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人者,自當亦有非常理之心。


    此念一出時,越陽樓眼眸中的神采就更加熠熠生輝了幾分,隱約似乎契合了某種昂揚向上的精神,隻是微微的“哈”了一聲,他喉結上滾動了幾番。


    咕咚、咕咚、咕咚。


    激蕩的雷音震動之聲,就旋即在他的五髒六腑間響起,進而牽動了肌肉筋骨,使其從細胞中勃發出了一股頑強的生機,肉眼可見的加快了傷勢恢複的速度。


    死者,未生也。


    生者,未死也。


    按照《形神燭火篇》的說法,生死本身也不過是‘炁’的聚散而已,既然那太上七玄雷音的道術,可以在太白山君的手中作為殺生之用,那麽到了他的手中,也自然可以用作養生之效。


    想到此處妙諦,越陽樓哈哈一笑,口中就吟道:“智斷堅剛,奮心決烈。猛把殺人刀子,輕撚出活人手段,劫處風光,慢慢教看,心不惑,便透玄關!”


    轟鳴雷音滾蕩。


    吟罷,他一震身軀,漱漱的黑紅色血痂就從皮膚上剝落了下來,其下原本深可見骨的傷痕,竟是轉眼間就消失無蹤,新生的肌膚依然白皙。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這也算是他真正的又死過一回後,從那生死境界的邊緣,帶回來的領悟吧,果然隻有經曆過一次次死亡而不死,以‘死’為食,才是修行《養性延命籙》的真正途經!


    正巧是話說到這裏。


    越陽樓歎息一聲,說道:“事到如今,這太白山君我也殺了,所謂的實踐作業也完美完成了,而師姐你也是時候該告訴我如何同時解決[安壇建獄]的需求和加快修行[養性延命籙]這兩個問題的辦法了吧?”


    “這現成的材料都已經準備好了。”“小師弟你先別急嘛~”


    溫柔而狡黠的聲音響起,雖然相似而卻是不同的兩種音調,下一刻,越陽樓的頭微微一低,旋即,就感到師姐身體那很輕的重量落到了肩膀上,連那雙鹿角也被柔荑握住,成了和扶手、操作杆差不多的東西。


    知道是餘師姐借著節能形態的由頭,好像又暴露出來了什麽奇怪的本性。


    作為工具人和兼職坐騎,越陽樓他也隻能歎息一聲,向前伸手捉住一隻晃蕩的白皙玉足,然後向上微微抬頭,對上了餘殸仙那有些羞澀、又有些理直氣壯的俏臉,無奈道:“都是這麽緊要的事情了,師姐你就別賣關子吧。”


    那一刻,直接對上小師弟的眼睛,被大手捉住的玉足也有些敏感,餘殸仙的臉上也不由得泛起了幾分紅暈,隻能用足跟象征性的掙紮著敲了幾下越陽樓的胸膛,然後象征性師道尊嚴的答道:“……行、行吧,既然師弟你都這麽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師姐我也就隻好大慈大悲的回答你啦~”


    旋即。


    就像是直接下線跑路了一樣。


    她把身體暫時的交給了‘玄虛子’,就語調無縫一變,輕笑道:“問題師姐我先問在前麵啊,越先生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舍棄漆水河的加持優勢,帶你走三千裏秦嶺這條更難走的山路麽?”


    這個問題,越陽樓還真沒想到,隻能隨便猜了一個說道:“難道不是因為這條道更方便我以妖魔之身行走嗎?”


    “憑越先生你這身純的不能再純的古龍血,就算走山路也有優勢,但莫非優勢還能大過那些隻要見了你,就巴不得把你留下來配種的水宮種屬麽?”


    玄虛子隻是這麽的反問了一句,旋即,便不再賣關子了:“之所以師姐我要帶你走秦嶺山路這條路線啊……實際上,其實這還要牽扯到我們北道門和這座三千裏秦嶺妖國能夠存在的關係。”


    頓了頓,她纖指繞著長發,問道:“你還記得我之前怎麽說北道門在外的名聲嗎。”


    越陽樓答:“北魔門、妖道?”


    “沒錯,就是這兩個其實根本沒說錯的名字。”玄虛子微微頷首,輕笑了一下,道:“前者的魔門二字是說我們為求道而無所顧忌的風格,也是在說太華能源、太一工程那些人壟斷了市場的行為。”


    “而後者的妖道二字嘛……”


    “越先生你要不要來猜一猜咱們北道門目前最主要的實驗之地是在哪裏?”


    話說到這裏,想到妖魔化形過程中可能涉及的某些生物技術,越陽樓再不明白那就蠢了,簡單的答案完全是已經呼之欲出。


    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氣,道:“就是這三千裏秦嶺妖國!”


    “恭喜,這不就猜對咯~”


    玄虛子攤了攤手道:“相比起渭河下那些苟延殘喘的水宮種屬,這三千裏秦嶺妖國,才本來就是我們北道門的底盤,雖然咱樓觀道的基本盤主要還是在天上,但在這太白山,恰恰不巧……”


    “《無功天書》?”


    越陽樓這麽吐出了一個名字,打斷了玄虛子的話,眼眸中似乎還隱藏著幾分對‘玄虛子’的警惕。


    雖然這個來自幾十年前的惡靈,從漆水村到現在,都是一直表現出了一副無害而無辜的樣子,可越陽樓本身卻絲毫沒有忽略,那在她難以察覺的算計下,脫困、附身、白渡子死,這些每一次都恰巧符合她利益的結果。


    讓餘師姐和這個詭異的惡靈共用一具身軀,本來就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也是已經無法改變的結果,隻能接受事實,而盡可能減小後續的影響。


    有幾個前車之鑒在前。


    隱約察覺‘太白山君’這件事也可能是在這個壞女人的算計之中,也就不難怪越陽樓因此而生出了幾分ptsd的症狀了。


    似乎也是猜到了越陽樓突然這麽警惕的原因。


    玄虛子有些氣鼓鼓的晃蕩足跟一敲越陽樓胸膛,故作欲泣泫然之態,語氣哀怨道:“現在咱好歹也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明明咱給越先生你助攻不止一回了,沒想到咱難道這麽一次一心為人著想,卻還要落得反被人懷疑的下場呀……”


    見到玄虛子又用餘師姐的臉露出這麽一副可憐的神色,想到每天晚上溫柔大師姐和羞澀小師姐幾種切換的刺激,越陽樓也是有些心虛,隻能說趕緊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雖然無關的都說了這麽多了,可原本我的那個問題,師姐你還沒有給解答呢。”


    “到底怎麽才能解決如何[安壇建獄]、和[養性延命籙]的問題?”


    “嘁,太心急的男人可討不了女孩子的喜歡哦。”玄虛子仍然是有些氣鼓鼓的樣子,隨手一指,就道:“在此之前,麻煩越先生你還是先把[無功天書]給我找出來吧……”


    “哦,師姐你說在這個東西麽?”


    見到這話,越陽樓歪了歪頭,手裏的漆水大纛槍尾一戳一挑,破開了其上的泥土,一個平平無奇的鉛盒,就自然從太白山君平日裏的坐的大座前麵的土地裏,飛了出來,穩穩當當落到了他手中。


    看到這一幕,玄虛子有些不可思議:“越先生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應該是從最開始的時候吧。”越陽樓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有著[仙道禁書目錄]在身,早在進入羅霄洞的一瞬間,其實他就已經察覺了大座地底下的‘知識’。


    “想來這也應該是越先生你的秘密,既然如此,那師姐我也就不問個究竟了。”玄虛子很遺憾的搖了搖頭,也是很聰明沒有去問個為什麽,接著就繼續先前的往下說到:“《無功天書》本身是這太白山君得以成道的機緣,但同時,本質上卻其實也是我樓觀道前人所留下的實驗香餌。”


    “其中所記載的道術,九成九都是留有隱藏的後門,在真正的樓觀門人麵前,縱使她有一身禍境大妖的本事在身,但隻要人念頭一動,這所謂的太白山君,最後也隻不過就是一具任人操控的肉傀儡罷了……”


    玄虛子話音頓了頓,無奈歎息一聲,旋即,她一隻手抓住越陽樓頭頂鹿角扶穩,然後一邊竭力身子往前傾,一邊伸出小短手想要去拿什麽……


    越陽樓奇怪:“師姐你這是要幹什麽……”


    沒等他把話說完,幼女師姐在上麵氣鼓鼓的一拍他腦袋,道:“笨蛋,趕緊把漆水大纛和無功天書都拿過來啊!沒看到師姐咱這麽努力麽!”


    “……行。”


    越陽樓猶豫了一下,最終聳了聳肩,卻是表示懶得和她計較,不僅鬆手把漆水大纛和無功天書的玉冊,都交給了坐在他肩膀上的玄虛子,還貼心的順便站了起來,在下麵把漆水大纛扶好,省的那重量給玄虛子壓到了——當然,結果嘛,這個行為卻是讓玄虛子真以為他把自己當做了小孩子,惹得她玉足足跟又是無力的幾下敲在了這平日裏越發大膽放肆的師弟身上。


    好歹這杆凶兵、本身就有賦予使用者“蛟龍之力”的效果,抓著漆水大纛的玄虛子,倒是真沒有鬧出被其重量給壓到的場景。


    隻是兩條白腿往下夾了夾越陽樓的脖子,她扶著工具人鹿角的枝椏往旁邊轉了轉,就示意這個坐騎趕緊往旁邊去一點,給出一點空間,然後讓她提起了漆水大纛,用鋒利的槍尾,正好給旁邊太白山君的屍體心髒處,來了一槍紮下。


    正當越陽樓疑惑她此舉之時。


    玄虛子這麽動作後,有些累的聲音就響起了:“在道術的理論體係之中,真龍是世間陽性的象征、古蛇是世間陰性的象征,蛟乃似蛇而非龍之物,乃是介於兩者之間的模糊地帶。”


    “在設計[漆水製龍五凶大纛]時,我考慮到不能浪費‘蛟’的特殊屬性,這杆凶兵作為‘兵器’的屬性反倒是最少的,而與之相對,我真正以本體為其賦予的屬性,實則是在常世和幽世之間,作為‘鑰匙’的概念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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