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五與婦人槐離開後,田籍叮囑石竹悄悄跟上去看顧那兩人。


    隨即他一把將姬綾背在身上,一邊用藤繩固定後者身體,一邊低聲囑咐:“待會你專心卜筮,走路與戰鬥的事交給我。”


    這倒不是田籍逞英雄。


    接下來與年輕武卒周璿,需要全速奔跑,以姬綾當前的身體狀況,隻會拖慢兩人速度,還不如大家各施所長,效用最大化,反正以姬綾輕盈的身量基本不妨礙田籍的發揮。


    姬綾聞言沒有任何扭捏之態,緊緊貼伏田籍背上,而後迅速掏出一把蓍草,再次輕念起卜辭。


    “開始吧。”


    下一刻,田籍腳下生風,全力衝向與公輸五兩人不同的另一條路上。


    ……


    如果說先前從山崖下撤離,姬綾的卜筮是為眾人規避年輕武卒與野狼的圍堵;那麽此時進入戰鬥的第二階段,他們卻反其道而行之,主動通過姬綾的卜筮尋找落單的野狼擊殺!


    殺狼不單單是為了削弱年輕武卒的眼線,更是希望通過狼嚎聲吸引住對方,為公輸五那邊爭取逃跑時間。


    不過實際執行中,田籍發現這個目標他隻能完成一半。


    因為在全速奔跑的狀態下,他手弩射擊的準頭實在不怎麽樣,無法短時間內擊中狼的要害,反而激起野獸的凶性,對他窮追不舍。


    要不是幾次靠著姬綾提前預警,他幾乎要被後續跟上的野狼合圍了。


    其實以他現在的實力,在【勇剽】的加成下,倒是不懼野狼。


    但一想到年輕武卒隨時會出現在身後,他哪敢托大停下來與野狼纏鬥,所以隻能佛係地射個兩三支箭,中就中,不中也絕不停下,依靠姬綾的指引以及濃霧遮掩,迅速擺脫狼群追擊。


    好在最重要的另一半目標,他還是實現了。


    就在又射空一發箭時,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了熟悉的呼嘯聲。


    年輕武卒追過來了。


    ……


    田籍見識過不少有秩途徑的秩二,遊者、祝者、醫者、日者、兵家……但從未有如身後的那位年輕武卒給他如此大的死亡壓力。


    秩二輕俠的強悍體魄,配上天下五兵之一的戰術素養,再配上舍生忘死般突進的氣勢,身後的強敵根本就是一頭人形凶獸。


    事實上,當那一聲聲逐漸高亢的恐怖嘯聲出現後,原本縈繞四周的狼嚎聲全都沉寂了下去。


    令野獸們懼怕的,隻有比它們更凶悍的野獸。


    所以田籍毫不猶豫地停扔下已經失去意義的弩、箭,全力奔跑起來。


    然則野狼們尚能一走了之,田籍卻不敢奢望能逃過對方的追捕。


    年輕武卒的體魄碾壓是全方位的,既打不過,也跑不掉。


    所以他不過借著姬綾的幫助,暫時將這片濃霧化為主場優勢,與對方玩起躲貓貓的遊戲罷了。


    而這點僅有的優勢,隨著時間流逝,雙方距離逐漸拉近,正一點一點被瓦解。


    終於在經過近一刻鍾的追逐後,遊戲結束。


    不知何時,田籍兩人又繞回了原先的斷崖下方。


    路走死了。


    而距離兩人身後十來步的地方,年輕武卒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要不是早知你兩人有仇怨,看此時模樣,差些還以為是一對亡命鴛鴦呢。”


    年輕武卒輕佻地調笑著,然而話音剛落,他竟毫無預兆地原地加速,朝著田籍兩人衝鋒。


    而後者仿佛因他前麵的話而分神,還傻傻愣在原地,仿佛未及反應過來。


    下一刻——


    轟!


    山石爆裂,碎片飛濺。


    年輕武卒拍了拍身上是灰土,茫然地看著身前被自己的撞開的凹坑,卻發現根本沒有田籍兩人的身影。


    “跑哪了?”


    下一刻,他警覺抬頭,便見崖頂上,赫然站著田籍的身影,毫發無損。而那管氏的女人同樣穩穩當當地搭在他後背上。


    “什麽時候上去的?”


    年輕武卒詫異地仰望著兩人,很快發現了端倪。


    隻見田籍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根長繩。


    長繩中段穿過崖頂的一個木輪架子,然後繩的另一端還綁著一塊大石。


    此時大石已經拖著長繩,掉落在地麵上。


    年輕武卒雖然從未見過這樣的裝置,但畢竟是精銳的戰兵,頭腦反應快,很快就看明白,對方是借著石頭的重量,快速抬升到崖頂上,躲開了他的致命衝撞。


    想明白這點後,他沒有因為這個小小的失算而羞惱,反而朝上方譏笑道:“這東西是那個隻會哭鼻子的紫龍衛做的吧?”


    “當真以為我猜不到你們一路將我引開,是為了給另外兩人爭取逃命機會?”


    說到這裏,年輕武卒臉上的笑容越發猙獰:“若你們隻有這種小伎倆,等我上來拿下你們,再回去收拾那兩人也不遲!”


    回答他的,是“啪啦”一聲碎木響。


    原來田籍一腳踹爛了木輪架子,連帶著長繩一同扔下山崖,仿佛在對著崖下叫囂:“要上來自己用手爬,我一根繩都不會給你留下”


    做完這一切,他一聲不吭掉頭便走,迅速消失在懸崖邊。


    “該死!”


    年輕武卒低罵一聲,開始徒手登崖。


    ……


    斷崖雖能擋住年輕武卒片刻,但同時也意味著,片刻之後,田籍兩人再無退路。


    於是田籍迅速解下身上的藤繩,卻並沒有讓姬綾下地,而是又將她背到一處相對隱秘的角落,這才放下。


    “君子這是何意?”姬綾不解地“看”著他。


    “你先在這藏好,等我開始與他纏鬥後,你再趁機逃離這裏。”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計劃。


    此戰勝負手是遊老的一擊。


    而為了避免泄漏齊一會乃至神魂空間的秘密,那一擊到來時,他不希望有其他旁觀者在場。


    反正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這位受了重傷的秩二斷辭士已經幫不上什麽忙了,還不如讓她提前離場。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明明能占如此大的便宜,姬綾卻堅決搖頭:“雖然此時言夫唱婦隨還為時尚早,但妾既非貪生怕死之輩,哪有臨陣拋下盟友獨自逃命的道理?”


    沒想到這個習慣於權衡“利害”的女子,居然也有巾幗風骨的一麵?


    這還是長於“趨吉避凶”的日者嗎?


    雖然內心小小震動了一把,但田籍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決定。


    他當即麵容一肅,嚴聲道:“那你最好從現在開始習慣一下,怎麽當一名聽夫君話的妻子。”


    言罷,他不顧姬綾反對,強行將對方塞到一處沒過腰的碎石坑中,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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