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咫尺的方寸之地,卻真似是有萬千風咆虎吼之聲響起。


    仿佛是看出了火丹道人接下來的打算,又仿佛隻是克製不住‘孽龍化’狀態下越發凶暴的殺意。


    越陽樓這虎猿相轉,心火逼金公的一記“虎蹲炮”襲來,盤踞、起身、弓步、含胸、拔背、坐山是宛如真正山君附身的打法,而跨步、開門、搶殺、插身、奪窩、衝天塌卻又是使的他‘兵禍’中還未完善的半式‘炮拳’的架子。


    虎形合炮架。


    這宛如使每一滴血液都蒸汽化的爆炸性勁力,在結構早就異化為類機械模式的血液管道之中膨脹,從筋骨的末端而起,鏈式連鎖的節節的推動骨骼前撞。


    那熾熱到不可思議的腥風撲麵襲來,平地驚雷炸起,不過僅僅是直麵而對,拳尚未真正臨身,在火丹道人的眼前,就好似那尊鬥戰魔王的恐怖身影和越陽樓徹底重疊在一起了似的。


    兩丈之身卻如撐天,拳出為炮便像地陷。


    看見這猛然一拳轟來,未曾能料到這第二招竟能如此之凶,這老妖也是心生幾分後悔之意,一身如裝甲般的高密度肌肉接連顫抖翻動,各種道兵改造帶來的道術強化肉身,危機關頭,也隻能靠瞬間化作了灰沉金鐵之色的粗壯雙臂交叉,攔在身前。


    沒有任何的花哨掩飾。


    越陽樓這一記撕門直入的‘虎蹲炮’,純粹就是最為野蠻的殺招,將虎形的暴虐,和炮拳的凶殘完美的結合在一起,節節震雷般的一串鏈式爆炸從筋骨末梢傳遞了上來,不是像凡俗拳家那樣穿胸掏心的把人打死,而是像真正的轟鳴火炮似的,要一拳生生從頭到腳的把人炸成肉沫!


    縱使火丹道人這具道兵改造得來的肉身堅固到足以生嚼飛劍、硬抗道術,而一身膨脹到畸形的肌肉更是給他擲象搏龍之力。


    但越陽樓拳腳本身的威力,在直接的殺傷性上,卻是遠比這東西還要更加恐怖。


    不過是僅僅的一拳之力,那爆炸性的勁道隱秘鑽入皮肉之間,轟然炸開,火丹道人隻感覺耳邊嗡鳴聲一響,大半個身子就好似都麻了一樣,胸口處一股血氣翻湧,兩條抵擋的手臂都被直接炸開,露出了金屬色彩的參差斷茬!


    感受著全身上下到處的撕裂之感。


    僅僅接下來了兩拳,火丹道人就感覺這身老骨頭的大半條命都去了。


    不過見到這一拳下去之後,越陽樓也終究會露出的半分疲態,這老妖眼底眸光一閃,挺身而出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等待的這個難得的機會,終於也是被他創造出來了……


    就在那一刻的時候。


    眼見越陽樓這尊恐怖的鬥戰魔王轟出一記‘虎蹲炮’,也因為舊力已盡,而陷入短暫的一瞬新力未生之際。


    似乎是為此早就準備而隱藏了許久似的。


    在他的腳下,一處不起眼的陰影悄然分離了出來,動用命圖的能力,白陵犼無限的延長了這一刻的體感時間,抓住不可能再度複現的機會,嬌小的身軀悄然從中鑽出,仿佛是根本不存在一樣,一抹幻影似的,轉瞬突入到‘一尺之地’中。


    妖魔向來都是生性桀驁者居多。


    雖然表麵上和這六龍教主定下了所謂的六招之約,但若非是真實到了絕境之中的絕境,沒有任何辦法反抗,像火丹道人、絳宮兒、白陵犼這樣的大妖,又會肯甘願就這麽接受施舍來的生命呢?


    即便沒有經過任何的交談,也沒有互通過任何的打算。


    但在越陽樓露出這必然的破綻之時,先是似乎早有此念的白陵犼,再是方才意識過來的絳宮兒,以及最終是等這兩個大妖動手之後,猶豫了一下,便立刻向諸多無功妖寇暴起的背陰洞中眾妖。


    看向局勢變化,導致的眼前四麵八方的來敵。


    似乎也是終於等待這一刻許久了似的,在嚴重的生死危機逼迫下,他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絲毫沒有半分畏懼。


    ——飲酒當飲烈,揮刀須向強。


    ——如此眾多在危機前升華、豁出一切的精神意誌,方才是值得我越陽樓生生轟下轟碎呀!


    縱使處於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跡,但在毫無征兆燒起的離火裏,越陽樓卻仍是不退反進,絲毫不顧白陵犼在側的威脅,猛然拔步,勢如惡虎,竟是追上了倒飛而去的火丹道人,一個獰笑,粗壯而修長的猿臂直接探手而來,插入這老妖的胸膛,五指如刀,硬生生拽出了他一顆砰砰跳新鮮心髒!


    短暫力盡又如何、遭受圍攻又如何。


    不過是光憑一群豬狗,也想阻止野虎獵食麽?


    他媽的既然是敢用自己命做陷阱設下暗計,那麽你就也做好意外翻車,把自己的命也假戲真做的陪進去的準備吧!


    同一時間,白陵犼嬌小的身軀撞入懷中。


    在抽絲剝繭般鑽入骨髓的嚴重死意威脅下,仿佛轉頭就能感到一股冰冷的呼吸,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越陽樓獰笑著捏爆了手中火丹道人的畸形心髒,端的是凶焰滔天,一副徹頭徹尾的大魔風采!


    “自刑帶煞不為良,年月刑膚定見傷。不是獄中憔悴死,便因刀劍刃頭亡。”


    那一刻,似乎是不在戰鬥時間之中的稚嫩冷淡聲響起,白陵犼懷中奉著一口宛如瀲灩波光所成的鋒銳劍器撞來,劍身其上銘文大亮,好似有來自古老時代的吟誦之聲,便俏然間響起,道:“子逆至卯,極十數而為無禮之刑;寅逆至巳,巳逆至申,極十數而為無恩之刑;醜順至戌,戌順至未,極十數而為恃勢之刑……”


    子卯為一刑,寅巳申為二刑,醜戌未為三刑。


    凡慘虐好殺,好立功業者;凡意氣雄豪,人多畏懼者;凡悖凶暴,少孝悌,狹劣刻剝者。


    命逢三刑,見則凶,多招刑禍,多憂頑愚,更帶亡劫、天中、羊刃等煞,以惡濟惡,禍不可言,不情自害,非令終也!


    在那一刻。


    不過寥寥三寸的纖薄劍器,蕩起盈盈清光,好似絕塵。


    宛如根本就是不存在於世的一道幻影般,白陵犼無視了那層層骨骼、鱗片、肌肉、筋膜構成的防禦,將‘命中刑’輕描淡寫的捅入到越陽樓的心髒之中,聲音稚嫩、冷淡,好似是在宣判其罪罪刑般,一個詞一個詞的說道:“無禮無恩,命犯凶煞,當具五刑之,先黥、劓(yi),斬左右趾,笞殺之,腰斬,梟其首,菹其骨肉於市!”


    轉瞬間,話音落下。


    仿佛緊接著這一個個刑罰之名,命理學意義上的‘三刑’概念就轉化成現實似的。


    沾染了活人的心頭熱血,劍器‘命中刑’從原本的虛幻,漸漸重新化作實質,白陵犼隻是反手將其抽出,旋即,第一的‘黥’刑就已經在越陽樓轉瞬顯現而出。


    黥刑者,又名墨刑也。


    以墨炭紋麵刺字,小刑用鑽鑿,次刑用刀鋸,使所留瘡孔終生難消。


    在古代墨刑在最初規定為刑罰的時候,施行時是用的刀鑿,而不是後世才采用的針刺。


    因為人的麵部神經是極其敏感的,所以犯人在被黥麵時的疼痛之狀,也可想而知。由於傷口感染,有的犯人更會因黥麵而致死!


    幾乎是短短的一瞬間。


    在‘黥麵之刑’的命理詛咒生效的時候,依靠對身軀的精密把握,越陽樓就感到了有異樣的存在。


    漆黑的墨字宛如活物般滲入皮肉,仿佛是同時有好幾口駑鈍的刀鋸在來回粗暴的拖動一樣。


    從臉麵之上傳來的。


    越陽樓清晰的感覺到,那是不似正常情況的劇烈痛苦!


    “呼、呼、呼……”他深深的喘了幾口粗氣,以這種行為給了自己一個暗示,抬起頭、兩撇眉毛挑起,似是也將這種痛苦當做一種磨礪般,明明是正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卻反而是愉快的揚起笑容,心中的凶性更被刺激了起來!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這妖魔當真是以為某受了你這一劍後,就是隨便任由人拿捏了麽!”


    憑借著鋼鐵般的意誌,直接強硬的壓下了痛苦,越陽樓先是了看向那不知何時,一擊命中,便是直接遠遁的白陵犼,再是看向了那再度襲上來的絳宮兒,以及她身後那些見勢便覺得自己又行了,也跟著擠上來的眾妖。


    蟻多尚且能食象,又更何況眾妖也並非是螻蟻,而是一個個不小心的話,連越陽樓大意了也會受創的禍境大妖。


    ‘真是太好了呀……’


    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嘶啞著聲音,滿意的笑了,隻是深吸了一口氣,在渾身骨骼‘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中,他整個人的身形就仿佛再度拔高了幾寸。


    雖然一路戰下來受了傷勢,幾招禍式也是消耗了大量的體力,還同時承受‘黥麵之刑’的詛咒。


    可……終究是虎死架不倒。


    在絳宮兒感到眼前這尊‘鬥戰魔王’終於氣勢衰弱下來的時候。


    驟然間,一股極度的危險感在她心中升騰,隻見越陽樓沒有說任何的話,反手握著火丹道人死後,便重新回來的‘孔雀咒王劍’。


    下一刻,徹底被激起了凶性的他,猛然將飛劍以巨力拋擲,狹長的劍鋒撕裂了空氣,黯淡金芒一閃,瞬間貫穿中軍。


    於眾妖環繞之中。


    絳宮兒美麗頭顱稍稍一歪,滑落。


    隨即,看到美人脖頸處血液噴泉爆開,越陽樓拔步向前,方圓五丈,地麵‘轟’的一震,好似是平地炸開了驚雷,他趁著眾妖腳步不穩,瞬間衝入其中,兩步一殺,便抬起頭,且是狂笑著吟起了詩,唱道:


    “——按劍神威過華陰,咬牙忿怒騁胸襟。攢眉說破群魔膽,睜目驚摧百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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