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二品命婦,還是外命婦,其中兩位年歲是徐瑩的三倍開外,另一位是她老公的師妹,就這樣被徐瑩一口氣幹掉了。


    室內一片寂靜,隻聽著細微的喘氣聲,這還是徐瑩、楚氏、蕭氏三人有氣,聲音略大了些。鄭琰隻是驚訝於剛剛發現的事實,呼吸未變。其餘宮婢等大氣都不敢出,個個摒息。


    鄭琰眨眨看,看看徐瑩,哦,她還知道把手指頭給收回去。再看楚氏,臉皮不抖了,改成冰山狀,蕭氏更絕,頭一歪,這種時候她居然裝睡!鄭琰瞬間就辶耍滄挪弊佑腫蔥煊ǎ勻凰脖幌羰險庖皇峙鋁恕k橇┩羰險飫鏌豢矗弦膊揮煽戳艘謊郟倜幌氳較羰匣脊庋燈ぁ3險鵓耍


    一時之間滿屋眼色亂飛,就沒一條碰到一起的。情況也陷入了膠著,蕭氏裝睡裝得那叫一個辛苦!難道她願意裝嗎?這不是不得已嗎?頭一天上崗被趕了出來,麵子往哪裏放啊?我年紀大睡著了,有種你把我扔出去啊?!你們這仨傻貨,快點找個台階下啊!蕭氏脖子都硬了還沒人搭理她,索性閉著眼睛,又換了個姿勢。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剩下的一老兩小,同時對蕭氏表示出了深深的敬佩。


    鄭琰的腦子是幾個人裏轉得最快的,此情此景,已是明白了蕭氏的意思了。可真是為難啊!


    有些事情,不是人越多去辦效果就越好的。比如這種“勸導”,組團刷boss你也得有個團隊配合,遇上個豬隊友,隻有團滅的份兒。鄭琰這三人裏麵,沒一個豬隊友,雖然有內部矛盾,在對徐瑩的這件事情上,卻是都想把事辦成的。偏偏對上一個思維詭異的boss。


    泥人還有三分土脾氣,何況徐瑩?人都好麵子,她自覺辦了一件不太美妙的事情,但是這事情裏麵大家都有責任,一半對一半,誰也別笑誰。她歉也道了、禮也賠了,連父母的麵子都折了,夫家還是不依不饒,本身就夠讓她難以接受了。


    如果是一個個地來,慢慢地說,徐瑩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潑婦,脾氣直一點兒,道理還是能聽進去一些的。現在倒好,組團刷她來了。一個說話的,倒有兩個給壯聲勢的。如何能忍?縱使你說得有一點道理,讓她當眾承認這樣私密的事情是她辦得不對,她也抹不開臉,徐瑩此時畢竟年輕。


    這個場合,說得越多,她越不開心。


    鄭琰還好些,她還沒開口呢,前麵那兩位,楚氏尤其慘,老底兒都被徐瑩給揭了,心裏對這位太子妃的不滿達到了一個新高。被徐瑩給刺了一句,她還不能說什麽,她真的辦過留子去母的事兒。


    徐瑩一戰而勝,自家心裏也是氣憤難平的。說得這三個女人不說話了算什麽事呢?她的目標不是別的,是跟蕭令先把日子過下去。楚氏、蕭氏被拂了麵子,不痛快到了極點,還不能走。鄭琰呢,對徐瑩是一百萬分的理解,可也不能順著她來,這是給徐瑩找不自在呢。她倒是有些話要對徐瑩說,又礙於楚氏、蕭氏都在場。


    鄭琰思忖,自打東宮出了家暴事件,不定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就是這四周打扇兒的、聽使的裏麵還不知道有多少別人的暗探,尤其是徐瑩這裏。皇帝會派人盯著,太子雖然不聞不問,也不至於沒人通風報信。再沉默下去,就要跟楚氏、蕭氏一樣被人看笑話了。


    終於鄭琰還是開口了:“我還是說點兒吧,夏天熱,本就容易悃。再悄沒聲兒的,就會打盹兒。”


    這是什麽台階啊?蕭氏想撓牆。楚氏嚴肅地道:“天熱心燥,我們不便多擾,太子妃正可多冷靜冷靜,仔細想想,”又看一眼蕭氏,“宮中不宜留宿外命婦,永安郡主是宗室之女,倒是不妨事的。我等二人便先告退。”她惱於蕭氏裝死,要把蕭氏扔東宮裏一起冷靜冷靜。順手拉鄭琰一道回去,免得在東宮慪氣。


    蕭氏心中暗暗叫苦,你妹的楚酸臉,我好心解圍,你倒把我扔下了。


    徐瑩心說,你把這祖宗放我這兒算什麽啊?


    鄭琰心說,楚夫人的智商咋這麽低呢?你把永安郡主留下了,她把徐瑩勸好了,功勞是她的,咱們倆就是瀆職。她要敗了呢,也是一片忠心辦事,不過是能力問題,我就跟你成了不肯出力的懶鬼。她跟著奸滑爹長大,凡事總要多想一層,想到此節,便對徐瑩道:“我等奉命入侍太子妃,賓主盡興,隻是時辰不早了,太子妃事務繁劇,我等不便久留,過幾日再來問安。永安郡主這樣就入了夢,可別著了涼,還是喚醒了,送她回家歇息一會吧。”


    徐瑩被蕭氏一弄,已經懵了五分,發了一回脾氣卻是於事無補,興味索然地道:“路上小心。”


    鄭琰無奈地去叫蕭氏:“郡主?”


    永安郡主刷地睜開眼,故作迷惘地道:“怎麽了?說到哪兒了?”


    你裝得也太假了吧?


    大家心知肚明,也沒人戳穿她,徐瑩也醒過味兒來了,順勢道:“你們都辛苦了,今日初見,不及詳談。”打個手勢,卻是賜了些新鮮瓜果。


    楚氏再不高興也得接了,三人鬆了口氣出去了。


    眼看東宮大門在望,蕭氏長出一口氣:“真個難纏!”


    你就夠難纏的了,還說別人!楚氏腹誹著,臉對著鄭琰道:“咱們這位太子妃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擰過來的人,下回再說罷。”


    蕭氏鼻子一歪,還沒說話,就見懷恩帶著四個小宦官跑了來:“見過三位夫人,聖人與太子都在等三位呢!”


    神馬?這三個沒有完全工作的家夥現在最頭疼的就是聽到這個話,麵麵相覷一會兒,蕭氏果斷地道:“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是他兒媳婦不聽勸,見聖人去!”楚氏心裏半是覺得她說得有理,半是嫌棄她潑辣,跟皇家沾上邊兒的女人,這下限都是沒下限的!與蕭氏一比,鄭琰這個政敵家的閨女,至少看起來順眼多了。


    三人沒奈何,被懷恩給引著到了皇帝跟前。到那兒一看,好麽,人頭到的那叫一個齊全!皇帝、太子、顧益純、鄭靖業、蔣進賢、宋遠、池之……都在啊!


    這些男人會湊在一塊兒,純屬巧合。


    皇帝關心兒子和兒媳婦的生活問題,太子對自己的老婆也必須重視,鄭靖業心疼女兒,顧益純關心自家學生,蔣進賢、宋遠、池之都有老婆要關心。顧益純還為此特意在今天回到宮裏來找皇帝聊天兒。男人們都知道徐瑩不好惹,聚在一起就是為防個萬一,一想到這個萬一,蕭令先就覺得兩頰上火辣辣的疼,仿佛傷疤還沒好一樣。


    實是等不得女人們出來回家再問,都聚一處等著“救駕”呢。蕭令先尤其擔心,兩個老的不好說,老胳膊老腿了,鄭琰這丫頭可不是個吃虧的主兒,到時候跟太子妃打起來,可怎麽辦喲~


    這些人都關注著東宮呢,鄭琰猜得沒錯,聽女人壁腳的事情,男人也做得出來。隻不過這些人比較要臉,派了人好幾撥人去偷聽回來學。蔣進賢最苦逼,明明她老婆說的都是正理,剛開始那幾句大家聽著都覺得有道理。結果被徐瑩揭了老底,蔣進賢是想把一張老臉藏袖子裏。


    宋遠無可無不可,隻要老婆不惹事就行了,後來聽說她老婆打盹兒了,改成滿臉無奈。鄭靖業與顧益純倒是會心一笑,鄭琰這貨沒吃虧就行。池之繼續麵癱。


    蕭令先一張臉,完全不能用人類語言來形容了。皇帝倒是穩得住,聽說蕭氏在裝睡,暗讚一聲機敏,派懷恩去營救。


    懷恩懷著一顆即將壯烈的心跑去東宮準備跟太子妃頂牛,結果楚氏三人出來了,營救改成接應,懷恩發自內心地笑了。


    這次接見並不太正式,也都不算外人了。見禮畢,皇帝很不好意思地請三人坐了:“辛苦你們了。”


    楚氏臊得不行,看這陣仗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家老頭子臉都漲成紫茄子了,順著這話就翻身跪在地上了:“臣婦無能,有辱所托。請聖人另擇賢能。”


    蕭氏本也想丟了這燙手山芋的,聽楚氏這一說,先不樂意上了,這樣……太不給力啊!直接認慫,完全不是蕭家女子的作風,硬扛吧,她一時還真沒有辦法。可楚氏這樣一說,她就得跟著起來請罪。


    她們倆這一跪,鄭琰隻能自認倒黴跟著跪了,尼瑪這算什麽事兒啊?這就敗了?女侍中白拜了?


    皇帝非常無奈地道:“這像什麽樣子呢?都起來都起來。”使著眼色讓宮婢去攙,讓女人們的丈夫去管,等三個女人重新坐定了,皇帝哀歎了起來,“是我思慮不周。”


    蕭令先坐不住了:“是兒不孝。”越想越心酸,又羞愧,蕭令先幾乎要灑下幾滴男兒淚來了。


    鄭琰左看右看,丟臉的事兒咱不幹,一揚頭問皇帝:“這女侍中,發俸祿吧?”


    皇帝正傷感,被她這一打斷,沒好氣地道:“你那郡夫人的食封俸祿可曾短過你?”


    “一碼歸一碼。”


    “發!”皇帝一拍扶手,頗有氣勢。


    鄭琰嚴肅地點點頭:“這就好辦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呃?”


    鄭琰嫣然一笑:“我叫趕了回來,總得找個由頭殺回去,不然多難看呀?”


    一拍桌子,殺氣騰騰地奔徐瑩那裏去了。皇帝傻了,滿屋子的人都傻了片刻,這丫頭臉也變得太快了!蕭令先覺得腦子不夠用了,他是指望鄭琰跟徐瑩扛,可沒想這樣啊!想起徐瑩的九陰白骨爪他就臉疼,再看看剛才的桌子,那聲兒拍得可真響,別摧心掌吧?


    鄭靖業反應最快:“遠遠地看著點兒!”


    遠什麽遠啊?看什麽看啊?一群男人奔東宮去了。


    ――――――――――――――――――――――――――――――――――――――――


    作為一個經常鍛煉身體的健康女性,鄭琰走得挺快,一群男人裏呢,還有幾個老頭子,尤其是皇帝,大家都要照顧他,走得就不那麽快,等他們趕到東宮。抓了個宦官一問,才知道鄭琰已經奔徐瑩正殿裏去了。


    皇帝氣都沒喘勻,抓著鄭靖業的手:“去看看,別出事兒。”皇帝對鄭琰的了解僅限於,小時候的吃貨賣萌,長大了的爽快大氣,武力值什麽的,並不了解。但是!徐瑩的武力值他通過蕭令先養傷的時間長短有了清醒而充分的認識――為什麽江陰姑母那樣溫柔的人有這樣一個孫女兒?!


    不用他說,鄭靖業也疼閨女啊!麻溜就跑過去了,池之跟皇帝匆匆一揖,還沒張口,皇帝就說:“你也去,”一指蕭令先,“還有你!”


    剩下幾個老頭子也努力奔過去。


    到了正殿門前,裏麵正在劈哩哐啷!宮婢太監都被趕了出來,門還給從裏麵扣上了!蕭令先氣得渾身發抖,池之兩拳捏緊,他倆跑得比鄭靖業快多了。蕭令先踹了兩腳門,居然踹不動,還把腳底震得發麻。工匠負責啊,給太子住的地方,當然不是什麽豆腐渣工程。


    等皇帝趕到了,裏麵還是劈哩哐啷!


    沒錯,這倆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大戰”,大打出手,打得天昏地暗。眾人看一看蕭令先已經養得油光水滑的臉,瞬間腦補出了鄭琰的小花臉,尼瑪!太不人道了!鄭靖業臉黑得不能再黑,他閨女要是少一根頭發,他就弄死襄城侯全家!唉,這位爹忘了,是他閨女跑過來找事兒的。


    其實裏麵戰況雖然激烈,互相還真沒受到太大的傷害。兩人都剪了指甲,徐瑩這個,因為行凶被解除武裝,鄭琰那個,是因為要下廚。因在新婚,她天天投喂池之,正在興頭上,指甲長了做飯尤其是和麵做糕點不方便也不太衛生。


    鄭靖業抓了個宦官就問:“怎麽回事?說!再抖,我讓你抖一輩子!”


    宦官道:“剛剛沒多會兒,琅e郡夫人跑了過來,一進門把我們都趕走了,把門拴了起來,後麵的事兒我們就不知道了……”


    鄭琰跑過來的時候,東宮的人還納悶兒,就算是丟了東西,也不用親自來找吧?這樣焦急又是為哪般?也不在意。進了門兒,徐瑩生了一回悶氣,正在發呆,看鄭琰來了,也沒挑理,隻問:“你回來幹嘛?”


    “坑你來了。”


    徐瑩眼睛瞪得滾圓,她年紀尚小,這副樣子頗為可愛。


    徐瑩才不上這個當呢:“你坑呀!”


    鄭琰道:“你把她們弄下去,我就跟你說呀。”


    徐瑩很是爽快:“成啊!”


    宦官宮婢知道的就這麽多了,他們隻知道,他們剛出門兒,還體貼地把門帶上了,一個影子就從裏邊兒把門給扣了,接著連窗子都關了。


    “接著裏邊兒就響了!”宦官一說完,就縮了腦袋。蕭令先和池之兩人大眼瞪小眼。皇帝也聽傻了。蔣進賢暗道:“鄭靖業的女兒好奸滑!”


    皇帝粗聲粗氣地接著問:“還有呢?”


    “還有就聽見響動了。”


    顧益純插口道:“什麽響動?可說了什麽?”一手指了一個人,“你們倆,分開了,學!”


    這時又聽到裏麵一聲巨大的“撲通”,男人們嚇了一跳,接著就是徐瑩揚聲:“人呢?進來!伺候梳洗!要女人來!”聲音略啞。


    接著是鄭琰的聲音:“門還沒開呢,他們怎麽進啊?”


    “你去!”


    “你去!”


    互相推諉了一會兒,都不肯妥協,終於齊聲道:“一塊兒!”


    接著,徐瑩道:“都退後三步。”聲音像是從門邊兒上發出來的,然後是門栓被打開的聲音。接著是細碎的腳步聲,然後徐瑩的聲音:“來兩個女人!”


    有她這句話,從皇帝往下,沒一個男的敢動。宮婢們膽戰心驚地推門進去,差點沒嚇死!室內一片狼藉,這兩個女人得有多大的破壞力才能把這裏搞成這樣兒啊?就差拆房子了!


    徐瑩的聲音從內室裏傳來:“還不進來?!”


    進了內室一看,更驚悚了,徐瑩鄭琰兩人頭上的簪子全歪了,好像還少了那麽一兩根,衣服也亂七八糟的。這要不是聽了全過程,這倆又是女的,還以為這是捉了對x夫x婦了哩!內室有兩副妝台,徐瑩坐她自己的那一個前,鄭琰就用了另一個――太子還沒被撓之前用的那一個。


    “看什麽看?!”徐瑩羞惱地道,“去尋新衣裳來,琅e郡夫人與我身量差不多,把我新做的那套衣裳給夫人換上!”


    鄭琰無賴地笑笑:“謝啦。”


    徐瑩臉往左一別,嫌棄地道:“哼!”


    鄭琰翻個白眼,臉往右一別:“哈!”


    宮婢們輕手輕腳地去打水、打衣服,把能暫時歸置的東西都歸攏一下。趁著打水的功夫,機靈的宮婢出來報信兒:“東西都砸了,人沒事兒,臉上看不出來。就是衣裳都扯壞了,叫換新的去。”


    尼瑪?!這是神馬打法?妖精打架麽?男人們驚呆了!


    宮婢們繼續忙碌,不一刻,裏麵梳洗完畢,換了新衣服,兩朵小美人兒手牽著手出現在了大家的麵前。驚掉一地眼珠子:你們不是打架了嗎?池之雙眼媲美x光機,把老婆從頭掃到腳,沒發現異常,放開拳頭,在衣服上擦了擦濕漉漉的掌心。蕭令先非常不相信地伸頭一看,裏麵絕對是台風過境一樣的凶殘!他一伸頭,大家跟著看,裏麵都成什麽樣兒了,你們還笑。


    可不是,多麽甜美的微笑啊!


    徐瑩大大方方地向皇帝行禮:“驚擾阿爹,是我不孝。”


    皇帝反應也快:“現在好了就行。”


    徐瑩又對蕭令先道:“這裏麵有些亂,地方也不對,阿爹駕臨,郎君也不奉阿爹到前麵坐坐。太陽毒著呢。還有諸位相公,都是朝廷柱石,這樣大熱天的奔波,實在讓我心中難安。”


    你妹!知道不安就不要鬧事啊!男人們心裏什麽粗話都罵出來了,麵上還要避上一避,低垂著個頭,誰叫她是未來老板娘呢?


    蕭令先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媳婦兒今天吃錯藥了?叫鄭七推坑裏跌壞腦袋了?


    鄭靖業放下一顆心,陰惻惻地看著鄭琰:“我問,還是你說?”


    其他人這才把目光放到鄭琰身上,這一看,皇帝心中那叫一個後悔!鄭琰借的徐瑩的衣服穿,一樣的衣服,她愣是穿得比徐瑩還像樣兒。早知今日,該截胡給兒子當老婆的!蔣進賢也暗歎,鄭靖業這貨還真是會生閨女。蕭令先腦子都不轉了,這是鄭琰?傳說中很出風頭的鄭七?這可是一個敢於當街把未婚夫一箭穿心的丫頭啊!她怎麽這麽溫柔呢?


    必須得說,鄭琰這長相占了天大的便宜,隻要她微笑一下,那就能讓人忘了這丫頭是個心黑手狠的貨,這笑得,跟仙女兒似的。蕭令先這樣對她抱有成見的人,哪怕在看了自家屋子被她給卷得一地建築垃圾,哪怕剛才見識了她的摧心掌,還要反省:是不是以前看錯她了?瞧,徐瑩這不讓她給勸住了麽?


    皇帝可不好糊弄:“究竟怎麽一回事兒?”


    鄭琰嚴肅地道:“太子夫婦由藩邸遷過來不久,雖然粉飾過了,屋子畢竟有些年頭。陳年舊祟,如今破一破它,自然就好了。女人的事兒,還是女人來辦,現在不是挺好麽?”


    鄭琰這一臉的神棍相,就差在腦袋後麵別個光圈兒了。一派淡定從容,跟說了什麽天地真理不由你不信。


    睜著眼說瞎話這項技能,鄭琰真是掌握得爐火純青。當個政客,絕對夠用了。


    不過呢,這個理由現在正好用。也不是沒有這樣一個說法的,都說陳舊的宮殿舊生邪祟惑人,又有說宮中女人多了,陰氣怨氣太多,會有災變,所以宮裏會不定時地釋放大齡宮婢出宮。都是一個意思了。鄭琰這話裏話外,還有捎帶原本東宮的意思,你想怎麽理解都行。


    大家也都樂得見這一個局麵,就像徐瑩問的,還要讓她怎麽樣呢?禮也賠了,罪也請了,再弄下去,太子妃沒臉,皇室就有臉了麽?皇太子呢?白挨了這麽幾下兒,還有一個不能管束老婆的名聲,能聽麽?此外還有襄城侯家、皇帝等人的麵子,一下子就都圓回來了。大家都是好人。


    這事兒,沒人關心原因,就是要個和平收場而已,管你用什麽手段,有結果就行了。


    如今真是皆大歡喜。


    蔣進賢越發把鄭靖業罵了個狗血淋頭,天下的好事情都讓他給占了!宋遠隻能歎服,鄭氏出人才啊!當年應該答應聯姻的,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做親家的可能呢?


    鄭靖業與皇帝反應是最快的,皇帝表示:“既如此,我便放心了,這裏重新整治一番才好。你們兩個,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如今好好過日子。”又讚鄭琰事情辦得漂亮,有眼色,辦事周到。


    鄭靖業就請聖駕到前麵坐,剛好跟太子、太子妃一道用個飯,一家團圓,慶祝這來之不易的美好時光。皇帝開心,給大家都放了假:“你們也都累了,也都歇息去吧。”


    出在翠微宮,不用逼問,鄭琰自己就招了。


    ――――――――――――讓我們把時間倒回那麽一點點――――――――――――――


    關上門,鄭琰就變臉:“太子妃好威風啊?”嘲諷模式全開,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徐瑩臉色也是一變:“我就威風了,怎麽樣?!對我無禮,這就是女侍中的禮儀?”


    “上兩個月還能對太子威風,現在就剩衝我的本事了,照此辦理,隻怕到了年底,你對誰都威風不起來了!”鄭琰往凳子上一坐,繼續嘲諷。


    徐瑩抓起手邊的杯子就砸了過去:“我須不用你來嘲笑!”


    鄭琰手下也有杯子,刷地也砸了過去:“我才沒這閑功夫嘲笑你呢!”


    “難不成你這是來給我道賀的?”


    “我道想呢,你給我機會呀?”


    說話的功夫,徐瑩已經衝了過來,鄭琰也卷起袖子起身。徐瑩伸手,鄭琰扯她袖子,徐瑩就伸腳踩鄭琰的裙子,眼睛也紅了:“難為你沒機會也特意過來啊!”


    “可不是麽!”鄭琰咬牙跟徐瑩抵著胳膊,“怎麽著,你還知道生氣啊?你爹娘閉門思過了,知道不?”


    徐瑩氣極:“要你說要你說!”


    “我說,你真要跟我幹一仗啊?”


    徐瑩不說話,跟鄭琰來回扭,鄭琰怒道:“你這是什麽樣子?原來的誌氣呢?”


    “我有沒有誌氣的,也不能讓人嘲笑了!”用力用得牙都呲了。


    “你再這樣,才要叫人嘲笑!”鄭琰狠狠一用力,她武力值比徐瑩要高上那麽一咪咪,大力一甩,把徐瑩的手甩開。


    然後兩人各持一根裝飾用的掛燈的燈架,開打,乒乒乓乓!四周的裝飾全遭了殃。從正廳打到內室,再打出來!


    不但有音效,還有配音。


    “死丫頭,你不累啊!呼呼!”


    “你不累我就不累!呼呼――”


    兩人喘氣兒跟風箱似的,徐瑩道:“你先鬆手。”


    “你先!”


    “你先!”


    “你先!”


    “一塊兒!”


    兩人都小心地戒備著對方,徐瑩哐啷把燈架扔了,鄭琰也放手。


    徐瑩四下一看,直接往地上坐了。坐榻都打殘了,繡墩倒是有,不想扶,幸而有地毯。坐下來忽然呆住了:你妹!我是怎麽跟她打起來的?我跟她幹什麽仗啊?我腦抽啊我?徐瑩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真掉坑裏了!


    鄭琰踢踢地上的家具殘骸――目測這是個屏風――也坐了下來:“心裏可是痛快些了?”


    徐瑩別過臉去。


    “看你的熱鬧也沒意思,我還記得在師母家,你那時多好。”


    徐瑩定定地看著鄭琰,認真地道:“你運道好,我不及你。你現在也依舊很好,令人羨慕。”她的眼睛裏帶著傷感,讓鄭琰看著跟著難過。


    徐瑩忽然綻出個大大的笑容來:“說這個做什麽?今天謝你,心裏痛快多了。”


    鄭琰也咧嘴笑了。


    不但男人的友誼可以打出來,女人也可以啊!這就是妹子的胸襟。


    過了一會兒,鄭琰道:“噯,有什麽打算啊?”


    徐瑩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都跟我說了,太子妃是難當!可事情都做下了,回不去了,也沒得後悔!我認了!如今又能如何?!”


    “是以後又能如何吧?”


    “還有以後?”徐瑩唇邊的嘲諷意味更濃,“鬧成這樣,我謝罪都沒用,連累爹娘,還有祖母……”聲音哽咽了,“他們究竟要什麽?我看他們也不知道呢!我倒是想從此依法而行,他們肯給機會嗎?能接受嗎?麵子上的事都沒有呢?不然拜什麽女侍中?名頭好聽罷了!”


    “你道我幹什麽來了?”


    徐瑩認真地看著鄭琰,鄭琰也認真地看著她:“不過是缺個台階罷了,不然這事兒就總有人想到是因你而起,如今你隻管從容出去。我給你找理由!”不就差個節點麽?老子給你按回車,讓你重起一行。


    “可靠?”


    “還能更糟?”


    “也是,你本可以袖手旁觀的,不用借我施什麽能為。”徐瑩成長得還真挺快。


    “就是看你辛苦,你就當我沒想清楚利害就過來了吧,能開開心心容丈夫左擁右抱的,不是賤人就是聖人。”


    徐瑩大樂,她早就在鄭琰身上聞到了同類的氣息,不然也不會這樣跟她火拚了。捶地笑道:“聖人自己還左擁右抱呢。”


    鄭琰也樂了,“聖人”這個詞,原義就是個尊稱。然而天下最不要臉就是幹皇帝這個職業的人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皇帝們就搶了這個詞來給自己用。徐瑩這是一語雙關。


    鄭琰挑挑眉:“叫人吧。”


    “先說好了,你幫我,以後我未必客氣的。”


    “切~小孩子!”


    “你說誰?”


    “叫人來梳洗啊,衣裳都破了!”


    ――――――――――――――――――轉回――――――――――――――――――――


    “就是這樣了,”鄭琰老實地道。


    顧益純極度手癢地彈了鄭琰三個腦嘣兒:“那你就跟她打啊?”


    “她心裏憋著火兒呢,發一發,她也好過些。”


    鄭琰說著,有些傷感。徐九若為王妃,也沒什麽,頂多鬧上一鬧,若不嫁給諸王,她必然比現在暢快。也是可憐人,我才想搭把手的。


    鄭靖業沉著臉:“莫要招人恨!比起現在這樣,我寧願你辭了女侍中丟臉!你倒行,打了一架,那兩位夫人怎麽辦?”


    鄭琰笑了:“誰也不能說她們無能啊!跟太子妃掐架,她們不年輕了,幹不了,怪不得她們。人人隻道我回過頭去魯莽呢。”


    鄭靖業本意是讓閨女收斂一點才嚇唬她的,見她這樣,終於也忍不住手癢了。鄭琰抱頭,池之錯步上前:“天幹物燥,嶽父不要焦急,會上火的。還請保重身體。”


    鄭靖業一巴掌拍池之腦門兒上:“你行。”一甩袖子別了臉。


    鄭琰抱著池之,往他臉上啵了一口,鄭靖業想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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