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之依然住在他家的老宅子裏,皇帝賜給過他新宅,新宅還頗大,隻是當時他覺得自己一個人形單影隻的,哪怕帶著手上的這幾個家仆住進去,也稍嫌空曠了些,不如結婚之後再搬,而且這裏離寡居的外祖母家比較近,便於照顧。


    上麵是拿出來給皇帝、老師、未來嶽父的官方解釋,至於這小子是不是存了“離師妹私人公寓很近,可以就近幽會”的念頭,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他一直住這裏,見未婚妻倒是真的比闖嶽父家自在。


    然而,這樣也有一個不方便的地方:他家會不斷地有人前來拜訪。


    池之也是皇帝麵前的紅人兒,雖然皇帝的“家醜”不大方便讓他知道,在朝政方麵,還是頗讓他“知機密”的。又有池之先前在大理寺的同僚,即使調離了原本的職位,池之也與他們常保持著聯係。還有任撫慰使的路上認識的熟人,禦林軍裏很有幾個官宦子弟。又有於鎮海這樣家在京中的,還有夏這樣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寫信來的。


    年前年後,他又被扔去鴻臚寺裏幫忙,又認識一批新同僚。


    作為一個有上進心、有理想有報負的大好青少年,池之理所當然地希望能夠一展才華,把已經衰敗的池家發揚光大。何況還有一個逆天的嶽父存在,不想被當心軟飯小白臉,不想被人看不起,他就得奮鬥。在官場上混,能力是一方麵,人脈也同樣重要。


    如果隻有老師和嶽父可以依靠,不用說,那就是個沒用的小白臉,而一旦老師和嶽父都隻是關係網的一部分,就意味著他本人也算有了部分的獨立能力。這時候,他的皮膚就是健康的小麥色了。


    所以,池之這裏也很熱鬧。鄭琰遠遠地撩開簾子,就看到池宅門前的拴馬樁都被占滿了,立即改了指令:“不要停,直接回家。”


    雖然已經訂婚了,還是要注意一下影響,尤其池宅地方不算特別大,她去了要呆在哪裏呢?她與池之自覺已經克製了,很多時候都是在顧益純家見麵,又或者是池之跑到鄭府去求見,真正這樣在“外麵”私會,次數還是很少的――池之外出,幫他照看家裏除外。


    就這樣,京中還是有些人瞧不順眼。世家是最討厭這種情況的,在他們看來,當權者的節操,與其權利大小、所處地位高低成反比。皇帝的閨女是養麵首私通,宰相閨女就跟情郎光天化日地見麵。


    兩個當事人的心理素質再強悍,也還是要顧及一下人民群眾的脆弱心靈的。


    即使是路過池門而不入,鄭琰還是讓人留下了話:“你有外客不方便,我主不進去添亂了。”


    心裏也在思度著:都會是誰呢?池家親戚都快死絕了,難道是同事?


    池之日漸成長起來,鄭琰也是為他高興,然而作為鄭靖業的閨女、顧益純的學生,目前還沒跟池之一個戶口本的人,鄭琰心裏又不免有些失落。唉唉,總是希望自己周圍的人全部都能親密成一個整體,就好像個天真的孩童,希望自己床邊兒就是草叢可供打滾兒,手邊有可愛的玩具,睜開眼,不是天花板而是神秘莫測的星空,又不是四麵透風、頭上漏雨。


    鄭琰也知道自己未免天真了些,可是……這樣的感覺實在不好。什麽婆家娘家的關係一類,鄭琰自以已經有了足夠的準備可以處理得好,沒想到隻是這樣一個場景,就讓她感慨萬千了。心理建議什麽的,還是要做,日後要如何平衡,還是要有個腹稿的。


    正在池子裏與蕭深說話的池之連打兩個噴嚏,蕭深關切地問:“大郎這是著涼了麽?”


    他與池之都是經常出現在皇帝麵前的年輕人,彼此出身又有一段距離,大概奮鬥的目標也不是特別一樣,利益衝突小,倒是有了一點交情。蕭深在衛王府中呆得煩悶,一想家裏日後都是他大哥的,他也要趁現在給自己建立點人脈,準備日後獨立的資源了。池之無疑是值得交往的人,蕭深也就不端著皇侄的身份了,皇帝侄子可多呢!


    池之掏出手絹兒擦擦臉:“見笑了。”複與蕭深繼續說著八部狄的話題。


    蕭深對八部狄頗為上心,他文武都來得,人也聰明,敏銳地覺得八部狄有亂,邊關興許有建功立業的機會,找池之,也是提前作個準備,了解一下行情。如果真到了要上陣的時候呢,他正可以軍功掙個好爵位――可恨魏靜淵一出,他們這樣的庶子不勞而獲的空間被大大壓縮了――如果不用上陣,說到相關話題也能顯得知識淵博,為自己加分。


    池之聽他問得仔細,也解其意,心道,現在都告訴你了有什麽用?“局勢瞬息萬變,這些隻是眼下,不知道下麵有什麽變故,十一郎對狄人這麽有興趣,光在鴻臚寺這裏打磨能知道的也不盡翔實。”


    蕭深爽朗地笑道:“我隻是臨時起意,誰還死盯著一群狄人玩呢?說真格的,現在誰不眼瞅著東宮呢!一天被他們問八百回‘聖人意囑於誰’煩也煩死了,你說說,聖人何嚐對我們說過什麽了?”


    池之亦笑:“聖人要是什麽話先說出來,也就不是聖人了。”


    “就是!”


    ――――――――――――――――――――――――――――――――――――――――


    鄭琰回到家裏,杜氏今天倒沒拿她出門說事兒,反而很關切地問:“阿湯呢?沒跟著你回來?”


    鄭琰收攏了心情,笑道:“那個是她親弟,什麽表記都對上了。”


    杜氏雙手合什:“謝天謝地,你也是做了一件好事,這樣積陰德的,不要嫌麻煩,舉手之勞,做了就做了,幫人一家團聚。”


    鄭琰乖乖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她還發現了這樣做並不用費太大的力氣,如果李幼嘉無聊一點,完全可以把所有在京中倒賣的奴婢的血親都給翻出來。別小看這個,世家奴婢的構成相對穩定,那也隻是相對而言,互贈奴婢,尤其是美少年美少女,或者是有一技之長的奴婢,往往是一種風尚。更不要提如鄭氏這樣根基淺的了。


    鄭琰這個被無數宮鬥、宅鬥、官場小說荼毒過的腦補帝已經瞬間看出了這樣的好處,往好裏說,能夠掌握自家奴婢的情況,防止反水,防止發生其他意外。往狠裏說,如果瞧哪個政敵不順眼,可以從他家奴婢下手。


    鄭琰對天發誓,她本是個相信人間有真情的好孩子,都是被洗腦洗的。


    我們要相信,鄭琰現在還是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剛才那些,純粹是被荼毒得太慘烈了。有一段時間,腦子裏全是“皇宮、後宅是各類藥材批發市場,舉凡絕孕藥、打胎藥、x藥、毒藥(烈/慢性都有)……都有”、“看人先看出身利用價值”、“皇帝隻知道算計妃子皇後懷孕不懷孕”、“凡有老太太必定要給兒子孫子塞小老婆生怕自家孩子後院太安寧”等等等等。以致於大家有理由相信,即使穿越了,把她放狼窩裏,她也能混出來――這孩子都快出被迫害妄想症了。沒想到扔到個奸臣家裏,在親娘麵前還能二到發呆。


    杜氏見女兒神遊天外,不由歎了口氣,呆成這個樣子,可如何是好啊?


    ――如果她知道鄭琰在想些什麽,不知又要做何感想了。


    算了算了,懶得跟她計較了,反正還有一年的時間呢,杜氏隻是意思意思地拍了拍鄭琰的臉。鄭琰嚇出一身冷汗:“親娘哎,人嚇人,嚇死人。”


    手掌變幻了動作,改拍為擰,杜氏怒道:“你娘就醜到嚇著你了?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懂不懂?”


    鄭琰辶耍曳置魘潛荒畝饗諾膠冒桑俊霸┧懶耍妓滴頁さ孟衲也挪懷竽亍!


    杜氏恨恨地又擰了兩把才鬆手:“要說什麽差點兒忘了,說是有個趙郎君家的娘子給你送貼子來。還有,魏王妃那裏也邀咱們去坐坐,明天你有什麽事也都推了罷。”杜氏更加有意讓女兒接觸一點少婦的圈子,比較要嫁了。當母親的要準備的不止是嫁妝,還要為女兒日後的生活鋪好路。想到自己夫婦自過半百,不定什麽時候就不在了,這女兒最小,杜氏的心又軟了。


    看鄭琰鼓了鼓雙頰,忍不住把她拉到懷裏,給她揉臉:“疼不疼?”


    鄭琰作出一副委屈相:“嗚嗚。”把杜氏給逗樂了,按到懷裏好一陣揉搓。如果鄭琰是隻貓,現在一定是渾身的毛都被揉散了,杜氏才放她回屋收拾。


    繡樓上,阿崔留守著,聽到腳步聲已經迎了出來:“史娘子來貼子了,謝您有心掛念著她呢。”


    史氏就是衛王那個表侄的妻子,生孩子坐月子,鄭琰因對她們家的生物鏈比較好奇,也就留心送了一份子禮。史氏與常氏商議:“怪道鄭相公能從一介布衣成為宰相,不說旁的,單從鄭七娘這遇著人就能上心上來看,就是他們家興旺,還是有道理的。”遂與常氏議了回禮,又以史氏的名義寫了回帖。


    到了過年,兩下說熟不熟的,也算是多了一處熟人,鄭琰順手也給也她們一份禮。這不,回禮來了。鄭琰打開來一看,用她那跟全國頂尖書法大師混了一輩子的眼光來看,上頭的字隻能算是工整,用詞倒是爽快。“投帖的人呢?”


    阿崔道:“已經回去了,夫人賞了他們一把錢,我又從咱們這裏抓了一把給他,喜得跟什麽似的,”上來跟著幫鄭琰寬衣,“阿湯的兄弟,找到了?”


    鄭琰笑道:“可不是,她弟弟也長大了。對了,她不提,我也不好問,你們,有要尋人的麽?”


    阿崔手上一頓,又加快了動作:“七娘有心了,那可不太好找,奴婢小時候的事兒,全都不記得了,什麽表記都沒了,也就留下個姓兒罷了。真能找到的,又能有幾個呢?”


    她這話說得很在理,此時的人口管理不能說不係統全麵,但是對於奴婢的建檔工作還是不那麽細致周到的,否則顧益純的親媽早找著了。


    鄭琰道:“那也留心著點兒罷,有什麽想頭,跟我說。”阿肖苦笑,她家是犯官家沒入宮掖的奴婢,魏靜淵一鬧,這種出身的宮婢都趕出宮了,鬧哄哄的,哪裏找去?


    氣氛有一瞬的沉悶,鄭琰隻得道:“都打起精神,有緣份的,終究能見麵,難道阿湯先前就吃準了一定能尋得著弟弟?”


    眾女不用她提醒,也都換了顏色。主人家和氣是奴婢的福份,省著點兒用,別把人耐性都耗光了才是真的。


    阿肖打開衣櫥:“七娘看看,明天赴宴,穿哪一身兒?”


    鄭琰隨手指了一件:“就這個吧。”她的衣服,還真沒有不好的,不算對魏王妃不敬。


    ――――――――――――――――――――――――――――――――――――――


    魏王真是討了個好老婆!


    這話鄭靖業誇過,現在鄭琰也發自內心地讚同。魏王妃葉氏,作為宴會的女主人,你根本看不出她老公為了太子位,已經恨不得兄弟們統統騎馬掉下來摔破相,最後他上位。


    葉氏的宴會就是魚龍混雜了,有世家出身的,也有勳貴出身的,也有土鱉出身的,她還都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慶林長公主這樣明顯與世家氣場不和的,就跟勳貴、土鱉弄一處;榮安公主這樣跟世家關係不錯,又與勳貴稍有聯係的,就當成兩夥人的中間橋梁;杜氏這樣純土鱉的,奈何又有好親家,放在與寧遠侯夫人同坐。


    鄭琰在這裏見到了她姐姐鄭瑜,鄭瑜精精神神地拉著妹妹的手:“跟我來,到這裏。”把她給帶到了一處勳貴家年輕少女、少婦的圈子裏坐了。這些人鄭琰都頗熟,慶林長公主的宴上沒少見,四下一看,徐瑩沒來,不由大失所望。


    鹹安侯牛成遠的女兒牛見鄭琰就笑了:“七娘可來了!快來坐,不用看了,徐九兒沒來,今天你發不了橫財了!”


    鄭琰道:“就你促狹,你敢賭,我照樣發財。”


    牛不依,卷袖子上陣:“你隻要帶了金錢,就輪到我發財了。”作勢要搶,眾人又假意相勸,笑鬧作了一團。


    年長的夫人們被這聲音吸引了,都放眼過來看,杜氏恨恨地道:“有她在,總不肯太平。”


    葉氏道:“小娘子們還是活潑些好,沉鬱鬱的,倒與年紀不符了,等到了我這個年紀,想活潑都活潑不來了。”


    一語未畢,被慶林長公主掐在了臉上:“你哪個年紀啊?這裏誰比你小了?”可不是周圍全是長輩。葉氏道:“好姑母,是我錯了,認罰,認罰,今天有很好的百戲。”


    “這可不能算,你本來就是請我們來看百戲的。”定要再饒好處去。


    魏王同母弟晉王蕭令文的王妃夏氏上來解圍:“五娘(葉氏丈夫魏王排行第五)家中臘梅未敗,正香呢。”


    正說話間,晉王府的乳母上來道:“六娘醒了。”


    夏氏忙起身去看,榮安公主戳戳葉氏:“她還帶著六娘呐?賢惠得過了。”


    這個六娘,是晉王的女兒,庶出,卻被王妃帶在身邊。葉氏笑而不語。


    六娘的母親出身低微,隻是個繡工家的女兒,說來是根本沒機會跟晉王碰麵的,不意夏氏那天覺得一件衣服繡紋好,叫她來當麵看看。結果遇上了晉王,夏氏真是挖了個坑把自己給埋了。晉王算是戀上這繡娘了,還弄了她來做了媵。他倒看得開,有他哥在前麵頂著,皇位什麽的,還是魏王比較有競爭力,他跟著後麵友情站街就行了,也不意這些個講究――他們老蕭家就沒講究過這些。


    繡娘餘氏自打生了孩子身體就不好,晉王直接把庶女丟給老婆照顧,他自己照顧餘氏去了。夏氏不接手也得接手,還得把人養得好好的。她出身名門,也隻有忍氣吞聲,像衛王世子妃那樣把人烙成麻將九筒的事兒是做不出來的。


    榮安公主卻不肯安生:“咱們也去瞧瞧吧。”


    她鐵了心要去看,葉氏也攔不住,最後居然發展成大家一起去圍觀小六娘了。


    鄭琰好奇地跟著去,小六娘被安置在偏廳裏,裏麵烘得暖暖的。小姑娘約摸兩、三歲的樣子,白嫩可愛,穿一身大紅錦衣,脖子上掛著個明晃晃的金項圈兒,項圈上還鑲著一圈兒的珍珠,正中央一顆大大的紅寶石。小胖手上帶著金鐲子,鐲子上綴著一圈兒的小鈴鐺,小手一拍一拍的,帶起一陣響。實在是可愛。


    鄭琰看得直流口水。


    夏氏看大家來了,溫和地道:“怎麽都來了?”又讓女兒跟長輩打招呼。


    榮安公主道:“我想六娘了不行麽?來來來~”拿出塊帕子逗侄女兒。


    小六娘對她手裏的帕子是一點反應也沒有,眼看要冷場,葉氏道:“你得拿豔色的東西逗她才好。”手帕是素色的,少有豔色的。


    夏氏不緊不慢地道:“我們六娘對這顏色倒不在意的,偏喜歡聽個響動。你拿大紅綢子在她眼前晃她都不帶搭理的,一晃鈴鐺,哪兒響就看哪兒去。”榮安公主心中啐道,這養的是孩子麽?聽響就動,養狗的吧?


    鄭琰覺得奇怪,小孩子應該喜歡彩色的,葉氏說得沒錯。四下一看,葉氏真是個細心的人,小孩子呆的地方,就放了些玩具,看看其中有一對兒繡球,一紅一綠,伸手拿了個紅球來,繡球上頭還綴鈴鐺。慶林長公主見了,接了過來逗她。小六娘果然隻對鈴鐺感興趣,伸手要,還不怕生地叫:“給我玩。”


    長信公主拿了另一個也逗她。小孩子一會兒看這個,一會兒看那個,兩人都逗她,吊著又不給。小孩子終於哭了,兩位大人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繡球到她麵前,讓她自己挑。她猶豫不決,夏氏低聲道:“喜歡紅的就拿紅的,喜歡綠的就拿綠的。”對於女兒被逗這件事情,夏氏是不高興的。


    六娘有些怯怯地問:“這不是都一樣的麽?”


    榮安公主道:“紅的跟綠的怎麽會一樣呢?要不就全拿了吧,五娘準備了,就是給你的。”


    六娘看看她媽,又看看大家,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已經初步現在出了蕭家女兒的堅定:“分明是一模一樣的!都是灰色的。”


    眾人隻當小孩子沒常識,鄭琰卻聽明白了,這小姑娘是個色盲!典型的紅綠色盲。她這兩天因為湯小弟的六趾,翻出了遺傳學的知識來回憶,最容易想的就是豌豆和色盲。


    可憐……咦?如果她是色盲,那她爹一定是啊!那本朝皇室?


    鄭琰好奇了起來。


    ――――――――――――――――――――――――――――――――――――――――


    好奇殺死貓,鄭琰回到家裏就抓了自家八卦頭子鄭德謙,神神秘秘地問:“晉王有沒有鬧過什麽笑話啊?”


    鄭德謙奇道:“怎麽會?晉王挺正經的一個人啊。”


    鄭琰不得不進一步舉例:“比如看岔了顏色鬧笑話。”


    “怎麽可能?姑姑哪裏聽來來的?”鄭德謙雷達全開,收集八卦中。


    鄭琰也覺得奇怪了,紅綠色盲是不可能不鬧誤會的!尤其在這個年代,按照規定,什麽樣的人穿什麽顏色的衣服,尤其是朝服,晉王鬧笑話的機率不是一般的大。


    鄭德廉搖頭:“不可能,晉王好工筆,對各色顏料分得可清楚了,他能分出三十分不同的紅色來……”


    這絕不可能!女兒是色盲,當爹的必須是色盲!色盲是在x染色體上的,而且是隱性遺傳!


    鄭琰風中淩亂了,她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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