊:“郡王,我剛得了個消息,聽說武丞相和梁太師上書朝廷,說維持西北花費軍費太多,要棄守西北,讓赫孫和西夏爭奪西北!”


    這是他剛從上司白佳昊那裏得到的消息,心裏十分鬱悶,因此急急騎馬來見端懿郡王,想打探一下,看這消息是不是真的。


    趙鬱聞言,臉上的笑意一下子不見了,俊臉被冷肅之氣籠罩著。


    因為蘭芝說想看朝廷的邸報,他便通過青衣衛抄錄朝廷的邸報,用青衣衛的特殊渠道送來西北,因此知道不久前,以武丞相和梁太師為首的高官向朝廷進言,說西北疆域廣大,出產甚少,為了防守西北,朝廷每年花費甚巨,因此建議朝廷放棄西北,以西北為誘餌,令赫孫和西夏兩國相爭,大周坐收漁翁之利。


    趙鬱負手而立,看這西邊的落日,聲音低而堅定:“玉兆雁,咱們身在西北,難道不比朝廷那些蠢材更了解西北對整個大周的重要性?”


    他一向清澈的眼神變得幽深異常:“棄西北即棄中原。西北安定,中原才能安定,絕對不能棄守西北。”


    玉兆雁印象中,趙鬱總是笑嘻嘻愛說愛笑,沒想到趙鬱嚴肅起來居然是這個樣子,不禁也肅然起來,專注地看著趙鬱。


    趙鬱看向西邊連綿起伏的群山:“不過,咱們大周若能收複西域,才能得到真正的天然屏障!”


    西域和西北這些大周故土,已經被赫孫和西夏占領多年。


    趙鬱前世就製定了“欲保秦隴,必穩固河西,欲固河西,必開拓西域”的國策,用了二十年時間,使用包括軍事進攻、和親、屯田、派駐官吏、經濟饋贈、軍事打擊、內部分化等在內的一係列策略,最終收複西域,並一步步掌控了西域。


    經過他二十年的經營,大周收複了西域失地並全力經營,使整個大周西北邊疆固若金湯。


    玉兆雁聽得心潮澎湃,當即單膝跪下:“屯田校尉玉兆雁誓死效忠郡王!”


    他生在西北,長在西北,身為大周男兒,卻眼睜睜看著異族鐵蹄不斷踐踏西北,屠殺大周子民,早已鬱憤在心,因此得知朝廷打算放棄西北,才會義憤填膺。


    如今端懿郡王這一番話,正說中了他的心事。


    他是武將,不懂文官那些彎彎繞繞,卻明白“士為知己者死”,隻要端懿郡王能夠保護西北,收複西域,他就誓死相從!


    趙鬱扶起了玉兆雁,正色道:“玉兆雁,你我共勉!”


    前世玉兆雁為大周鎮守西域,使西域成為大周帝國的堅強屏障。


    這一世,趙鬱依舊會好好栽培玉兆雁,讓他像前世一樣,成為名留青史的一代名將。


    玉兆雁用力點了點頭。


    趙鬱看了一眼正和翡翠看槐樹葉的蘭芝,忽然笑了:“不過,你若是敢覬覦我老婆,我照樣不會放過你!”


    前世因為玉兆雁暗戀蘭芝,他和玉兆雁私下裏可是打了好幾回架,不過不打不相識,再加上玉兆雁在戈壁救了他一命,後來就成了生死之交。


    玉兆雁:“......放心吧,郡王......”


    郡王真是愛吃醋啊!


    回到莊子上,蘭芝知道趙鬱要留玉兆雁吃酒,屈膝褔了福,就直接帶著翡翠後後園了。


    她先叫了蜀芳過來,吩咐道:“郡王要留人吃酒,你去準備幾樣下酒菜肴。”


    如今莊子裏的廚房分為大灶和小灶,大灶上是從軍屯請來的廚娘,管的是馬場的人的飯菜;小灶管的是莊子裏眾人的飯菜,尤其是後園女眷,由蜀芳負責。


    蜀芳聽了,低頭盤算了一番,這才恭謹地問蘭芝:“娘子,一道孜然羊肉,一道幹炸小魚,一道辣子炒雞,一道清炒小白菜,再來一道羊肉糊湯麵,可以麽?”


    蘭芝想起玉兆雁前世愛吃胡餅,便道:“大灶上有烤爐,讓廚娘烤一簸籮胡餅送過來吧!”


    又道:“庫房裏有南酒,你讓小廝去拿。”


    蜀芳答了聲“是”,自去安排。


    蘭芝安排妥當,便不再理會此事,和翡翠在一樓用薄荷香胰子洗了手,上樓看阿犬去了。


    阿犬已經醒了,正被秦二嫂抱在懷裏在喂水,儲秀端著小碗立在旁邊侍候。


    剛滿月的阿犬,已經不再是剛生下來時的那個紅通通的醜娃娃了,如今又白又嫩又肥,下巴足有三褶,大腿肥得分了好幾節,成了個可愛的白胖娃娃。


    他一醒就沒見娘親,隻好委屈巴巴地喝外祖母喂的溫開水。


    蘭芝一靠近,他聞到娘親的味道,便看了過去,見是娘親,癟了癟嘴就咩咩哭了起來。


    阿犬如今可是蘭芝的眼珠子小心肝,聽到阿犬哭,蘭芝心都是疼的,忙一邊撲過去,一邊解開衣襟,一把把阿犬接了過來。


    阿犬吃到奶就不哭了,一邊吧嗒吧嗒吸奶,一邊哼哼唧唧撒嬌。


    蘭芝心都是酥的,左臂攬著阿犬在懷裏,右手撫摸著阿犬,從黑而軟的胎發開始,阿犬的耳朵、臉頰、胖成了幾褶的脖子,肥軟白嫩的小身子,胖乎乎的腿,白裏透粉的小腳丫,全都撫摸了一遍。


    阿犬被娘親摸得舒服極了,甚至暫停吃奶,笑了起來。


    這笑實在是太可愛了,蘭芝喜歡極了,湊過去在阿犬臉上親了好幾下,阿犬被逗得笑得更燦爛了。


    秦二嫂在一邊看了,歡喜道:“哎呀,小嬰兒小時候愛笑,長大了也聰明愛笑!”


    她想了想,不禁拍手道:“端懿郡王小時候應該也很愛笑!”


    蘭芝:“......”


    她笑了起來:“他現在也愛笑啊,天天傻樂!”


    想到前世趙鬱到了西北就很少再露出笑容,蘭芝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消失了,心道:幸好這一世與前世不同,如今都六月多了,朝廷還沒有下旨流放趙鬱,應該是不會再流放了......


    不過想起前世,她還是有些擔心。


    趙鬱陪著玉兆雁在外院書房吃酒。


    兩人性情投合,喜好也差不多,頗有共同語言。


    玉兆雁喝了些酒,酒意上湧,說話就又開始膽大起來:“郡王,因為令郎,我來吃過幾次酒了,可是直到如今,還沒見過令郎呢!”


    趙鬱也有心炫耀自己的小崽子,當即吩咐孫秋和知義:“你們兩個去後園見夫人,就說我要阿犬見客,讓翡翠把阿犬抱過來!”


    孫秋和知義很快就帶了抱著阿犬的翡翠過來了。


    阿犬身上穿著大紅衣衫,大眼睛烏溜溜,白白胖胖,可愛得很。


    玉兆雁見了,喜歡得很,道:“郡王,令郎長得像娘,好看得很!”


    趙鬱笑了:“都說犬子長得像我!”


    玉兆雁認真地看看趙鬱,又看看阿犬,斬釘截鐵道:“我還是覺得令郎像娘,像你的話沒這麽好看!”


    趙鬱:“......”


    玉兆雁早備了禮物,這會兒便要拿出來,吩咐親隨:“把我提前備好的禮物拿過來!”


    趙鬱狐疑地看著玉兆雁,生怕他又做出前世一樣的事,送出前世那樣的禮物,說出前世那樣的話。


    若玉兆雁敢再犯,他不揍玉兆雁,就不算真漢子!


    隨從很快就拿了一個大紅錦袋遞了上來。


    玉兆雁從錦袋中取出一對鑲了貓眼兒寶石的小兒戴的銀鐲子遞了過來:“我聽說中原那邊,小兒辦滿月酒,賓客都要送銀鐲子的,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趙鬱這才鬆了一口氣,攥緊的拳頭悄悄鬆開了,哈哈笑了起來:“多謝多謝!”


    大不了等玉兆雁生孩子時,他也送上一份厚禮!


    晚上阿犬睡了,蘭芝怕燭光影響他睡覺,便放下紗帳,自己坐在榻上,就著小炕桌上的燭光做針線。


    如今六月了,西北的七月已經有些涼了,阿犬又長得快,她打算多給阿犬做幾件夾衣夾褲。


    趙鬱提著一個竹篋上了樓,見蘭芝坐在榻上做針線,想著蘭芝又給他做衣服了,心裏暖洋洋的,當下就走了過去。


    因怕吵醒了阿犬,他腳步很輕,聲音也低低的:“蘭芝,我剛收到的邸報,全給你拿來了!”


    蘭芝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先放下吧,我待會兒再看。”


    趙鬱挨著蘭芝坐下,這才發現蘭芝是在給阿犬做衣服,心裏不由酸溜溜的:“阿犬都多少衣服了啊,嶽母給他做,翡翠也給他做,你也給他做......”


    他起身脫下外袍,把中衣的衣袖伸到了蘭芝麵前:“你看看我的衣袖,是不是都快洗破了!”


    趙鬱是在外書房洗罷澡才回來的,外袍鬆鬆穿在身上,因此脫得很快,如今身上隻穿著白綾中衣褻褲。


    蘭芝定睛一看,發現趙鬱身上中衣的袖口處確實有些磨損了,心中不由有些慚愧——自從她有了阿犬,似乎真的忽略了趙鬱——忙道:“房裏恰好有兩匹新送來的杭州素白綿綢,我全裁剪了,給你做中衣,好不好?”


    自從聽趙鬱說這輩子要在西北生活,蘭芝想著他不做皇帝了,自己應該不會像前世一樣被韓側妃害死了,再加上多了阿犬這個開心果,因此她漸漸定下心來,安心和趙鬱在薤穀過日子。


    趙鬱聽了,這才滿意,可是轉念一想,發現自己居然吃兒子的醋,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再說話,拿了個靠枕,依偎著蘭芝躺了下來,闔目養神。


    薤穀的夏夜,十分靜寂,偶爾傳來一聲夜梟的鳴叫,或者幾聲犬吠。


    蘭芝把手頭上的活忙完,這才發現趙鬱好久沒有動靜了,扭頭一看,卻見趙鬱挨著她睡熟了,濃長的睫毛被燭光鍍上了一層光暈,眉毛挺秀,很是好看。


    她心裏喜歡得很,便湊過去在趙鬱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趙鬱的唇軟軟的暖暖的,還留著些酒香。


    蘭芝索性側身躺下,伸手描摹著趙鬱的五官——趙鬱生得可真好看,將來阿犬長大了,也能這麽好看就好了……


    趙鬱似乎做了噩夢,嘴唇緊緊抿著,一滴眼淚自眼尾流了出來。


    蘭芝一愣,忙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輕喚他:“阿鬱!阿鬱,你怎了了?”


    趙鬱睜開了眼睛,眼睛濕漉漉的,在看到蘭芝的時候,眼睛裏滿是不敢置信,他伸出手臂,一下子把蘭芝抱在了懷裏,聲音顫抖:“蘭芝!蘭芝……”


    他又夢見前世了。


    蘭芝趴在趙鬱身上,伸手抹去他的眼淚,微笑道:“你做噩夢了?夢見什麽了?”


    趙鬱不肯說,隻是緊緊抱著蘭芝,過了好一陣子才平靜了下來,悶悶道:“蘭芝,我餓了……”


    蘭芝柔聲道:“是不是想吃我親手做的宵夜”


    趙鬱不肯鬆開蘭芝:“讓別人做,你陪著我。”


    蘭芝見他依戀自己,不由笑了起來,湊到趙鬱唇上吻了一下:“都聽你的。”


    這一世,趙鬱怎麽如此依戀她


    前世可沒有這樣啊!前世他雖然寵愛她卻一直該做什麽做什麽,忙起來十天半月不見也是常事。


    蜀芳很快就送了兩碗羊肉熗鍋麵過來。


    蘭芝和趙鬱用過宵夜漱罷口,就預備睡下。


    趙鬱在床的外側躺下,見蘭芝正側身朝裏在看阿犬,忙道:“蘭芝,有一件事我還沒告訴你……”


    蘭芝摸了摸阿犬胖乎乎的小手,這才翻過身來,和趙鬱麵對麵躺著:“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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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3)


    擊退西夏騎兵的進攻之後,西北鎮守使白佳昊命人送了不少酒肉到薤穀勞軍。


    酒是烈酒,肉是鹵豬頭肉,趙鬱和玉兆雁剛經曆過血與火,正需要烈酒好肉來壓驚,兩人就呆在莊子外院書房裏喝了不少。


    玉兆雁平常還算正常,一喝酒就愛說大實話。


    他與趙鬱碰了盞,端起酒盞一飲而盡,然後道:“趙二哥,我前些日子見了小嫂子,發現小嫂子衣著打扮甚是素淨啊!”


    趙鬱端著酒盞飲了一口,笑了笑,沒說話。


    他確實對不起蘭芝,蘭芝跟著他一路到了西北,吃了不少苦。


    玉兆雁從懷裏掏出一個大紅錦袋,笑容燦爛放在了桌麵上:“二哥,前些時候我趕走西夏馬賊,救了一夥兒波斯行商,這是波斯行商送我的,我又沒有女眷,要這個沒用,就送給小嫂子戴吧!”


    趙鬱沒說話,端起酒盞又飲了一口。


    玉兆雁便從錦袋裏拿出了一串銀鑲貓兒眼寶石項鏈:“這貓兒眼寶石像小嫂子的眼睛,小嫂子戴了一定好看!”


    趙鬱依舊不說話,隻顧一盞接一盞喝酒。


    玉兆雁又喝了幾杯,見屋子裏隻有他和趙鬱,便借酒蓋臉道:“二哥,我是個粗人,不懂規矩,若是說錯了你別生氣——”


    趙鬱沒有說話,眼睛眯了眯。


    玉兆雁不管不顧道:“我聽人說,中原那邊好朋友之間是會互贈姬妾的,將來你厭棄了秦姨娘,千萬別送給別人,一定要預先告知我,我娶她回家做老婆——”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趙鬱便揮拳打了過來,一拳便把玉兆雁的小白臉大成了小青臉。


    玉兆雁哪裏是吃虧的人,當下“嗷”的一聲,也不顧上下尊卑了,撲上去便和趙鬱打了起來。


    蘭芝在後院得到消息,顧不得別的,急急跑了過來,見玉兆雁正和趙鬱打成一團,趙鬱嘴角都流血了,自是心疼,忙拿了一邊靠在牆上的軍棍朝著玉兆雁打了過去:“玉兆雁,你打我家漢子做什麽!”


    玉兆雁冷不防被打了一下,抬頭一看,見是自己暗戀的姑娘,臉立時紅了,訥訥道:“小......小嫂子......”


    趙鬱見了,心中恨極,抬手又是一拳打來,這下玉兆雁的嘴角也流血了。


    蘭芝既然過來了,玉兆雁和趙鬱哪裏還打得下去?


    兩人訕訕並排坐在那裏,讓蘭芝拿了藥膏給他們塗藥。


    塗罷藥,蘭芝又叮囑了幾句,這才起身帶著翡翠回去了。


    趙鬱發了半日呆,然後警告玉兆雁:“她是我妻子,是你嫂子,以後不要再胡說了!”


    又瞪玉兆雁:“再敢覬覦我妻子,看我怎麽揍你!”


    玉兆雁一直以為蘭芝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妾室,如今知道趙鬱是把蘭芝當妻子看待,心中百味陳雜,半日方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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