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泠然閣後,田籍宣布完自己的決定,眾人一時喜憂參半。


    喜的是田籍沒有拋下他們在城中,這讓眾人分為有歸屬感。


    但跟崔青圭一樣,當中的老、弱者,都對於出城的前景不太看好。


    特別是泠然閣的長老們。


    他們不是沒有為平原城犧牲的覺悟,隻是年歲太大,連兵器都握不起,又不如醫者還能救死扶傷,這到了高地大營,可不就是純粹的累贅?


    對此,田籍早有安排,隻是吩咐眾人這兩日好好待在泠然閣中,莫要四處走動。


    ……


    一日後,平原侯府邸。


    平原侯書房內,仁、義、禮、智、信核心五房的族老齊聚一堂,一邊盤點最近城中收獲,一邊謀劃後續戰時各房各家的安排。


    總的來說,因為提前知悉龍尉能及時趕回來為戰局兜底,所以眾人都不見多少緊張,反而因為收獲頗豐,一派喜氣洋洋。


    這家說又占了城外多少田地,那家吹噓瓜分了當年飛鴻夫人一條街的房產。


    甚至有人借著打造軍械名義,終於賤價拿下了一處小礦。


    那礦本是一個小氏族的產業,原本就帶著半官方的性質,他們負責開采,成品專供都府。


    後者吃肉,他們多少還能吃到一點湯水。


    如今卻連這點湯水,也被田氏各房收入囊中,瓜分殆盡。


    對此,諸田不但不以為恥,甚至還詬病當年先祖就是太過慷慨大方,以至於讓其他世家後來居上,欺壓田氏封君。


    近十多年來,崔、慶二氏輪流騎在田氏頭上,作威作福,就是因為平原都的核心資源,沒有牢牢掌握在諸田手中的緣故!


    “對了,家主,那田博聞宣稱自立靈台田氏,我們當真不加阻攔嗎?”一位智房族老開聲問平原侯道。


    其他各房也紛紛發出類似疑問。


    他們最近在城中諸事順利,唯獨到田籍這裏,不但毫無所獲,甚至還狠狠地丟了臉。


    這讓各房多地田籍頗有微詞。


    “如何阻攔?平原侯卻是一臉懊惱,“老祖宗都發話支持他了,我等便是在此地日罵夜罵,還能隔空罵死他田博聞不成?””


    “既然不能阻攔,那能否拉攏?”義房一位族老提議道,“畢竟是一位遊者大能,就算他不認我們平原田氏,但若能拉攏過來,也能壯大我們諸田的聲勢啊!”


    這時候,一名仆人前來通報,說北門醫館已經盡數搬空,不管人員還是物料,全都進入了泠然閣。


    於是有人嘲笑剛剛那位義房族老:“看吧,人家早就不認你們義房了,更信不過咱們,你去拉攏,隻怕是熱臉貼冷屁月殳。”


    那位義房族老頓時惱羞成怒,切齒道:“真以為搬上泠然閣就完事大吉了?若沒有一廟三曹的供應,就憑泠然閣那破破爛爛的六氣懸空陣,連懸空都做不到,遲早樓墜人亡!”


    然而他話音剛落,又一位仆人跑了進來,而且比先前那位更為慌張。


    便見仆人一邊喘氣,一邊喊道:“泠……泠然閣,飛……飛起來啦!”


    ……


    泠然閣,飛起來了。


    城牆上的守軍,包括城中百姓,都第一時間注意到這個神奇的現象。


    城中三層以上的建築本就少,還能懸空的更少。


    想不注意都做不到。


    於是無一例外,人們都陷入了短暫失神狀態。


    沒有人說得清楚,這座懸空一丈的三層閣樓,已經在城中存在了多久。


    哪怕年紀最大的老人,也從小聽祖輩閑談中,聽膩了關於它的種種傳聞。


    所以懸空閣樓雖然神奇,但看了幾百年,早就習以為常。


    不曾想有一天,這座一動不動,靜靜懸浮於空中的古老閣樓,居然動了。


    雖然速度很慢,遠不及飛鳥,但確實正以一種緩慢而堅定地姿態往城牆方向飛去。


    這一刻,眾人不禁想起“泠然閣”這個名字的含義。


    泠然泠然,不就是輕盈巧妙的意思嗎?


    恰如此時,三層高聳的閣樓,於空中禦風而行,舉重若輕,泠然善也!


    ……


    “太神奇了!”


    泠然閣上的眾人,對於這種“飛行”體驗同樣感到新奇。


    特別是年歲大的老遊者們,他們很多連正經的禦氣行符都未接觸過。


    說起來,此刻居然是他們第一次嚐試空中飛行。


    阿桃倒是見怪不怪,但對於田籍能驅動泠然閣的方式,也十分好奇。


    因為就連她這位閣主,都不知道如何做到。


    於是她悄悄走近田籍身後。


    正好田籍此時與媯魚依偎在一起,一邊憑欄遠眺景色,一邊討論泠然閣的六氣懸空陣。


    這時候,媯魚驚訝的聲音傳來:“你的意思是,一廟三曹給泠然閣的陣法,是有殘缺的?”


    “那是必然的。”田籍頷首道,“因為真正的六氣懸空陣,本質上就是一種轉化、利用遊者‘真符’的陣法!”


    “大齊祝者向來對禦風學派采取打壓、限製的態度。泠然閣中出來的秩四元老,真符都需要上繳宗伯府或各地祝廟。”


    “既然如此,他們怎麽可能給泠然閣一個具備‘真符’的完整陣法?”


    “莫非……泠然閣中的懸空陣,是以假符代替?”阿桃忍不住開聲問道。


    “阿桃閣主聰慧!”田籍聞聲回頭,“假符不可持久,而隻有擁有真符才能製造假符。這樣一來,泠然閣為了維持陣法消耗,就不得不依賴大齊祝者了。”


    “竟是如此!”阿桃雖為閣主,但對於閣樓本身的奧秘,反而知道不多。


    一則她平日不怎麽理會閣中事務,二則雖然名為閣主,實則隻是一廟三曹用來牽製住禦風學派的棋子而已。


    一名頂多秩二的遊者,能搞懂六氣懸空陣乃至真符的奧秘,才怪了。


    “如此說來,都府中一廟三曹的五層閣樓,應該就是完整的六氣懸空陣了?”阿桃恍然道。


    “確實如此。”田籍點頭道,“而我此刻,正是仿照此法,以自身真符驅動陣法,讓這個‘假’的六氣懸空陣,變成‘真’的,於是它便能飛行了。”


    說到這裏,田籍溫厚一笑,承諾道:“從今往後,但有我田籍在,泠然閣便不必為了資源、陣法之事仰人鼻息了!”


    原本聽到這裏,阿桃作為閣主,下意識就要感謝一番。


    但此時田籍身後,旭日正東升。


    耀眼陽光打在田籍身上,落入阿桃眼簾,曚曚曨曨之間,對方身影,竟與她腦海中日思夜念的那道身影有刹那的重合。


    同樣高大壯碩,同樣溫厚仗義,同樣對她關照有加。


    就是年齡與聲音不太對得上。


    “不,不可能……”


    阿桃趕緊將腦中冒出的奇怪念頭甩掉。


    但與此同時,對於心中那人的思念,又變得難以抑止住。


    “泥人也真是的,來平原城好幾天了,怎不來見我一麵?”阿桃心中不禁微微抱怨道,“如今我都要出城了,也不知他清不清楚。”


    想到這裏,阿桃也顧不得別的事了,轉身跑回常待的庫房,打算進入神魂空間給泥人傳信。


    “阿桃閣主怕是去找自己的情郎了。”


    媯魚看著阿桃背影,笑容曖昧。


    但她不知道的是,田籍聽到她那從滿八卦味道的語氣,臉色下意識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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