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


    見到玄虛子這麽一說,越陽樓把這個詞咀嚼了幾遍,看著那幼女師姐昂起頭一副等著他來問的樣子,也隻能耐著心思詢問:“那麽請問師姐,在這裏,這個‘鑰匙’的概念又是做什麽用的呢?”


    “我就知道越先生你要這麽問了。”玄虛子有些得意道:“所謂‘鑰匙’,即是洞開常世和幽世間門扉之物,在這個根本性的概念之前,無論像是‘不可破壞’、‘吸收動能’、還是‘蛟龍之力’的效果,其實都隻不過是它憑借材質的外在屬性,而不是真正的內在核心。”


    越陽樓隱約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目光本能的掃到了漆水大纛槍尾釘著的那具太白山君的妖屍身上:“那麽,也就是說……”


    “死者蘇生、顛倒陰陽、乃至於說是洞開幽冥……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都隻不過是這把‘鑰匙’最普通的表現而已。”玄虛子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在太白山君的心髒上,還順手把漆水大纛沿著逆時針旋轉了一圈。


    越陽樓本能的撫摸著幼女師姐光滑細膩的小腿,進行思考,注意到了她話裏的一個詞:“隻不過?”


    “……嗯,隻不過。”玄虛子微微頷首,但說到這裏的時候,也似是心裏有些遲疑的,奇怪的頓了頓,並且接下來也並沒有回答原因,隻是毫無察覺就忽略掉了‘鑰匙’相關,說到了下一個話題。


    “[地罡考召籙]想要安壇建獄,事實上,問題既不在於如何‘安壇’,也不在於‘建獄’,而在於作為一座‘獄’時,那些其中所鎮壓囚禁之物,才是這個儀軌道術的真正根基、和力量來源。”


    說到這裏,玄虛子的話頓了頓,似乎很是感慨:“隻可惜,這玄君七章秘籙本身也是天漢時的古法了,那時的六天故鬼尚未徹底禁絕、而天下的四海龍孽也沒有被剿滅,如今時過境遷,這世上已無真龍、天鬼之跡可尋,就算再想要修行《攝魔拘鬼籙》、《地罡考召籙》這兩卷秘籙,也是難之又難了。”


    她話音落下。


    在這時,漆水大纛下釘著太白山君的妖屍似乎也是產生了某種異常的變化,原本白皙的肌膚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青黑色咒痕,隱約有詭異的生機逐漸於血肉之中湧動。


    越陽樓清晰的感覺到。


    伴隨著漆水大纛中的異質概念,在這裏短暫的洞開了幽冥之門。


    從太白山君複蘇的妖屍身上,一種類似於血脈相連的聯係正在她與自己之間建立,仿佛是在改造的過程中,她也受到了自身血脈的侵蝕一樣,孽龍之血的因子,從破碎的心髒處漸漸擴散了全身。


    這一刻。


    越陽樓終於明白玄虛子為自己[安壇建獄]準備的解決辦法究竟是什麽。


    既然這天下已無真龍、天鬼之跡可尋,那她便在這個時代,直接將過往的怪物複活重現!


    “真是好大的氣魄!”越陽樓不禁驚了一聲。


    畢竟,孽龍血本身就是對生者侵蝕性極強的危險之物,諸如無功那一縣之人的下場,就是最為直接的例子。


    假如說玄虛子的這個構想要真的實現的話,以漆水大纛將死者重新複活,再注入孽龍之血進行改造,按照那複活者還要比一般喪屍還要強上許多的表現,一旦擴散開,豈不就是真成了異界版本的亡靈天災?還是那種隻要舍棄下限,就隨時能打一槍就換個地方,直接硬造爆兵就行了的玩意?


    按照“太白山君”現在的樣子來看。


    這玩意不僅符合[地罡考召籙]那座‘囚龍獄’的需求,搞不好還同時完美契合[養性延命籙]外篇裏那些和‘屍’有關的褻瀆儀軌的要求。


    要真是這樣。


    漆水大纛這杆本就邪門得緊的凶兵,再和這兩門秘籙結合的話,那可就不是單純的亡靈爆兵流的神器了,而是還自帶一套能不斷進行升級的體係,有了恢複生前實力、甚至是突破生前實力的可能。


    ‘要這玩意兒落到其他哪個繼承了南北道門優良傳統美德的道人手上的話……’


    看著好似一副無辜可憐白蓮花模樣的壞女人師姐,越陽樓臉色一黑,現在是真的懷疑,這家夥該不會是早就計劃好了一切,想讓自己身上‘北魔門妖道’的大反派畫風,越來越洗不清吧?


    仿佛也是感覺到了越陽樓的目光,玄虛子先是有些心虛縮了縮腦袋,旋即,便幹脆振振有詞了:“別這樣看我嘛,當初我也是以為自己根本從那處葬地根本出不去了,想著越先生你表現好,就用本體難得的給你準備這麽一個離別前最後的大禮物嘛!”


    越陽樓表示很是懷疑這個壞女人的下限:“編,師姐你就硬編吧。”


    見到他這話,玄虛子當即就不樂意了,抓住他鹿角的枝椏搖晃,立刻糾正道:“那是給你準備遺物的事情,這能叫做編麽,我現在真的是懷疑某些渣男忘恩負義的程度啊!”


    她磨了磨銀牙,威脅道:“工具人師弟就要有工具人師弟的覺悟,小心師姐我現在就立刻罷工不幹,直接下線換阿餘她上來對付你啊!”


    “這太白山君的妖屍眼看已經要處理好了,接下來師姐你說要怎麽辦?”越陽樓立刻轉移了話題,心裏表示晚上自有你這壞女人的好看。


    “嘁,又是這個樣子。”玄虛子很是失望,不過見他談及自己接下來的傑作,倒是也旋即說回了正事,從越陽樓背上一下子跳了下來,赤足落在光滑的石座上,沒有沾到泥土。


    借著凶兵賦予的蛟龍之力,她將漆水大纛重新從太白山君的屍體上拔了出來,在越陽樓的後麵,踢了踢他的屁股道:“位置往前麵移個一點,身子往前傾,把那些外骨骼都收起來,還有把你那身衣服都脫掉。”


    越陽樓回過身,看著站起來居高臨下的師姐,有些警惕的捂住胸膛:“師姐你先說你要幹嘛?”


    玄虛子翻了個白眼:“還能是幹嘛,當然是給你個傻子師弟你安壇建獄啊!”


    “正常的安壇建獄會要到需要脫衣服的地步?難道不是還要再找個地方建起法壇才行嗎?”越陽樓的態度很有敢於質疑的科學精神。


    玄虛子虛著眼睛,語氣很是懷疑:“難道你是正常人?”


    “當然不是!”越陽樓說的很理直氣壯,雖然表現的很是嘴硬了,但實際上,他卻是行動的速度很利落,按照玄虛子的話,給脫了上身的衣服,將身體向前傾斜,暴露出了那宛如天工揮錘砸鑿,似是刀削斧刻所成的背部肌肉線條。


    “嘁,那不就完事了。”


    玄虛子又是翻了個漂亮的白眼,旋即,玉手伸出,輕輕撫摸著這具身軀飽滿的肌肉,便隨口說道:“按照那些南宗人的風格,找個風水地脈的節點,用些天才地寶建起法壇的做法本身確實是沒錯,不僅可以省下大半的使用消耗,而且還可以借著朝廷的關係,或是將溝通‘獄’的法壇租借給當地官府衙門,或是進一步使周邊的房產升值,從缺乏安全感的豪商那裏攬錢,形成一種正麵循環。”


    “但是……”


    她頓了頓道:“這個方法也僅僅是適用於那些南宗人的身上,就算等到長安,連建法壇的材料也湊齊了,可長安那個鬼地方的各個風水節點,卻是本身也早就各家道脈占據了,非是進行大量賄賂,得到朝廷的簽批文件,而不準隨意建立違規性法壇。”


    說到這裏,玄虛子也不得不心累歎息了一口氣,扶著越陽樓的肩背,然後將漆水大纛用道術縮小了,化作一根細針撚在指間,開始仔細思考該從何處落針。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這回師姐我可是大費了心思,又是要重新設計法壇的,又是要考慮到該如何利用好師弟你這身好皮肉的……”


    從玄虛子的話中,越陽樓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妙的詞,本能警鈴大響:“師姐你剛才說什麽?”


    “沒事,越先生你剛剛隻是壓力太大,不小心聽錯了而已。”玄虛子打了個哈哈,把這事揭了過去,差點沒暴露出心裏話。


    相比較於那些正常的妖魔和修行者。


    越陽樓這具身軀,本身就是在[仙道禁書目錄]的作用下,多次融合了禁忌知識才完美鑄造出來的獨一無二之物。


    就像是在一道上浸淫多年的老刀匠,見到畢生僅見的鍛材時,哪怕不收取酬勞,也一定要爭取到動手的資格,以此鑄造出生平未有的傑作一樣。


    在這麽一件稀世罕見、幾乎未經雕作的瑰寶麵前,僅僅純粹的作為‘研究者’,而並非是其他的身份,這玄虛子從心底裏麵,也是一開始就打好完美開發出這具肉身全部潛力的心思,不忍心讓其在自己手中浪費掉分毫。


    既然連妖魔的鱗羽、皮毛、和骨血等物都可以成為煉丹、煉器的材料。


    那麽按照同理,而特殊性更是遠超這些東西的越陽樓的肉身,則自然也是可以直接成為搭建‘法壇’、甚至是‘神殿’的主材——甚至是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外物加入,憑本身的特殊性,就足以媲美於天師道龍虎本山上的那些供奉了不知道幾百年、能用來舉行‘羅天大醮’這種級別的大科儀的法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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