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不隻這個老道人,還有兩個童子,一曰:清風,一曰:明月,生得唇紅齒白,眉心一點朱砂痣,笑容天真燦爛。


    韓瀟給兩人吃點心後,他們還會甜甜地叫姐姐,很是天真無邪。


    見到這一幕……


    李易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些。


    這時。


    曹管家抽了抽鼻子,忽然開口道:“道長,船上可是在熬藥?若我沒猜錯,還是上好的湯藥!”


    他大戶出身,自是見識不凡,僅憑氣味就下此斷言。


    李易鼻子動了動,確實嗅到了一股朦朦朧朧的藥香,馥鬱芬芳,略帶腥甜,亦是看向老道人。


    “不錯。”


    老道士咧嘴一笑,露出稀疏的牙齒,坦然道:“老道在熬一味大藥,藥成之時,你等人人有份,皆可享用!”


    “那就謝過了!”


    四人齊齊抱拳。


    又是攀談了一會兒。


    “糟糕!”


    老道人一撫掌,忽然道:“我這才想起,那湯藥少添了一味藥材,此藥若失,恐功虧一簣……清風、明月,隨我去船艙!”


    說罷。


    他也不理會四人,徑自帶著兩個童子,下了船艙。


    片刻後。


    藥香彌漫,愈發醇厚了,讓人口舌生津。


    “王五!”


    曹管家吞咽了口唾沫,開口道:“你下去看看,問一下那湯藥,什麽時候熬製完成?”


    “是!”


    王五應諾一聲,下去了。


    盞茶功夫後,藥香再次變得濃鬱,隻是王五卻遲遲未歸。


    “王大哥,怎麽還沒上來?”


    李易皺眉道。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古怪?”


    韓瀟說著,取出了一張明黃色的符紙,在上麵一點,卻無任何事情發生。


    “‘測詭符’沒變色,說明:這裏沒有詭異。”


    曹管家搖頭一笑:“我就說嘛,這一路上,哪有那麽多詭異?兩位鏢頭且放寬心!我正好要如廁,順路去看看吧!”


    說罷。


    他站起身,也下了船艙。


    一刻鍾後。


    曹管家也沒有回來;與之相對的,是那藥湯,香味再次濃鬱了數分。


    “師妹,情況不對,做好戰鬥準備!”


    李易神色凝重道。


    “好!”


    韓瀟默默將數張符紙握在手心,又是皺眉問道:“可……師兄,為何剛剛那‘測詭符’並無反應?”


    “兩種可能。”


    李易歎了口氣:“一、此處非是詭異,而是人禍……我倒希望是這種情況!”


    “另一種可能則是:那詭異,遠遠超出了‘測詭符’的偵測極限!”


    他說著,回想起那老道人的麵容,竟一時覺得有些模糊,不由悚然一驚。


    “師妹,我等下去看看吧!”


    “好!”


    兩人說著,正要起身。


    就在這時——


    “吾藥成矣!”


    老道士手舞足蹈,端著一個托盤走出。


    “道長,”


    李易繃緊了身體,袖筒內的右手暗暗握緊:“不知,我那兩位同伴,如何了?”


    “他們和清風、明月,在下麵船艙呢!”


    老道士隨口一提,在兩人對麵坐下,擺出一對瓷碗:“請君一品!”


    隻見:


    那瓷碗中,殷紅如血的液體流淌,綻放光華,白色的熱氣嫋嫋,在上空形成五色丹雲,狀若靈芝。


    觀其表相,恍如仙藥!


    並且,更有絲絲腥甜的香味從中飄出,沁人心脾。


    李易、韓瀟師兄妹望著那湯藥,就感覺一股濃烈的渴望自心底浮現,宛若快要渴死的人看到了一汪清泉,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呐喊。


    兩人移不開目光,不自覺將之端起,喝上一口。


    一口過後。


    他們便感覺,有磅礴的藥力遊走全身,讓身體氣血大盛,隻是,伴隨著那藥力的,還有……瘋狂!


    “啊!”


    李易一咬舌尖,清醒過來,暴喝一聲:“大膽妖道,焉敢害我師兄妹?”


    韓瀟在這一喝之下,亦是清醒過來,再看那湯藥。


    便見:


    殷紅如血的色澤下,幾張臉龐在其中浮沉若現,有:清風、明月、王五,以及……曹管家!


    “嘔!”


    看到這一幕,韓瀟直接吐了。


    “妖道,我饒不了你,死來!”


    李易更是怒發衝冠,拔刀斬落,如匹練般的刀光中,老道士的頭顱應聲而落,滾入江中。


    殺了那老道後。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反而有些難以置信:“這就……死了?似乎也太過容易了些!”


    “師妹,走,咱們下船艙一看!”


    李易飛起一腳,將那老道的無頭屍體踢落江中,持刀小心進入船艙。


    韓瀟也是江湖中人,吐過之後,調整了心態,連忙起身跟上。


    進入船艙。


    不出意外地,兩人看到了四具屍體:清風、明月、王五,還有……曹管家。


    他們麵色蒼白,瞳孔無神,死相極慘,旁邊的地上,還有一截腸子與膀胱,令剛吐過的韓瀟胃裏再次翻江倒海!


    而最裏麵的大鍋中,殷紅的液體汩汩,隱約可見一些上下翻動的器官。


    那所謂的湯藥,本質是什麽,不言而喻!


    “走!”


    李易攙著韓瀟的胳膊,將她拉出了船艙。


    回到舟頭。


    他取出一張‘驅邪符’,化入酒囊,自己喝了一半,又將剩下的遞給韓瀟。


    之前那湯藥,兩人隻喝了一口,攝入體內的瘋狂不多,一時可以壓下,但保險起見,還是盡快除去的好。


    “多謝師兄!”


    韓瀟接過酒囊,將剩下的一半喝完,臉色卻有些奇異:“師兄,你感覺到了麽?那瘋狂化去了,但湯藥帶來的功力增長,卻沒有消失……”


    一時間。


    兩人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一個念頭:喝了那湯藥,再用‘驅邪符’化解瘋狂,豈不是能飛快提升功力?


    但隻是轉瞬,他們就將那想法拋之腦後,實在是,想到那湯藥的來曆,心中膈應無比!


    就在這時——


    啪!


    韓瀟心情激蕩下,不小心將檀木盒觸落在地,那是他們此行押送的‘奇藥’。


    哢嚓!


    上麵的符紙脫落,檀木盒打開,裏麵竟然是……一頭長著人臉的老山參?!!!


    “桀桀!”


    那‘人臉老山參’怪笑著,根須蠕動,如同長了腿般,從檀木中爬出,帶起一連串殘影,飛快跳入烏江水中。


    見到這一幕。


    李易、韓瀟師兄妹心中震驚不已,一時之間,竟是忘了阻攔,任憑那‘人臉老山參’逃掉。


    他們實在是無法想象,林家老太爺所需的‘奇藥’,竟然是一味‘詭藥’!


    如果那般大人物,都可以‘服詭’的話,那他們,是不是也可以……


    兩人目光落向桌上那湯藥,又飛快移開,心髒怦怦直跳。


    足足沉默了十數息。


    “咳咳!”


    韓瀟咳嗽兩聲,打破了沉默,轉移話題道:“師兄,咱們現在怎麽辦?”


    “這船太詭異了……加快擺渡,爭取早些到達對岸吧!”


    李易想了想,這般道。


    隻是,等他們去尋找時,卻發現船上並無船槳,隻能任憑那風帆鼓蕩行駛。


    無法。


    兩人隻能回到船頭。


    他們剛坐下……


    可就在這時——


    嗚呼呼~


    起霧了!


    大霧磅礴,三步之外不見人影。


    “師妹,小心,不要分散!”


    李易一步邁出,和韓瀟背靠背,左手捏住兩張符紙,右手握緊寶刀。


    “知道!”


    韓瀟亦是經驗豐富,貼緊李易,凝神以待。


    隻是,讓他們驚訝的是,並無什麽異常發生。


    並且,那白霧來得快,去得也快!


    呼啦啦!


    白霧消散。


    “師兄,你快看!”


    韓瀟指向身前不遠處的桌子,驚呼出聲:“那茶盞,以及藥湯……不見了!”


    李易凝眉望去,果然如此。


    就在這時——


    “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在這嫋嫋道歌聲中,老道士從船艙中走出:“清風、明月,來,見過兩位施主!”


    他身後,清風、明月,兩個粉雕玉琢般的童子上前,甜甜叫道:“哥哥、姐姐!”


    “這……”


    霎時間,一股冷汗,遍布師兄妹全身。


    尤其是李易,他明明記得,剛才殺過這老道士,將他屍首踢進江裏的!


    可現在,對方竟然又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麵前,還帶來了清風、明月兩個童子?


    那倆人,明明也是死了的呀!


    這種詭譎與恐怖,幾乎令兩人心神失守。


    韓瀟幾乎下意識就要出手,但卻被李易攔住,微微搖頭。


    這種詭異可交流,還是謹慎試探的好,以免像之前那樣,陷入死循環!


    “道長,不知可否渡我師兄妹過江?”


    李易謹慎問道。


    “自是可以。”


    老道士咧嘴一笑,麵容詭異無比:“不過,老道在熬一味大藥,尚且缺了一種藥材,還請兩位助我!”


    隨著他話音落下。


    那船艙中,陡然傳出一股朦朦朧朧的藥香,馥鬱芬芳,略帶腥甜。


    兩人心中一凜。


    李易強笑著問道:“不知缺了何種藥材?”


    “缺了一味……‘人藥’!”


    老道士詭異笑道:“‘人藥’須四,此地清風、明月,以及你等二人,卻是正好!”


    說罷。


    他身上,一股詭異陰冷的氣息升騰,讓人望而生畏。


    “不好!”


    李易、韓瀟師兄妹心中凜然,就要動手。


    隻是。


    突然。


    地麵甲板上,無數黑色觸手升騰,將兩人牢牢纏繞,讓他們絲毫也動彈不得。


    “該死!”


    李易唾罵著,腦海中閃過一道電光。


    他全明白了:這老道士是詭異,還是至少凶級的詭異,不死不滅……它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都會重複同樣的事情,熬湯煉藥,殺人取材……在湯藥熬成前,它必要殺四人,此時處於‘無敵’狀態……而湯藥熬成後,它使命已畢,危險性反而會大大降低!


    “桀桀!”


    老道士怪笑著,緩緩站起身,手上不知何時,多上了一柄鋒利的匕首。


    哢!哢!


    他一刀一個,先是解決了清風明月兩童子,然後,靠近上來,匕首尖對準了韓瀟。


    “啊!”


    韓瀟發出一聲淒厲尖叫,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丁點也奈何不得那黑色觸手,不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師妹,不要……”


    李易睚眥欲裂,暴怒出聲。


    隻是。


    事物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呼!


    老道士的匕首,堅定刺向韓瀟心口。


    然而。


    就即將命中前一刻……


    異變突生。


    嗖!


    天空中,一道白色流光砸落,徑直沒入那老道士身體。


    【叮!微弱撬動世界大勢,獲得源能點:50!】


    【叮!接收‘分意識’命令,源能點轉化為造化之光!】


    殘缺的子程序附身‘詭異老道士’,一連串提示聲響起。


    旋即。


    它身上,陡然泛起一陣白光!


    詭異,其實是一種很奇特的生物,或者說:現象。


    它們被瘋狂混亂所支配,充滿了殺戮欲望;而造化之光,又是淨化瘋狂的最佳利器……從這個角度來說,被淨化的瘋狂的詭異,其實是荀沐最好的附身對象。


    畢竟,隻要完全淨化去詭異體內的瘋狂,就能鳩占鵲巢!


    如今,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荀沐這塊碎片,因為砸落在這頭詭異身上,微弱改變了世界大勢,獲得了50源能點,並在‘分意識’的命令下,轉化為造化之力;但這點造化之力,又不足以完全淨化瘋狂。


    結果就是:這頭詭異,成為了一頭時而瘋狂,時而又被荀沐‘分意識’支配的特殊存在!


    此時。


    李易、韓瀟師兄妹,就驚訝地見到:


    啪!


    老道士一把甩下匕首,竟是回身坐下,開始講道:“時隨世移,血脈之道,汰矣!老道今日所講之道,是為真氣之道……不,詭異之道……桀桀!”


    “此道,借假修真也,不瘋魔不成活……第一境先天,第二境宗師,先天之破宗師法,是為‘道心種魔大法’……飲我湯藥,以瘋狂、悲喜、愛恨、苦樂之極情,刺激魂魄……陰神出,則宗師成矣!”


    “這……”


    聞道的李易、韓瀟師兄妹都驚呆了。


    他們都是煉氣武者,見聞非凡,一聽就知道:這老道士所說的道路,似乎能走通,難度不大,並且,直達陰神?!!!


    要知道:陰神,可是煉神境界的標誌!


    而‘靈武世界’的煉神境,要想突破難如登天……哪怕偌大一個黑澤城,也要隻有黑澤城主一人而已!


    ……


    不知何時。


    呼!


    李易、韓瀟身上的黑色觸手,已經自動退去。


    並且。


    又一陣大霧翻湧中……


    這船,竟是來到了烏江彼岸。


    ‘老道士’還在講道。


    但這時,李易師兄妹卻無心聽了。


    “師妹,動手!”


    李易暴喝一聲,一揮袖:“縛!”


    呼啦啦!


    一連串符籙從他袖筒中飛出,首尾相連,好似黃蛇一般,將‘老道士’五花大綁。


    也就在這時——


    嘩!


    韓瀟目中精光爆閃,一劍斬來,砍向‘老道士’腦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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